只不过,现在有了,就见得秦高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拽出一张照片递到嫌疑人面前问着:“认识他吗?”
嫌疑人一看,微微怔了怔,点点头,认识,这个体征你想不认识都难。
“你们把商亚军牵涉到案子里是最大败笔,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已经洗清了,据他交待,南城这一片飞车痞子里都当把你当车神,据说你改装的越野能跑过悍马啊,你这么个名人想隐藏都难啊……我还听说,商亚军的竞争对手也就是你的老板,叫什么方有信?聚盘开赌、接送赌客、拉黑牛宰人都有你的份是不是?还听说像你这号人物偶而玩几把都有万把块的输赢……当然,这些不是我是特警管辖范围,我们也懒得管,我就一点奇怪的地方,不过区区一万五,就买得动你去绑票?能不能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言辞和眼神相同的犀利,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Se彩,直盯着嫌疑人的面部表情。只不过在嫌疑人已经惊惧过度的脸上,永远是写着惹人怜悯、惨惨兮兮,嘴唇抽动着又重复着在特警支队重复过无数次的话:
“我真的全部交待了,我就是个开车跑腿的,我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眼里闪着的是哀求,话音里听得出是颤抖,一旁枯坐着的简凡虽然是始作俑者,不过连他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个人,着实可怜,要真是个小角色,那他这趟罪就白受了。
还有一个不会可怜人的人,没说话,看了简凡一眼,简凡拨着电话,不多久电话铃声一响,秦高峰起身,惊得嫌疑人一动,不过脱不过那只大手的快抓,一把提留小鸡仔般把韩功立提留着,蹭声开了侧厢上的铁窗,只有脸盘大小的铁窗,把韩功立的脸直摁在上面,声音恶狠狠地说着:
“惹天惹地别惹痞,不信你的人来了,从此以后你的家里就要鸡犬不宁了……我说过了,把这痞子拖进来是你们最大败笔。”
秦高峰恶声一说,韩功立的眼睛霎时睁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停到了自己家门口,南郊都城小区这一幢,单元门口正是老婆的车,不远外骑着电动、骑着没牌摩托的一群痞子,当先一人披头散发翻着嘴唇露着两颗暴牙,可不是商大牙是谁?
“打电话,告诉商大牙,今天没人管他,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边摁着韩功立,边指挥着简凡,简凡的电话一拨,就见得十几米外,一块半头板砖膨声砸上了现代车窗上,板砖被弹了回来,车前盖凹了一片,而挟愤而来的商大牙不知道是叫嚣着什么,一挥手,停车扔路边的一干长头、染发、光头、纹身的流氓地痞,板砖、水管、工具铗、链子条劈里叭拉往车上招呼着,嘭嘭嘭地乱响着,一辆光鲜的现代霎时成了一座废铁,洒了一地玻璃渣。
“告诉我实情,马上商大牙就可以停下来……否则他闯进你家,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想好了,韩功立。”
秦高峰看不到嫌疑人的表情,不过那表情肯定好看不了,眼见着十几个人砸完了车,偶有过往的小区住户,站着指着叫嚣着都纷纷躲避着这群恶人,眨眼功夫,呼拉拉又冲进了单元楼里,韩功立听得背后的警察如此而言,心里的恐惧化成了怒火,眼瞪着三楼自已家的方向,想回头却被一只大手摁着,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们要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恰恰相反……这是你的报应来了。”秦高峰附耳同样恶狠狠地说着:“绑架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现在能感觉到你加到别人身上的痛苦了吧?我不怕报应,你呢?……看呀,他们进去了……告诉我,到底是谁?”
