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杰眼睛一眯,看着若梨追上七七,嘴角噙着冰冷嗜血的笑。
。
七七说是待在家里无聊才出来走走,若梨哪里不明白她是有心释出善意想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最近天热,出门怎么不打伞?”他一边整理书一边和她说话。
七七见走进书柜之间后,便和他人隔离开来,也跟着他走,顺手还帮他整理。
“你到对面去做什么?”
“喝茶。刚刚金斐他们来了,便一起过去。”
“嗯……”七七觑他一眼,偷偷看了一眼柜台边的小厮和门口的两个客人,见谁也没注意到,就偷偷吻了他一下。
“你……”若梨看了一眼外面,无可奈何地叹气,“你庄重一点。”
“哼,名满资州的七姑娘庄重起来就完了!”七七冷哼一声,往柜台走去。感到妖气逼近,她抬头,见杜杰笑着走进来。
“你是?”七七没在意,转而看向门外,不一会便见文镯和丫鬟撑着伞从街中走过。
“对面茶楼老板,买点纸和墨。”杜杰低头看着她,两眼深邃。
七七感到那目光有些不正当,抬头看他一眼,叫若梨:“对面茶楼老板买纸墨!”
若梨从书柜间走出来,两眼含笑地看着她:“知道了。”然后和杜杰打招呼,让他去挑纸墨。
七七狐疑地看了一眼杜杰的背影,还没想起哪里不对,便感到文镯又来了。一回头,见文镯居然往书肆里走来。
“七姑娘。”文镯身边的丫鬟向七七打了一下招呼,对文镯说,“大小姐,这是练七姑娘,方二少的夫人,那天就是他们救了你的。”
文镯点头:“多谢你了。”神色一点也不像端午那日。今天她整个人都很有精神,白皙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润,眼神清明,笑起来温柔典雅。
“不用。”七七走开,让她进门。
文镯走到书架前找书,七七瞥见她两手纤细,手腕间戴回了那个金镯子,上面的妖气不如那天重。她该不是被妖怪附体了吧?还是镯子里困着妖物?
正文 离他们远点
杜杰选好纸墨,转过身一眼看见埋头翻书的文镯,疑惑了片刻,向若梨打听:“那是谁家的年轻媳妇,不像是本地人?”
若梨一看,微微皱眉,心下很是疑惑。文镯明明是个姑娘家的打扮,杜杰怎么说她是“年轻媳妇”?难道他见文镯的头发都绾成了髻,便以为她嫁人了?那七七绾了妇人髻,却仍有少数头发披于脑后,不会有人还以为她云英未嫁吧?
“那是文刺史的大女儿。”若梨也不多解释。
杜杰点头,拿过伙计递来的东西离开,正好撞到要进柜台的七七。
“七姑娘小心。”他扶住她腰身轻笑,神情有些挑逗。然后有礼地抽回手,往外走去。
七七一愣,等他走了才拍了拍腰间刚刚被他碰到的地方,抬头对若梨说:“我看他心怀不轨,你离他远点!”
若梨脸色微沉,冷冷地说:“这话该我说吧?”然后转过头去做事。
“我回去了!”好半天,七七才悟起他在说什么,气怒地跺脚走了。走了几步,想起文镯还在店里,倒回来抓住若梨的衣襟,“你离她也远点!”
“呃……抱歉!”文镯恰好走过来,不小心见到他们贴在一起,微微撇开头。
“文大小姐。”若梨将七七推开,拉到自己身侧。
“咱们两家是世交,虽然多年不见,也不用这么见外。”文镯倒是大方,“若是不想像小时候一样叫镯儿,便叫文镯吧。”
“那你也叫他若梨,叫我七七好了!”七七瞪她,惹来若梨皱眉。
“那也好。”文镯笑道。
七七差点发飙,这什么人啊?她听不出来她在说气话啊?!
“以前我倒叫方二哥,现在再叫,总觉得别扭。既然大家都叫‘若梨’,我也从众吧。”
“你们聊,我回去了。”七七决定,今晚夜探刺史府,将这妖孽的真面目揭穿!哼,居然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呃,打扰你们了吗?”文镯听七七这么说,想起他们刚刚亲密的样子,语气里掩着一丝笑意,却没有女子该有的尴尬和羞涩。她回头从丫鬟手里拿过两本书,撇下七七和若梨,走到柜台边结账离开。
见她走了,若梨才看着七七:“你不要瞎闹,本来方家和文家就有恩怨了,不要再惹他们。上次文簪的事,文刺史没计较,谁知道他能忍多久?民终究斗不过官,我不想给家里人惹麻烦。”
“说得冠冕堂皇,心疼了?”
