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彻神色微霁,走到正座坐下,等朱青翊亲手斟了茶,这才问:“什么事还要劳动广惠禅师替你解惑?”
朱青翊微微一笑:“便是那墨痕。”
一提到正事,南宫彻神色便严肃起来,问道:“我瞧着墨痕的样子很不对劲,很有些当日袁家祖孙中了降头术的模样。”
“正是如此,”朱青翊颔首,“所以我才请了广惠禅师来参详。谁知禅师刚坐下,瘴宫含章宫主身边原来最得力的那个丫鬟石榴便找了来,原来她早已脱离了瘴宫,转投‘明主’,如今暂在墨痕手下听用,墨痕出了事她便火急火燎赶了来。我瞧着她武功进益了不少,身法甚是诡异,所以与她多周旋了些时辰。乃至迁延至今才和广惠禅师坐下详谈。”
广惠禅师双掌合什颂了一声佛号,慈!无!错!小说 m。bbokbao。悲眉微微一立:“造孽,造孽!”
南宫彻一愣:“到底怎么回事?”
朱青翊也叹了口气:“墨痕算是没救了。也不知是什么人给他下的降,忒也歹毒,捉住墨痕之后送到我这里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便没气了。我请了广惠禅师来,禅师证实他的确是被人使了降头术。可是为何会出现这个状况……事情太多一时没来得及和禅师仔细说,所以才夤夜请禅师过来一起参详。”
“那你们参详出什么结果来没有?”南宫彻浅浅抿了一口茶。
广惠禅师起身微微躬身:“老衲不愿意沾染红尘俗事,但扫除妖氛乃是老衲分内之事,老衲义不容辞,但此事事关重大,老衲一人之力恐难胜任,所以需要通知本门师兄弟,共同擒魔。事态紧急,不容轻忽,老衲这便回去写信。”说着脚步匆匆,转身离去。
南宫彻愕然:“这老和尚也太性急了吧?”
朱青翊笑笑:“也足以说明老禅师古道热肠。同时,情势不容人掉以轻心啊!”
南宫彻皱了皱眉:“罗嗦!”
朱青翊坐下,这才细细道来:“墨痕并不是单纯的中了降头这样简单,我们还在他身上发现了四五种其他的异术,包括蛊、毒、移魂术、傀儡术、忍术。所以这个墨痕的身份便值得商榷了。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知道他落到我们手中必不会讨到便宜,所以他这一次执行的便是死士一般的任务,任务若完成了一切好说,一旦失败,便意味着死亡。
“死人口中没有证词,所以很多事情便只能靠我们去推测,至于到底正确与否,便不好说了。”
南宫彻再次皱眉:“都是废话!”
朱青翊不以为忤,淡淡一笑:“可是,路含章一直对他穷追不舍,那么他身上一定会有令路含章势在必得的东西。广惠禅师和我参详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墨痕身上中的蛊已经有多年,似乎自打出生便被种下了,还有傀儡术也存在了很长时间,只有中的一种慢性毒是近三四年的事情,这在时间上恰好能与瘴宫扯上联系……”
南宫彻沉吟道:“瘴宫的毒气也算是毒药的一种,可是近些年来瘴宫渐渐有没落之势,便是因为他们拥有的瘴毒不能推陈出新,很多都已经被别人研制出了解药,一旦不能用来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瘴宫生存便出现了危机。那么,你是说,墨痕身上的这种毒,可以帮助瘴宫开创一个新局面?”
朱青翊击节赞赏:“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通这个关节,我一直以为是墨痕身上携带了瘴宫的某样宝物,所以路含章才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却也是被他们给误导了。”
南宫彻点了点头:“墨痕的尸体不要毁了,留着只怕还有大用处。”
“是,”朱青翊应道,“我已经命人打造了一口水晶棺,准备了许多香料,定能妥善保存他的尸体的。”
南宫彻这才问:“那些降头师是什么来头,受雇于何人?”
朱青翊摇了摇头:“这个我一时也得不出什么结论。降头师一向行踪诡秘,不爱与人打交道,性情多半比较孤僻,不为财帛所动。但也不排除例外。我仔细查过,除了我们这里有人中降头术之外,各地还有一些人也莫名其妙中降头术,然后又突然自动解开,并未遭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倒像是故意整蛊。与恶意对付我们的截然不同。”
南宫彻敛眉思索片刻,郑重道:“务必要找到这些降头师……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传承?互相之间是否有矛盾?有无派系?”
