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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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传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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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老白细心诊断之后,老尼姑怒冲冲地对林公公说:“如果我的乖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与你拼了这条老命。”

  原来如此。这位是当年那位勇于为自己命运做主的郡主。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样度过的,是否对当年的选择后悔过?老白一开始胡思乱想注意力就涣散的一塌糊涂,等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禅堂里已经坐满了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事实上,因为拖着一身伤痛满京城跑导致他疲劳过度,出现神智涣散现象是非常危险的征兆。他却习惯性地以为自己还是像以前记忆被封闭时那样容易走神。

  老尼姑说:“有十二金钗相助,奶奶一定可以将你治愈。”

  由于老白伤势严重,老尼姑决定就在禅堂里为他施治。林公公的辟邪针封住老白的心脉七窍,十二金钗则一面保持老白体内血液循环一面将他的心压制在收缩状态让它无法跳动。林公公的寒冰真气差点将老白的心脏彻底变作冰坨,亏得老尼姑的日照神功已经突破了第十重才没让他因医疗事故去世。至于他们如何将残存的蛊虫引出,老白并不知道,当时他已经彻底昏迷了。等他苏醒过来,人已到了这间斋室。看到杨妙儿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心被那绝世的容颜偷走了。十二金钗的模样他由于神志不清没有注意,他实在无法想象世界上还会有十一个能够与杨妙儿相提并论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感官因为魔王舍利的作用变得异常敏锐和强大,只是一心一意地听着杨妙儿的一举一动,结果,他听到她与客人的调笑,听到他们在一起愉快地呻吟,他觉得他要崩溃了,但他没有,他封闭了五感,试图割断与这个世界的关系。躺了两天终于下决心面对现实,却又狂喷鲜血,如今想来,一定是老尼姑他们没有将蛊虫除根。想到这里,老白又喷出一口血。碧绿碧绿的血。

  恐怕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了。就这样死去,似乎有些不甘心呢。躺在斋室的的两天里他回想了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性格复杂的人。他非常贪婪,想要将一切美好的东西据为己有,却竭力克制自己,不愿与任何人起争执冲突,他非常贪玩,想要游遍五湖四海三山五岳九洲八荒,却总是惦记着增强自身的力量,恨不得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功夫上,他羡慕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侠,渴望成为人人称颂的大侠,却不愿过多牺牲自我去迎合那些江湖名宿列出的“大侠须知”、“大侠修身本言”,他与熟识的人在一起时总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一些让人惊叹或迷惑的话,却始终不能在陌生人面前侃侃而谈振振有词。人为什么这样复杂?他想起那些无怨无悔牺牲性命来保护他的人,感动之余却也疑惑他们为什么那样决绝,他想起那些自私自利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信条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六亲不认的人,痛恨之余却也觉得他们非常可怜。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会如此不同?据说这世上有上古九州时期流传下来的龙渊阁藏书,要是能够找到读一读该多好啊!也许可以解开心头的迷惑。彻底昏迷的前一瞬,他似乎听到了杨妙儿关切的惊呼声,他心想,她若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该多好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神医
一望无际浩淼无边的大海,五丈多高雕梁画栋的楼船,漫天闪烁着清冷光芒的星辰,带着腥咸气味游荡在海天之际的夜风,全都随着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的乐声轻轻跳跃。舒展,松弛,澄静,无为,淡淡的喜悦悄然环绕;收缩,紧张,兴奋,激进,昂扬的斗志渐趋高亢;张弛相间,蕴藏天地,人,缓缓地融入往来古今上下四方的宙宇之中。

  杨妙儿满面带笑,对端坐在棋桌前抚琴的少年飘飘下拜,“多谢扁公子仗义相救。”

  抚琴的少年一副书生打扮,博士帽,进士袍,隐士靴,若是不知这些名目的人看来,潇洒天成,雍容大度,真可谓浊世之中翩翩佳公子,在行家眼里就显得十足怪异,让人有惊诧莫名的感觉。

  “你称呼我阿仁即可,切不可再称我扁公子,当然更不要直呼我名,扁仁,扁人,这名字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啊!”扁仁一边苦笑一边娓娓叙来,淡致中没有半点让人觉得滑稽好笑的意味,然而,他说的却的确是能够让人捧腹的诙谐幽默。

  杨妙儿掩嘴浅笑,毫不做作,浑然天生,一抹春色便在斋室之中优雅地散开。

  “听闻公子有三位授业恩师,第一位是官拜博士祭酒琴棋双绝的乌衣巷,第二位是出身宏辞科进士博闻天下的柳中原,第三位是终南山上餐霞饮露吟风啸月的隐士谢凌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扁仁抚掌道:“妙哉,妙哉!姑娘果真不愧一个‘妙’字!”

