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枫心内好奇,当下问道:“石兄,刚才小弟看到帖子上约你今晚相见。却不知那是什么人?”石旸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董兄弟,你我今日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只是,这帖子的主人实是我生平所遇的大敌。此事不说也罢”东方枫毕竟少年人心性,遇着此等事情,实是心痒难耐,便道:“石兄,小弟也略识得些粗浅武功。今夜想去瞧瞧热闹,不知石兄意下如何?”石旸沉吟了半晌,又道:“董兄弟,今夜你要去看,也无不可。只是你自己须得分外小心。”东方枫见他应允,心中欢喜,道:“石兄尽可放心,小弟自会小心从事。”
二人把酒言欢,直喝到日落时分。东方枫和石旸去城东看准了祥符寺的位置,便回去歇息片刻。二人进得房中,坐于塌上,凝神运功吐纳。
眼看约会的时刻快到了,二人便往那东城祥符寺而来。石旸有心试那东方枫的轻功,身形起落,疾行几步,已消失在夜色中。东方枫暗吸一口真气,用他东方家的独门轻功身法,紧赶几步,跟在石旸身旁,并肩而行。石旸见他身法轻灵潇洒,心下暗暗佩服,夸道:“董兄弟,好俊的轻功。”谈笑间已到了那祥符寺。
这祥符寺因建于北宋大中祥符年间,故而得名。它本是川西香火极盛的大佛寺,白日里人潮如涌,巍峨的重重殿宇在这月色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寂寞。东方枫轻轻得掠上了藏经楼的屋脊,隐身在暗影中。
月明如水。远处隐隐传来打更声,子时已到。月光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东方枫凝神细看来人,却是一个女子,身形婀娜,白衣如雪,只胸前绣了一枝红梅,在月色下分外耀眼。脸上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纱,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两只眼睛。
白衣女子见石旸立于楼前,隔着一丈多远,已停下了身子,冷冷得问道:“是你?”石旸朗声道:“你就是寒梅?”那女子却不回答,只冷冷得看着他,目光就如寒冰一般。东方枫心中一凛,原来石大哥的对头竟然是她。这寒梅江湖上人称‘寒梅映雪’,说的是她为人极是孤傲冷僻,待人冷若冰霜。又有人说她其实唤作‘寒梅映血’,因她武功又高,出手狠辣,绝不留情,若是得罪了她,定教你血流成河。她本是百花教春夏秋冬四使之‘寒梅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又绝迹江湖。月光下,只见石旸双目如电,逼视着寒梅,又道:“‘万里追风’孙晓云可是你所伤?”白衣女子冷笑道:“这等无名小卒,我哪里记得许多!”石旸又道:“你为了何事,要伤我那小师弟?”东方枫心道:石大哥外表粗豪,心思却细。想来那孙晓云便是石大哥口中所说的小师弟,被这白衣女子所伤。石大哥却不鲁莽行事,先访查清楚再作道理。却听那寒梅道:“要打便打,不须废话!”石旸不怒反笑:“好好那今日石某就来请教高招。”身形急动,呼的一掌,便向白衣女子拍去。见他来势威猛,不敢硬接,往左一闪,急避来掌。石旸掌力刚猛无比,一招抢先,招招进逼。白衣女子的武功似以轻灵翔动见长,只见她如花间蝴蝶一般,绕着石旸的身子游走。东方枫见石旸的掌法大开大阖,隐隐有风雷之势,心下暗服。二人你来我往,拆了十余招,白衣女子见他拳劲刚猛,自知如此缠斗下去,必败无疑,忙取兵器招架。这兵器却甚是怪异,如笛子般长短一根弯弯曲曲的短棒,棒身却又横生出几个枝杈,每个枝杈顶端铸着几条梅花,原来竟是铁铸的一枝枯梅。白衣女子这‘枯梅棒’在手,挥动起来,招式中却含着剑、棒、判官笔、峨嵋刺等诸法,精妙已极。石旸不再一昧急攻,定下心神,掌法一变,护住周身要害,细看这‘枯梅棒’的招式。白衣女子‘枯梅棒’一招紧似一招,点、挑、剌、撩,轻灵精妙,无奈石旸的掌法极是严密,一时却也攻不进去。只见石旸的掌法如春蚕吐丝,蜘蛛结网,连绵不断,周身尽没有丝毫破绽。又斗得百余招,白衣女子‘枯梅棒’往石旸胸口点来,石旸左掌一格,右手化掌为指,点向那白衣女子的‘肩井穴’。白衣女子却不闪避,手中‘枯梅棒’直往石旸膻中穴点来。膻中穴是人身要害大穴,若给点中,立时气息闭塞。石旸不敢大意,左足往外一滑,身子一偏,避过‘枯梅棒’。石旸左掌招式未老,手腕一翻,便去扣那女子的手腕。那白衣女子却也非等闲之辈,见石旸来势奇快,不及多想,使出一招‘云锁横岭’。这‘云锁横岭’本是攻敌之面部要害,白衣女子手腕略沉,却是刺向石旸左掌‘神门穴’。石旸大叫一声‘好’,飞起左足,便往那女子右膝踹去。白衣女子身子拔起,一个翻身,凌空击下。
………【第二章 定情 9】………
