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一口气,看她的举止,不是江湖儿女就是青楼女子了,而江湖女子能有她这样的风华是少之又少吧?哎……
“呜呜呜……”练七蜷缩在树下,双手揉着眼睛嘤嘤哭泣。
“你怎么样?”他终究还是没狠下心。
“脚好痛……”她继续哭泣,娇弱无力得像一个千金小姐。
“姑娘住城东哪里?”
“练府。”
“练府?”
练七一听,莫非他不是本地人?那她就更不用顾忌了!大姐嫁在城中,伤了城中百姓她还真过意不去……刚刚那个农夫运气不好,谁叫他碰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抬起头,泪眼星眸地望着他,他气息微微一窒,忙撇开眼去。练七嘴边闪过狡黠的笑,她就知道她这副模样勾人,不过他也算是正人君子了。
“我扶姑娘吧,进城后帮姑娘雇一顶轿子。”他说话,却没用动,等着她的答复。
她点头,这么长的路,够了!
正文 厌恶
江岸上,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紧挨着慢慢往前走。练七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下颚和脖子优美的线条,微微颤抖的喉结和血管。她张开唇瓣,鲜红的信子掠过他白色的衣衫。她吓了一跳,紧张地看他一眼。他专心看着前方,没有发现。
她想咬他一口!咬他的脖子,喝他的血!……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怪了……
“啊……”她一个踉跄。
“怎么?”他低下头看着她,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我的脚……我走不动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像在判断她是否说谎。“鞋不合脚?”
“不是。”她摇头,“刚刚赤脚走了太多路,我走不动了……”
他突然一把将她抱起,继续往前走。她虽然惊异,但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不费唇舌。看他,好像很难说服的样子。舒适地躺在他怀里,他身上的暖意让她的精神清明很多。
他的肤色很白,不像是男人的肤色,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嗤!她看着他的脖子,只有一点点距离,一张嘴就咬到了……嘴里口水泛滥,吞咽口水间红唇微微一张,信子就自己吐了出去,然后刷过他的脖子。
他身子一愣,停下脚步。她也一愣,赶忙抿紧嘴巴。吸精元啊!不是要吸血!她在做什么?!这不等于打草惊蛇吗?
“姑娘——”他声音稍稍比之前重了一些,并且带着很冷冽的寒意,“请庄重一些,否则你只能自己走回去了!”
她听见他咬牙的声音,看样子巴不得把她扔到江里去!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会很好玩,想大笑。
见她没有说话,他才继续往前走,但是下颚一直紧绷着。
她窝在他怀里,发觉他讨厌自己,很不服气。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口水泛滥的?他凭什么不喜欢她?于是猛地用手勾住他脖子。
他反应极快,一手仍然拖住她,一手却想拉开她。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女子的力气,她已经狠狠咬住他的脖子。
“七七!”
她本来想咬下去的,但是,听见他气急败坏叫自己的名字,居然收回了毒牙,只是狠狠的吮吻着。他气恼得没法,干脆松了手,她无预警地往下坠落。
“可恶!”她整个人向他压去,然后两个人都倒在绿草如茵的地上,她压在他身上。
果然是江湖女子吗?他居然敌不过她的力气。他深吸一口气,罢了!以后决计不招惹这样的女子,看她这样子,天生的妖孽!
“公子……”
“七七姑娘!请自重!”最后三个字,他说得万分严厉。
“是你自己没有抱紧我的……”她嬉笑着撒娇。
他嫌恶地推开她,力道之猛,怕是使出了平生仅有的力气。她往江边滚去,差点滚下江岸,他一惊,伸手要拉住他,她却自己稳稳按着草地坐得好好的。练七抬起头,看着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嘴角轻嘲地笑着。
他收回手,袖子狠狠一甩:“我想姑娘不需要我的帮助!”然后转身向西,他又没入梨花林里……
第一次见面,他弃她而去,她却不知道他的姓名。她身上残留着他胸怀的暖意,久久不散。
第一次那么想咬一个人的喉咙,想喝一口人的血,第一次花了很久的时间一无所获,也是第一次饶过了猎物的性命……她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正文 再遇
盘石东面四十里处,有一处地方名叫穿山洞。那里也的确有一排小山,山下有河水绕行流过,风水颇好。
河上飘着一叶小舟,上面站着一个蓝衣男子。
练七蹲在水边,掬起一捧水啜了两口,甩甩手拾起衣服下摆擦着手。今日姐妹团聚,她不杀生!想起昨日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牙齿痒了痒,可惜啊!等三姐出嫁后,一定将他找出来!