  杨妙儿低首,牛乳色的脖颈若隐若现,只听她叹气道:“妙字乃是少女之别称,妾身老大,早已当不得如此称号了。”

  扁仁摇头,深情地说:“你永远是我五年前所见到的那个妙儿。”

  两人四目相对,情深脉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再也不会分离一样,正在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地神交,不料斋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将他们陡然惊醒。

  老白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两个在斋室里面眉目传情秋波频送,早已淫心暗生邪意滋长堕入魔境,却乐在其中浑不自觉,不怕多年修行功亏一篑?前功尽弃,悔之晚矣。”

  扁仁眼中星芒一闪而逝,忽然朗声大笑。笑声清脆,如金玉相击,并不张狂,却豪气十足。

  “妙儿姑娘为了救你不惜破戒,你却如此轻侮于她,真真令人心寒!”若不是他以一曲碧海潮波静心咒压制毒素蔓延,这个病怏怏的家伙早就归天了。

  “身为娼妓,本就无戒可守,何来破戒?”老白狠着心说。

  “无耻之徒!早知如此何必救你!”扁仁大怒,双手在琴上一按,杀机顿生。

  杨妙儿连忙阻拦,纤纤玉指扣在扁仁的小臂上,眼中满是哀求,扁仁不得不停下。

  “妾身以蒲柳之质得公子青睐,于心多有愧疚。若是公子并不介怀,妾身心定稍安。若公子在意悠悠众口,妾身不敢再与公子有任何瓜葛。”

  扁仁辩解道:“我不是在意你的出身,我只是气不过这小子如此不讲义气,你对他这样好,他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出言讥讽,实在太不像话了!”

  杨妙儿笑了笑:“若是你能将他彻底治愈,我便许你为我赎身,如何?”

  扁仁心中怒气勃发,脸上却不显露,他淡淡地笑着说:“你若信得过我,我就用一百零八根度劫金针将他体内余毒拔除。”

  杨妙儿善解人意地问:“可是需要我回避?”

  扁仁严肃地点点头:“正是。”

  “好吧。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肚量狭窄的人。”杨妙儿飘然离去。

  斋室内静了好一阵。老白知道,杨妙儿并未远去。良久,杨妙儿微微叹口气,下楼去了。扁仁缓缓抚琴,琴声犹如山涧清泉淙淙,琴韵犹如云间霞彩流转,琴律犹如群星回天周游,斋室内的空间仿若成了浩瀚无穷的天宇。气荡,息长,血畅,脉强,劲壮,力生,能转,心定。——他竟然将诸葛武侯的八阵图运用于人体能量流转变化并转化为乐曲!

  老白收束心神警惕扁仁在乐曲中暗藏杀机,却发现自己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很有些惭愧,于是笑了笑说:“能将谢凌云与乌衣巷的绝技合二为一,真是天纵奇才。”

  乌衣巷原名乌慈仁,以衣巷真气名扬武林,江湖人便尊称其为乌衣巷,其中也暗含他出身寒门但才华绝世朝廷不得不予以启用的意思。柳中原本名柳轻侯,因名字的缘故虽名列三甲前茅却得不到重用,于是愤然离职,后来孤身一人平定潞王兵变,又挫败太师谋逆计划,被授爵中原侯,江湖人便因此尊称他为柳中原。谢凌云俗家名为谢秋雁,做了道士后锐意剑道,以凌云剑法诛灭禽兽不如、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三个武林公敌,故被尊称为谢凌云。这些典故老白依稀记得,所以知道杨妙儿并非直呼扁仁师傅名讳。

  “你错了。”扁仁毫不客气地说,“这是柳中原师傅传授于我的。”

  “哦,原来柳侯爷不但精通琴律还擅长兵法阵图。”老白继续奉承。

  “你又错了。”扁仁嘴角含笑,“侯爷他既不通音律也不懂阵图。”

  “这倒有趣,能解释一下吗?”老白自觉脸皮厚度韧性都增长不少,心中有几分喜悦,几分忧伤。

  扁仁说:“为什么要解释给你听?我们很熟吗?”

  老白并不生气。他说:“我还是个小孩子,你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了。”

  扁仁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方才讥讽妙儿是何居心?”

  老白叹气,低头想了一阵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里非常喜欢她,但是我觉得那是对色相的痴迷,与那些嫖客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有些讨厌自己,连带着讨厌起这里的一切。也许我并不是要讥讽她,只是不满自己无法忘却她娼妓出身。”

  爱一个人,必须能够接受她的过去。你可以不过问她的往事,但当你知道后,你若无法忍受,那么,你究竟是爱她的肉体呢,还是爱她那个人?

