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的道理,但她的情况特殊,不是吗?
“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她无法解释为何自己非将格雷的康家绳之以法不可,困惑的改变话题。“我有一个主意。”
“我洗耳恭听。我喜欢主意,尤其是你的。”
“你可否在麦肯的土地诺桑岭——即亚妮的嫁妆建造一个新住处?不必太精致,但是一个足以供养一家人和一小队驻军的庄园。”
他以犀利的目光里寻她的面孔。“是的,有何作用?”
“男爵向女王陛下抱怨你剥夺他和麦肯相处的机会。如果麦肯自己拥有靠近男爵土地的住处,他就可以偶尔去那里小住。辛克莱可以去拜访他。”
凯尔的肩膀塌下。“不,这样我会抱怨。万一男爵全家搬去那里住、赖著不走呢?”
“不,不会的。那个新庄园很小。”
凯尔露齿微笑。“当然,还是你聪明,若兰。我要好好的设计这个庄园。”
他的兴奋迫使她说道:“凯尔,我不能保证这一定能动摇女王,但我想她会了解你这样做的苦心。同时你也可以实现要让麦肯自由发展的论调。”
“若兰,我爱麦肯,我要拥有做父亲的权利?”
在当时的贵族中,像凯尔这样的父亲是稀有的。“我将尽全力帮你维持这项权利。”
他释然的叹息。“谢谢你。你可以忘记我说过考虑娶男爵侄女的话,利用这个女孩会使我良心不安。”
若兰也松了一口气。“我想这是明智的选择。”
他眉开眼笑。“我们一吃完饭,马上告诉麦肯他将会有两个庄园。”
若兰朝空的盘子挥手。“今晚的菜如何?”
他皱眉。“厨师的菜单是在『海蒂』来之前计划好的。我们将吃炖免肉和红萝卜。”昨晚麦肯已经将兔子“海蒂”的事告诉凯尔。
若兰笑道:“带叶的红萝卜吗?”
他嬉笑的挥动手指。“马若兰,你的幽默感是黑色的。”
接下来一个星期,若兰发现自己经常与基德堡伯爵为伍。他总是藉机陪伴她,两人无话不谈。每天早上,他和若兰一起带“福宝”出去散步。
下午他们大多在起居室熊熊的炉火前度过二起下棋、玩牌或共合一本书。一天又一天,麦肯变得越来越足不出户,塞拉陪伴著地。
每天晚上,若兰寂寞的蜷缩在床上。当她因刻骨的相思而辗转难眠时,便与腹中的胎儿谈话,寻求慰藉。奇怪的是,她经常感觉边地勋爵就在她身边。
这时应该是痛不欲生的她,反而感到安宁。她有杜凯尔为友,又将身为人母。她将会找到一位好丈夫;伦敦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地方,一切都会解决的。
一天若兰和凯尔乘雪橇出游,回来时若兰瞥见一位传令官在广场上踱步,他的宝蓝色上衣饰有女王的盾形徽章。
她的肩膀感到沉重的压力。她要开始工作了,必须磨练她的伶牙俐齿、谋求协议。
她向凯尔说道:“这位传令官名叫葛伊文。”
冰冻的红晕从凯尔的脸上褪去,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一团雾气。“你认识他?你以前……见过他。”
她转向他,让他看见她的表情。“我和他共事过,凯尔。他是一个好人而且值得信赖,但他只是一位传令官。”
凯尔放慢雪橇,然后停下来。“福宝”冲上阶梯迎接来人。
“他来毕竟是好的,”凯尔说道。“最好快点解决,不是吗?”
他准备和她道别了吗?不,她心痛地想道,我们俩要怎么办呢?“是的,”她说道。“不要太担心。”
他凌厉的审视她。“如果你认为我不担心,马若兰,你就有待了解我。”
她想了解他成千上万件事,可惜她不会有机会。她必须先找个丈夫,要是他愿意娶她就好了。她摒除这个念头,一位像他这样的贵族会要求丰厚的妆奁。“相信我。”她低语道。
凯尔以颤抖的双腿步下雪橇。他抓住她的腰,将她放到地上。他一半心思放在她腹中的孩子身上;另一半则在楼上那个孩子身上。他搀扶她上主要楼梯,如遭雷击的看著她从传令官手中接过那个皮囊袋。他克制从她手中抢走袋子的冲动,说道:“我在书房等待。”
他看著她进入城堡,从楼梯上消失,“福宝”随伺在侧。凯尔吩咐安太太招待传令官之后,走进书房,为自己倒一杯白兰地,然后坐在壁炉前。
他知道女王的传信者要来。看到传令官令他心急如焚。但为了若兰,他隐藏了焦虑。凯尔对辛克莱男爵问心无愧,即使这十年重新来过,他还是不会改变曾做过的事。他从未伤过一条人命。在同样的情况下,他的父亲老早就杀得辛克莱片甲不留了。他的确利用边地勋爵的身分抢回财产、吓唬英格兰佃农,但他从未想过以血腥暴力解决问题。
好几个小时,他心事如潮,想著过去以及与楼上那个女人的将来。他想要告诉她真相。想要向她承认;不管他是何种身分,都是深爱若兰,至死不渝,即使女王夺走他的儿子。但如果他现在告诉若兰,必定激怒地。他不敢冒失去她的危险。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睡著了。
他梦见父亲的鬼魂回来要带走麦肯。
“凯尔?”