若梨看她一眼,叹气。
“别当她多纯良!未婚有子不是极尽丢人的事吗?而且,没事买《论语》和《诗经》干什么?文刺史好歹是个州官,读书该有些年头,家里不可能没这两本书!“”
“你倒观察得仔细……”他揉揉眉心,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正文 银耳
晚上,若梨沐浴后照样去书房。他习惯在书房拿本书靠着椅子发呆走神。今天,只一会,便感觉浑身升起燥热。
书一摔,他气急败坏地回房。打开门,见七七坐在浴桶里,一条腿架在水面,肌肤上的水珠晶莹欲滴。
“哟,你不是和我分房睡吗?”
“谁把我踢下床的?”
七七一窒,她都忘了这回事了。
“你又给我下药?”若梨将门拴上,瞪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
“没有。”
“你——”
“那算有好了。”她这次用的法术,“那你今晚睡哪里?”
“你……”若梨看她一眼,走到桶边将她拉起来,才发现水是冰凉的。“怎么用这么凉的水?生病了怎么办?”
“我怕热。”七七皱眉,甩开他的手又坐回桶里,“你手怎么那么烫?”
“谁害的呀?”他突然转身往外走,“你快点起来,别着凉了。”
“你去哪里?”
“吃宵夜!”他已出了房门。
听他脚步声走远,她的拳头哗地激在水中:“做你的圣人去!吃宵夜……有本事你一开始就别碰我!”
从水中站起来,她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薄薄的衣物躺上床。想到文镯和杜杰,心里不放心,准备去找他。刚坐起身,却听见他的脚步声由门外传来。
“还热吗?”门打开,若梨走进房中,脸上泛起薄薄的暗红。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端着一个瓷碗,清凉的气息自里传来,像是白天喝的冰镇银耳。
“你做什么?”他不是为了她端来这个吧?
“你不是说热?”若梨走到她身边,把银耳递给她。
“谢谢。”七七开心地伸手接过,碰到他的手,他轻轻喘了一声。她眨着美目看着他:“你……没事吧?”声音里掩着笑意。
“以后不准了。”他狠声说。
“哦……”她吐吐舌头,捧着碗偷笑着喝着银耳羹。最后一口,她含在嘴里,然后仰头吻上他的嘴角,慢慢将银耳哺到他口中。
他没有反对,一边回应着,一边将她手中的碗拿开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揉进自己怀中。
“若梨……”当他主动得有些疯狂,她便迷乱得承受不住。
“七七……”他吻着她的眼角,将她压向床铺,一寸寸往下吻去,声音低哑得让人听不清,“我的若桃……”
……
夜阑,人未静。
当他身上的媚香随着汗水消散,人也安静下来。
夜风吹开窗户,卷起床帏,露出他赤裸的上身。大片如瀑的发丝披散在他胸膛上,还有发丝的主人躺在那里安静沉睡,小脸精致惑人。
月影摇晃,七七突然睁开眼,伸手拉过薄薄的锦被盖住自己和若梨,对床外冷然发问:“杜杰?”
正文 蛇蝎不和
“嗤~”空气中传来绝情的冷笑,“七姑娘真警觉。”
“有人意图不轨,难道不该警觉?”七七向若梨施了令其深睡的法术,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杜杰发声的方位——她夜能视物,却只见一片清冷的月光。
“你知道你的丈夫是什么人吗?”黑色的身影在窗外慢慢显现,月光穿透他、他穿过墙面走进房中。
七七眼眸轻眨,也嗤地一声笑:“我倒是不清楚呢,杜公子可否告知?”
“你不清楚?”杜杰缓缓走近床边,身影越发清晰,“你在资州已经多年,不可能不清楚吧?”
“呵……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都是妖,应该很好沟通才是……”
七七一听,心下警惕起来。他怎么可能一眼看出她是妖?她跟着万通老人学了那么多,就是神仙,没点本事也看不穿她。除非,他法力高强,或是见过她现形的样子。
“你是谁?!”
