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十米的距离,更是手脚并用,几乎是爬上岸的。当双脚踩在温热柔软的沙滩上,那一刻,唐积德只想站起来欢呼:原来,双脚能踩在坚实大地之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据说,幸福是相对而言的,现在唐积德算是深有体会: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没等他欢呼呢,就一个趔趄,栽倒在沙滩上,几次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又几次跌倒。惊得沙滩上那些觅食的沙蟹四散奔逃,速度竟然奇快无比。
“果然是魔鬼岛,有古怪!”唐积德惊得脸上变颜变色。
小虾米也被甩了一跤,不过沙滩很松软,她翻身坐起来,大眼睛很是无奈地望过来:“大头叔叔,在海里摇晃好几十个小时,当然站不稳,过一会就好啦。”
“叔叔太兴奋了,就是想在沙滩上打几个滚,太兴奋啦。”唐积德讪讪地翻滚几下身子,他现在只穿着一条花裤衩,两条大腿上立刻沾了一层细沙,还有一片贝壳,贴在他的脸蛋儿上——
“小螃蟹!”小虾米眼睛一亮。
唐积德嘴里这才发出一声惨叫,抬脚猛甩,那只夹住他脚趾的小螃蟹被远远甩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到海里……
半个小时之后,唐积德和小虾米站在一棵椰树下面,仰头望着上面棕黄色的大椰子流口水。对于几十个小时没有喝水的人来说,甘甜清爽的椰汁简直就是魔鬼的诱惑。
“大头叔叔你能爬树吗?”小虾嘴里噙着手指问。
“当然能,叔叔小时候有个外号叫气死猴!”椰子树没啥枝杈,岂是那么好爬的?不过唐积德狠狠心,往手心吐了几口吐沫,然后将手搭在椰子树的树干上,紧接着就像是触电一样,猛的缩回来,脸上更是写满惊骇。
难道是幻觉: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手心传进身体里面,里面还带着浓浓的椰香,整个人就跟喝了椰汁一样清爽。
气死猴——小虾一双大眼弯成月牙,她的脑海里面已经构思出一副画面:大头叔叔屁股上安上一根尾巴,在树上乱蹦乱跳……
“呀,还真有猴啊,是黑猩猩!”小虾一声欢呼,唐积德也从震惊中惊醒,仰头望去,只见在旁边一棵椰子树上蹲着一个黑糊糊的家伙,大嘴叉子来回上下撮着,清澈的眼睛正向这边望过来。而且在它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猩猩幼仔,一双大大的招风耳,满脸褶子,就跟个小老头似的,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正好奇地望着下面两个陌生的家伙。
在大头和小虾的仰望中,黑猩猩轻舒猿臂,飞跃两丈多远,掠到唐积德头顶的这棵树上。而且还是一手夹着小猩猩,一手抓住树干,身子荡了几荡,便稳稳坐在树上,上演了一幕活生生的空中飞猴。
最令唐大头气愤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咧开大嘴,示威似的在树上蹦跶了两下,意思好像是说:尊敬的气死猴先生,要不您也来来这个?
唐积德低头瞧瞧自个的小细胳膊,然后抖抖落到头发上的枯叶,嘴里忍不住吐槽道:“你不好好在非洲呆着,漂洋过海跑到这,就是为了打我脸来的吗?”
“快闪,大头叔叔——”小虾米急切的声音忽然传进他的耳朵。唐积德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只见一枚椰子从天而降,不断在他的视网膜上放大。
两三丈高的大树,比唐大头的脑袋小不了多少的大椰子,威力可想而知。唐积德都傻了,时间太短,短到他根本做不出闪避的反应。
啪——椰子重重砸在大头上,然后椰子和大头同时落地。
看着摔倒在地的唐积德,树上的猩猩很是兴奋,嘴里发出嗷嗷地尖叫,似乎在为自己的准头而欢呼——
第四章 示范
“大头叔醒醒——”小虾也吓坏了,小手使劲推着唐积德。
唐积德睁开眼睛,晃晃脑袋,很清醒;又伸手在脑壳上摸了摸,没出血,也没伤口,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好像刚才砸他的不是从天而降的大椰子,而是轻飘飘的二两棉花。
这不科学啊——大头心里嘟囔了一句,然后抓起小虾米的小手,在脑袋上啪啪拍了两下:“小意思,叔叔从小就练过铁头功,石板都不知道撞碎多少块。”
虽然小虾对他的话保留怀疑的权利,但是看情形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而唐大头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就开始声讨那个搞恶作剧的家伙:“爬的高就了不起啊,有本事下来,我一个挑你们娘俩的!”
