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金鱼儿又烧红了脸,可罗稻葵自己却是摩拳擦掌意气风发的。
有这么多人念着他们顾着他们,他们没有理由还过不出像样的日子来的!
吃罢早饭,提着礼品挨个儿上门,给帮忙操办婚事的总管、执客、厨房、茶房,并打杂诸人都道了劳后,就钻进了灶间隔壁的草舍了。
金鱼儿昨儿就知道了,这四间半草舍其实都是当年罗父做木匠时使用的工房。不但做木匠时使的各色家伙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房里设着炉灶风箱,家具上的如门环、泡钉、门插等一应铁制物什,罗父亦是可以自己动手打制的。
而正因为家学渊源,所以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罗稻葵已是和赵云松商量好了今后的出路了。
罗父是木匠出身,罗稻葵从小耳濡目染,刚刚知事儿就知道跟在后头帮着递递拿拿的了。家里头的锅盖凳子腿坏了,他也很有兴趣去捣鼓捣鼓。
只后来罗父意外过世了,罗母又卧病在床,种地糊口尤且不急,连书都不念了,哪里还顾得上兴趣不兴趣的。
还是自打后来进了城后,或是是因着骨子里的那一份感情吧,罗稻葵有意无意的就认识了不少木匠。不管是圆木匠、短木匠、长木匠、斜木匠、硬木匠、细木匠、旋床子匠,还是打锯匠,都认识了不少。
以前只不过打心眼里的觉着亲近罢了,可等他伤了腿,开始设想后半辈子的出路时,脑子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就是木匠。
毕竟老话也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木匠又一向都是工匠中最为红火的,盖房子、办嫁妆、置家具,甚至做棺材,就没离得了木匠的,只要手艺好,就不怕没活干儿。
再加上罗稻葵自己真是颇为喜欢这行的,因此便拿了主意去同赵云松商量。
赵云松原本想着罗稻葵虽年纪越大,可到底资历摆在那里。等养好了腿,不拘是学个账房还是做个管事,虽不易,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却没想到罗稻葵竟想学手艺做木匠,登时就皱了眉。
倒不是觉着木匠就怎么样,毕竟人生在世,只要肯出力肯吃苦,不管做什么都能有口饭吃,罗父当初不就是凭着一手过硬的木工活计盖起了明三暗六的大瓦房么!
只罗稻葵的情况又和旁人不一样,毕竟伤了腿脚,可做木工活是要出力的。他怕罗稻葵吃不消,也怕他本就好强,别到时候还败了身子。
况且,就算他不曾学过,却也知道从选料,到劈、锯、刨、画线、打孔、锯榫、拼板,每一道工序都是很有讲究的。没个十年八年的学徒底子,手底下是出不来活的。
这么一来,之前的十年八年的一家子可怎么过活。虽有田地,可若风调雨顺还罢了,若老天爷不帮忙,岂不得喝西北风去了。
赵云松的考量,罗稻葵自然知道,而且他也不是没有考量过的,所以他并没有妄想像罗浮似的十项全能,只是想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先从圆木活开始罢了。
第 073 章 理事
听说罗稻葵想要从事木工行当后,金鱼儿完全不似顾三小、赵云松并顾金兰诸人那般转转反侧彻夜难眠的,而是同罗栀子一样,亦是点了点头。只是不同于罗栀子的大声应和,只是喃喃说了声“好啊!”
听的顾金兰一时语塞,萧飒亦是扶额不止。
只益柔却是能够明白金鱼儿的想法的。
或许可以这么说,别说罗稻葵还想做些什么养家糊口顶门立户了,就是什么都不做,只窝在家里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太爷,估计金鱼儿也不会说一句“不好”的。
可萧飒和金鱼儿的脑回路一向都很少能走到一条道儿上的,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只好抓着她问,“你就真的不担心?”
金鱼儿倒是点了点头,如萧飒所愿的点了点头,道:“担心啊!”
只萧飒刚缓了半口气,就听金鱼儿呐呐的说是担心罗稻葵太过劳心劳力,伤了身子,登时好险一口气没上来。
真是对牛弹琴!
