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的一夜夫妻,早已成了一场不曾存在过的梦,而今,他与南风瑶儿有了孩子,而自己也有了朗月的孩子。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这样……挺好!
“今天又是医族两年一度的施医大会,我医族举办施医大会旨在汇聚天下医者,弘扬医德,让天下百姓能够摆脱病痛之苦,同时也为天下众医者提供一个证明实力的平台,选拔出医术精湛的炼药师人才,造福众生……”
说话的是医族大长老北司东黎,千秋在医族的时候,这位大长老一直在闭关,即使那个时候医族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也没有出面。如今看来,倒也当得起医族长老之首的位子。
“大叔,买珠子吗?这颗珠子是哥哥给我的宝贝,哥哥说可以当护身符用的,你买了吧,我只要一点银子买吃的!”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你当这是哪儿,在施医大会你也敢拿个破珠子来骗人?滚滚滚!”
瘦弱的小男孩被男人轰到了一旁,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在这种盛会上游走推销的商贩到处都是,所以对于这种场面人们司空见惯,根本不会留心。虽说有时候确实能买到不错的丹药之类的东西,可谁会相信一个小叫花子能拿出什么宝贝?
小男孩活动的范围离千秋并不远,她起初也没有怎么留意,但到后来医族大长老喋喋不休,她的注意力开始分散,这一会儿的工夫,小男孩被推倒了三四次。
也许是自己也有了孩子,母性
tang泛起,千秋皱着眉走了过去,蹲下身体把小男孩扶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后,又把一锭金子塞进了男孩怀里。
“你哥哥呢?”
男孩手里攥着珠子,看着千秋两眼发亮,“哥哥……哥哥不见了!”
“走散了?”
男孩先试摇了摇头,又连连点头,千秋愣了愣,正想是不是该派手下人帮他找找哥哥,男孩忽然把珠子塞进了千秋手里。
“姐姐,这颗珠子给你!”
“不,你留……”
千秋想把珠子还回去,可小男孩一眨眼就钻进了人群。
佳期在一旁道:“这孩子好奇怪啊,乍一看像是巧合,可越琢磨越不对劲,就好像是专门冲着尊主来的,尊主,您还是小心为妙。”
千秋摊开掌心,一颗石头珠子来回滚了滚,灰溜溜的很不起眼。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珠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颗珠子,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没什么来由,就是想哭。
她终是没舍得丢掉,把珠子收进了芥子里。
主场上,施医大会已经正式开始,第一轮是鉴毒。
早在一个月前就由各方把不计其数的天下剧毒送到医族,再由医族长老们从中选出最上品的十种,封在透明的水晶箱内。
医族三长老站在十个水晶箱前,高声道:“和往常一样,医族要事先声明,鉴毒的过程本身存在极大的风险,所以请各位谨慎对待,若无充足的把握,请不要贸然参加。”
他说着,又走到最末尾一个箱子前。
“我要说明的是,此次参与鉴毒的十样毒中,有九样医族皆已经找到解法,唯独这一样,医族汗颜,只能稍加控制毒性,暂无解法,所以谁若是想品鉴这一样,还请万分的慎重!”
有解药的毒,纵然是品鉴失败也没什么,可这没有解药的毒,便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了。
千秋远远地看了眼碧桐锃亮的眸子,给她传音道:“知道你憋不住,但这些毒尤其是最后一种,毒性不容小觑,我有事要走开一会儿,你悠着点,别等我回来,你的羊角辫已经翘了!”
碧桐闻声,笑弯了眼睛。
“嘿嘿,死鬼,你不让我去烦你,可你还是关心我的!你是要去找医族圣君吗?我跟你说,这个医族的宫院里有点古怪,搞不好可比这些毒危险多了,你也悠着点啊!这医族管得严,你要是死在医族里头,我连给你收尸都不好收!”
千秋咬牙道:“等我回来非敲掉你一颗门牙!”
那森寒的声音仿若就在耳畔,碧桐急忙捂住了嘴巴,一双杏核大眼骨碌碌地转着,转到了易九阳身上,易九阳明明是瞎的,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觉得易九阳是在看她。
也不管易九阳是不是看得见,她狠狠地瞪了人家一眼,“你瞅我干什么?”
