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到了鹤长生的院子,秦韵抬头一看,却见他的院子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忙转头看朱青翊,朱青翊解释道:“方才事出突然,我只好派了人层层守卫,如今多事之秋,若是鹤老先生再遭了不测,后果便太严重了。@无@错@小说 M。qulEDU。Com”
秦韵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小院。
鹤长生仍旧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棉被,脸色红彤彤,神态安详,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酒气。
秦韵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朱青翊也愣住了:“我也不知道啊!”抢上前去仔细替鹤长生检查,眉头便纠结在了一起,“怎么会这样?我先前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
秦韵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极力使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没什么分别,问道:“怎样?”
朱青翊忙命人准备醒酒汤:“看样子,鹤老先生是饮酒过量。可是你我皆知,老先生平素不甚饮酒……”
秦韵想了想,知道鹤长生也被人动了手脚,忙叫女护卫们帮忙:“我记得有一次老先生提起过,他随手做过解酒丸,你们找一找。”
鹤长生屋子里别的没有,多的便是药柜药橱,分门别类,都贴着标签,所以找起来也不是很费事。
很快,有一个女护卫便托着一个白瓷瓶走了过来,双手递给秦韵,秦韵却示意她直接给朱青翊,朱青翊接过来,拔掉塞子倒出一粒仔细检验过,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给鹤长生服下。
稍后又有人送了醒酒汤来,也一并给鹤长生灌了。
众人屏息凝神,静候。
过了半个时辰,鹤长生才哼哼两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是迷离的,口中含混不清地道:“好厉害的酒糟!”
朱青翊忙半扶半抱帮着他坐起来,在他耳边低语数句,鹤长生脸色一变,撩起下垂的眼皮,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点头示意秦韵:“大小姐,你过来,我替你诊脉。”
可是他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不由得苦笑一声,喃喃道:“他们这是要彻底废了我!”强撑着从枕边摸出一个针囊,示意朱青翊:“你对医道也薄有根基,应当也学过针灸之术。”
朱青翊点了点头,打开针囊,取出几根金针,在鹤长生指点下在鹤长生手臂上下了几针,鹤长生的手臂便在众人的注视中恢复了平稳。
秦韵也不多说,直接坐到床边,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鹤长生半闭着眼睛仔细诊脉,又问:“你有什么不适?”
秦韵面露为难之色,这件事关联着自己最大的秘密,时至今日,这个秘密连南宫彻都不知道,她又怎能在此时说出来!
鹤长生并不着急,徐徐说道:“可有心悸?”
秦韵点头,仔细思量许久,才道:“不独是心悸,不瞒老先生,”她压低了声音,“我这双眼睛与众不同,能够透过泥土看到下面的东西,可是经过了今晚,什么都看不到了。”
朱青翊在她开口之时便已经示意屋子里的人都避出去,此刻忙问:“你到底被劫持到了什么地方?”
秦韵苦笑:“我若说我不知道你们一定不肯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周围全都是一片漆黑,那屋子里连门窗都没有,只在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耳朵里听见的是怪风鬼叫,眼睛里看见的是鬼影幢幢。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来见我!我试图和红燕取得联络,一开始也根本不行。”
鹤长生忙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秦韵看了朱青翊一眼,见他垂着头一言不发,轻声道:“你都猜到了?是绿衣姑娘救我出来的。”
朱青翊身子颤了颤,却仍旧稳稳地扶着鹤长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她怎样?”
