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赋天极- 第6部分

　　　　淡淡雾霭充盈竹屋，在楚牧羽上方结成三花聚顶之状，每朵灵气凝结的莲花，白中带青，青中透粉，如少女之娇腕，艳妇之柔唇。

　　　　鬼老和楚牧羽仿如身临仙境，瞧着那三莲鼎立，鬼老难得地给予赞许：“不错，这次比上次做得更好！接下来，尝试将灵气往百会**引导，切记保持好力道，慢慢压缩！”

　　　　楚牧羽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于灵气的控制。

　　　　只见那满室雾霭以楚牧羽为中心，渐渐旋转开来，由缓变急，恰是一个漩涡！

　　　　看似简单的控制，却只有施展的人才清楚这其中需要多强的毅力和控制力。

　　　　“收！”心中竭道，楚牧羽双手灵活结印，一道道虚幻的阵法光晕从他脚下爆射而出；与此同时，灵气漩涡突然逆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中心汇合，大有百川归海之势。

　　　　眼看灵气压缩就将成功，楚牧羽的身体猛地一震！

　　　　下一刻，如雷贯耳的爆炸声在竹屋内响起，天地灵气顿时涣散无形，而浊气趁机入侵，使得竹屋内似被焚烧般充满漆黑烟雾。

　　　　“咳咳咳，”楚牧羽和鬼老一脸狼狈，冲出满是浊气的竹屋。

　　　　鬼老掸去尘埃，狼狈笑道：“牧羽，你这次几乎成功，谈谈你的感受！”

　　　　楚牧羽额头仍挂着汗珠，听得鬼老询问，有点气馁地答复道：“其实这次和以前差不多，在我即将把灵气压缩到液态的瞬间，无法控制周围空间平衡，导致灵气外泄，结界崩溃！”

　　　　鬼老是鬼铸之道的创始人，自然对于楚牧羽每次失败的原因心知肚明，但他却没帮楚牧羽纠正指明，要得就是楚牧羽能够凭自己的领悟将鬼铸之道完全吸收容纳，成为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自己摸索出来的体会才是最深刻的，运用起来也便更加随心所欲。

　　　　反反复复，在无数次失败的爆炸中，一年步入深秋。

　　　　经过最初一个月的摸索，楚牧羽终于发现炼气的关键所在，也找出了失败原因。

　　　　不是自己施展的阵法不对，不是天地灵气不够浓烈，而是自己的灵魂控制力太弱，意念不够集中。

　　　　楚牧羽也暗暗埋怨过鬼老不曾点破，但天资聪慧的他转念一想，顿时明白鬼老的良苦用心，自己在这两个月中得到的感悟，绝对远远超越了鬼老传授的经验。

　　　　接下来的两个月，楚牧羽开始努力提升起自己的灵魂控制力。

　　　　凌晨时分，天尚微亮，涓涓流淌的溪流里，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虽然水中透着彻骨寒意，可那道身影却根本无视寒冷袭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溪流的漩涡。

　　　　当初，楚牧羽坠落山谷时，五彩能量曾经扩张过他的脑域，但身为当事人的他却从未知晓，也就无法将那已开发的脑域得以利用。

　　　　楚牧羽想到的笨方法，只是认真观察漩涡的旋转。

　　　　溪水自西向东流，亘古不变，而漩涡却能控制自身旋转，不随波逐流。

　　　　整整一个月，楚牧羽就在寒冷水中，感受那以动制静的控制。

　　　　但是，直到如今，楚牧羽的脑中依旧一团乱麻，毫无感悟。

　　　　“啊～～”内心郁闷的楚牧羽压抑地大吼着，朝漩涡踢出一脚。

　　　　漩涡在强力冲击下立刻被搅得四分五裂，但稍后又回复了原来形状。

　　　　注意到刹那变化的楚牧羽，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精光：“难道，鬼老在我入谷那天就将最重要的东西交付于我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漩涡源于溪水，控制旋转的本身，其实还是水流。水，生生不息，只要不破坏平衡，漩涡就会一直存在。我炼气时一直把控制重心本末倒置，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撼动天地灵气，实则是借天地平衡来控制灵气变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心随念转，楚牧羽赶紧瞌上双眼，平复下焦躁内心，股股灵魂能量开始附着于体表，用灵魂感受空间中山风在谷底盘旋升腾，脚下水流有规律地依自流淌。