“王八蛋,老子做鬼也要咬死你们……”韩功立看到窗户上人影幢幢,自己家涌进了一群人,霎时心底的狂怒暴发了,挣得铐镣哗哗做响,秦高峰的单手几乎被他挣脱,又加了一只手,死死把韩功立的脑袋摁在铁窗上,膝顶着边摁边回敬着:“恶人我都不怕,还怕你作鬼,妈的,有劲,这才像个爷们。说吧,是哪个爷们绑票的?让我见识见识。”
“呸……王八蛋,有种你弄死我……我日死你八辈……”韩功立被刺激得更强硬了,侧头呸着。
不料后面的秦高峰松了松手,不骂了,不屑地说着:“今天被弄死被日的,不是我,看看你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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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如惊雷贯耳,三楼的窗户上,卧室的窗户上,四五个丑陋的脑袋露着,半开着窗,架着一位卷发的女人背靠着窗户,那女人在哭喊、在挣扎,真切切地看着被凶相一脸的商大牙反手几个耳光,直顶在窗户上,还有一个黄毛的小子在得意地全身亮在窗户上,胯部作着摇摆动作……
“啊……嗷~~~~~商大牙,老子杀了你全家……”
一声如兽吼的嘶叫,韩功立霎时要暴起,状似疯狂,挣扎着要做殊死一搏。
“说……谁绑架了人质?”秦高峰怒吼着,手挟得更紧了。
“王八蛋……老子不知道。”韩功立目眦俱裂,眼底充血,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连你老婆也救不了,装什么爷们……说,谁绑架了人质?”秦高峰放大了声音,不管不顾。
“不知道……我不认识……”韩功立几乎窒息,盛怒和恐惧挟着悲愤袭来,无力的挣扎着,几欲虚脱。
简凡傻了,这么激烈的角逐有点出乎意料了,不知道该劝谁了,傻站着,张口结舌,原本想挑战男人的底线,却不料几乎挑战到了男人疯狂的底线。
人的心理壁垒有个最坚硬的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所有的都不堪一击了,感觉到手里嫌疑人没有挣扎的力气了,秦高峰手一松,坐回了座位上,嫌疑人像解缆的危墙一样轰然而倒,被锁在椅子上的链子拉着。堪堪的爬在秦高峰身前,简凡腾身要起扶人,不料被秦高峰压住了。
“别急,这才刚开始,一会儿会录下过程让你观摩观摩……大原的烂人我认识一半,你玩了十几年车,我玩了十几年人,专玩这种烂人,我让他们来,他们还不敢不来……就现在解了你的铐子,你也不是对手……”秦高峰毫无同情地说着,一脚把半爬着嫌疑人踹过一边,厌恶的眼神看着,这种装可怜的嫌疑人见过的太多了,不值得同情。只值得用更恶毒的话刺激着:“别以为警察没办法,就即便是人质死了、你的同伙逃了,照样可以把罪名加到你身上顶缸,不但你死定了,你惹了商大牙,回头我们再抄了方有信的聚赌窝点,放个风说你交待的,今天这一幕,恐怕以后天天要上演了……你老婆孩子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吧?”
力量、地位悬殊,韩功立虚脱一般、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跪着爬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着:“大哥你杀了我吧,放过她们母女俩……大哥,求求你们,放过她们吧?”
“好啊……再问你一次,这票案子谁干的?”秦高峰突然如怒目金刚猝然发作,揪着嫌疑人的衣领,凶脸凑了上去。
“是……是孔宾强。”韩功立心胆俱裂,霎时回应过来,心理防线在最后一刻,被击溃了。
如释重负,简凡吓得长舒了一口气,腿有点发软、手有点发抖,手心里都是汗,要是没有这恶人,恐怕诈不住这个蔫巴嫌疑人。此言一出,知道嫌疑人撂了,秦高峰也长舒了一口气,手一放,嫌疑人软绵绵地坐到车厢里,就听秦高峰趁热打铁追问着:
“那个女人是谁?”
“麦燕,小名叫芽儿,张宾强的相好。”
“不止你们三个人,还有谁?”
“两个马仔,一个叫麻三娃、另一个小名叫刺头,不知道大号。”
“落脚地在什么地方?”
“汾西镇野马村,三娃家里……”
“愿意带我们指认你的同伙吗?”
秦高峰此时换成了心平气和的口吻,一俟问到此处,韩功立又发神经一般爬过来,抱着秦高峰的腿哀求着:“大哥,求求你……放过她们……”
简凡拨着电话,秦高峰不动声色地说着:“你回头看看,是不是你老婆……你给我们一个假像,我们也制造了一个假像,虽然我轻易不相信人,不过你再坚持一分钟,我也不得不相信你。”
啊?感觉到了怪异,拖着镣铐爬在小小的窗口看着,窗上接到了电话的人都回过脸来,商大牙在阴险地笑,几个伸出来的丑脑袋也在德笑,连刚刚貌似要被强暴要被轮暴的女人,也在招手,揉揉眼睛细细看看,车确实被砸了,人确实在自己家里,可确确实实不是自己的老婆。
韩功立颓然而坐,此时才觉得冷汗涔涔,一身皆湿,刹那间再看面前的俩个警察,浑身瘫软地又哀叹了一句:完了,这回真完了……
…………
…………
这场皆在挑战男人底线的戏说起来很拙劣,周边没有几个行人,是被特警清场了,如果稍加注意就会发现有问题。只不过被闷罐车关了一路的嫌疑人自己早吓住了自己,偏偏又来了个最逼真的群众演员商大牙,发生的地点又在韩功立的家里,种种的际遇让心神已经迷乱的嫌疑人不信都不行。
站到了车外,商大牙带着一干混球远远地招手给简凡打着招呼,简凡抱拳回礼了,车上窗口的视线之外,停泊着几辆特警专车,已经在刁主任的指挥下准备开拔了,至此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仅仅听到嫌疑人交待的后半截,足以让反劫中心留守人员欢呼雀跃了。
“简凡,我问你啊,你受过良心谴责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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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高峰站在车下,有点窝火地看着这个操蛋手下,第一次用这种提不到桌上的办法来问讯,甚至于还不如一顿拳脚来得痛快。
不料这个操蛋货根本不以为忤地说着:“秦队,反正坏蛋你扮,接下来我要当好人,他就恨也只会恨你……如果有事,受谴责的是你。”
“你爸妈那么老实的人,怎么能生出你这种货来?”