  扁仁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吃惊地问:“你难道不怕我害你?”老白的话实在让他有些恼怒。他难道就能够真的忘记她的出身吗?他可不是那些吟风弄月放浪形骸却自诩*的名士。——其实,他也才只是一个少年罢了,眼里揉不得沙子,似乎天下事都该是纯粹的善恶分明的。他家族里那些长老所作的丑恶事情他也是才知道冰山一角而已,就酿下了大祸,心中苦涩又有谁知道。

  老白并不回答,他笑着问:“我问你,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医生是谁?”

  扁仁哼了一声:“当今世上被授予神医称号的共计十八人,其中名气最大的是华无恙,其次是我叔叔扁鹤和扁松。以我来看,他们的医术未必在我之上,只不过资历甚高,暂时无人超越罢了。”

  老白微笑:“其实,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医生应该是我。”

  “你?”扁仁听了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出,差点被气歪了鼻子,“凭什么?”

  “现在也许我还不算什么,但将来我必定名扬天下。我要做一个能够医治人心的医生。”

  “人心如何医治?你的心还不是要靠我医治?怪不得京城不见牛,原来都被你吹上了天。”

  “你说的心与我说的心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那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为什么是痴心妄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痴心妄想?人为什么要这样想而不是那样想?”

  “你这是自寻烦恼!”扁仁吼道。

  斋室内陷入尴尬的静默。

  老白笑了笑说:“你能够爱妙儿姐自然是件好事,但是,如果这爱只是来自感官上的喜悦,我想它并不会长久。自古娼妓只有两种较好的结局:士人妾,商人妇。你能够娶她为妻吗?你的家人会同意吗?你的族人会同意吗?也许,你们两个都清楚你们的结局,你们只不过一晌贪欢,根本不想理会将来。”

  “住口!”扁仁大怒,举起琴就要砸老白,但终于顿住。

  老白继续说道:“我很想娶她为妻,爱她疼她,但我在乎她的过去。她如果是被迫,我也许能够不去理会。她显然是自愿在这里。我不明白她建这斋室有什么用。我不明白她。”

  “你的确还小。”扁仁冷静下来,“世上哪里有永恒不变的东西?你又懂得了什么?”

  “但是,若是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那些和尚追求的是什么?那些道士追求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放弃作为普通人所能享受的一切?”老白本想反问一句你又年纪很大吗?转念一想,也许他已过而立之年了吧,不然怎么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名号了?而且他五年前就见过杨妙儿。

  扁仁显得非常恼怒:“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以你现在的状态,若不尽快医治,不出三天必定魂归西天,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接受治疗吧。”

  老白点点头:“好吧,医者父母心,你一定要尽力,我还不想死。”

  度劫金针长三寸五分,细如毛发,若不以真气固定便会钻入人体随血液流转,而当今天下能够仅凭一人之力同时固定一百零八根度劫金针的不超过三人,这三人之中却只有扁仁懂得如何运用度劫金针治病救人。但若非老白伤势全在心脏,不必布针于全身,扁仁也绝无把握救他,因为一个人的真气很容易耗尽,更难以持久,需要将真气附着于细微之物上时更是如此。

  扁仁接连弹奏了几个清心凝神的曲子,然后才开始施针。半个时辰之后,姚瑶下在万毒噬心蛊虫卵上面的化血丹终于被清除一空。收好金针,喂老白吃下黄芽丹,扁仁筋疲力尽,虚脱萎顿,倒在地上。等老白体力恢复将他扶到床上,他已经昏迷过去。老白为他把脉,发现他只是心神耗费过度,找出黄芽丹喂他服下,自己坐在棋桌旁发呆。

  老白一天好转,扁仁却一天天衰弱。正所谓医不自医,扁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浑身无力。老白觉得应该是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产生了“心魔”,他是真的爱杨妙儿,但她真的没办法给她幸福,所以他痛苦无奈,选择逃避。当然,如果他这样对扁仁说,有可能会把他气死。江湖人称妙手仁心三绝公子的扁仁竟然会因为听了他一番胡言乱语重病不起?传扬出去,还有何面目在江湖立足?不过在老白看来,这三绝公子的称号实在不怎么样,知道的人会说他医术、算学、琴艺三项技艺冠绝天下,不知道会以为他绝情绝意绝户呢。嘿嘿,太恶毒了!老白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自己嫉妒这个家伙才会这样乱想。

  杨妙儿对扁仁的照顾无微不至,斋室完全变作了病房,虽然香气缭绕,老白总觉得有股臭气不断地往鼻孔里钻,说什么不愿呆在斋室里。杨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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