　　　　楚牧羽的心神渐渐沉浸、溶于自然。

　　　　许久，心底一道声音轻轻呢喃：“平衡！旋转！”

　　　　下一刻，谷内仿佛凭空涌现出一股新的气息，楚牧羽体表的灵魂能量开始泛出点点五彩光芒，在微亮天色下，异常炫耀夺目。

　　　　平地狂风肆起，吹得周遭树木摇曳不止，而水流改变流向，居然诡异地朝楚牧羽靠拢。时间一长，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在楚牧羽脚下生成；于此同时，一道旋风从楚牧羽上空降落而下。

　　　　风生水起，刹那化作十米来高的滔天水龙卷！

　　　　耳畔轰隆，楚牧羽却悍然如岳，屹立不倒，心与风水交融，说不出的痛快淋漓：“这就平衡的感觉吗？自身为引，便可牵动天地。”

　　　　但事实，楚牧羽彻底想错了！

　　　　之所以他能用灵魂能量制造出如此动静，完全不是依赖于天地平衡的制约。而是那救他性命的珠子让他在潜意识里一脚踏进了入形期，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

　　　　现在，楚牧羽只是于一线顿悟中将部分未觉醒的能力释放出来。不然，他可以做到如斯，鬼老又岂会做不到。

　　　　但是初有感悟的楚牧羽怎么能想到那方面，他完全是被自己蒙在鼓里。

　　　　再说，鬼老听见河边轰轰声响，却断定是楚牧羽又炼气失败了，也没去多管，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才十四岁！如果是块璞玉，就靠他自己去雕琢吧！”

　　　　阳光入谷，楚牧羽终于睁开双眼，周身龙卷霎时失去能量支撑，一阵扭曲后崩散飘零，在缕缕阳光照射下化出一道七色彩虹。

　　　　上得岸来，楚牧羽脱下破烂湿衣，如往常一般心平气和地盘膝坐下。三个月前，鬼老就说过鬼铸之道铸魂分为三个步骤：炼气、赋神、归体！楚牧羽虽然一直只是修炼着炼气一步，但是经过鬼老指点，对后面的过程也是有所了解。

　　　　此时，楚牧羽心中淡定，突发奇想地尝试着铸魂。

　　　　只见他双手娴熟地结出手印，天地灵气顿时感应到召唤，开始向他聚拢。

　　　　与往日不同的是，此次楚牧羽并没有控制灵魂能量对灵气进行压迫，而是感受着灵气中的微妙轨迹，徐徐控制着将它旋转起来。

　　　　灵气越来越浓，一朵朵虚态莲花再次于雾霭中盛放。纯白的莲花上闪烁着极淡的五彩光芒，正是楚牧羽外透的灵魂气息。

　　　　当灵气积累到恰当的量，楚牧羽心里微微紧张，默念平衡，双手印法忽然大变。

　　　　一瞬间楚牧羽仿佛化为千手观音，双手变幻须弥，一个个光怪陆离的阵印飞速流窜着笼罩上他的身体，下一刻，平静的声音悄然响起：“凝！”

　　　　一字蹦出，楚牧羽周围的灵气兀自一颤，但却没有涣散，空气在刹那凝结成冰，而三朵莲状灵气则是于旋转中分崩离析，最后在百会**处汇聚成一滴晶莹的蓝色水珠。

　　　　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但是只懂炼气的楚牧羽却还没打算罢手。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楚牧羽赶忙将液化的灵气融入脑中。