东方枫看得心旷神怡,暗道:石大哥的掌法气象森严,果是大名家的风范。这女子的武功却也是如此精妙。当下凝神静观。只见二人又斗了十余招,那女子已渐渐落了下风。原来石旸和这女子斗了这么许久,已看明白了她的怪异招数,虽觉她招式精妙,内力却非其所长。时间一久,便觉其招式滞重,已非初时使出来时那般轻灵翔动。这白衣女子也知时间愈久对已愈是不利,招式一变,抢攻几招,如急风骤雨一般。石旸并不忙乱,双掌呼呼有声,气度森严。一个攻得急,一个守得稳。月光下只见二个影子,时分时合,直如那舞蹈一般。
又斗得数招,石旸看准一个破绽,呼呼呼抢攻几掌。那女子顿觉呼吸急促,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石旸的掌力一招比一招强,白衣女子已是不支。石旸倏地横扫一腿,那白衣女子纵身跃起。石旸却早已算到这女子的招数,未待这女子落下,抢上一步,右掌已向这女子的面门抓去。这女子下落之势已老,不及变招,慌乱中脸往后仰,想避开石旸这一抓。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女子面上的白纱吃不住石旸这一抓之力,被击得粉碎,一片片四散飞开。那白衣女子稍愣了一愣,又揉身而上,欲待再战。
石旸借着月光,已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只见她十**年纪,鹅蛋脸,大大的眼睛,肤光胜雪。石旸避开那女子的一击,身子往后跃起,退开一丈有余,大喝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那寒梅?”
………【第三章 惊变 1】………
东方枫在暗影中也吃了一惊,这百花教的寒梅使在江湖上成名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算来,少说也有四十岁开外。而这少女才不过十**岁年纪,即便那寒梅使驻颜有术,也绝不可能还如这青春少女一般。
那白衣女子听得石旸喝问,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来问我?”石旸一怔,说道:“是你约我来到此处,又何出此言。”白衣女子更不答话,挥着‘枯梅棒’,身子跃起,又向石旸攻来。东方枫在屋顶上见那女子跃在空中,迎着月光忽见有数点寒光,大叫一声‘不好’。石旸隔着尚远,听到叫声,忽觉眼前寒星闪动,心知不妙,百忙之中身子平地拔起。那寒光堪堪擦着鞋底而过,只听得一阵扑扑之声,数十枚暗器竟然钉入了石旸身后的一棵大松树上。
原来这女子的枯梅棒不只是一件极厉害的奇门兵刃,那枝杈上嵌着的梅花还可作暗器射出。这女子见石旸武功高强,自知必不能胜,故跃起在空中时,对着石旸的身子按下了棒上机关,数十朵铁铸的梅花立时激发射出。这铁梅花射出之劲力极强,深深嵌入了大树的树干中。石旸应变极快,方避过此劫,饶是如此,也不由惊出一声冷汗。石旸心中大怒,这女子竟然偷发暗器袭人,怒喝道:“你这女子怎得如此歹毒!”那女子冷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卑鄙无耻,叫人偷藏在屋顶相助。”东方枫见行藏已露,轻轻跃下,远远站在一边掠阵。
石旸此时出手,再不留情,见白衣女子一招使老,‘枯梅棒’往回收之际,身形急闪,欺近她的身旁,左手食指往她‘肩井穴’点去。白衣女子肩膀往后一缩。石旸左手一点本是虚招,电光火石间,右掌已从左掌下疾穿而出,立时扣住了那女子的手腕,内劲一吐。白衣女子手腕一麻,那‘枯梅棒’再也拿不住了,掉落在地上。石旸出手如电,登时点了她‘阳溪’‘曲池’‘肩井’诸要穴,白衣女子半身酥麻,动弹不得。
石旸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那寒梅骗我来此?快说!”那白衣女子却甚是倔强,叫道:“我技不如你。你要杀便杀,不必多言。”石旸又道:“我且问你。我那小师弟孙晓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此重手伤他?”白衣女子道:“甚么孙晓云?我怎知是何人?”东方枫听他二人之言,心下疑惑:这内中或许别有隐情。抢上几步,对石旸道:“石大哥,你且放开这位姑娘,问个清楚再作道理。”石旸知这女子远非自己敌手,当下依言便松开了那女子的手腕,退后一步。白衣女子向东方枫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甚是感激。东方枫道:“这位姑娘,在下董枫,是这位石大哥的朋友。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又为何来此?”白衣女子见东方枫颇为有礼,便道:“董公子,小女姓郑名雪吟。家师正是江湖人称‘寒梅映雪’。今日在此,却是应约而来。”东方枫和石旸同时惊呼一声“甚么”,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石旸抢着问道:“应约而来?