易九阳笑得温和,“我猜也是你。”
“切,你是想笑话我易容术拙劣?”
“不敢,我只是想问一句,朗月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碧桐瞄了眼连城深秀,又心虚地瞥向易九阳,“你这是什么问题?他不是好端端在那里坐着吗?哦,对了,我忘了你看不见!”
易九阳正色道:“我虽眼盲,但心不盲,耳不聋,朗月他……果然出事了,对吗?”
为免旁人听到,他俩都是用了传音的方式,碧桐无言以对,咳了两声。
“哎呀你就不要再问了,这是秘密,反正,反正死鬼已经在想办法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沧雪归来,忍痛割舍只为君好
千秋一路潜行到玉雪冷芳殿;偌大的宫殿依旧是空空荡荡;没有一点人气。找了许久都不见北司青君的身影,正想去药园找找,就听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琴音,挽香琴的琴音是世间任何琴都无法模仿的。
琴音是从唤雪魂归园的方向传来的,可是当她到了附近,却发现这里有了些许变化,旁边一条通往禁地的路消失了,而唤雪魂归园的白玉门也大敞着,周围的结界也撤去了。
这架势……就好像是在刻意等着她的到来。
“是谁胆敢擅闯医族?件”
千秋怀着满心的疑惑走进唤雪魂归园,透过薄薄的青雾,她并没有看到那五十三树白玉兰,却是看到了本应在禁地的天雪圣兰。而那一袭青衫的人就站在树下,孤绝而立,静静地望着枝头。
千秋快步上前,让小幻把朗月放了出来,又一把将北司青君拖了过去。
“青君,你快救救朗月!”
北司青君垂下眼帘,扫了眼千秋的手,竟是毫不留情地拂袖甩开了她,淡漠道:“无礼!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千秋一个冷不防险些摔到地上,她错愕地盯着北司青君,人还是那人,可眼中却再没有半点温柔,别说是温柔,那种眼神,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青君?”
北司青君冷冷地睨着她,“你是何人,谁准许你来扰本君的清净?”
千秋闻言,正想除去易容,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北司青君想认她,那她做再多的易容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可是看他如今这样子,似乎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就算她撤了伪装,结果恐怕也还是一样。
“数月前,你嘱咐我来施医大会,你忘了吗?”
可是,北司青君的反应依旧是冷漠的。
分别不过寥寥数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千秋百思不得其解。
“速速离开,否则本君绝不容情!”
千秋无视他冷漠的驱逐,暗中以最快的速度查看了他的身体,可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心中越发的狐疑。
“青君,你当真不认得我了?我是小雪,是夜苍穹,是……”
“他确实不认得你了,因为确切地说,他现在是兰梦,而非你口中的北司青君。”
雌雄难辨的声音,和风细雨般轻柔,打断了千秋的话。
在天雪圣兰的枝头,圣华伴着雪兰,映衬着一抹风华。烟一般朦胧虚无,看不清容貌,辩不明身形,只有一截雪白轻盈的衣尾垂落枝头,轻轻拂动。
一击重锤猛然落在千秋的心头!
这个声音,这般风华,她只在梦中见过。
“沧雪?!”
曾经一梦,如今要成真了吗?
可传说中早已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沧雪,怎么还会出现?而且,出现得这样莫名,这样的突然!
枝头人静默了一瞬,轻缓道:“没想到千年之后,世间还有人能认得我,你就是兰梦跟我说起的小雪啊,我原本还在想是什么人让他那么难以做出选择,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千秋从他的言语中抓住了重点,“做出选择?”
“沧雪!”在旁的北司青君出声,隐约带着愧疚,似乎不愿意再提起。
沧雪轻轻一笑,细细柔柔的少年嗓音颇有含娇带嗔的意味,却并不让人心生反感,反而容易被其蛊惑。
“兰梦,你放心,你变成那样也是因我而起,你待我的心意我懂得,早已不怪你了。只是如今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总要给人家一个解释,否则岂不伤了人心?早就告诉过你,你这样冷淡可不好。”
北司青君轻哼一声,背过了身,清冷的目光扫过千秋,透出浓浓的厌恶,这让千秋心里难受得紧,下意识攥了攥手。
“姑娘,你既然知道我是沧雪,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本不该再出现的存在。可是当年我消失之后,兰梦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为了找到我尚存于世的痕迹,他竟封印自己的圣神之魄,投入凡人的轮回,一世又一世,不停地寻找。但是漫长的岁月,没有尽头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难以忍受的痛楚,渐渐消磨了他的记忆,变成了你所认识的北司青君。我知道尽管他不愿意忘了我,可是一个人遥遥无期等待的那种痛苦,能把人逼疯吧?