　　　　脑域为鼎，灵魂铸模。

　　　　楚牧羽控制着灵魂力量，轻柔地包裹住那滴随时可能蒸发的水珠，然后将自己的一丝气息渗透进水珠里，温养周天。

　　　　维持着脑域里的水珠形态，楚牧羽惊奇地感受到，随着时间不断轮转，水珠中渐渐滋生出一股有别于自己的灵魂气息！

　　　　“这样的灵魂，我该算它的什么呢？”忽然想到这个可笑的问题，楚牧羽差点使水珠崩溃。但兴奋归兴奋，楚牧羽万不敢大意，因为鬼老曾再三告诫过，最后一步是最关键危险的一步。弄不好可就把小命都搭进去了！

　　　　随着那灵魂气息的不断壮大，水珠逐渐变小。等到水珠完全挥发之时，灵魂也便温养完整。而密切留意着水珠状态的楚牧羽，还没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灵魂容器。

　　　　“快要成功了！”清晰地感应到水滴挥发无形，一团模糊光晕在脑域之中如同心脏般跳动，楚牧羽眼中异彩连连，“接下来就剩归体了！”

　　　　但是下一刻，楚牧羽脸色大变，终于是发现了问题所在，暗骂冲动！

　　　　因为根本没经过缜密思考铸魂的过程，所以作为灵魂容器的流云竹鸢一直被搁置在院子里，离河边可有一段距离。

　　　　而脑域中的灵魂已然苏醒，发觉自己被封闭在一狭隘空间内，顿时产生慌乱，蛮冲直撞起来。如果控制不当，楚牧羽的脑域很可能被损坏，身体甚至被这灵魂反客为主。

　　　　情急之下，楚牧羽环顾四周，一块搓衣板映入眼帘。

　　　　形势所逼，楚牧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咬破手指，单手将一个六芒星阵刻画到搓衣板上。

　　　　接着，楚牧羽心中默念：“出窍。”

　　　　自身灵魂能量骤然大耗，而被封印的灵魂体从脑域中释放而出，逃逸到搓衣板的六芒星上，不停挣扎。

　　　　“进！”楚牧羽脸色凝重地敕令道，六芒星光大作，那先前还在反抗的灵魂体在强势压迫下顺从地钻进了搓衣板。

　　　　搓衣板一阵晃动，终是恢复平静。

　　　　楚牧羽裸露的背上布满冷汗，见得灵魂入体，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还好有你！”楚牧羽趴在地上，对着搓衣板舒缓地忖道。

　　　　回到竹屋之后，楚牧羽不敢隐瞒，将河边惊险完完整整地讲述给鬼老听，手中抱着如珍似宝的搓衣板。

　　　　鬼老听着楚牧羽的经过，脸色随之不断变幻。待得楚牧羽讲完，鬼老却没有责怪他，只是揪了眼搓衣板，哭笑不得地问道：“灵魂居然进了搓衣板，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楚牧羽闻言，一脸无奈。

　　　　这搓衣板即不会说话又不能移动，完全是个摆设，但现在却被自己弄得算个活生生的生命。

　　　　抱着拥有灵魂气息的搓衣板，楚牧羽双眉倒立，在院内来回踱起步。

　　　　忽然，楚牧羽瞥见搁置了数月的竹鸢，想起《匠心遗录》中的机关，灵感颓生，笑道：“诶，有了！鬼老，我记得《匠心逸录》中记载的千里马，可日行千里，原理就是靠木马体内的机关带动木马脚上轮子旋转！搓衣板现在拥有灵魂能量，如果我也给搓衣板装上四个木轮，那它也应该可以自己控制轮子转动吧？！”

　　　　楚牧羽提议一出，包括鬼老和金毛都是感应到了搓衣板内那灵魂传来的喜悦。

　　　　“看来，它很乐意如此，”鬼老淡笑道，“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恩！”楚牧羽应诺道。

