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真是没长脑子,我一个大男人被打几下算得了什么,谁要她这么做了……”说到这,杜云和开始提不起声音来。
“她……不会有事吧?”杜云柯的心开始悬了起来。
“大夫说她身子很弱,伤得不轻,还说什么时候能醒,得……得瞧她自己了。”杜云和想到这里,心情也异常沉重起来。
“大少爷。”怀着心事出来的时候,杜云柯碰到端着盆的锦青从西厢房出来,向自己福了福,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一看水盆,竟是满盆血水。
“这是给锦衣擦洗的水,”锦青见大少爷看向水盆,遂不问自答道,“她细皮嫩肉的,哪里挨得了这么重的手,现在一擦伤口,水就成这样了。”
杜云柯心情沉重地皱了皱眉,转头瞧向西厢房道:“那丫头住这里吗?”
“是,”锦青回道,“二少爷把这间厢房分给了她。”说完又福了福,径自忙去了。
回到凝辉院,精神不振的杜云柯坐倒在桌前,心里不断地只是想着锦衣该不会有事吧。
“少爷,”锦绣见主子神情大异往常,以为他在担心二少爷,遂关切地问道,“二少爷没什么大碍吧?”
杜云柯见锦绣进来,淡淡地道:“去帮我拿酒来。”
“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想到要喝酒?”锦绣对少爷的一反常态感到颇为意外。
“快去给我拿来。”杜云柯只是淡淡地催道。
看着锦绣把酒放上桌,杜云柯独自斟酌起来。“你下去吧。”喝了两杯,他又遣退了锦绣。
独自喝着闷酒,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锦衣,想着过去每一次和她的遇见,想着她那柔和如春风般的笑,这些日子以来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如今受了伤自己居然却连看看她都难,这种感觉实在压抑得让他快要疯狂。一杯杯,他猛灌着,可是酒入愁肠,愁却更增,太太的话却又响起在耳边:“你单表妹身子不是很好,你去看看她……怎么也不住上一天,你该多陪陪你表妹……”一声声一句句犹如穿肠毒药,不断地响彻在耳际,一拎酒壶,却已成空,他的胸口起伏,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酒壶酒杯扫落了桌。
锦绣在外头听得杯盘碎裂的声响,赶紧推门进来,看到杯壶已碎落在地,急问道:“少爷,怎么了?”话音刚落,却见杜云柯早已夺门而出。
“少爷,你去哪里?”锦绣赶紧追到门口,却见少爷已步履匆匆走远,哪里还追得上。想必是去织锦苑了,锦绣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杯壶,只得先料理了。
此时,锦衣还昏睡在床上,锦青从房里出来,准备去向杜云和汇报状况,迎头却碰上了大少爷,惊讶之后,正准备向他请安,却不想他连瞧都没瞧自己,直接就往锦衣房间的门口过去。锦青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赶紧拦住他道:“大少爷,您是不是喝酒了?这不是二少爷的住处,您进错房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杜云柯一把推开。
“大少爷……”锦青眼见杜云柯推门进去,一时愣在了那里。
“大少爷……”此时锦浣正站在锦衣的床榻前,刚想把床上的帐子放下来,却见杜云柯推门进来,她惊慌讶异之下早已失语,愣愣地瞧着杜云柯一步步走向自己这边,吓得赶紧退到一旁,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杜云柯走到锦衣的床边,看着一动不动横卧着的锦衣,只见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爱恋之情,怜惜之情喷涌而出,此时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已决定抛诸脑后了。
站在床边,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抚摸锦衣的脸颊,跟着低下身去,坐在了床沿上,轻柔地抚上了眼前这张清丽恬静的脸,不知不觉滑下一滴泪来,掉落在了锦衣的脸上。轻轻地为她拭去,杜云柯情难自禁:“我,真的很想你,你可知道?从第一次见到你之后,就每天都想,你知道吗?可是那些人却都希望我去想别人,去想我并不愿意去想的人。今天,我只想做我自己,说出我真正的感受来。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是喜欢你……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你快醒来,为我……醒来可好?”