秦韵忙安慰道:“你放心,绿衣姑娘再三保证,她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才趁机逃回来的。说起来若不是跟着那个冒牌货,我怕是也回不来。”
她进了浴房,计算着该怎么设置地龙,便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影见自己笼罩,事态紧急,若想通知护卫已经来不及了,可若是躲进空间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一来怕暴露最后的杀招,二来也是因为空间在手有恃无恐,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头,故意被擒。
谁知被擒之后还没看到自己是被什么人或者东西擒拿的,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便已经在那间小小的密室之中了,同时也发现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也不见了。想要与空间取得联系也不能够。
她这才后悔,可惜已经晚了。
密室幽暗诡秘,她想一探究竟也不能,并且发现自己不禁动作迟缓,而且眼睛的异能也不见了,略一凝神思索,便觉得头上被施了紧箍咒一般,头痛欲裂。
若不是绿衣相救,并且指点了她逃走的路径,只怕她现在还被困在那间密室之中。
但因为绿衣怕暴露身份,所以来不及把她送到安全之处。
她在暗处潜伏了许久,才看到一个形貌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女子陡然出现。并且在那女子手上看到了自己的戒指。
她努力了很多次才勉强进入空间,可不知如何,进入空间之后受到了空间的排斥,反噬力使她脏腑受到震荡,好容易支撑到回到别院,来不及追查那女子来到别院的目的便匆匆来见鹤长生。
谁知,等待她的却是鹤长生遭了暗算的坏消息。
幸而别院里还有朱青翊。
朱青翊表面上扣住了她的脉门,是在钳制她,可她本来便没有武功,扣不扣脉门本也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朱青翊却悄悄度给她许多内力,使得她精神好了许多,与空间的联系也多了些,至少感觉不到空间排斥她了。
到如今她还是弄不明白,明明她是空间的主人,经过了滴血认主的,为何空间还会排斥她?不动用空间内的一切还好,一旦动用了,就会对自身形成反噬……
心上总是感觉压着一块石头似的,并且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她不知道朱青翊明明早已分出真假,却还要和那女子虚与委蛇,但周旋了一阵之后,发觉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出现了松动,被人窥视的感觉逐步减弱,便知道朱青翊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必他也已看出看女子中的降头术是有时间限制的。
待得知南宫彻已经去营救自己,她的心立刻乱了,那女子身上的降头术即便有时间限制,可是被施用在自己身上的邪术未必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不会无端端减弱,一定是南宫!
南宫武功虽好,却不懂异术,且敌在暗,他在明,已经吃了亏。
她心中大急,喉头一阵腥甜的热度直往上涌,她不动声色咽了回去,这一口血咽回去,便发觉心头的大石彻底不见了,被人窥视的感觉也消失了,与空间的联系又变强了一些,于是她立刻召出红燕,对那女子动手。
虽然把那女子杀死,稍微泄了一点恨,但心头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只是她身上的邪术不破除,她便无法进入空间保证空间对自己不再排斥,更加无法借助空间之力去营救南宫彻!
正胡思乱想着,鹤长生开口道:“其实是有人在你身体里下了禁制。”
秦韵一愣:“禁制?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比较复杂了,鹤长生想了想,道:“简单的说,也可以理解为精神幻术的一种,便是是你自己相信你不是秦韵,秦韵所拥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秦韵更加迷惑:“我怎么听不懂?”
鹤长生看了看朱青翊:“小子,你来说吧!”
朱青翊便解释道:“这种禁制高明之处便在于受术者没有察觉,至多只是感觉身体不适。其实灵魂和身体早已分离,也就是说,你的思想支配不了你的行为。”
秦韵咬了咬牙:“那,老先生有法子替我医治么?”
鹤长生伸出手来,无奈苦笑:“你自己看。”
虽然手臂上仍旧扎着金针,可是他的手臂也仍旧剧烈的颤抖着。
秦韵神色一黯,咬紧了唇。
她等不起,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对南宫彻便越是不利!
第一七零章 甘愿
“便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秦韵觉得唇瓣上有新鲜的热血流过。
鹤长生闭着眼睛想了半晌,才道:“也不是没有,不过比较冒险。”
秦韵立刻说道:“我不怕!”
南宫为了她几次三番连性命都不顾,她同样可以为了南宫不惜任何代价!