她的声音惊醒他。只是一场噩梦,杜肯尼死了,不可能来碰麦肯。
“凯尔?”
若兰站在他上方,眉头深锁,满脸倦容。他想要对她伸出手,安慰彼此。但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了?”
“早上四点。”
他甩开睡意,伸懒腰站起来。“你还好吗?你一直熬夜到现在?”
“我很好。有工作要做。”她端详著双手。“我不像一般人那么需要睡眠。”
他想著她的胎儿。“你应该休息。”
“天一亮我就马上动身前往辛克莱。”
凯尔没有问起女王的回覆,此时此刻不恰当,因为他的内心最为脆弱之若兰……“
“坐下,凯尔。”
她那公事化的态度和不祥的口吻使他沮丧、恐惧。他跌坐在椅子上。
她开始踱步。“我通常……不和谈判的对象……做朋友。你懂吗?”
她的犹豫使他的内心纠结,对她的爱则使他崩溃。她为何能如此坚强?“是的,姑娘,我懂。”
“身为朋友,我会尽力说服女王。但做为公仆,我只能到此为止。”
哦,天啊!安妮的决策是不利于他的。“她为什么决定要强制执行亚妮的遗嘱、让男爵收养麦肯?”
痛楚在她眼中闪烁。“请你不要问。”
他眼前一生的奋斗霎时变得毫无意义。“她认为我像我父亲。”
若兰在他身边跪下。“我会设法证明你一点都不像杜肯尼的。
凯尔垂头丧气的握住她冰冷的手。“我担心你,若兰。你好冷、你累坏了。”他想说,你怀著我的骨肉。但说不出口。还不能。“我陪你去辛克莱。”
“谢谢你,但不要。”
“你去那里做什么?”
她欲言又止,然后勉强说道:“我真的非常擅长谈判,尤其是以有力的证据做后盾。我要去找出这此一证据。
“是的。我还要去回绝他的提亲,并代表你参加那场舞会。你和麦肯一起。”
她一向工作如此卖力吗?他拉起她的双手搓操,仔细审视地,却只见到她冷静的美貌。如果他不能看穿她的心思,怎能和她共度一生?“你可能需要我。”
“谢谢你,但不要。”她喟叹的闭上眼。但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软弱和柔情。
他有了希望。“麦肯是个强壮的孩子,恢复得很快。”
她露出做作的微笑,但眼中没有笑意。“那么他将更需要你的陪伴。”她平静的补充道:“塞拉和葛伊文得和我一起去。”
他沮丧的握紧她的双手。“你在雪地会害怕,我派一位侍卫送你们。”
她抬起下巴。“我感激有人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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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很久以前她救回了丽莎,凯旋归来。基德堡的人都爱戴她。“我的手下没有人会驾驶雪橇。”
“凯尔,我可以驾驶得和马车一样好。”
他恼怒的感觉她就要溜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好吗?”
她给他一朵迷人的微笑。“要承认我的缺点得花上一辈子。”她拉开双手,站起身来。
凯尔目送她抬头挺胸、怀著他的孩子、掌握著他的命运离去。
难熬的三天终于过后,她回来了。
第十八章
当若兰驾驶雪橇穿过基德堡大门时,一阵回家的悲喜交集感觉充满心中。她想起边地勋爵。
在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发誓她绝不可能使伯爵和男爵握手言和,绝不可能在两人的有生之年办到。她证明他说错了;而死的人却是他。
哀伤冲淡她的成就感,寂寞爬上心头。她使用老方法:从腹中的胎儿身上获得力量。有一天她或许会带她的孩子到边地来。
广场上的岑寂吸引她的注意。若兰拉起缰绳,雪橇停下来,挤压到那份特别的货物。笼中的猫咪咪叫地发出抗议;那只羔羊惊惶的咩咩呜叫,探出头来,张著瞎眼瞪视。它们全是亚苹的小动物。
城堡的双扇门打开。凯尔出现,及肩的头发在风中翻飞,双眼急切地盯著若兰。安太太自抑的站在他背后,双手紧握。
他步下阶梯,他的步伐紧张而威严。最初他蹒跚而显得局促不安,今天他看起来则彷佛纵横天下。
林亚瑟扶若兰下雪橇。塞拉下马,来到她身边。
他双手握拳,仍盯著她不放地说道:“怎么样?”