眼刀那是“唰唰”的往金鱼儿身上飞。
可心里却是直叹气。
贫贱夫妻百事哀,萧飒自认看多了这样的现实写照,看多了原本蜜里调油的两口子为了钱反目成仇互相攻讦,她自然不希望金鱼儿也步入这样的悲哀境地的。
这也是她直到金鱼儿和罗稻葵的婚事已然敲定,却依旧持保留意见的原因所在。
虽然她自认为已是足够了解金鱼儿了,对于罗稻葵的为人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可钱实在不是个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不但会左右人的命运,还会影响人的性格和生活。
她不知道五年十年二十年后的金鱼儿是否还能依旧保持这般清澈质朴的心境,也不能保证罗稻葵也依旧能像今天一样拥有自信自立自强的人生态度。
只再惴惴不安,萧飒还是同益柔约法三章,不对金鱼儿罗稻葵的婚后夫妻生活指手画脚。
况且该说的早在婚前都已是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了,甚至还费了老鼻子的劲儿叫金鱼儿一一背诵了下来。在萧飒看来,若只是家常过日子的小事儿,金鱼儿应该是完全有能力独自面对的。
却没想到这才新婚 第 073 章 流,这个她倒是好像稍稍明白一点子的。
可萧飒益柔只给她画了这四个框框,剩下的就要她自己去琢磨了,正可谓旧愁未去又添新忧。
好在金鱼儿还算有条理,明白这是急也急不来的事儿。
只存在心里慢慢思量着,起身把卧室略收拾了一番,趁着辰光尚早还不到饭点,便出来干活了。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了,虽然农事渐闲,可但凡正经过日子的庄户人家依然忙碌依旧。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或是在家打点麦田菜地桑园、割牧草伐薪柴、出坡打枪;或是外出打短工,有门路的上人家做瓦、酿酒、捞纸的作坊里挣两个辛苦钱,没门路的就只能去做担脚驮工卖个苦力。而女人们一年忙到头,到了年下更要整治过年甚至是一冬的副食、预备一家老小的过年新衣,还要准备走亲访友时的交际礼物等等。
金鱼儿一壁走一壁在心里盘算着,家里头的十二亩耕地已是分别租给了大伯同七堂叔家耕作了,等闲自然不必操心。至于牧草柴薪的,因着家里头一年之内大办了两场喜事儿,所以栏圈里就只剩下一头年猪还是预备在腊月里杀的,自然也无需预备过多的猪草。柴草薪炭虽必不可少,只后院里已是堆了整整两摞及屋高的柴码子,足够用到明年这会子了。
这样想着,刚走到堂屋门口的金鱼儿稍稍站定后,转身就去了后院。
借钱作担保被骗这回子事,从去年到现在,我周遭认识的人中就发生了五六起了。都是借了钱或是作了担保后,原先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发小就卷着钱跑了,有的连妻小娘老子都一起带走了。然后自己家里头打架的打架,分居的分居,离婚的离婚,甚至还有闹自杀的。我听我们家一个做律师的亲戚说,只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三线城市,只光去年一年,这样的案例就少说上千起了。还再三的告诫我们,实在是要往外借钱的话,现金是说不清的,一定要从银行走,到时候有记录可查,写借条的时候最好还要全程做好视频记录。如果是作担保的话,一定要注明是一般担保。我谨以为戒,只是吧,我好像没钱借给别人,也没人会向我借钱~
第 074 章 习惯
正如萧飒益柔之前所说,罗家的院落非常宽敞。
虽然庄户人家房前屋后的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可罗家因着院子后头就傍着青山,而且并没有人家建房居住,所以便顺势就把山脚下的大块土地都划拉了进来。
金鱼儿目测了一番,只光一个后院,总就有六七亩的模样了。
而且还都垒着一人多高的土墙,看起来很是齐整。
只或许是罗栀子已然出嫁,家里头没有女人操持家事的缘故,所以后院里的几块菜地上种的都是大白菜、莴苣、冬瓜这样应季的大路菜。照管的虽还算精心,可若要正经过日子,自是不成的。
金鱼儿就一壁思量着一壁把整个后院的边边角角都走了一遍又一遍,又再三地比划了一番。打定主意,年前就得抽着空儿按着地势开出几块菜地来方是正经。这样一来,等过了年就可以先在地里种上洋芋,再撒种些小白菜大青菜了。
青菜长的快,天天拔大留小的,等到洋芋开花的时候,也就吃的差不多了,正好两不耽误。往后等到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的时候,又可以在菜园周遭种上些豆角、黄瓜、南瓜、丝瓜、冬瓜、葫芦、花生之类的果蔬。等到入了秋收了洋芋后,除了可以栽种些辣椒、茄子、六月柿、莲花白外,还可以种些苞谷,到时候不管是自吃还是喂鸡喂猪都便当。而且苞谷下头又可以种些萝卜、空心菜、小青菜、大白菜、菠菜、荠菜、大葱、香菜之类的过冬菜。再到七月半的时候,还可以种些青蒜……
金鱼儿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又想着最好能在菜地周遭都扎上篱笆,到时候不仅是枝枝蔓蔓的有了攀援缠爬的所在,再养些鸡鸭家畜的,也不至于糟践了菜蔬。
越想越来劲儿,恨不得这会子就扛了板锄去开荒,揣了镰刀去砍竹子的。
萧飒益柔却是目瞪口呆,随后就是汗颜不已,她们怎么会认为金鱼儿不会持家的!