锦浣目睹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清清楚楚地听着大少爷对锦衣的告白,她的嘴巴越张越大,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她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眼中所见,这个平时如此温文尔雅的大少爷居然说出如此疯狂的话,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可是更让她难以置信的还在后头,她看到大少爷痴痴地望了锦衣一回,然后弯身对着锦衣的脸亲了下去……
第六十五章 那晚我没醉
“大哥……”
锦青见大少爷闯进了锦衣的房间,赶紧去通报了二少爷。杜云和一听,赶紧跑了过来,一进门却见到大哥往锦衣的脸上亲落,此时他的震惊不比房中的锦浣小,连带着随后跟进来的锦青也一并惊诧住了。
三人眼睁睁看着杜云柯深情地亲吻了锦衣,然后慢慢地抬起身来,伸手握住了锦衣的手,静静地瞧着……
“大哥。”杜云和走了过去,对着兄长道,“大哥,你起来。”
杜云柯慢慢从心无旁骛中醒了过来,回头看了看杜云和,又看了锦衣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向房门口走去。
杜云和急忙出门赶上兄长,把他拉进了自己屋里。
“大哥,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杜云和看着一脸毫无生气的兄长问道。
“我没事。”杜云柯良久才淡淡地道。
见他不愿多说,杜云和也不好再追问,只是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茶不说话。
“大少爷。”门口锦绣的声音响起。她见杜云柯魂不守舍地出来,毕竟不放心,遂找了过来。
杜云柯听到锦绣的声音,充耳不闻,良久之后,才猛地一口把茶灌下,起身就走。
“大哥……”杜云和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看着锦绣追出去,杜云和又想起刚才那一幕来。平日对大哥也没太过注意,没想到,他居然恋上了自己屋里的丫头。虽然锦青曾说他来的时候好像已经喝了酒,但看他的样子却是清醒地很,那么他对锦衣的感情确确实实是真的了?忽然想起那次锦衣打碎茶盏不小心刮伤手指后大哥用帕子为她包扎,两人相互凝视的一幕,想到这,他不由强行把思绪拉了回来,不愿再深想下去。
“听说你昨天晚上做了出格的事情是不是?”次日,太太就得到了消息,待得杜云柯一回来,就把他喊来问话。
“太太,昨天大少爷喝醉了,所以才……”一旁的锦绣赶紧为杜云柯分辩。
“喝了酒就要闯进下人屋里去吗?”杜夫人神色肃然。见杜云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又道,“你一向循规蹈矩,何以没事喝得烂醉,还误闯进下人屋里去!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
“是,我以后会注意。”杜云柯依旧垂首敛眉,只是语气淡淡的。
从荣殊院出来,锦绣看着杜云柯一脸的抑郁,不由心疼,劝解道:“少爷,你别放在心上,太太说过也就没事了。以后你喝了酒别去织锦苑就是了。也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多嘴多舌地胡乱嚼舌根。”
杜云柯也不去理她的话,径自往回走。回到凝辉院一头扎进书房,锦绣也被他打发了出来。看着书房的门紧闭,锦绣暗暗着急。以前的大少爷虽说不像二少爷那样爱说爱笑,可一向是温文尔雅,不急不躁的,可最近却总是一会儿暗自欢喜,一会儿又郁郁寡欢,想到这,她不由心焦。难道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而让他忽然变了情绪?又或者完全是太担心二少爷的伤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深夜躺上床后,杜云柯躁郁难当,想到锦衣还昏迷未醒,连白日身在店铺也是心不在焉,被太太训了话后,今晚没去织锦苑,可是一颗心却早已不在这里,他起了睡,睡了起,心里不断想着锦衣不知醒了没有。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就匆匆起了身,欲往织锦苑去。
“少爷是要去织锦苑吗?奴婢陪你去吧!”锦绣见主子最近老是不让自己跟着,心里不免难过,况且经过了那晚夜闯下人房间的事情后,不免担心他的情绪又要突变,心想自己若是跟着,总能规劝住他些。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杜云柯头也不回地道。
锦绣一阵失落过后,又想到大少爷既然这么重视二少爷的伤,那么自己做份补身子的汤药送过去,就说是大少爷吩咐的,大少爷岂不开心?况且二少爷身子好得快,大少爷也不必这样的郁郁寡欢了。
“锦蓉!”她喊来小丫头道,“大少爷吩咐做一碗滋补的汤药给二少爷送去,你这就去厨房交代去。”
杜云和此时正在问询锦衣的状况,见兄长过来,赶紧招呼。
两人对坐下来,杜云和笑道:“大哥,你这不是织锦苑的人反倒比我们织锦苑的人还早。”
杜云柯还没说话,先看了看锦涵。那晚情绪激动,无所顾虑,现在自然得避着点。
杜云和朝锦涵挥了挥手,打发了她出去,然后笑道:“哥你不用介怀,我知道那晚你喝了酒,男人要是喝了酒,哪里还分得清南北东西?”
