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等著。”他碎步走向井边,在那里他们的侍卫正在喂马喝水。
等他走开一段距离,她说道:“艾恩,我猜想这一带每一个人你都认识。”
“是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斯威沼泽。”
她重新披上自信的外交官外衣。“我想你认识一位自称边地勋爵的家伙。”
他对著正在取水的伯爵横一眼。
“不,”她说道。“老天,不是凯尔伯爵,是边地勋爵。”
“你是指那个女人家们所津津乐道的家伙?”
若兰的、心跳停止,她早该料到他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我似乎记得那人提到自己颇有……男性魅力。”
他眯起双眼,低语道:“据说他穿著格子呢披风,帽子上有黑色羽毛?”
她兴奋地道:“正是。”
“他在夜晚出现,说话带著苏格兰口音?”
他的嗓音在若兰脑中回响。“是的,就是他。”
“而他自称边地勋爵?你确定?”
“确定。呃,我的消息来源非常确定。你见过他吗?”
“见过他?”他吨唇作飨。“没有人见过边地勋爵。”
“哦,真的。为什么?”
老人眼中闪著观望的光芒。“因为那个可怜的家伙在一百多年前就被英国人杀死了。”
这个不合逻辑。若兰说道:“那么我们说的不是这个人,那人名叫艾恩。”
养猪人从帽子上挑出一根稻草。“他有没有说他是来自巴利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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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是养猪人。”若兰感觉他们似乎在兜圈子。
“哦,是的。这个人我知道,”他缓缓点头。“充满风流韵事。我祖母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那么就不是这个人。”
“你是高地姑娘吗?”
“是的,马家人。”
“我就说嘛,”他盯著她左肩上一点。“因为你的头发。难怪他会找上你,他一向找漂亮的小姐。”
若兰开始踱步。“你很好心。如果你告诉我到哪里可以找到这个人,我会很感激的。”
“没有办法。除非你惹些麻烦,边地勋爵就会出现。去问咱们的好爵爷。”
若兰不知道何者比较荒唐。是她昨夜遇见鬼这件事,还是杜凯尔是受人尊敬的领主这件。
她决定朝另一方面著手。“什么样的麻烦?”她问道。
养猪人再度端详他的帽子。“就是那件开天辟地以来的麻烦——边界的问题。”
“你是指那些烧杀掳掠的问题?”
他的头扭向井边。“领主来了。你问他吧!”
伯爵走过来。一手提著一桶水,一手端著一杯水。“给你和你的狗。”
“谢谢。”她说道。
“我错过什么了吗?”他的目光从她转向养猪人。
若兰握著那只冰冷的石杯。“我们正在谈论边地勋爵。”
他眉开眼笑。“基德堡里人人都喜欢谈论他的传奇,我自己也不例外。我的第一位女家庭教师就发誓说他曾送她一束石楠花,她还一直戴在头上呢。”
“我遇见一位自称边地勋爵的人。我保证,他不是鬼。”
他宽容的微笑。“真有趣,这样你就可以向你的孩子讲述边地的幻想及传奇故事了。”
他安抚的口吻激怒了她。“我从来不幻想,爵爷。”
“那么咱们俩是气味相投。神仙故事和浪漫小说一向使我感到无聊。我喜欢历史或是有趣的农渔牧技术改良论文。”
“我绝不会阻止你和主人分享你有趣的故事。”
“你太仁慈了,小姐。不是吗,艾恩?”
养猪人大声的吞咽,彷佛感到受宠若惊。“我去抓”莎莉“过来。”
伯爵搓著双手。“好极了。咱们就来拔一点|乳猪毛。”他转身要走,但又停下来。
“小姐,你愿意一起去吗?”
她才不要。“我把这个拿回去。”她提起桶子,走向井边。“福宝”跟在她背后。
她走了一小段便发觉自己错了。鬼不存在,边地勋爵是一个血肉之躯的男人,使她感觉是个血肉之躯的女人。
她会找到他的。她有地道门的钥匙,而且她擅长等候和监视。如果养猪人所说的是实话,当男爵派人攻击基德堡时,边地勋爵就会出现。她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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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眼角看著伯爵和养猪人走向猪圈。穿著整套杜家服装的凯尔爵士显得身材硕长。那袭红绿色的格子呢裙仅及膝盖,引人注意他的双腿显得出奇的男性化。没有那件绿色外套,他的腰显得挺直、臀部纤细。那只精致的小皮囊和皮带增添了精力勃发的男性气息。
她对他的欣赏,她微笑的想道,源自于他的苏格兰造型以及她本身的渊源。
凯尔爵士以男性伙伴的姿态率性的手搭著养猪人的肩膀。养猪人说话。伯爵回应的倒抽一口气,伸手挎著嘴,完全摧毁了男性化的形象。
他那矛盾的形象使她困惑,她转开身去。他多少维系了人民和士兵的尊敬。他的敌人有何看法呢?无解的问题和矛盾困扰著她。等她见到辛克莱男爵,就会比较了解两人了。然后她就能为他们调停议和。
拔完猪毛之后,凯尔将若兰和狗送上马车,踏上归途。士兵骑马在他们的前后。
五分钟后,她说道:“你和那位养猪人有特别的交情。”
凯尔彷佛绞尽脑汁地说道:“他是个慷慨的家伙,总是乐意将最好的|乳猪毛送给我做鱼饵。”
“如果男爵攻击他的农庄,你会怎么样?”