呼——又一个椰子落下来。不过这一次唐积德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只是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椰子就从大头前面划过,然后砸在脚面子上。
“忘了这茬喽——”唐积德一个劲跳脚。树上的猩猩也有样学样,跟着崩巴乱跳。
好像不疼啊——唐积德停了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不疼。又回忆了一下椰子落在脚面子上那一瞬间的感觉,似乎软绵绵的,还有一股椰香涌入他的体内。
难道这地方的椰子都是棉花做的?唐积德叫小虾米敲敲椰子壳。当当当,声音很脆,如同打铁。
猛然间,唐积德打了个寒颤:这里不会是真有魔鬼作祟吧?
噼里啪啦下了一阵椰子雨之后,树上的椰子全被猩猩给弄了下来。唐大头也暂时放下心中的恐惧,抱起一个大椰子晃了晃:“哈哈,开吃!”
虽然挨砸,但是不用辛辛苦苦去爬树,唐积德还是很开心的,他一边淌着哈喇子,一边琢磨着怎样敲开椰子壳。这东西他也吃过,不是一般的难开,就算手里有把菜刀,都老费劲了。
可是这荒山野岛的,一时上哪去找趁手的家什。眼瞅着香喷喷的大椰子就在眼前,可是偏偏吃不到嘴里,真急人呐。
当当当,几声脆响传来。唐积德抬头一瞧,愣住了,只见那只黑猩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就蹲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一下一下在椰子上磕打着。砸一下就抬头向这边望望,脸上的表情很是滑稽。
“我勒个去——”唐积德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不是一个猩猩,这一定是魔鬼!
“我明白了,黑猩猩刚才不是要砸大头叔叔,她是想喝椰汁,可是自己又砸不开。”小虾米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声叫喊着。而那只猩猩似乎也很配合她,很有喜感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达者为师,唐积德也认命了,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搬回来一块个头比较大的石头,还有一块比较锋利的,开始咔咔地砸起椰子来。
事实证明,石器时代的生产力实在太低下,砸了半天,除了在椰子壳上边留下几个坑坑点点的记号之外,一无所获。
甩甩发麻的手臂,唐大头彻底怒了,将手里的石头扔到一边,然后扬起巴掌,向椰子砍去,同时嘴里还怒吼着:“我砸你个大头鬼——”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用石头敲了半天都没见裂缝的大椰子,竟然从中间分成两半,淡淡乳白色的汁液流到石头上,一股浓郁的椰香也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见鬼啦——唐积德现在终于有点相信了,这里没准真是魔鬼岛。
“大头叔,椰汁!”小虾米又提醒了一下这个爱发呆的大头叔叔。
管他什么魔鬼不魔鬼的,先解解渴再说。唐积德抄起椰子,一半递给小虾,另一半自己享用。当略微有些清凉的椰汁流进嘴里的时候,唐积德忍不住发出一阵酣畅的呻吟:“啊——太美了——”
两天没喝水了,要不是中间吃了几次鱼肉,多少补充一些水分,唐积德还想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干渴的缘故,还是这里的椰子没有遭受任何污染,属于真正的纯天然绿色食品,总之,这是唐积德喝过的最好的椰汁。
椰汁刚才洒了一些,所以几口就没了,唐积德二话不说,又抄起一个,手掌下切,果然又裂成两半。这次早有准备,所以椰汁并未浪费。
唐积德伸出舌头,美美地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准备接着享用美味。不过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几声不合时宜的叫声传来。抬头一瞧,那只黑猩猩正撅着大嘴向他叫唤呢,好像在提醒他:吃水不能忘挖井人啊,气死猴先生。
“你那个法子根本就不顶用——”唐积德嘴里嘟囔一声,还是叫小虾米将这两半儿椰子给黑猩猩送了过去。
对于这个任务,小虾米很是期待,其实她最想做的就是跟黑猩猩来个握手礼。曾经看过妈妈和黑猩猩握手的照片,小虾都羡慕死了。
不过当她走到距离黑猩猩丈把远的地方之后,黑猩猩立刻警觉地向后挪了几步。倒是它怀里的小家伙跃跃欲试,向小虾扬着小爪子。不过被它的亲娘凶恶地拍了两巴掌,龇牙咧嘴地向着小家伙咆哮。
“敢情打孩子的屁股不是人类的专利啊——”唐积德兴致勃勃地看着,心里很恶意地猜测:猴子猩猩啥的,屁股都没毛,而且有的还经常红彤彤的,不会就是这么打出来的吧?