“那晚我没喝醉。”杜云柯却道。
杜云和一听这话,登时语塞,两人沉默了一时,杜云柯又问道:“她怎么样?醒了没有?”经过那晚的事情后,杜云柯觉得不用再对兄弟有所隐瞒,所以话里头不再遮掩,他现在急切想知道的就是锦衣的状况。
“咳咳,”杜云和好不容易缓冲完心情,说道,“还没有,不过大夫昨天来看的时候说已经没什么问题,醒来也是迟早的事了。”
杜云柯心情登时大松,长舒了口气。
看着坠入情网的兄长,杜云和陷入了深思,此时锦浣进来问道:“二少爷,是不是该用饭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厨房领了?”
“不用了。”门口传来锦绣的声音。
几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只见锦绣和锦蓉两个人手里端着食盒,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大少爷因为很担心二少爷的伤势,所以一大早就吩咐奴婢做了补身子的汤,连同早饭一起端过来了。”她说着也不顾杜云柯惊讶的眼神,吩咐跟在身后的锦蓉打开食盒,摆开了两幅碗筷。锦浣也赶紧过来帮手。
“今天的汤熬的仓促了些,明天晚饭奴婢再送过来,准保二少爷喝了身子大好!”锦绣笑着道。
杜云和闻到汤的香味道:“一大早喝汤虽然不是很对胃,不过也是大哥的一份心意,我就先谢过啦!我们兄弟也许久没有在一起用饭了。”他见饭菜上完,抓起了筷子。
杜云柯有些尴尬,自己哪里有吩咐熬汤了。不过也不好说破,向锦绣看了一眼,也动了筷。
锦绣待他们吃完,一边看着锦蓉收拾碗筷一边道:“二少爷想必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杜云和疑惑道。
第六十六章 网开一面
“太太因为那晚的事情,特地喊了大少爷去训了话,”锦绣语声从容地道,“也不知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乱嚼舌根。”
“锦绣!”杜云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登时大为尴尬。
“大哥,太太知道了?”杜云和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惊讶,脸色也显出不悦来。
锦浣立在一旁听不过去,对着锦绣道:“你的意思是在说我们织锦苑的人透露出去的吗?”
“我没说一定是织锦苑的人透露的啊,”锦绣的神情依旧柔和从容,“不过,要不是织锦苑的人,难道这事还能长了翅膀,自己飞出去不成?”
“哼,”锦浣辩解道,“兴许是太太那边的人过来打听了才得知的,怎么就能说是我们织锦苑的人故意说出去的?在你眼里,是不是我们织锦苑的人,包括二少爷在内,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锦绣道,“只是听锦珠说太太早上醒来就说头痛,连姨娘的问安都免了,直到午后听说了丫头们的闲聊才得知的。”她抱歉地笑笑道,“可能是我听错了,或许是锦珠说错了,这也是有的,看来是我多嘴了。”
“好了!”杜云柯心烦意乱,制止了锦绣,起身向兄弟告辞,经过锦衣的厢房门口时,不自禁住了一回足,直到见锦绣从后面赶上来才提步。
杜云和听了锦绣的一番话,心里气极,立时就喊来锦青,怒气冲冲地问道:“你们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泄露出去的?快说!”
两人见主子发怒,赶紧跪下了。
“二少爷,不是奴婢!”锦浣道,“奴婢昨天一直待在织锦苑,也没跟谁多说什么,奴婢绝对没有!”
杜云和把目光转向锦青,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问道:“你呢?!”
锦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低头不语。
“哼,”杜云和道,“当时就我们四个人知道,难道还是大少爷自己说出去的不成?是了,昨天你出去过,你还不快说!”他的手重重往桌上一拍道,“再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呜呜呜……”锦青还没见二少爷如此疾言厉色过,被他一声大喝,惊得哭出声来,“奴婢昨天碰上荣殊院的锦元,随……随口和她一说,当时因为她要赶着去厨房,奴婢,奴婢并没有和她细说。”
“哼!”杜云和怒道,“好你个多嘴多舌的丫头!今天我非打断你的腿把你赶出去不可!让你还敢四处走动,到处宣扬。”
“少爷……少爷饶命……”锦青吓得赶紧抱住了主子的腿,哭着哀求道,“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少爷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少爷……”
“你现在倒讨饶来了?说话的时候怎么不顾忌着点?”杜云和气道,“你以为我们织锦苑的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胡乱说出去的吗?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惩戒你,难道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