她筋疲力尽、心力交瘁。这位为他多方奔走的外交官对他的粗心大意感到不满。“我们进去好吗,爵爷?”她说道。“我很冷,并且想要坐在舒服的椅子上。”
他的表情软化。“当然,对不起,我太自私了。”他拉起她的手,扶她上阶梯。“很高兴见到你,若兰。”
“小姐……”塞拉说道。“这些动物怎么办?”
伯爵转头困惑的瞪视雪橇,然后扬眉、目瞪口呆。“你怎么带来亚苹的小动物?”
若兰奇怪他怎么知道亚苹的动物,但这个问题似乎无关紧要。她拉下手套。“她要我照顾它们。她相信黑夜天使将带她离开辛克莱。”
“黑夜天使……”然后他似懂非懂的点头。“亚瑟,将它们带到马厩去,请蹄铁匠照顾它们。”
进入城堡后,他带领若兰到他的书房,然后跪在壁炉前,拨弄煤炭。她俯视著他,从他僵硬的肩膀和动作看出他的紧张。她小心的切入话题。“传令官已经回伦敦了。我向女王提出新证据,两个星期之内就会有回音。艾琳将带来她的决策,安格和胡约翰会陪她过来。”
“那么我得再忍受两个星期。”他说道。
她差点说,我会陪著你,但接著他喃喃说道:“我想我的生命再也不会平静了。”
他或许是指她的出现和离去。不是吗?自从她到达就风波不断。她失言道:“我很有信心,爵爷。
他抬眼,松了一口气。“你为何不再叫我凯尔?”
她口乾舌燥。“我向您保证,只是一时疏忽——”
“不要说客套话,若兰,”他放下火钳,站起来。“直接回答,为什么不叫我凯尔了?”
他显得如此强势而坚定,再也不是那个呆子伯爵。但她也改变了,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来。“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客套。”
“我是希望,”他带著她走向一张椅子。“在和平中抚养我儿子,并且听你以朋友的身分告诉我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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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定。“我发现男爵攻击你领土的证据。一些你的斑点牛被关在他的屠宰场附近。我质问他,他推说不知道。他还放走了那两名逃犯。我已经命令他归还你剩余的牲口。”
他释然道:“还有呢?”
若兰也放松的将双脚伸向炉火。“我发现他破坏哈迪恩之墙,并且向女王报告此事。”
“谢谢你。它是一个意义深远的宝贵古迹。”
若兰惭愧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它的历史价值,喃喃地道:“而且位于基德堡境内。”
他笑道:“噢,是的,原来如此。你为什么如此自信女王将改变心意?”
他不需要知道若兰如何与女王斡旋,或是心怀偏见和恨意的不智吧?她端详著他。
“求求你,”他支著下巴轻声说道。“告诉我。”
她深一口气。“你使我明白报复我的杀父母仇人是不对的。”
他讶异地说道:“我?”
“是的。许多年来,我一直哀求女王惩罚格雷的康家,她总是拒绝,最后一次她气得……”若兰尴尬的停下来。
“她将你贬到边地来。”他眼中闪著会意的眼神。
若兰感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是的,你是令尊罪过的无辜受害者,就像格雷的康家那些孩子成为父母暴行的代罪羔羊一样。”
“是的。”
“我已经向女王陛下解释过。我想她会看出你和我的相同遭遇,并且同意你是一位好人,杜凯尔。”
他的眼前模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兰窝心地微笑说道:“你不需要说什么——还不要,因为我还告诉女王你愿意让麦肯和男爵自由发展感情,希望她能欣赏这点。我也告诉她麦肯的新城堡。”
他几乎呛到。“城堡?我可盖不起城堡,只想盖一座普通的庄园。”
若兰试图使气氛轻松。“噢,但我向她保证你绝不吝惜,各种豪华的设备、壕沟、吊桥、马厩。”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她又说道:“还有一座美轮美奂的教堂、花园。”
他眯起眼睛,对她摇著一根手指。“你在开玩笑,若兰。”
是,但她同时悲哀的想到,或许她永远不可能看到麦肯的新家和未来。
隔天若兰和塞拉、麦肯一起度过。晚餐之后,她带“福宝”出去散步,回来时发现安太太站在门厅,腰上绑著一大串若兰从未见过的钥匙。若兰想起她拿走的那把钥匙。
“爵爷想见您,小姐,他在他的卧房。”她指著走廊那一头。“在书房那一边。”
若兰知道他卧房的位置;她曾经为了证明他是边地勋爵而搜查过那里。回想起来,这个念头真是愚不可及。
“谢谢你。”她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