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的兰姆斯草原战场还在打扫,而军营里的高级军官们已经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讨论,只是他们的讨论结果还无法得到目前军中两位身份最高的执政官统帅的最后认可。
“下官建议明日我大军急速西进,收复失地!”一位隶属于海格拉德斯中央集团的年轻将官兴奋地用双手拍着桌上的地图,眼睛里闪着意尤未尽地狂热。“帝国皇帝疲惫西逃,士气低落,队伍凌乱,我普洛林斯南线六个军团已经逼近吉尔利蒙城,任他帝**如何疲惫行军,都无法提前赶到,我军可在吉尔利蒙城下围歼帝国中央大军!”
“不可,帝国中央大军留在南奥奇涅斯省的兵力还有五个军团三万余人。防守吉尔利蒙城绰绰有余,况且东圣鲁克斯山脉东部关隘也被其后方部队严守,后援不明,我中央大军就算急进西追,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抵达吉尔利蒙,届时帝国皇帝也可依托城防同样陷我军于疲惫之中。下官建议多蒙河集团继续坚守防线。完成兵员训练,待最高元老院后续命令到达。”一位格利亚斯的将官当场表示反驳。
“海格拉德斯阁下,格利亚斯阁下!”一群将军都把目光转向了两位高级执政官。
“恩?很好的气氛,诸位可以继续。”海格拉德斯看着那三位格利亚斯统属的中年将官,眼里闪出几丝嘲讽,“现在帝国皇帝的将军们可没有这么安逸的休息时间在一起聊天。”
三位多蒙河集团的将军脸色一变,知道对方在讽刺自己,但本着身份官阶地差距,只能忍下一口气。
“现在局势微妙,帝国皇帝虽然东进失败。但中央集团残余总兵力依然保持着九万人有余,吉尔利蒙城还在他手里。时间每耽误一天,情况可能有变。”格利亚斯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根据惯例,我身为多蒙河集团总指挥,已经成功完成防守多蒙河的任务,现在正是完成收复国土的任务,命令如下,多蒙河集团全线转入进攻作战,务必于三月一日前攻克吉尔利蒙城!”
格利亚斯的命令意味着剩下来的半个月时间。这五万多精锐部队将合兵一处西进,就算加上已经提前迂回到吉尔利蒙城附近的南线集团六个军团三万四千人。兵力也比不上帝国中央大军残存地九万人,而且这回情况恰恰相反,轮到普洛林斯军打攻城战了。
“虽然帝**大败西退,士气低落,但兵力依然比较充足,我军强行西进攻打,恐怕得来的胜利将化为乌有!”三个多蒙河集团的将官依然不服气。
“谁说的要攻打他们?亲爱的将军们,我们只是去看看,仅此而已……”海格拉德斯笑了,对着格利亚斯递了个眼神。
“现在结束会议,诸位去休息,明日大军开拔!”格利亚斯挥手打断了部下的劝告,露出了严厉的表情。
三位最高元老院直接任命的将军都沉着脸退出了营帐,众中央集团的将军都发出了笑声。
“他们很高贵,代表着最高元老院最为谨慎的态度和稳重地作风,不过他们更适合在元老院议事厅里比画指挥军队。”海格拉德斯倒了杯酒递给老部下,“格利亚斯,把最高元老院的秘密指令拿出来看看吧。”说完,海格拉德斯眼里闪出一丝精光。
啊……他难道未卜先知!?格利亚斯心里一跳,示意帐里其他人都退出,这才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
“普洛林斯共和国最高元老院谨以自由公正之名命令如下:所有西方面军指挥权由高级军务执政官格利亚斯·罗里斯接任,统帅共和国西方面军所辖中央集团、南线集团、北线集团、多蒙河集团,高级军务执政官海格拉德斯·赫莫特前往塔恩河,担任塔恩河防御集团副指挥,受大执政官马库萨节制……”
信地内容很简单,而且并没有落下命令的起始颁布日期,显然最高元老院这信地命令在颁布前也是心里没有着落,但意思很简单,无论前线的战局如何变化,最高元老院已经对海格拉德斯的担忧远超过对他的期望。
“很振奋的消息,塔恩河防御集团?整整两个军团一万三千人?多么雄厚的实力,而它虚弱的对手仅仅不过六个希洛王**团三万五千人,最多再加上福斯那顿光明教会的几千光明骑士,在最高元老院看来,这样地挑衅是不堪一击的……其实我应该把这个命令看做对我恩赐,他们很照顾我,哈哈!”海格拉德斯笑得很是轻松,仿佛他正准备去度过一个美好地假期。
“是的,最高元老院将把你调到塔恩河去,那里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在帝国中央大军失败的消息传到之前,战争可能无法避免,你可能会在那里呆上很长的时间。”格利亚斯勉强笑笑,但心里越来越担忧这份命令是否太过露骨了。他知道,虽然信里没直接说明三月一日是否取消海格拉德斯的职务,但到了塔恩河前线成为大执政官马库萨的统属,就等于失去了直接军权,并可能永远翻不了身。