小虾米也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椰子放在地上,转身回来。很快,黑猩猩就蹦跶回来,抄起一个椰子瓢就往嘴里灌,急得怀里那个小家伙一个劲往上爬。
唐积德总算是找到了鄙视对手的机会,撇着嘴说:“这娘当得很不合格!”说罢,又开了一个椰子,递给小虾米一半。
话音刚落,那个黑猩猩就把椰子瓢放到小家伙嘴巴前面。小猩猩的脑袋本来就不大,又比较猴急,结果脑袋都伸进椰壳里面,引得小虾米咯咯直笑:“慢点喝,还有呢。”
连人带猴,一口气干掉了六七个椰子,这才全部灌饱。唐积德躺在椰子树下,晒着树隙间的阳光,吹着温热的海风,生活真美好,只想睡一觉。
而小虾米则看着黑猩猩用爪子掏着雪白的椰肉吃,不时还喂给小猩猩一口。小虾米于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捡起唐大头刚才扔的那块尖石头,在椰壳里面捣个不停。
唐积德迷迷糊糊中听到动静,睁眼一瞧,有点纳闷:“小虾,鼓捣啥呢?”
“把椰肉捣碎,汁水里面含有大量的椰油,抹在身上防晒。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先这么做。”小虾干活很认真,这两天在海上漂泊,身上都晒得通红。
唐大头不由咽了一口吐沫,椰油什么的他根本就没听说过,真不知道小丫头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够妖孽。于是爬了起来,接替下小虾米,将椰肉捣碎之后,就帮她往身上抹。
又捣了一瓢,换成小虾给他擦。温暖柔滑的小手拍打在后背上的感觉,叫唐积德很享受:好像有这么一个闺女也不错。
椰油里面掺着椰汁,抹在身上,一会就有点黏糊糊的,不过总好过被毒太阳晒啊。等他们忙活完了,看向猩猩母子的时候,不由同时莞尔:只见黑猩猩也正往小猩猩身上乱抹呢,小家伙大概是不大舒服,龇牙咧嘴的抗议着,却又逃不脱母亲的魔爪。
唐积德终于找回自信,指着黑猩猩嘻嘻笑:“你这家伙原来也不咋地,也是个现学现卖的。一身毛还怕晒你个大头鬼——”
黑猩猩大概也有点恼羞成怒,手里的椰子瓢嗖一下向唐积德飞去。却被唐积德一把抓住,然后反手扣在脑壳上,向猩猩扮了个鬼脸。
就在这时候,远处海岸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欢呼:“运气不错,总算是靠岸啦——”
又有人上岛——唐积德一愣。
听到人声,黑猩猩警觉地循声望了望,然后就向椰林深处窜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在地上抓起一个椰子瓢,扣在猴头上面,一只爪子抱着小猩猩,一只爪子捂着脑袋上的椰瓢,连窜带蹦地跑了。
“回来啊——”小虾恋恋不舍地呼唤一声,黑猩猩只是回头瞅了瞅,嘴里叫了几声,然后就消失在椰林之中。
当唐积德拉着小虾的手走出椰林的时候,看到海岸线上停着一个救生艇,一男一女正在沙滩上连滚带爬地向岸边移动。
“好像有点眼熟——”唐积德念叨了一句,那个上岸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有些刺眼。
小虾米挠挠大头叔叔的掌心:“叔叔,和为贵。”她也看清楚了,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在海上见死不救的那个。不过这里应该是一处无人荒岛,多一些人类总归是好的。
“但愿他别招惹咱们!”唐积德忿忿然,“这里虽然号称魔鬼岛,可是有些人,比魔鬼还要可怕!”
小虾也随着点点头,然后就向前跑去。因为那个白衣男子正拽着另外那个女人的脚脖子,似乎是不叫她往这边来。
“美女,你还没用你那美妙的**补偿我这个救命恩人呢。”那个男子得意的声音被海风飘送过来,唐积德一听就噌噌冒火。而小虾米却皱皱小眉头,然后跑得更快了。
“放开我,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声音软糯,和国内的普通话稍稍有些差别,但是透着一股子坚决。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纯净,就像是两道清澈的溪流,直接涌入唐积德的心间——
第五章 莲叶何田田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唐积德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那个见死不救的混蛋,他都替这家伙感到耻辱:长得还算溜光水滑,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不过嘛,现在唐积德还是很有优越感的,他居高临下,而那家伙暂时还爬不起来。唐大头有一种冲动,真想用他的脚丫子在那张小白脸上踹两下。
矮油——鞋没了。唐积德好像才觉察到自个还光着脚,他原来穿的那双名牌杂烩鞋——阿迪牌耐克鞋早就被丢到太平洋。
犯错误是要受到惩罚的——唐积德毫不客气地将那家伙脚上的一双休闲鞋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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