仅凭这份勤俭细致,就是她们这辈子都万万及不上的。
只是到底再欣慰再汗颜,二人都不答应金鱼儿如此大阵仗就是了。
她们虽也不曾亲自经过,却也耳濡目染的知道种地不轻巧,而种菜其实是比种地还要辛苦的。又不是铁打的人,长年累月的下来,如何吃得消的。
而不只萧飒益柔,罗稻葵亦是不赞同的。
罗稻葵上半晌刚进工房的时候,确实意气风发,一鼓作气把堆了半边屋子的家伙什收拾了大半。只到底新婚燕尔不免儿女情长,不到日上三竿,心里头就念起了金鱼儿了。
犹豫再三,忽听一阵叩门声,忙转过身来,就见金鱼儿低眉敛目的问他中饭想吃些什么。
登时吁了一口气,三两下归整好工房出来就要帮金鱼儿生火做饭。
金鱼儿拦都拦不住,又不好赶了他出去,只能由着他在自己身边转悠。
又想着不管是顾金兰,还是萧飒益柔在成亲前都再三的嘱咐过她要多说话多沟通,万不能相顾无言。况且家里头的事儿,又岂是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就能做主的,便把自己对于后院的规划一五一十的告诉给罗稻葵听。
罗稻葵听说后自然皱了眉,亦是和萧飒益柔一样的反应,“菜自是要种的,只我们家就我们二人,但凡够吃也就罢了。”
又怕金鱼儿心里头存了什么心事负担,略有些踌躇后道:“我们家就我们自己,既是过日子,自是应该怎么舒服便当怎么来才是。你别多想,也别怕闲着。”说着话儿又笑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还要抽了空儿念书习字的。”
金鱼儿把罗稻葵的话在心里转了两个来回,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里顿时甜滋滋了起来。
她自是知道罗稻葵是为了她好的,只是虽说上头并没有公婆下头也姑嫂叔伯,并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可规矩又岂是守给旁人看的。何况居家过日子,这亦是她为人妻的本分,如何能躲懒的。
更何况罗稻葵这样待她,她就更不能委屈了他才是。
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把原先想好的等开了春就捉鸡鸭买猪崽回来养的话儿原分不动的咽了下去,一心一意的煮饭烧菜。
罗家坝同顾家沟一样,主要的粮食作物亦是稻麦苞谷,间或种些洋芋、大豆、大麦、荞麦之类的粗杂粮。所以寻常的农家饭食也都相差无几,不过是干饭稀饭菜饭、面条馒头烙饼,并苞谷糊汤苞谷饼子之类的。
因着家里头只他们夫妻二人,但只光罗家这十二亩地一年到头除去租子田赋后,也能收个十三四石的粮食的,足够两口子一年四季顿顿干饭的了。
只金鱼儿和罗稻葵都算是苦出身,金鱼儿还罢了,还算有福气,可罗稻葵却真是经历过一锅水里搅米粒的日子的,自然知道惜福。
所以自打罗栀子出嫁后他自己开始做饭,夏秋两季一日三餐就都是两干一稀,而且晚上那顿干饭必定都是菜饭,荤食上则是一日荤两日素。而到了春冬两季,一日三餐就更为俭省了,都是两稀一干,只不过晚上的那顿不论是稀饭还是糊汤,都略稠些罢了,在荤食上更只有一日荤三日素。
只因着不舍得金鱼儿受委屈,所以自打成亲以来自然就收起了这一套定规了。而且在金鱼儿问询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也从不拿主意,只要金鱼儿喜欢就好。
罗稻葵自然是好心,只是却实在是给金鱼儿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新媳妇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罗稻葵不说,她自是不知道家里头是有旧例可循的。又不敢自己拿主意变换花样,只好按着昨儿一早的饭食一顿一顿的做。
可这顿顿干饭的,看着罗稻葵吃的那般香甜她是只有欢喜的,只自己吃的时候,就不免有些心痛了。
虽说陶氏有些偏心眼,可家里家外的过日子却是一把好手。旁的不说,只说三五天内的顿顿饭食从来不见重复,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虽然每天都会应着天气闲忙吃上一两顿稀饭,下饭菜也都是水煮清蒸的多,油炒的少,极尽节俭。可家里头的大大小小却都能吃的满足,很少会不到饭点就肚内饥饿,也不会觉着油水不足。
金鱼儿虽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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