鹤长生便道:“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师父学艺,曾经见过一个跟你很像的病患,师父出手救的人,我在一旁看着,因为此生唯有见过一次,印象深刻。嗯,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他满面严肃,“大小姐,你要考虑周详了。”
秦韵想都不想,“尽快!越快越好!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请老先生尽快准备!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鹤长生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别的,指点着朱青翊:“你按我说的把我所需用的药材备好,准备一口大鼎……找不到鼎,找一个大号的浴桶也成,涂了药汁架在火上烤,另外,”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仔细摩挲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交出去,“把这个给大小姐佩在身上,等烤好了浴桶,把天字一号柜天字一号抽屉里的药丸化在水里,请大小姐泡进去。”
秦韵默默看着。
鹤长生看朱青翊忙得脚不沾(无—错)小说M。quLEDu。 COM地,又对秦韵道:“大小姐,等会儿药效你会感觉四肢百骸被针扎似的疼,你要忍住,锦囊里也会有东西出来,你若害怕便把眼睛蒙了。”
秦韵不吭声,眼神却十分坚定。
鹤长生叹了口气,低喃道:“情之为物,竟……”
朱青翊怕出意外,所有的药材都亲自过手,并且一边搬运一边与鹤长生交流,直到一切齐备,看着秦韵迈步跨入浴桶才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要避嫌的,毕竟进入浴桶之后秦韵衣衫尽湿。
可是鹤长生要他务必守在一旁,“我怕出个什么意外,到时候悔之晚矣。爷若是回不来也就罢了,若是回来了,你我可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朱青翊便守在浴桶旁边,仔细观察者秦韵的脸色。
秦韵一开始感觉像是被架在蒸笼上一般,热气由外而内,蒸透了整个躯体,然后便是觉得有万千条小虫在皮肤上钻进钻出,那种细细碎碎的疼痛、麻痒,难以描述。
她咬紧了牙,挺着。
朱青翊轻声问:“东家,要不要给你一块帕子咬在嘴里。”
为了使自己不痛苦得晕过去,秦韵的舌头都被咬破了,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双手紧紧抓在大腿上,衣服都已经抓破了。闻言点了点头。
朱青翊拿过叠得厚厚的手帕,待秦韵一张嘴,他便不忍地别过了头。
鹤长生喘着气道:“别干看着了,她是个弱女子,能做到这般已经不易,你把她的手也捆了,免得把身上弄出破伤来,反而起了反作用。”
朱青翊不好自己动手,叫了夏悦进来。
夏悦一见这般情形,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朱青翊厉声道:“等我们大家都死了你再哭也不迟!如今把你的眼泪且攒起来!”
朱青翊一向温和洒脱,何曾这样疾言厉色?夏悦吓得一抖,忙过去把秦韵的手反绑了,双掌都缠了厚厚的布条。
秦韵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这时她佩在胸前的锦囊隐隐在动,似乎有什么活物从胸口钻了进去,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脏腑都似移了位,剧痛海潮般一浪高过一浪地砸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孤舟,被翻涌的浪涛抛上半空,又狠狠拍落,恨不能一下子拍打得粉身碎骨……
碧玉根本就没敢进来,一则朱青翊警告过她若是敢高声喧哗立刻把她的舌头割了,二则秦韵不许她进去。
可是她到底不放心,透过窗纱往里看,却见秦韵整个人泡在浴桶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头,她头上冒着蒸腾的热气,脸色酡红,汗水溪水般滚落,那头也不断地晃动着,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鼻子一抽,忍不住掉下泪来,因怕自己哭出声,忙伸手捂住了嘴,蹲在了地上。
近在咫尺的夏悦看得更清楚,秦韵的头发已经完完全全被汗水打湿了,仍旧有汗珠争先恐后从皮肤底下钻出来,拼命往下流。眼睛被汗水打得睁不开,秦韵只好不停眨眼,眼神已经不再清明,身子也在剧烈颤抖着,却始终保持着笔直的坐姿。
她心中一痛,自己自幼习武,若要忍受这样的痛楚,怕也不易,可是大小姐自始至终,吭都没吭一声!
时间就在对众人的煎熬中一点一滴过去了。
秦韵感觉自己终于要忍不住晕过去的时候,那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的东西缓缓又从胸口钻了出来,退回锦囊,蛰伏不动了。
那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消失,轻松自如的感觉去而复返。
四肢百骸那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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