“这唤雪魂归园的由来你也应该知晓,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执着,唤回了我本已消散的神魄。可是你看到了,我的神魄只凝聚了少许,难以成形,只能依靠天雪圣兰的庇荫勉强陪在他身边。但是天雪圣兰里封印着他的神魄,我躲在这里固然能保全自己,可是他却会日渐衰弱。
“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愿再看他受苦,也不愿看他一直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我,只有将唤雪魂归园里五十三树魂兰和禁地的天雪圣兰合而为一,才能唤回他的记忆。虽然只是一部分记忆,但至少这部分记忆里有我,他就会记起我。但是相对的,选择了对我、对过去
的记忆,就等于舍弃了对你、对现世的记忆。
“我看得出,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否则他不会在做出选择之前,足足不眠不休地纠结了七天七夜。看着那样的他,我几乎要放弃了。过去的我,现在的你,过去的终究已经淡忘,而现在的你才是他心里的那个。
“可是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他的选择……你应该也看明白了!只是没想到,他对其他诸如医族众人都还记得,只是独独忘了你,或许,是你对他太重要了。我想,我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或许我不该回来,但,我放不下他!”
明白?
对,看明白了!
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她!因为太重要?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千秋几乎忘记了呼吸,偶尔想起,吐出的气息都在发颤。
她眼眶酸胀地看向那道烟青色的背影,曾经,这个人对大多数人都冷漠以对,唯独不会对她,而、而今,她也成了那大多数中的一个。
沧雪说不愿意见兰梦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他,千秋觉得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因为被不陌生的人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尤其当这个不陌生的人在过去的岁月里留下了深可入骨的痕迹,那种淡然射来的陌生目光便会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刀,随着往日的痕迹,留下同样入骨的疼。
疼……
疼得几近窒息!
“青君……”
她固执地叫着自己认识的那个名字,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反抗绝情的现实,尽管这种反抗显得很无力!
北司青君声如寒霜,冷冷道:“不要再叫本君这个名字,尤其是从你口中说出,这会让本君想起自己曾忘却沧雪,爱上了别人!”
千秋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唇,让空气不断地涌入,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摆脱窒息的痛楚。
睫毛颤了颤,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含回那两滴丢脸的泪。这个地方,她一秒钟也待下去,不自信,心虚,铺天盖地,汹涌袭来。
沧雪回来了,青君变成了兰梦,朗月……朗月……
是否也会变成帝月?
这种念头一浪盖过一浪,几乎要将她吞噬,让她想立刻带着朗月落荒而逃,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叫嚣:“朗月不是你朗月,他是帝月,是沧雪的帝月,是你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是你偷来的!”
就算是偷来的,她也不愿意还回去!
青君自己做出的选择,她无法干涉,何况自己也给不了他什么,可是朗月呢?不管过去是怎样,可现在朗月是她的男人,是她连城千秋豁出命去爱的人,是她孩子的父亲!拱手相让,她自问没有那么大的胸襟肚量!
可是连城朗月苍白的容颜、紧闭的双眼,都在残酷地提醒着她,她没有办法救朗月!可是假如把朗月留在这里,就算北司青君不愿意医治,沧雪也不会袖手旁观,但……
那就意味着,把自己“偷”来的的幸福拱手送到了别人手中。
时至今日,有青君的例子摆在眼前,她还能相信朗月会舍沧雪而选择她吗?
曾经,银衣眼中发自灵魂深处的伤痛和思念,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忐忑,如今想起,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千秋把视线紧紧地锁在连城朗月脸上,嘴唇被她咬破了也不自知。直到小腹传来阵阵绞痛,她决绝地闭上了眼睛,毅然转身,风一般离开。
留下朗月,可能从此形同陌路。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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