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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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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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金兰一听这话头,就知道她说的和自己担心的八竿子都打不着,“嫁妆的事儿都是爹娘做主,我只管替她们置办物什就是了,其他的又与我何干。”

    顾金桂就有些恼了,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却不好和顾金兰硬碰硬,只叹气道:“我倒是不妨,”说着拿下巴点了点金鱼儿,“就是替四丫头抱不平,同是儿女,私己都掏给了三丫头,等四丫头出阁,还有小三儿娶亲的时候可怎么办,娘真是年岁越大越偏心眼了。”

    可她心里头究竟怎么想的,顾金兰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所以早就交代了顾金琥和顾金彪,叫他们同杜氏蒋氏也说一声,千万别在她面前露出什么话儿来。

    等到隔天回城的时候,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顾金琥一番。好容易解决了一个麻烦,别又闹得家宅不宁的叫人看笑话。

    只没想到都半年过去了,顾金桂虽没甚动静却还是不死心,又挑唆着金鱼儿在出嫁前一晚吃离娘酒的时候哭《装箱歌》。
第 061 章  反驳
    金鱼儿和罗稻葵的良辰吉时是赵云松特特托了衙门里的阴阳学官帮着占卜的。

    根据金鱼儿的属相和八字,推算出了开脸上头的时辰方位,还有落座、上下轿、坐炕面向喜神的方向,以及迎亲、送亲之人在属相上的禁忌等等的。

    又用红纸写了喜帖,罗稻葵就在大媒的陪同下,择了双月双日的吉日八月初八,带了酒、肉、衣料簪环并花馍等礼品,又请了大堂兄罗稻粱作为押礼之人,一起到了顾家坝送报日。

    两家早在订亲钱就已是商定好秋收过后便成亲的,顾三小自然没有异议。欢欢喜喜的设下酒席款待罗家诸人,又一面吃酒一面商谈起了婚礼中的诸多细节。

    比如金鱼儿成亲当日所穿的衣裳戴的首饰,迎亲、送亲的人选,以及回门的日期等等事务,都一一敲定了下来,免得到时候稀里糊涂的误了正事儿。

    只说若是胖人家,还真是会有临时掉链子的诸多发笑事儿发生的。可金鱼儿成亲,不说外头有顾三小并顾金琥顾金兰等人照看着,只说里头还有萧飒益柔盯着呢,比起顾家人,这两人更不好相与,就是想要出事儿都是难的。

    只是顾金兰并不知道二人的存在的,自然不放心,索性把添箱的日子定在了婚期的前一天,她更是提前两天就携了赵春薇带了一包袱的添箱过来。

    她自己还是同年初顾锦鲤成亲时一样,一色衣料并一件银三事儿。

    赵奶奶、杨氏、赵云英亦是一色两份,或是一色衣料或是一件首饰。毕竟虽和金鱼儿比较亲近,却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的。

    只是和顾锦鲤成亲时不同的是,还有好些街坊好友,听得金鱼儿成亲,也不管认不认识金鱼儿,知道了后都在了顾金兰和罗稻葵的面上,或是随人情搭份子送了些礼金,或是几人凑在一起置办了一双鞋袜或是一件首饰的。算下来,竟也不老少了。

    金鱼儿看着摊了满床都是的添箱颇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才记起来问顾金兰这些人的名姓,想记下来到时候好回礼。

    顾金兰就笑道:“你心意到了就是了,凡事有我呢,到时候我会记着的。”

    金鱼儿却是摇了摇头,“现如今还罢了,等我成了家,哪还有让大姐替我还人情的道理。”

    顾金兰不妨金鱼儿说出这一番话来,脸上的笑意便更甚,只是心里头越发不肯教金鱼儿还这份人情了,嘴上便道:“这事儿先不急,等你出了门子咱们再细说罢!”

    说着替金鱼儿把这些个添装都收在了放私房物什的子孙箱里,就出去料理事务去了。

    迎面顾金桂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要教导金鱼儿离娘酒的规矩,顾金兰不疑有有它,就点了头。

    却没料到顾金桂什么要由金鱼儿亲自做一顿饭,请陶氏上坐、顾三小顾金彪等人作陪的规矩都言明了之后,却没有教金鱼儿唱惯常的《感恩歌》,而是轻声教了《装箱歌》。

    “我的爹,我的娘,今晚爹娘装花箱,装了银钱莫心痛,银钱是个地灰尘,扫了一层又一层。我的爹,我的娘,我那箱子四角凉,装了半天没有啥,最后还是空膛膛。我的爹,我的娘,今晚给我装花箱,我那花箱四块板,装了半天没装满……”