“噗噗——”
突然一只白鹤拍打着翅膀飞过来,练七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一只脚陷落在水里,长裙也湿了一半。
白鹤扇动着翅膀看着她,跳着向她靠近。她吓得往后一缩,警惕地看着它。她是蛇,虽然成精,雄黄、酒精、草药都不怕了,但是鹰啊鹤啊这些天敌还是怕得要死。虽然这鹤不吃蛇,可是就是怕。
白鹤低头衔了衔地上的水草,拍起翅膀,掠过湖面飞走,到另一处水草丰盛之地寻找食物去了。
“姑娘没事吧?”白鹤刚飞走,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传来。
练七抬头,看着刚刚河中那小船划了过来,撑篙的正是那个蓝衫男子,长得俊朗,眼眉带笑,却又彬彬有礼。看样子是个乐观开朗之人。送上门的礼物没有不收的道理,正好给她压压惊。
“姑娘受惊了吧?”男子将船停住,就在她跟前。
“我裙子湿了……”她动动脚,扯着鲜艳的红裙,声音细软较弱。
原本正要跳下来的男子微微一愣,怎么觉得这女子媚态横生呢?
“唐亮!”就在他迟疑不定时,船舱内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练七倏地看向他身后,那个声音……不是昨天梨花林里那个男人的吗?
“若梨?”蓝衣男子侧身。
一袭白衣的天仙人物出现在练七面前:“姑娘好巧。”
练七坐在地上,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那种突然见到他的感觉好怪异。不过不管了,他自己出现也免得她找!今日,他们的精元她都要!
“你们认识?”唐亮看着方若梨。
“昨日在资江畔见过。”方若梨提起衣服下摆跳下小舟,船底荡起一圈涟漪。
“公子好巧,昨日多谢公子搭救……”练七坐在地上没动,低头刻意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绣鞋,是他昨天给她买的那双。
方若梨看着她的鞋,呆愣了一下。然后略带嘲讽地问:“姑娘又要过江吗?鞋什么时候掉?”
练七扬眉,不施脂粉却艳丽非常的脸蛋荡起酒窝:“公子,我只是路过江边喝口水而已,鞋子不会掉的……倒是湿了,公子助人为乐,不介意再向小女子伸出援手吧?”
“你们在说什么?”唐亮问方若梨。
“说你朋友昨天的‘美好’奇遇呢!”练七笑。
唐亮微微一闪神,好艳丽的女子……轻轻咳了咳,他看向方若梨:“你昨天不是去找开诗会的地方?有什么奇遇?也不告诉我……”
正文 假面
“不提也罢。”方若梨说,温润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练七看着他,收起娇媚的笑,向他伸出手:“公子,可否扶我一把?”
方若梨负手站着,看着她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想起昨日她猛地咬上自己的脖子,现在还有那冰凉和微疼的触感。闭眼甩掉那一切,不想再理她。
“若梨,她可能会受凉。”唐亮说。
方若梨睁开眼,看着那纤纤素手。再看向她的脸,没了不正经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于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多谢公子,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呢。”练七站稳后抽回手。
“若梨。”方若梨垂下虚空的手,讶异地看她一眼,怎么突然变得得体大方了?
练七想了想,好像没有姓若的。他既然不愿意吐露姓氏就算了,反正她也只是问问而已。面前两位男子都注定活不过今夜,并且是丧命在她手上。不过知道了名字,说不定她心情好会给他们立个墓碑,没有姓也就算了,少刻个字少耗一点法力。
“姑娘不是盘石人?怎么在此处?”