　　　　于是，耗时一下午，楚牧羽用最坚硬的桦木，给搓衣板精心打造出四个轮子。

　　　　“大功告成咯！”楚牧羽兴高采烈地将搓衣板放到地面。

　　　　只见搓衣板方一落地，四轮急转！在不大的院子中迅速打圈，带起阵阵尘沙。

　　　　金毛见状，吱吱大叫，紧追在搓衣板之后。

　　　　楚牧羽哈哈大笑，对着金毛叫道：“金毛加油，快追上搓衣板！”

　　　　鬼老看着这滑稽场面，笑道：“牧羽啊，以后不能再叫它搓衣板了！你赋予它生命，该给它起个名字！”

　　　　“名字？”楚牧羽对这取名却是大感头痛，思索片刻，无奈地道：“算了，既然它那么喜欢滑来滑去，我们就叫它滑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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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鸢飞翔】………

　　　　数度光阴匆匆走过。

　　　　楚牧羽侥幸铸成滑板后，经过鬼老分析，他当日能借助天地平衡催动鬼铸之道，完全是仰仗着自身激发出的潜能；如若换作别人，早该被天地之力碾得粉身碎骨。

　　　　经此一事，鬼老倒是不许楚牧羽再挺身试险，命他安分守己地研究鬼铸之道。

　　　　谷底林间，楚牧羽脚踏滑板，手持竹篓，飞速掠过。

　　　　“滑板，再快点！”滑板移动迅疾，所过之处留下阵阵袭风，转眼便是到达院子。

　　　　跳下滑板，楚牧羽推门进屋，提起竹篓，显摆地叫道：“鬼老，你看，今晚又丰盛了哦！”

　　　　“什么让你得意的？”鬼老正在灯下缝补衣服，见楚牧羽进来，笑着将衣服搁置一旁，伸手接过竹篓，低头一瞟，赞道，“不错，居然被你抓到了十条黄龙鱼！”

　　　　且说这黄龙鱼可不同于一般溪鱼，它是受谷底气候影响变异而生，全身无鳞，肉嫩味美，食之入腹后能体增暖意，有不错的御寒功效！但黄龙鱼生性狡猾，通体顺溜，抓之不易。

　　　　楚牧羽嘿嘿一笑，说：“本来哪止十条啊！不过，鬼老都说了：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凡事不可赶尽杀绝！所以我将抓到的小鱼都放回到了溪里。”

　　　　“嗯！”鬼老一听，颔首笑道，“牧羽一直都这么懂事！老头很放心啊。”

　　　　“鬼老过奖啦！”楚牧羽得了便宜，踌躇片刻，话锋一转，道，“鬼老，我最近感觉领悟很快，今天想试试给竹鸢铸造灵魂，可以吗？”

　　　　鬼老一愣，放下手中竹篓，徐徐说道：“牧羽啊，你的进步，老头我一直看在眼里！老头也知道你报仇心切，日盼夜盼地能早些出谷。但听你以前所述，杀你父亲的血族能懂幻术，就至少是在筑灵期的级别。所以，记住老头的告诫：自身实力不够强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免得报不了仇，反赔上了身家性命。”

　　　　感受到鬼老的关切，楚牧羽心头温热，应道：“鬼老你放心，牧羽谨记于心！”

　　　　鬼老随之淡笑，拄起拐杖，招呼道：“走，我们到院子中去！”

　　　　楚牧羽连连点头，明眼人都看出鬼老是同意让他铸魂了。

　　　　院子一隅，青翠竹鸢已然泛黄，但无论从何角度观看，都能瞧出它的制造做工之精细。每处雕刻清晰有力，竹制全身摩挲光滑，硕长身躯蜿蜒自然，与其说它是只机关兽，倒不如夸它是件艺术品！

　　　　楚牧羽温柔地细抚着竹鸢长翼，喃喃道：“今天，请允许我赋予你生机！”

　　　　说罢，楚牧羽盘膝入定，沉淀心神。

　　　　这次，楚牧羽体表没有出现五彩神光，而是循规蹈矩地运用鬼老所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