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桂眼睛一扫就猜出了两分来,心里虽恼,面上却不显。也没有打算理会金鱼儿,只问顾金兰,“三丫头出门子都整半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顾金兰本就不大喜欢顾金桂,又见她目中无人看都不看金鱼儿,便闲闲道:“你不也是过了门快一年才怀上的么!”
原本是想堵了她的话头的,哪知顾金桂并不在意,只撇了撇嘴道:“我能同她比么!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夫弟兄五个,上头三个嫂子个顶个的能生,三年抱俩不说,还都是小子,最大的都能说媳妇了,我就是再生十个八个带把的也显不出来。哪像三丫头这样好命,他们家那个妯娌连生了两胎都是丫头,她若能抢在前头生个小子,那钱家还不得把她供起来的。”
话音刚落,陶氏又走了进来,瞪着顾金桂,“小子怎么了,丫头又怎么了!我生了四女三男,谁不说我好福气。”又指着顾金桂道:“依我看,你还是赶紧生个丫头吧!小儿子大孙子,你们两口子什么都沾不上边儿,若是能生个独一份的丫头,说不得倒能讨了公婆的欢喜,还能替你省副嫁妆。”
顾金兰听着陶氏前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刚想附和,谁知道还没两句话狐狸尾巴就又露出来了。
丫头怎么了,除了不能顶门立户,哪点比儿子差!
她就顶顶不爱听这样的话!
又见顾金桂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没好气道:“生孩子这种事儿都是命中注定的,观音菩萨给了什么就生个什么,哪有你们这样嫌好道坏挑挑拣拣的道理的。”
“这你可说错啦!”谁知这话刚巧撞到了陶氏的心坎上了,忙挤过来一本正经的告诉三人知道:“就前几天,咱村里来了个瞎子,都不要小孩领路,算的前事可准啦!他说了,人的命其实是能改的,只要多做好事儿多做善事儿,自然能求什么得什么的。所以我同你们大伯娘三婶子她们都说好了,等过两天冬至节就去放生,积积福报。”
世人多信阴司报应,顾金桂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挽了陶氏,“真的假的,那您到时候可得带上我。”
陶氏应了一声,又去看顾金兰和金鱼儿。
金鱼儿是新媳妇,还是头一遭参与这种女人们无所顾忌的座谈会,正听得面红耳赤,自然顾不上陶氏的眼神的。
顾金兰却是道:“我们家老奶奶和嫂子都吃斋念佛,年年都是要放生的。只是您要记得,不管放生什么,以后可不能再吃这样东西了,否则非但不灵验,还要招祸呢!”
顾金桂一听这话就有些踌躇了,陶氏却是摆了摆手,“我原本就不爱吃那些个鱼啊虾的,若是能求得三丫头四丫头早日怀上孩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顾金兰还罢了,顾金桂一听这话就张大了嘴,看的陶氏心生不悦,而原本就垂头不语的金鱼儿听到陶氏提起自己更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顾金桂就翻了个白眼,可心里总算是舒坦些了。陶氏又皱了皱眉,想着是不是再同金鱼儿说些什么,只到底已是没什么辰光叫她补叙母女情了。
因着新婚一月内是不可以空房的,否则不吉利,所以回门一般都是必须当天来当天回,不能在娘家过夜的。罗稻葵和金鱼儿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为了赶路,只略坐一坐,就该动身回家了。
顾三小虽伤心,比起迎娶那天却是安心了不少的。只到底还是拉着金鱼儿和罗稻葵说了好些话儿,无非是好好过日子,互相体谅之类的。
毕竟公婆都不在了,两口子之间一旦有了口角连个缓冲的机会说和的人都没有,这也是正是顾三小一直以来颇为担心的。
一径把两口子送到了村口,直到牛车被古树山石遮挡住了身影再是看不见了,才佝偻着身子往回走。
坐在牛车上的金鱼儿就这么看着熟悉的村落在自己的眼里一点一点的远去,这同她那日坐在大红花轿中仅凭感觉感受着离别的心情又不一样。
忽然之间,透过树杈看到一抹顾三小的落寞背影,瞬间红了眼眶。
第 080 章 无事
回城的路比来时更不好走。
倒不是说同一条路一早一晚的就有了什么样的变化,而是这一整天下来两人都已是身心俱疲了,自然就没了来时的好心情。
总觉着这路好像到不了头的样子,走了这么久,竟还有这样远。
再加上日头已经西斜,心里头不免也有了两分急切。
只罗稻葵生怕金鱼儿睡着了着了风,所以尽管已是累的连挥鞭的力气都不大有了,可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金鱼儿大声说着话儿。
又见她有些恹恹的,知道她心里怕是不大好受,便更是寻了她感兴趣的话儿来逗她开心,好叫她有个盼头不再钻牛角尖。
“我瞧你向岳父要了一大包菜种子,不会是想把咱们家房前屋后全种上吧!”