    就算金鱼儿从来不曾听过这《装箱歌》,就算没有萧飒益柔在,只听了个开头,也知道不对劲的,脸上就有了掩饰不住的诧异。

    顾金桂一看就知道她是听出来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偏偏瞎机灵。

    可面上还要义愤填膺的告诉金鱼儿,“同是女儿,连爹都一碗水端平了,娘凭什么还这样偏心眼。”又冷哼道:“大姐还总是说最疼你,可这种关头竟不帮你出头。我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再是看不下去的……”

    气的萧飒直骂娘,这无耻程度,比起顾锦鲤来也不遑多让的。

    告诉金鱼儿,“你这个二姐眼里确实不揉沙子,可却揉金子银子。你可仔细些,别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顾金桂自然不知道小事情已是把她的老底都抖搂开了,也不知道即便萧飒不说什么,金鱼儿对于她的心思也已是了然于胸了,还要推心置腹的诱哄金鱼儿。

    “大姐是大户,别说大姐夫是个搂钱的耙子,只说大姐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就抵得上我们辛苦一年的了,她自然是不在乎娘手里的那点子私己的。可我们呢,嫁了人后吃穿嚼用、人情往来、婚嫁病丧的,哪样不要银子的……不是我夸口,你二姐夫虽不如大姐夫能耐,可到底比罗家妹夫强的多,我也是一省吃俭用一个铜钱掰成两半花的主。可即便这样,这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入不敷出的时候好多着呢……我是过来人,这会子你占着理儿呢,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否则等你出了门子,就过了这村再没这店儿啦!到时候你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的!”

    只是顾金桂哪怕说破了喉咙,金鱼儿都不会有半分回应的。

    只垂着头,闷不吭声。

    顾金桂就急了,大手抓着金鱼儿的胳膊晃了晃,“我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金鱼儿还是垂着头,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金桂就更没好声气了,“你是傻子又不是哑巴,长了嘴就是用来吃饭的不成!”

    金鱼儿就扇了扇睫毛,轻声道:“我不会唱,娘待我挺好的。”

    顾金桂气的直喘气,“霍”地起了身,冷笑道:“娘待你挺好的?怪到三丫头总说你两面三刀,我可真是小看你了,你可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啊!”说着又撂狠话,“你不唱是吧,好,你不唱,我就去告诉爹娘,说你不甘心,求我教你唱《装箱歌》,我看你怎么收场!”

    萧飒气得火冒三丈,决定收回刚刚的话。她顾金桂的没皮没脸的程度哪里是和顾锦鲤不遑多让,就是顾锦鲤和陶氏加起来都及不上她一层功力的。

    益柔虽也气恼,却知道顾金桂做姑娘的时候就惯会指皂为白,别说金鱼儿了,就是顾锦鲤也不是没被她栽赃过。也知道就算顾金桂真的颠倒黑白了,可除了陶氏,旁人都不可能相信她的话儿的。只是对于她这般的行径还是心寒不已。

    正要告诉金鱼儿该如何应对,只见金鱼儿抬起了头来,“我的爹,我的娘,今晚爹娘装花箱,装了银钱莫心痛,银钱是个地灰尘,扫了一层又一层……”

    竟把之前顾金桂教的《装箱歌》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念了一遍,又看向顾金桂,“我若是会,又何必让您教我的。可我若是不会,除了您,又有谁会教我的。”
第 062 章  离娘
    顾金桂目瞪口呆。

    自打十年前金鱼儿害了病,她就从来没见她在“正常”的情况下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驳旁人了。

    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甚至有了两分惊恐之色。

    等到站稳了脚跟后,才意识到不对头。

    登时恼羞成怒,暴跳如雷道:“怪到三丫头总说你装疯卖傻,我还以为她恃宠而骄,感情她没说错,你真是把我们当猴儿耍呢!啊!”

    这首《装箱歌》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就是她自己,也是偶尔听到觉着有趣儿,又特特请教了街坊后,才过来教导金鱼儿的。这期间就算没听过十遍,可也总有八遍才囫囵背下来的。可金鱼儿,仅仅一遍竟就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若她是傻子,那自己又成什么了!

    一想到金鱼儿当着他们的面规规矩矩低声下气的,可一转眼就是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幸灾乐祸模样,顾金桂只觉着百会穴都快要冒青烟了,“在爹娘他们面前做小伏低养小媳妇似的,倒敢在我面前仗腰子!”说着话儿手指头都快点到金鱼儿脸上去了,“我再不中用,也是孙家上门求的亲,还嫁了个全须全尾的。可你呢,女家没皮没脸的上门求亲已是丢人现眼了,还是一瘸驴。就这样还敢要我的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配”字落了地后,还要再狠狠地“呸”上一声以泄心头之恨。

    只不管顾金桂骂的再难听,金鱼儿却再次沉默了,垂着头,一言不发。

    萧飒刚刚才颠颠的把金鱼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见她又怂了,一下子就漏了气,恨得牙痒痒,“你刚刚那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精气神哪去了,怎么又临阵脱逃了?”