凯尔嬷嘴道:“我不是英勇的骑土。我会激烈抗议,但我不是那种骁勇善战的人。”
“你可以雇请佣兵。”
“我雇了。那个大汉派了几个人来。”他指著一位族人说道。“他们帮忙收拾残局。”
她刻意的注视他戴手套的手。“谁理那些死羊和死狗?”
阴险的东西。“老天,不是我。我忙著处理文案、写信给保安官。”
“他是谁?”
“柯安维。你认识他?”
“他原先来自约克。”她注视自己受伤的手指。“一位矮胖的人。杨眼、长脸、红色的狮子鼻。他常常……鼻塞。他喜欢豌豆、饼乾和法国白兰地。他太太叫蓓拉。”
“那么你和他很熟?”
“不。我三年前见过他一次,他为女儿的初入社交界而到伦敦,我去参加他们的晚宴。”
她那可恶的记性!如果记忆是兵器,这个女人简直是座火药库。“柯安维是一个猎人,不是钓客。所以我们除了公事之外很少谈到其他。”
若兰耸肩,抠著她的手指,直到流血。“他在哪里?”
“可能在没良心的男爵那里。他们俩如胶似漆,一起打猎,臭味相投。男爵倾家荡产的巴结法官,使他们总是偏袒他。”
“你说你写了申诉函给他,你有留底稿吗?”
“当然,我对于罪行就像对我的钓鱼文献一样细心谨慎,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出版我对红鳍鲑鱼的纪录。”
“我想看看。”
他明知道她的意思,却忍不住说道:“当然,但要等到下星期。”
“为什么现在不行?”
马车颠簸了一下,帽子落到凯尔的眉毛上,但他并没有将它扶正。“因为男爵的手下今天在泰因河钓鱼。我不能冒这个险,即使是红鳍鲑鱼。”
“我是指,”她充满耐、心的说道。“你的信件。”
“哦,我真傻。但是我还是会让你看我的钓鱼文献的,虽然我非常保护我的研究。”
“当然。你为什么出让泰因河的钓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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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让?”他试图克制怒火。他的手握拳,马匹人立起来。“我没有选择,”他咕哝道,试图稳住马车。“这条河在基德堡境内,但辛克莱男爵根本不管疆界和法律。”
“我懂了。”
一直到基德堡进入眼帘,凯尔才放松下来。他们一进入城廓,安格即从农夫群众里冲出来。
凯尔一看到安格眼中的怒火,回家的释然一扫而空。
那位土兵不安地看若兰一眼,说道:“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爵爷?”
凯尔丢下缰绳,准备从马车上跳下来。安格伸手放在他膝上阻止他。“我不敢太过打扰您,爵爷。我知道您是本性温和的。”
凯尔接受警告的坐回座位。“很好。出了什么事?”
“男爵来过了。您不在,他倒是平静的回去了。但回去的途中,他的手下攻击了林家农庄,劫走了羊毛。”
林贝茜脱离人群,冲向马车,脸上涕泪纵横。“哦,爵爷,我的丽莎,”她抓著他的格子呢裙哭道。“她不见了!歹徒来时,我把她放在柴房中,叫她不要出声。那些杂种一定将她抓走了,因为她不见了。”
在气愤和怜悯的冲击下,凯尔本能的反应。他步下马车,抓住贝茜的双手,将她拉进怀中。
“爵爷!”安格低声警告,一面瞥向若兰。
凯尔低语道:“别担心,贝茜。我们会找到孩子的。她很机灵,不会受伤害的。你相信我吗?”
她在他的下巴下点头。群众哗然,男人们纷纷抡起家伙。女人的低语中夹杂著男人愤怒的恐吓声。
凯尔深吸一口气,假装气愤。“我说,这真是无法无天。这位可怜的女人无计可施,想想办法吧!”他对安格叫道:“命令城墙上那些人下来追歹徒吧!”