朱青翊眼睛一亮,南宫彻真的提到点子上了:“是,我这就派人去查。降头师向来行事低调,如今这般张扬,必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若能抓住肯綮,做起事来便能事半功倍了!”
南宫彻微微点头,朱青翊便下去自行分派人手。
眼看天已经蒙蒙亮,南宫彻又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派人打听着秦韵辰时回来了,才动身过去赔不是。
秦韵一脸的浅笑,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南宫彻忙涎着脸凑过去问。
秦韵瞥了他一眼:“我给了你那么多红燕,你的消息会闭塞得了?”
南宫彻立刻夸张大叫:“冤枉啊冤枉!我除了留下一只在身边把玩之外,其余的都派给了猪公子!”当甩手掌柜的多自在啊!
秦韵无奈的扶额:“好吧,那我告诉你,南宫宇和梅太后斗了起来,梅太后被囚禁了。”
南宫彻奇道:“他的伤好了?”
秦韵点了点头:“我给他留的伤痕这辈子也休想去掉,不过是创口平复了罢了,想是他知道面皮没有江山重要,所以才把垂帘听政的梅太后重新推回了后宫。”初初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是不敢信的,所以半夜悄悄去了一趟皇宫,若不是溜得快,差点就回不来了。不过这件事当然不能让南宫彻知道。
南宫彻嘿嘿冷笑:“这般情景,定然是老皇帝喜闻乐见的。你可知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秦韵微笑道:“你的本事不小,把他气得卧床一个月不能理事,后来起来之后便筹划着如何攻击你的破绽。好在,我把文妃娘娘引了过去,他们之间的事乱麻一般,想理清了,没有三五个月是不成的,只恐到了那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老皇帝的衣料,自然更不是他所能掌控得了的了。文妃本事可真不小,老皇帝身边有那么几个绝顶高手跟着,还是叫她溜走了。这一次若不是我使计,恐怕老皇帝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她。”
南宫彻“哼”了一声:“他们之间的这点破事以后不用跟我提!他们若是识趣呢,永远都不要再现世!”
秦韵笑了笑,问:“大皇子那边怎样了?”
南宫彻脸色这才缓了缓:“若是事事都靠我来教,他也太窝囊了些!我给了他提醒之后,他开始慢慢联络守边大将和藩王,不过他手段太绵和,想要收服这些人可不怎么容易。我有意磋磨他,所以这段时日一直袖手旁观,唉!他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真瞧得人气闷!”
秦韵不由得心生感慨,这果真应了那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那些驻边的大将和藩王手中要兵有兵要权有权,那些历代守边的更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南宫彻颇有些不耐烦,“保不齐还准备裂土封王自立一国呢,大皇兄若是不能拿出些手段来,嘿嘿,到时候可就有好戏可瞧了!”
秦韵奇道:“你不是一心想扶持他上位么?怎的又说开了风凉话?”
南宫彻摸了摸下巴:“你也知道,我这人呢,行事随心所欲。起先我觉着他不错,自然想替他打算,可是他若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我也不耐烦同他浪费我大好的青春,”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时光催人老,我这绝世风华可禁不起蹉跎!”
秦韵好气又好笑:“你未免也把这张脸瞧得太重了些!”
南宫彻摇头,郑重地道:“岂不闻‘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放眼天下,如我这般风华的,能有几人?唉,我只恐天上无双地下无对啊!”
秦韵失笑,“说真的,我才不信你真的放手不管呢,说吧,你又打的什么主意?三皇孙病体新癒,只怕没那么多精力来替他父亲筹谋。”
南宫彻认命的长叹一声:“为了我日后的逍遥自在,自然是不能不管的,可是要不来足够的好处,我凭什么替他劳心劳力?”
秦韵就不明白了:“你还想要什么好处?你那张单子我可是瞧见过,连我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第一六三章 绿衣
南宫彻跳了起来:“你可不能看不下去!你一定要看得下去!咱俩必须站在一条线上!”
