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你就一门心思去走你的那条路,伤她一次就够了,你不要再一次次回头在她身上补刀,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南风离许久未语,碧桐这番话无异于当头棒喝,让他猛地明白了一件事,他在选择牺牲自己的感情的同时,把千秋也牺牲了。
“师姐,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她……她真正爱的人到底是谁?”
“能陪她走到最后的人,而你,显然已经没有资格了!”
碧桐嘲讽地一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吗?”
南风离呢喃着碧桐这句话,忽而失声笑了起来,说是笑,眼中却是满目的悲凉。他时哭时笑,整个人像是癫狂了一般。
“呵……我没有资格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最后一声问询,很轻,可他问的是谁?是千秋?还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一刻透进骨子里的冷,冷得他声音都在打颤。
……
碧桐回到院子时,众人都留意到了她冷寒得近乎恐怖的面色,还有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可是谁也没有问什么。
“吱呀……”
房门被人打开,风箫情衣带款款地走了出来,金色面具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样了?”
碧桐率先跑到了风箫情面前,伸长了脖子往屋里张望,她又想问个明白,又想赶紧去屋里看个究竟。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待穹姐姐醒了,她会知道的。”
风箫情的声音很轻柔,听着悠然从容,让人不由得缓了口气。
众人都急着去屋里看千秋和连城朗月的状况,等到他们回过神时,才发现风箫情早已离开。
……
南兹皇宫。
一座恢宏超凡的圣殿独立于宫苑一方,明艳的红墙,夺目的凤凰金顶,在夜色浸染的宫廷中宣示着不可亵渎的神圣高贵。
夜风吹动屋檐下的金铃,将阵阵铃声送入空旷的大殿。
“你们都退下吧!”
“是,国师大人!”
殿门合上的一瞬,金色的面具铿然落地,颀秀挺拔的背影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他慢慢地伸手,将铺在地上的发丝揽起一缕,原本泼墨般的青丝在他手中寸寸成了妖丽的红。
红色的纱幔,红色的长袍,红色的发丝,满眼尽是妖娆绝伦的红,只有一双翦水流金的瞳眸中闪烁着诧异无奈的光泽。
“狐王本相吗?呵,看来……真是耗损过度了……” “千秋,来,把手给我,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朗月……”
咫尺之处,君子如玉,千秋心头一暖,向他伸出了手。忽然,旁边又多出一人,青衫如雾,清冷如画的眉目间藏着诉不完的情深该。
“小雪,不要胡闹,跟本君回家!”
“香……青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眼前同时向她伸出手的两人,千秋脑子里一片雾水,就在这时,一个温柔飘渺的少年声音自她身后突兀传来。
“帝月、兰梦!”
连城朗月和北司青君的目光同时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皆是满脸震惊。
那种神情她见过,在她还不知道朗月就是银衣的时候,每每提到那个银衣曾经挚爱的人,他的眼中便是迷离的痛,那种来自灵魂深处、已然成为一种无意识的习惯的……思念蹂!
“沧雪……”
连城朗月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殊不知,千秋的心也随着他这一声猛地一颤。
一个简简单单的转身的动作,此刻却变得尤为艰难。
她害怕了……
待她终于转过了身,才发现那个身影原来离得很远,而且被白光笼罩着,模糊得根本看不清眉目。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不由得被那人的风采所震撼。
朦胧纤细的男儿身姿,我见犹怜的秀雅风骨。
高贵,圣洁,无瑕,温柔……仿佛极尽世间所有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万分之一的美。
而今方知……
有一种美,不凌厉,却足以让人惊心动魄,目眩神迷。
有一种强,不霸道,却让宇宙万物都甘心匍匐在他脚下,顶礼膜拜。
那轻雾流云中的男子隐约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声音轻缓动听,“帝月,兰梦,许久不见了……”
忽然,沧雪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两股力量同时穿透了千秋的身体,竟是连城朗月和北司青君急切地要去追逐沧雪的脚步。
“……”
千秋动了动嘴唇,想要叫住他们,可是,她空张着嘴,僵了许久,终是叫不出口。
在那位沧雪大神的面前,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
就算无视对方的身份和外在,可是单凭那历经千万年的岁月都不曾磨灭的情,她又能拿什么去比?