“但是那个小女孩怎么办?”若兰对凯尔吼道。
贝茜退后,望向若兰。“我的丈夫说她不见了。但她喜欢乱跑。哦,老天,她才三岁。”
若兰匆忙步下马车。“你有没有她的衣物,林太太?某些丽莎碰过的东西。”
贝茜眼中闪著希望,然后又消失。“她的披肩,她连披肩都没有穿。”
凯尔说道:“她会冷的,可怜的小东西。”
“今天很暖和,请不要担心。”若兰将凯尔推开,伸手搭在贝茜颤抖的肩膀上。“日落之前就可以找到你的女儿。”她弹指,“福宝”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这条狗吗?”
“狗和我的小心肝宝贝有什么关系?”
若兰声如银铃般地说道:“这只狗恰好就是将奥尔兰公爵从一群吉普赛人手中救出来的功臣。你没有听说过吗?这是一件英勇的事迹呢!”
贝茜的双颊困惑的塌下。若兰紧接著说道:“如果你有丽莎的披肩,让『福宝』闻一闻,我们就可以坐上马车,跟随著『福宝』。它会带我们找到你女儿。”
凯尔无语的旁观新的泪水滑下贝茜的脸颊。他感到懊恼,因为他不能伸出援手。
贝茜凝视“福宝”,“福宝”举起一只脚掌。“上帝保佑你。”贝茜说道。
若兰缓缓转向凯尔,嘴角充满不屑。“对不起,爵爷。请转告艾琳小姐说我去找一位失踪的孩子。”
贝茜找来那件破烂的披肩后,若兰和她一起上马车。若兰头也不回的扬起缰绳,驾驶马车离去。
“你最好进去,爵爷,”安格说道。“我陪她们去。”
凯尔一动也不动。“我不能推卸职责。”
安格抓住凯尔的手臂。“大家都知道你不是袖手旁观的人。为了瞒过女王的使者,你只好这样。”
凯尔妇视众人。“如果若兰、贝茜或丽莎有任何伤害,我要那人付出代价。”
“我将很高兴将他带到您面前。”安格发誓道,然后骑马赶上救援的队伍。
凯尔步履沉重的来到书房,他将眼镜和假发一把扯下,伸手抓起白兰地酒杯,拔开瓶盖,痛饮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在室内踱步。
带领人马去救人的应该是他,而不是马若兰。
她太厉害、太聪明了。她没有权利刺探他的事务。但他怎样才能阻止她?
刺探。
有如一线光明般的,凯尔想起地道中丢掉的钥匙。今天稍早,他发现门开著,钥匙不见了。麦肯说,若兰和他一起站在花园看人比剑,然后突然消失不见。
他放下酒瓶,拿起火把和一串钥匙。他伸手扭动墙壁上的烛抬,启动古老的机关,打开了壁炉和书架之间的一扇秘门。他高举火把,穿过迂回的地道,来到外面的门。
他跪下来寻找钥匙。没有找到,但是可堪欣慰的是,他找到一件更有力的证物——一片断裂的指甲。
凯尔再度充满信心的回到书房。不久,他听到城墙上士兵的欢呼声。接著麦肯冲进书房。
“快来,父亲。你不会相信谁回来了。”
第七章
凯尔怀疑地说道:“谁?”
“你看了就知道。”麦肯技著凯尔的手。
凯尔被拉出书房,来到塔楼前。他们爬上环形阶梯。“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男孩喘息的说道。
“来不及做什么?”
麦肯气急败坏地说道:“来不及看热闹。”
“很好。”凯尔一把抱起儿子,让他坐在他的肩上。凯尔正对著麦肯说道:“抓紧。”
麦肯咧嘴微笑,高举手臂。“快速前进。”
凯尔几乎是跑上阶梯的,雀跃的儿子高兴的尖叫。到了塔顶,凯尔将门踢开,走入夜色中。
远处响起喝采声。凯尔载著儿子靠在一个箭洞上。二十个人持著火把,在大门外排成两行。城庙中还有数百位拿著火把的人,正从吊桥走向外墙。
“父亲,这不是很棒吗?”
群众噤声,一致引颈期待。从外面黑暗的广场传来马具的叮当声。凯尔哀心的祈求:保佑她们平安吧!
安格骑入光线中,他的红褐马闪耀如光亮的桃心木。他眉开眼笑。
“父亲,你看!”
安格后面是昂头澜步、无比神气的“福宝”。
群众再度欢呼,火把也应和的摇晃起来。
“是马若兰小姐,父亲!”麦肯敬畏的说道。“她带著丽莎和她母亲。”
“真的!”凯尔注视那辆马车和那位握著缰绳的女人。她那头散开的头发有如一团火焰,发梢在风中飞扬。
凯尔内心交织著羡嫉和不安。他不该像个小媳妇般的在家等候,而是该带领那支救援的队伍。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挺身而出。但命运不容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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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父亲?”麦肯担忧的表情刺痛凯尔的心。“你生气吗?”
“不,儿子。”城庙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凯尔几乎用吼的。“我高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