秦韵面色微红:“你又发什么疯?”
南宫彻倒背双手在屋中来回踱步:“我忽然又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容我仔细想想!”
秦韵归座,拈起一片桂花糕,细细品尝。
忽然阿醴风是风火是火闯了进来,满面泪痕,泣不成声:“爷,大小姐,你们快去看看吧!我们公子出事了!”
南宫彻和秦韵都打吃了一惊,对视一眼,并肩往前院走去。
阿醴还不住催促,要他们快些走。
秦韵心里很是不安,自己的院子除了南宫彻等闲连三尺之童都不能进,朱青翊严格约束阿醴,平素阿醴连院门都不出半步,若不是事态紧急,相信,阿醴也不会闯进自己的院子。
两人才一踏进朱青翊的院子,便看到院中有一个绿衣女子手执长剑正正对着朱青翊。而朱青翊任凭那柄明光闪闪的宝剑剑尖已经刺破了胸前的衣衫,仍旧一脸的平静,甚至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
“朱青翊!”绿衣女子的手隐隐在发抖,可是剑身却极为稳定,“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女子的声音清新淡雅,即|无|错|小说 m。'qul''edu'。便情绪激荡也仍旧十分动听。
朱青翊轻轻一叹,闭上了眼睛:“绿衣,能死在你手上,我此生无憾。当年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绿衣恨声道:“你便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朱青翊语声温和,“我怎会不知道?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我用尽全部心思去揣摩,那就是你。你在想什么,我怎会不知道。”
绿衣伸手抹了一把腮边的泪,右手一动,撤回了宝剑,情绪似乎也平静了下来:“这一次便算是斩断了你我昔日的情分,下一次见面,或者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说罢飘然转身。
秦韵和南宫彻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她大约双十年华,眉目婉约,亭亭然,像一枝绽放在水边的百合,清新淡雅。
绿衣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却依礼翩然一拜,转身便走。
“等一下!”秦韵忙出声叫住她,自从与南宫彻两情相许之后,便见不得有情人分离,“这位姑娘,你和朱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绿衣待人十分冷淡,淡淡地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秦韵冷下脸来:“绿衣姑娘,我想有一件事你没有弄明白,朱青翊朱公子是给我写了投靠文书的,也就是说,她是我身边的义仆,所以他的事怎能与我无关?何况如今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你若伤了他甚至杀了他,便等于断了我一手一足,此事我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绿衣认认真真看了秦韵一眼,眼睛里有淡淡的笑影:“秦小姐,以往只是闻名未曾见面,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虚。我很欣赏你。不过这件事……我想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若我们一定要插手呢?”南宫彻冷冷地道,身上寒意凛冽,令人不敢逼视。
绿衣垂头半晌,转而向朱青翊苦涩地道:“你怎么说?”
朱青翊走过来向着秦韵和南宫彻长揖不起:“二位东家,朱某只怕不能再效犬马之劳了。”
秦韵为之气结,自己千方百计想要替他解决这个难题,他倒好,竟不领情!
南宫彻冷笑道:“只怕由不得你!你若把我的大门视若虚设,朱青翊,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也把我南宫彻看得忒也小了!”
朱青翊满面难色。
绿衣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眼中一片淡漠:“朱青翊,你与这二位之间的纠葛,我不管,也管不着,我给你三日时间处理此事,三日之后请你给我一个交代。”转身飘然而去。
朱青翊望着绿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神里一片落寞,随即淡淡一笑:“二位东家请稍候,容我更易。”转身进了内堂,不多时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袍。
不等二人发问,便主动说道:“绿衣是我师父的女儿。师父是传我精奥阵法的恩人,那一年若不是师父搭救,只怕我的命就没了。师父是位奇人,学究天人,无所不通,绿衣自幼耳濡目染也是当世之奇女子,”他短促地笑了一下,“爷曾经见过的那幅绢制地图便是出自她的手笔,那一次跟着我去做说客的,也是她。”
秦韵和南宫彻对视一眼,朱青翊这番话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这女子果真便是朱青翊的意中人。但,他们又为何生出龃龉?
朱青翊从袖囊中取了一小坛酒,拔掉了木塞,一股清幽的酒香飘散开来,他怔怔出了一回神,才继续说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