金鱼儿听着他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夸张,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就算不高兴也要挤出两分笑意来的,别说她还是打心眼里欢喜的,抿着嘴笑着应了一声。
自打存了主意要把家里头的前后院都好好?意?意粒?鹩愣?偷爰瞧鸸巳?∈掷锿返母魃?酥肿恿恕=穸??吹氖焙颍?掷卫蔚募窃诹诵纳稀?p>; 只没想到顾三小竟比她还要上心,趁着他们往各家各户认亲吃新饭的时候,把家里头但凡有的种子都一样一样的包了起来,甚至还给了金鱼儿两张蚕种,叫金鱼儿好好过日子。又告诉她,人勤地不懒,只要肯下功夫,日子只有好的。金鱼儿点头应了,都当宝贝似的收在了随身的包袱里。
罗稻葵就笑了,“那我可就有口福了。”
又告诉金鱼儿,“我记得从前我们家一年到头的屋檐下都挂着干辣椒、干豇豆、干萝卜、干蘑菇、干竹笋,灶头上还挂着熏腊肉、熏腊肠、熏鱼、熏豆腐,后间的盆盆罐罐里都装着豆酱、豆腐乳,窗下的大坛小瓮里还装着腌好的野油菜、莲花白、萝卜缨、雪里红……家里头但凡来了客人,我娘都不用出门,一时半刻就能端上七个盘子八个碗来,平日里常吃的不常吃的什么都有,红红绿绿的,别提多馋人了。”
罗稻葵说的兴致盎然,金鱼儿听着却有些心疼了。
她自然知道罗稻葵说的“从前”肯定是公婆都还在世的时候,一想到罗稻葵包括罗栀子小小年纪就过了好些年没着没落的日子,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嘴上不说,心里却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叫他高兴一回。把罗稻葵刚刚说的那些个吃食都一五一十的记了下来——能记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的,想必应是他爱吃的。
更是趁机问着各种吃食的腌渍熏腊方法,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或是手艺,就算是同样的料也不一定就能做出同样的吃食来的。她没有福气等到婆婆的教导,只好自己琢磨了。只是这样想着金鱼儿不免又担心上了,生怕自己不能复原出罗稻葵心心念念的味道来,又想着该抽个空请教请教罗栀子才是。
却不知道,其实罗稻葵已经很高兴了,起码自打罗父罗母过世后,他已是很久很久没有像这几天这么高兴过了。
……
一路说说笑笑的到家时,已是点灯时分了。
两口子刚把顾家的回礼搬进堂屋,就听外头传来一阵????的脚步声。抬头看时,竟是隔壁住着的大伯娘走了过来,二人忙上前行礼。
只大伯娘的注意力并不在二人身上,而是探着脑袋看了看牛车,见上头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才回过神来同二人打招呼。
罗稻葵太知道大伯娘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了,也知道她是个白天等不到夜里黑的,这会子一见他们回来了就匆匆过来,肯定是有事儿的。而且不管是大事儿还是小事儿,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一壁请了大伯娘进屋说话,一壁支了金鱼儿去烧水沏茶。
金鱼儿受过罗栀子的教导,知道这个大伯娘就是那几个但凡说话就要在心里头过上几遍的人之一,也不怎么敢同她打交道,点了点头就转身去了灶间。
大伯娘想找的只有罗稻葵,自然不在意金鱼儿在不在场的。假意客气了两句就跟着罗稻葵进了屋,只还未坐下,就看到了门口放着的几个箩筐。
七八吊大肉,总有二三十斤的样子。一箩筐的牛皮纸包,包的似乎都是糖茶点心。还有一篮子鸡蛋,几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布袋子,大伯娘眼睛就直了。
顾家竟回了这么多东西!
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个侄媳妇,没想到竟是个财主!