这场仗,不战而败。
就在她孤零零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忽然,一股水浪迎面扑来……
“碧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慕天卓神色不悦地瞪着碧桐,就是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质疑。
碧桐把倒空的茶杯扔到一边,噘着嘴恼火地指向千秋的脸,“哼,你们看看她这个臭德行,皱着眉头,一副想哭不哭的矬样,铁定是在做噩梦,既然不是昏迷,干脆泼醒她算了,省得她在梦里作死,害得我们这一大群人在这里为她担心!”
“可你……这……我……”
可怜慕天卓面对她这番似是而非的理论,竟是无言以对。
千秋刚掀开眼帘,看到的便是碧桐愤怒的脸,和慕天卓一脸吞了苍蝇似的郁闷。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溜了一圈,又落到自己身边,看到连城朗月的瞬间,她暗暗吁了口气。
原来……是梦啊!
尽管梦中的情形让她心有余悸,可是眼前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俊脸远比一个虚幻的梦值得她挂心。
她猛一个起身坐起,引得一阵头晕目眩。
“尊主醒了!”
“千秋……”
“哟,属蚂蚱的吧,刚睁开眼就想蹦跶,你蹦啊,有本事你蹦啊,晕不死你个整天作死的魂淡!”
碧桐一边骂,一边却抓过千秋的手腕为她号脉,岂料千秋忽然抽手,反掌之间,一张碧绿的卡片出现在她掌心,那是北司青君曾经送给她的碧兰召医卡。
她将召医卡悬于连城朗月身体上方点燃,白玉兰清幽的香气瞬间飘向它该去的地方。
“马上准备,通令各处,我们明天就去东寮!”
“明天?你不是已经用了召医卡了吗?在这里安心等着医族圣君来不就好了吗?再说你……”
碧桐想说以千秋现在的身体状态是不适合远行的,显然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可是当他们看到千秋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连城朗月身上,什么规劝的话就都默默吞进了肚子里。
确实,连城朗月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每分每秒都在与死神拉锯,千秋现在是连一刻钟都没办法等了,这个时候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索性风箫情也说了,千秋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路上调理恢复也不是不可以。
慕天卓见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好,既然你去意已定,我这就去帮你打点,顺便去告诉祖母和爹说你
醒了,免得他们挂心。”
千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漆漆的一片,不由得疑惑,“已经这个时辰了,难道外祖母和舅舅还没有休息?”
慕天卓神色凝重道:“你不在的这两天出了点状况,整个南兹几乎乱了套了,谷家和傅家现在是自顾不暇,所以只能由我们慕家来领导筹划,祖母和我爹现在还在议事厅会见一些门派管事。”
本来他作为慕家现任家主,也是应该出席的,可是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千秋,人在心不在,就被祖母给轰了出来。
“南兹乱了套?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慕天卓扫了眼连城朗月,欲言又止。
千秋看向天罡们,他们也是目光躲闪,无奈之下,她只得睨向碧桐,这些人中碧桐是最藏不住话的,尤其是对她。
果然,碧桐对上她的视线便像炸了毛似的一跳脚,“你看着我干什么?不关我的事,是你男人太任性……额……”
碧桐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离魂,小声道:“喂,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离魂尴尬地别开了脸,一副不关我事的姿态,气得碧桐直瞪眼。
“你你你……你丫的臭小子忒不仗义了,你等着,回头跟你算账!”
碧桐低骂一声,转对千秋干笑,“那个……就是……好像是琼花宴这段时间,朗月一直暗中联合分布南兹各处的大小门派,做了一个相当大的布局,而且好像不能出一点差错,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咳,他没交待一句就跑得不见人影,弄得整个布局彻底乱了套,大概是功亏一篑了,现在那些门派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至于……至于他跑去干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了。”
“表哥,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布局?”