应什么人之约?”郑雪盈却不理他,只冷冷得瞧着他。东方枫这女子倔强,又怕石旸尴尬,忙又问道:“郑姑娘,不知你是应什么人之约,可否告知在下?”郑雪盈方才得他相助,又见他说话斯文有礼,心下颇有好感,说道:“董公子,家师日间接到帖子,约于子时在此藏经阁前相见。因家师”顿了一顿,接着道:“因家师不便,故我代她前来。”东方枫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说道:“郑姑娘,那帖子可在?”郑雪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与了东方枫。东方枫接过帖子一看,只见上面浓墨写着一行大字:谨于今夜子时,城东祥符寺…藏经楼前相见。与日间所见石旸所接那帖子极为相似,只在下面署了个‘石’字。东方枫又将帖子递与了石旸。二人登时心中雪亮,明白了**分:必是有人从中设局,想用借刀杀人之计坐收渔翁之利。
石旸为人心思细密,取出怀中日间所接之贴,见二者字迹完全一样,这下再无怀疑。忙给那白衣女子解了穴,躬身施了一礼:“郑姑娘,刚才多有得罪。”郑雪盈虽然倔强,却生性吃软,便也还了一礼:“石大侠,小女子也甚是鲁莽。”
东方枫皱眉道:“石大哥,小弟总觉此中玄机甚多。不知此事你可否从头细细说来。”石旸道:“好,董贤弟。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相瞒,待我从头说起。大约一个多月前,我接到此间蜀中大豪方子杰的传讯,说我小师弟孙晓云出了事,让我速速前来。我赶到嘉定州万府,见我小师弟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小师弟不知被什么人施了重手法,双腿双臂俱断,神智不清。虽还剩得一口气在,实已与废人无异。”说到此处,声音哽咽,虎目含泪,停了一会续又说道:“看到小师弟如此,我自是又惊又怒。伤小师弟这人竟然如此狠毒,我誓报此仇。方大哥说道,那天早晨在方家门口发现小师弟时便是如此。方大哥素来与我交好,一见之下,立时便传讯与我。方大哥交流广阔,四处打探,有人传说小师弟之伤是寒梅所为。我原是半信半疑,前几日却在方大哥家里接到讯息,说是寒梅在此地出现。我到这绵竹正要四处寻访,第二日却有人送信到客栈,叫我去‘万德兴’酒楼。我便去那‘万德兴’酒楼边饮边等,哪知出来得匆忙,身边银子也没有带,幸好遇上了董贤弟你”东方枫点了点头,后面的事情他都已知晓。
………【第二章 惊变 2】………
东方枫又问那郑雪盈:“郑姑娘,你又是如何来到此处?”郑雪盈听罢石旸一番言语,自知此事干系重大,清了清嗓子道:“董公子,石大侠。家师本是百花教‘寒梅使’,后因与教主失和,自此便淡出江湖。七年前收了我为徒,一直隐居此地。数日前,有人趁着夜色竟来偷袭师父,和师父对了一掌,那人便逃去。第二日便有帖子送来,把师父大大羞辱一番,说师父武功稀疏平常,师父素日却最是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这激,当下便气得把那帖子撕得粉碎。今日午后,又有一位身穿白裘的公子送来帖子,约了子时在此藏经楼前相见。”东方枫想起日间酒楼所见之身穿白裘的青年公子,暗暗点头。
东方枫奇道:“郑姑娘,令师既已应约,那为何自己不来?却叫你冒她之名呢!”郑雪盈沉吟半晌,方道:“董公子,家师因为一事不便前来。但我方才所说,绝无虚言。”东方枫见她言辞恳切,心中已然信了,但此事关系到石旸师弟,自当由他定夺。石旸心下踌躇,他见郑雪盈非奸险小人,已信了一大半,朗声道:“郑姑娘,非石某不信你所言。只是尊师到底为了何事不能来此?”郑雪盈眉宇间神色甚是焦躁,又想了半日,顿足道:“也罢。今日为查清真相,我拼着被师父责骂,就带你们去见她老人家。”
东方枫和石旸随着郑雪盈往南门而去,行了约有二三里路,来到一处小园。三人越过园墙,那园显是荒芜已久,月光下只见园里小径已没在了荒草中,叶木凋零,一片肃杀。荒草丛中一座小楼,点点烛光在夜雾中忽明忽暗,阴森森得怪是吓人。郑雪盈低声道:“我师父就居于此”,领着二人就往小楼奔去。东方枫只觉这地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一时间三人已到了楼前,郑雪盈高叫一声:“师父!”跃上楼去。东方枫和石旸不便擅入,立于楼前。一阵寒风吹过,小楼中的烛光登时灭了,风中却隐隐传来一丝花香味。小楼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在这深夜中分外凄厉,登时惊起了树梢的一只夜鸟。东方枫暗叫一声不好,心中升起一股凉意,正待跃入楼中。石旸一拉他衣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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