“最高元老院已经放弃了这几年的战略,他们感到疲惫了。”海格拉德斯将信丢到了一边,露出不屑,“不过……这命令暂时无效,没有签发时间,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格利亚斯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知道这个前上司终于忍不住了。既希望自己崇拜的人能够走到更辉煌的高度,又担忧对方到底能把未来把握到什么程度。最高元老院已经无法忍受海格拉德斯越来越严重的特立独行,但又碍于对方的民众声望,所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安排,力求把海格拉德斯的个人能力限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其实站在某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虚弱的最高元老院显然太自信这千年国家的法律制约力,殊不知这个混乱的世界已经在慢慢抹杀所有陈旧的规则。
“阁下……”格利亚斯站了起来,身体放得笔直,“希望您一切顺利。”
“谢谢……”海格拉德斯依然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并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老部下,心里阵阵感慨,但脸上还是那不变的轻松微笑。
“爱尔达小姐,海格拉德斯来了……”
波列斯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进了帐篷,艾丽瑟瑞娜赶紧把手里的地图收了起来,调整了下坐姿,“就说我已经睡了。”
“那您应该提前告诉您的卫队长使用这个借口。”
海格拉德斯的声音拌着一个人影挤进了帐篷,只见高大的蓝发青年满脸的微笑站在了艾丽瑟瑞娜的面前,而他身后的波列斯涨红了脸。
“波列斯,你去休息吧……”艾丽瑟瑞娜没有正眼看海格拉德斯,打开手里临时取过的书籍,有点漫不经心,“海格拉德斯阁下,您可是说过在军营里不随便进我的帐篷的?”
“《博林诗集》?不错的书,当年罗里斯夫人总是用这里面地精妙语句来讽刺我。我还能背上几段……”海格拉德斯狡黠地笑着,眼睛注视着对方美妙的身段,伸手抓过一边的椅子,也不管艾丽瑟瑞娜是否乐意,就坐到了一边。
“海格拉德斯阁下,您好象越来越不礼貌了!”艾丽瑟瑞娜脸色一沉,身体坐直,冷眼看着对方那笑呵呵的脸。心中有点恼怒。
“恩,是您太过平易近人了,所以给了我错觉,不好意思……”海格拉德斯站了起来,在狭小的帐篷里转着圈,打量着帐篷里某些和军营气氛不同的小装饰品。
“您很失望吧……帝国皇帝其实做得更好。”海格拉德斯突然回身说到。
“那是您做得比他更好。他一直没有放弃,他的努力比您更单纯,只是……”
“只是他选错了时间、地点和对手!”海格拉德斯潇洒地做了个手势,“不过他也许正好也避免了另一些麻烦,至少他不用过早地和您较量。”
“你想说什么?”
“克里斯汀,不用再隐瞒了,我的夫人……”海格拉德斯把身体慢慢朝艾丽瑟瑞娜移去,脸色渐渐变得温柔了许多。
身体未动,右手食指一竖,一个金色地致密小光点开始在指尖出现。艾丽瑟瑞娜冷笑着看着对方,“合适点。我不想让你太早地接受惩罚,而且。我不是克里斯汀,我是艾丽瑟瑞娜·爱尔达!你正在用龌龊的称呼在玷污神!”
“您需要隐瞒吗?为了谁?哦……那个阿尔伯特是个正直值得信赖的男人,他可以让您放弃女神的威仪而变成温柔的女人。”海格拉德斯停住了脚,看着对方手里那凝聚的一点神力,“而给我地态度,从一开始就是指向坟墓吧。”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逼迫你……”艾丽瑟瑞娜刚说完,才发现自己中了语言圈套了。脸色迅速变红,“你想干什么。难道获得了这个胜利,你还不满足,还想逾越什么?拉尔夏娅现在应该很开心,你没有让她失望……”
那个女人……她为我开心?为我自豪?也许吧,我正在顺着她的心意,为她创造所需要的一切虚荣和光芒,她永远不会后悔她为这份独占的爱所付出的残忍努力。你还想要什么?其实实现他人的愿望,何尝不是种挑战呢?何况这份愿望,也是你的心意之一,与神争夺着一切,这本身就是成就!