“我叫七七,你忘了?”她答非所问。
他皱眉:“……没忘。”
她牵牵嘴角:“这里也属盘石啊……”
想起她说是两年前搬到城内,于是问:“姑娘老家在此?”
“是啊。不过亲人都不住在这边了,我闲极无聊,回来看看。”
“一个人?”
“一个人。”
他点头,语气带点试探:“姑娘似乎习惯独自外出。”
“这里离盘石也不远。”她说,看着他身后。
方若梨回头,见唐亮埋头无聊地用竹篙捅着水草,他轻轻一咳。
唐亮抬头:“姑娘要去哪里?要不要我们送她?”
方若梨一听,回头看着练七。
练七低头,状似烦恼:“我也不知道呢。原本想,过一会儿就到附近镇上投家客栈或者雇辆马车回城的。可是现在湿了裙子……”
唐亮看方若梨一眼,等他做决定。方若梨低头看着七七湿漉漉的裙摆:“七七姑娘,今夜我们在前面一户农家投宿,已经交涉好。若是不介意农家简陋,你可以随我们过去换身衣服再说。”末了又补充,“很近。”
“那就多谢二位公子了。”七七庄重地福身。
方若梨再疑惑地看她一眼,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她和昨日的她都不够真实呢?
七七进了船舱,在那方小小的天地里,有一壶茶和一些干粮。但是很意外,居然有笔墨和书册。翻开的书册上,一边空白,一边有墨迹未干的字。刚刚他在船舱里写字?他是听见她的声音才出舱的吧?
方若梨盘腿坐下,拿起毛笔低头继续在小册子上写字:“姑娘等一下就好。”
“不急。”她说,“公子真是勤奋,如此还在做学问。”
他抬眸看她一眼,继续:“与勤奋无关。”
正文 换衣
七七不再说话,扭头看着前面撑篙的蓝色背影,先吸谁比较好呢?还是吸了这个若梨,那个唐亮就咬一口放点毒给他就是了?低头拉扯湿透的裙摆,若是没有他们在,自己甩一下就干了。
“七七姑娘,可以下船了!”唐亮跳下船,将船绑在河边一棵树上。
练七弯身出了船舱,看见河边几笼翠绿的竹子和后面的几户农家。她踏上船舷边湿润光洁的青石板,方若梨捧着笔墨尾随其后。
村民见到三人都是两眼发直,看了又看。早上已经见过两位公子,还没适应过来他们的出色外表,现在,又突然来了这样一位天仙似的美人,怎能不惊奇得发傻。
“大婶。”方若梨走进晚上将要投宿的农家院子,“我家妹子不小心湿了裙子,可否借身衣裳给她换一换?”
正在洗衣服的农妇站起身来,手在身上擦一擦,满脸堆笑:“当然可以,就怕小姐不习惯。”
“不会的。大婶解了我燃眉之急,我会很感激的。这身衣服贴在身上委实过凉。”七七连忙说。
“那你随我来。”农妇点头,往屋内走去。
七七跟去,身后响起方若梨的声音:“姑娘穿着太过单薄,就是不湿衣裙也是凉的。”
七七一愣,回头:“多谢公子提醒了,七七下次会注意的。”然后提着裙子往里走去。她是冷血动物,天凉她就凉,她有什么办法?再说,她喜欢穿的薄薄的,男人才好上钩啊!
七七换了一身粗布衣服,鞋也换了一双简单的绣花鞋。大概农妇平时做这个手艺赚点生计,大小样式应有尽有,也不用她变脚的大小了。
“小姐,让我顺便给你把衣服鞋袜洗一洗吧?”
“不用了,我明日就回家,只怕干不了,给我晾着就好。”吃了那两个人,她就走了。
“那好。你兄长在外头写字呢!”农妇收拾着她的衣物往外走,“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子的人物,像仙人下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