秦高峰瞪了几眼,悻悻骂了句,径自上车后面的车上去了,刁主任正在等着,刚走俩步听到了简凡对此问的回答:“秦队,这是社会问题,和我爸妈无关。”
说着的时候,嘭声关门上车。
小区周边十数辆各色民用牌照车辆在这一时间同时动了,缓缓地驶将出来,朝着南关口奔驰,向着嫌疑人交待的落脚点飞驰。
小区里,被围着三十栋单元楼人一走,看着砸车,看着队队警察一走,看着一群嚣张的混混还手持着铁家伙横冲直撞直出小区,没人敢挡,都是指指点点骂着穿制服的和没穿制服的,事后很久赶来的民警已经得知的部分信息,照例开始扫尾了,只见得数个民警沿着被砸车辆劝着众人:
“大伙儿散了、散了……刚刚我们执行任务,抓了一个重要的嫌疑人……大家注意了啊,这伙盗抢机动车辆的歹徒专捡好车偷砸抢,大伙把自己的车看好喽啊……”
真相,又被淹没了,关心自己的居民们纷纷讨论着,渐渐地散了……
真正的实施砸车的商大牙大摇大摆地出了小区,本来看着警灯闪烁还有点心虚,不过今儿得了命令的警察是维持秩序,不抓人,偶而看见认识的警察商大牙还招手示好,横冲直撞地出了小区到了大街上,自信心大大膨胀的商大牙撇着嘴朝着众手下吹嘘上了:“看见没有,雷子是咱兄弟,以后谁他妈惹了咱,整死他……”
“哎牙哥,小琼怎么办?”一位手下凑上来,说得是那位扮韩功立老婆的人,这花了不少功夫,虽然脸不像,可在三楼又是屁股朝上看后脑勺,又在韩功立家里,谁敢说不像。
商大牙没听白,斜着眼道:“什么怎么办?”
“你俩耳光把人脸打肿了,人不乐意了,要加钱。”小混混说着。
“狗屁,打一炮才二百,打俩耳光腿都不用叉开就给五百还嫌少?”商大牙嗤了句,驳回了此议,很拽。
一群人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砸车泄愤还演了出最喜欢的流氓戏,都很拽,不可一世地走在邬城路上,行人纷纷回避,生怕招惹上这类货色。
不过话返回来说了,据说这个年代,什么人都缺,就不缺烂人,上有父母官、下有拆迁办、中间公0安加城管,那个不比这些人更横几分?所以,这群耀武扬威的痞子再牛逼,走在这大街上也没有引起更多的回头率,又过一会儿,像往常一样的生活又开始不咸不淡地继续了……
第60章 线线成死结
大案将倾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一线牵着,只要罪案信息和庞大的警务网络对得上号,那么罪犯就无所遁形了,十分钟不到,从CCIC、从反劫中心、从基层辖区的嫌疑人旧档中,源源不断的信息汇总到奔赴抓捕一线的各组。
车载录音里播放着前面闷罐押运车里的对话,正是这些闲聊似的对话,把一点一滴的嫌疑人信息逐渐汇聚完整着,俩个马仔,一个麻三娃,绰号麻花,另一个叫刺头,消息反馈到汾西镇派出所,接线员都知道这俩个恶名昭著的混球,聚赌、寻衅、敲诈一类的烂事不少,档案在这里早积了厚厚的一摞;孔宾强这个主犯稍稍迟了点也从晋中公0安方面反馈回了消息,是一位刚才刑满释放的劳改犯,不用说这种受过锻炼的二劳分子一般情况都在案子里扮演着组织者和策划人的角色,至于另外一个女人,依据韩功立的交待信息却有所不足,支队反劫中心推断这俩估计是萍水相逢姘到一起的野鸳鸯。像这种没什么案底的女人,还真不好查。
第一队前后四辆疾驰着向汾西镇进发,地方公0安已经作好了协助的准备,一路趁热打铁地问着,刚刚停了停,刚刚被秦高峰那一下连蒙带诈搞得叹为观止,行驶了几分钟,又被问话的简凡那种娓娓道来的方式听得叹服不已,前面的问询刚才停下,一直在听着的刁主任感慨上了:
“高峰,这小子真是块料啊。文的武的阴的阳的都能来几下,愣是把这个蔫巴嫌疑人搞得一点脾气没有。呵呵……这么个人物,你们重案队怎么舍得放走啊。”
“是他要走的……当警察还是他家里花了几万块钱疏通关系买的指标。当了警察是三天两头被督察揪走。哪一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