慕天卓叹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就在前阵子,天下人都把目光放在琼花宴上的时候,朗月趁机在暗中部署,以人脉罗织了一张巨网,只等最后确定便可将罗刹宫在南兹所有潜藏的暗桩一举清剿。那日原本是全盘计划最关键的时候,他协同几位大派掌门到绮罗天找外祖母做最后的商定,可是听到你失踪,他没有交代一句,抛下几位掌门就跑了出去。
“这个局是他亲自耗费几个月时间布防,其中网罗缜密,容不得一丝纰漏,只有他能做到全盘把握,结果就因为他不在,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这一次牵涉到南兹上下几百个大小门派,近十万人马,这些人不明因由,一片大乱,如今罗刹宫那些暗桩恐怕早已听到风声隐遁无形了。”
慕天卓说得眉头深锁,忧心忡忡,旁边碧桐却截然相反,看上去像是个听故事的,听到热闹处,兴奋得两眼冒光。
“乱就乱,怕什么?这天下什么时候安静过了?倒是朗月这小子这次的举动还真是让本姑娘对他刮目相看了,哎,千秋千秋……”
碧桐忙不迭小跑到千秋身边,笑盈盈道:“他之前总是为了那些狗屁的大局抛下你,这次居然为了你抛下十几万人不管不顾,让底下乱成了一锅粥,你说他忽然变得这么任性,是不是中了邪了?哈哈哈哈,这回他连城朗月可是让天下人都掉了下巴壳了!我忽然看好他了,真的,这男人还是很靠谱的嘛!”
碧桐是自己安好,唯恐天下不乱,尤其看到有人这么对千秋好,她就打心里高兴,可是千秋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凄艳血泪,尽我所能地爱你
君若身死,我亦随葬!
……
南风离听着千秋的呢喃,心里一阵酸苦。也许……也许千秋也曾这样毫无保留地爱过他,可是那份爱是否已经被他的伤害给磨光了?
曾经他痛恨连城朗月为了别的女人伤害千秋,可如今方知,连城朗月才是真正无所保留地爱着千秋的那个人,而他自己呢,呵,反而成了伤千秋最深的那一个。
千秋狠狠抹去眼泪,撑起连城朗月的身体,蹒跚着脚步一步步往外走去。
南风离想要上前帮忙,千秋却对他视若无睹,每次看到千秋脚步踉跄,他的心就一阵发紧,可千秋的冷漠让他不敢上前,只能默默地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蹂。
直到看到千秋撑着连城朗月艰难地踏进慕家庄园,南风离没有再跟进去,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孤零零地杵在大门外,一直、一直……
……
“夜尊主回来了!”
一个消息让心急如焚的慕家人和碧桐、天罡们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当他们看到千秋和连城朗月浑身是血,一个狼狈,一个人事不省时,才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朗月,我们……到……了……”
千秋苦撑了一路,在见到那些自己信任的人之后,紧绷的弦立刻松了下来,身体一软便连同连城朗月一同倒在了地上。
她这一倒,整个绮罗天上下彻底乱了套。
为方便救治,众人把千秋和连城朗月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碧桐、天罡们、慕天卓、西王母……十几个在全天下炼药师中都排得上前几的炼药师轮番上阵,可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查得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天君龙级的神级高手人事不知。
“我去他大爷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出去见人,一个出去找人,怎么回来就都变成这副德性了?艹,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干的?”
碧桐急得抓耳挠腮,这天下间就没有多少病症是她荼翎仙子治不了的,可是这状况发生在千秋身上时,她就无可奈何了,连死鬼都治不了,那她学这些炼药术有鸟用啊?!
慕天卓看了千秋一眼,眉头深锁,转而向西王母道:“祖母,您真的也没有丝毫眉目吗?但凡是病症总会有药可医,可我总觉得他们两人身上的种种迹象都不像是病症所为。”
西王母叹息一声,沉声道:“嗯,确实不像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