只一个哈欠的功夫,大伯娘就已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结交金鱼儿了,只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她心心念念了一天的事儿先解决了是正经。
就装腔作势叹了口气,道:“我今儿还同你大伯说呢,咱们老罗家这一辈的小子里头也就你最有出息了。虽断了公门里的这碗饭,可好歹还有一门手艺傍身。”说着指了指这明三暗六的大瓦房,“你看你爹爹,不就是凭着一手木匠活盖起了这房子么,想当年在我们村里可是头一份的。”
可罗稻葵一听这话心里头就是疙瘩了一下,已是大致明白大伯娘的来意了。只纳闷的是,若说七叔婆想要叫自己帮着说话还情有可原,毕竟三堂伯七堂叔家的几个堂兄弟都已是老大不小了。可大伯家的的五弟罗稻留翻了年也才十二岁。别说自己了,就是天王老子来说情,也进不了壮班的。
只大伯娘是个直肠子,都不用罗稻葵多思虑,已是和盘托出了,“哪里像你两个姐夫,成天介的就知道在地里刨食儿。可不过几亩荒地,又没埋着金子银子,刨死刨活的也不过是打个百来斤粮食罢了,有什么可刨的,你说是不是!”
罗稻葵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两个堂姐夫,自然不会顺着大伯娘往下说的,只笑道:“咱们庄稼人,祖祖辈辈的不就是种地种菜么!我若不是腿脚不便,也是宁可守着这几亩地的。”
大伯娘一噎,眼看罗稻葵不上钩,心下气恼,却不好放在脸上,还要敷衍道:“他们怎么能和同你比,你清水坝头的那饷地可是水田,你七堂叔家种了这么多年,哪年不打个十来石粮食的。”
说着也不想同罗稻葵弯弯绕了,“我们自家人,我也不同你客气了。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大伯娘也不会来难为你。”
听的罗稻葵嘴角直抽抽,他可真是不知道大伯娘什么时候同他客气过的,只大伯娘却已是不管不顾的直接把来意撂出来了。
今天下午我就要去另一个城市准备明天的考试了,我其实已经等不到明天了,好想赶紧全都考完拉倒啊,我已经一个多月十点睡三点起了,我想睡觉~
第 081 章 流言
大伯娘三两句话一说完,罗稻葵就沉默了。
大伯娘不是为了痴人说梦的民壮而来,这让罗稻葵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伯娘竟想让二姐夫或是三姐夫跟着全堂叔学个眉高眼低,以后也能像全堂叔似的,做个风风光光的——闲人。
可旁的不说,闲人又岂是好做的。
况且,这样的事儿来找他这么一个小辈儿又管什么用!
大伯娘见罗稻葵半晌不说话,也不管罗稻葵听没听进去的,就急不可耐道:“我虽没念过两句书,却也知道街头一席地,强似百亩田的话。由此可见,种地可算是最没出息的事儿了。你二姐夫三姐夫虽没本事买铺面做买卖,可跟着你全堂叔跑些生意我想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我们脸皮薄,你全堂叔又是个冷心冷肺的,在你这么多堂兄弟再从兄弟里最疼的就是你。我在家思来想去的,也只有请你帮着说说好话儿了。”
罗稻葵听的嘴角直抽抽,却还是微微笑道:“大伯娘可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个小辈儿,哪里有这个能耐的。”
别的话,却是只字不提。
大伯娘见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罗稻葵还是不肯应,心里已是把罗稻葵恨出了一个洞了。可话已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就不能这么不了了之的,否则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眼珠子一转,又另起话头,推心置腹道:“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来,可你想想,你大哥二哥同你关系再好,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可你爹娘过世的时候他们能穿的也只是熟麻布的孝衣罢了。可你二姐三姐五弟呢,那可是穿的本色粗麻布的孝衣。我们两家才是嫡嫡亲的自己,同那几家不过是堂房,其实早就疏了,等你儿子成家了更就出了五服啦!”
说着明明并没有外人在,却还是习惯性的东张西望了一番才又同罗稻葵道:“所以啊,我才同你说句良心话。”
而罗稻葵一听这话就真是想把耳朵捂上了,只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儿的。
果听大伯娘道:“你九叔公是个不管事儿的,除了老酒,旁的什么都不在乎。他这样年纪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扰他清静。可你七叔公七叔婆……”说着又习惯性的往罗稻葵这边挪了挪,“你年纪轻不知事儿,看着人面善就以为心慈,其实才不是呢!不是我非议长辈,你七叔公七叔婆的良心恶着呢!当年要不是你大伯和我拦在里头,你以为你家的这十二亩耕地还保的住?早被他们换掉啦!”又趁热打铁,“况且我看着那两个老的也惦记着你全堂叔,想叫几个孙子出头呢!你全堂叔虽精明,可那两个一眨眼就是个阴毒主意,你全堂叔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罗稻葵就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当年七叔婆动过自家耕地的心思这是不假,可你们家两口子也不是就没有想过的。这会子五十步笑百步,只会叫他心里更加警惕罢了。
因此不管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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