海格拉德斯突然大笑起来,因为情绪的放纵而脸上肌肉阵阵抽搐,一直笑得精疲力尽,身体软软地坐回了椅子上。
“你知道前面是什么路,你还要坚持吗?”艾丽瑟瑞娜轻声说着,看到海格拉德斯这种表情,慢慢体会出了对方心里的所想,“其实你可以过得比任何人更轻松,可以享受更真实地爱情,你在强迫自己去超越所谓的极限,去体验生存和毁灭那瞬间变化地刺激。”艾丽瑟瑞娜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变态……现在地你,除了表面上还是几年前的海格拉德斯,但你的内心,已经扭曲了,你所战胜的、获得的,永远都不是你想要的,你只是愿意去欣赏这份胜利下失败者痛苦的表情和他人对你的膜拜。”
嘴角抽了两下,海格拉德斯抬头之际已经是冰冷地表情。
“海格拉德斯,我不知道你到底具有多大的能力,可以猜透神地心思,但我告戒你,你正在把一群无辜的人拉进地狱,其实你有更多、更华丽的方式去释放焚烧你的野心,但不要去伤害他人,还有拉尔夏娅……”艾丽瑟瑞娜说完,又低头去看书了。
“您正在浇灌人们自由的心田,这是好事,希望也包括我,就让凡人的愚蠢代价来应验您的伟大指引吧,而我,就是这个愚蠢团体的代表人。但倘若我们所走出的路同样可以媲美神的愿望,您还会继续指责吗?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盲目的,神的目光到达的地方太远,他们无法看清,也琢磨不透,人们只在乎身边是什么!”
“不要去粉饰你的伟大抱负后面的个人疯狂!你知道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是因为你!”海格拉德斯站了起来,怒视着艾丽瑟瑞娜,“我们都看到了这个腐朽的世界,也没有停止对美好未来的探索,看看光明信仰的大陆,美好的心愿表现出的是什么?对,光明信仰已经在慢慢消失,人们已经在迷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羡慕克里斯汀的银狼,你认为人们都是怎么理解的?在他们眼里,银狼何尝不是用鲜血获得的这一 切,这就是崇拜和模仿,杀戮从来没有停止过!我,帝国皇帝,你,我们都做着同样的事,但你是神,你可以把最终的正义扣在你所偏袒的凡人身上,而我和帝国皇帝,只是筑起你信仰光芒之下的基石,是违背你意志的无法饶恕的罪孽牺牲。”
“……”
“呵呵,也许我和帝国皇帝对您来说还有用处,被创始神信仰润泽的人们是纯洁的,他们是大陆解放的希望,是新生活的楷模,所有残忍的东西都是旧信仰、旧规则下的肮脏果实,也应该由他们自我灭亡,然后信仰的解放者会结束这些痛苦,让旧信仰下残存的人们得到迟来的醒悟。”海格拉德斯露出无奈的苦笑。
“……”
“我说对了吗?因为神是伟大的,她完全可以轻易毁灭掉我们的痴心妄想,用伟大的光芒去收复人们迷失的信仰之心,但她为什么不那样做?因为她认为神的干涉总无法让人摆脱对神的依赖,以血的代价去唤醒人们对自由的真正理解才是最好的方法……这样的残忍也是包裹着绚丽的光芒,并无法让人去指责,其实……我也很感动神这样的态度,她会让我和帝国皇帝的毁灭都显得有了价值。”
“海格拉德斯,那你自己呢?你就真认为是神首先在抛弃你?”艾丽瑟瑞娜停止了沉默,静静地看着面色激动的海格拉德斯。
“想听个故事吗……”海格拉德斯突然又笑了,表情变化之快让艾丽瑟瑞娜有点措手不及。
慢慢的,一个有关某个小男孩的故事从海格拉德斯的口里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被隐瞒了亲生母亲、父母各怀心思、并遭受家庭诸多矛盾变化的男孩内心世界被海格拉德斯描绘得活灵活现。
“他是变态……是变态。这个世界没有亏欠他什么,反而在不幸中给予了他更多的补偿,甚至他的报复已经远远超过他本身遭受的伤害,他何以憎恨这个世界,想要去抹杀掉他所厌恶的所有?不光掌握自己的命运,还想把握他人命运,这算是什么觉悟?”艾丽瑟瑞娜平静地说 着。她知道,这个男孩一定就是海格拉德斯。
“也许当是借口吧。他要掌握自己希望地一切,是需要借口的……仅此而已。”海格拉德斯没有什么表情,准备起身离开,“现在需要选择的是帝国皇帝,他个人的灾难也许会带来更大的残酷。”
“哦?你要我去劝说他放弃这里回国……因为你也没把握可以完全把他赶回去。”艾丽瑟瑞娜冷笑着,并不表态。
“那也只是时间而已……起码我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这对他对帝国民众都不好,您是仁慈的。应该可以预见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