    益柔对萧飒运用成语典故的能力已是不抱希望了,可对金鱼儿的处事手法,却是欣慰不已。

    有了事儿找顾三小顾金兰等人帮忙解决自然便宜,可到底金鱼儿不可能也不能够一辈子都指望依赖着旁人的。能从小事儿做起,一步一步锻炼自己的处事能力,把小事儿大事儿都变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不算事儿的事儿,这方是正经。

    顾金桂狠狠的一通咒骂后,见金鱼儿毫无反应,无名火都快从头顶上窜出来了,可偏偏却撒不出来。

    骂也骂了,打却不能打,再是气急败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下死劲儿瞪了金鱼儿两眼,撩起帘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听到顾金桂扬声抱怨自己太笨,她教不会的话儿,金鱼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松了一口气。

    萧飒和益柔这才发觉金鱼儿心里头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嘭嘭乱跳不止。

    就是有百句千句的话要说,萧飒这时候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起码已经有进步了不是。

    益柔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把金鱼儿夸了又夸,金鱼儿的面色才渐渐回转过来。

    又吁了一口气,顾金兰就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你二姐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

    看着顾金兰眼里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别说没受委屈了,就是受了委屈,也算委屈了。

    金鱼儿弯着嘴角摇了摇头,上前挽了顾金兰,“大姐教教我好不好?”

    顾金兰自是不会说不好的,也不操心外头的事务了,只一心一意教导着金鱼儿。

    话越说越多,心里头不免就存了份担忧了。倒不是怕金鱼儿不成事儿,而是担心陶氏到了正日子也不给金鱼儿好脸色看。

    只这大半年,她回娘家的次数已是抵得上往常好几年的了。自然知道陶氏虽没怎么寻事挑事磨搓金鱼儿了,可金鱼儿的事儿,她却万事不管,眼里就跟没这个人似的。

    离娘酒说大不大,可到底是桩正经仪式,若陶氏成心不上心,岂不忌讳。

    一晚上都不曾好生睡着,早上起来好好装扮了一番,才掩饰住了眼下的乌青。

    可不仅是顾金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整个仪式下来,陶氏竟十分正常。

    金鱼儿请了陶氏上坐并行礼敬酒,又唱了《感恩歌》后,陶氏虽不似顾锦鲤出嫁时哭天抹泪的不能自已,却也唱了两句祝福金鱼儿婚后生活美满的《祝愿歌》,勉励金鱼儿到了夫家要尊老爱小、敬重夫婿、勤俭持家,不要牵挂家里,也不要叫娘家人操心。

    别说早早的搬了小板凳坐等看大戏的顾金桂了,所有人不管多少,面上就都带了两分不可思议。

    可都不是顾金桂,怎么会更这样不敢置信的好气氛做对的。

    蒋氏都不待顾金彪使眼色,就拿着酒壶陪着唱起了劝慰陶氏的歌来。

    金鱼儿虽不大唱得出口,唱了一曲《感恩歌》就干巴巴的挤不出旁的词儿来了。可顾金兰蒋氏都是能说会道之人,杜氏虽不声不响的,可到底这样的场合经的多了,熟能生巧。姑嫂妯娌三人一壁唱一壁敬酒,竟也把感恩的情意诉得绵绵不尽的。

    在座的一干人等都大怀安慰,就是顾三小,看向陶氏的目光也和缓了两分。

    只有顾金桂,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着“邪门”二字。

    顾金兰诸人满腹心神都放在了今儿的主角——金鱼儿和陶氏身上,自然没功夫去打量另一桌坐着的顾金桂的。

    可陶氏的眼神却总是自主不自主的瞥到顾金桂身上去,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顾金桂有些狰狞的脸,五脏六腑之间的郁悒越来越重,**不尽。

    带着抑郁的心情去喝酒,即便是度数不大高的苞谷酒,一向善饮的陶氏也有些撑不住了。

    可脑子越糊涂,心里却越清明。越想越不是滋味,拉着金鱼儿的手满心还想在说些什么,却是把顾金兰蒋氏吓了一大跳。

    生怕陶氏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儿来,两人一唱一和的抽开了金鱼儿的手,连消带打的岔开了话题。

    直到把陶氏送回了屋,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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