“你忘了我了?亏我还日夜想着你呢。”他笑,伸手想要掀开罩在床上的轻纱。
“那就回家想去!”床中突然钻出一条蛇尾,狠狠甩向他。
幽蓝色的光一闪,杜杰的身影消失。
泛着红光的蛇尾在空中摆动,蛇的上半身也滑出床外。七七垂着眼,垂着发,将那一方床榻隔在自己身后。
“有本事就现出原形来!”话音刚落,一股风便卷向身后的窗幔。她头发一甩,也往后卷去,生生将空中隐形的杜杰卷住,渐渐勒出他的身形,同时尾巴也缠住他。
“别碰他!”
杜杰斜飞的眼角闪着嗜血的光芒,嘴角阴阴冷笑:“那要看你也没有本事让我听你的!”他的双足也变成一条尾巴,向上卷起。
“蝎子?”
“哼!蛇蝎蛇蝎,我们总是被人提在一块,当该最亲密才是,为了个人打起来实在不值得……”
“这我承认。”可是,这个人是若梨,与天斗她都愿意,与亲姐妹为敌她也甘愿,何况是一只蝎子精?!
“你的法力,和我不相上下,我们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
“我会赢你。”肯定的声音打断他。
“什么?”杜杰愣了一下,继而大笑,“你这么肯定?”
七七使了使力,缠在他身上的力道加大:“最近几个月,盘石和附近的城镇中都有不少人莫名死去,原来是你在作乱。上次放过了你,这次不会了!”
“你终于想起来了?”他吸人精元修炼,在盘石却屡被这蛇妖破坏。
前不久去天山偷一块神玉,遇到劲敌,打得两败俱伤,耗了不少法力,元神也大大受损,更需吸人精元。
第一天到盘石,他正在吸一个更夫的精元,却见她失魂落魄地疾步走来,后面还跟来一个女子。他重伤未愈,怕出状况,只能放了被吸了一半精元的更夫。
他白天在附近的一座山里休息,晚上便轮流到几个城镇吸人精元。当他法力恢复大半,便被莫名牵引来盘石。以妖性判断,若不是有上乘精元,便是有仙器灵物。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她。她红色的身影如仙女流云般划过夜空,莫非是她?她长得非凡,想必精元也是非凡。毫无犹豫地跟上去,却发现身后又有人跟了上来。同样是个天仙般的女子,却散发着一点点妖气。
当时不想再与妖争夺,便放弃,退而求其次准备寻找别的精元。
同样吸的更夫,却被发现。他也终于发现,这女人和他一样是妖。
正文 如果
“当初饶你一命,不要不知好歹。”七七说,当初见他吸人精元,知他是妖,怕他破坏自己和姐妹的安定生活,本想赶尽杀绝,却突然想起若梨,她所见过的精元最最上乘的人类。便中途放弃追杀,赶回方府看若梨是否平安。
“饶我?怕是为了你身后那个男人吧?”蝎子尾高高扬起,准备随时给人致命一击。可惜他没早点发现方若梨这个男人,否则他早找机会下手了。当然,如今的形势,如果步步为营,他也不亏……
“想吸他的精元?”七七冷笑着问。
“难道你不想?”
“……想啊。”她偏过头,看着里面熟睡的人,不过是吸他的每一寸的皮肤,最好吸起很深很深的印子,让他叹气又无奈,用饱含情欲的声音叫着“七七”……
想着这些,她脸上升起红晕,有丝不自在,渐渐分心……
杜杰感到桎梏着自己的力量变小,可以摆脱,甚至趁机攻击她。可是,白白的月光下,她脸上那一抹红霞和眼中的屡屡柔光比缠在他身上的蛇尾更紧地缠上他的心。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却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趁她未回神,他缩小自己的身体,摆脱她的缠绕,飞出窗外。
七七回过神来,想追,又怕是声东击西之计,犹豫了一下便站住,听见风中传来杜杰坚决的声音:“方若梨的精元,我是一定要要的!”
她挥手关上窗,施了法,确保妖魔鬼怪都不能打开。转身钻进床中,她趴在若梨胸口,尾巴从床上蜿蜒到地上。
“若梨……”解开施到他身上的法术,她轻轻吻着他,“他要你的精元,我先要他的命。”
她轻拂着他的眉,定定地注视着,双唇继续婉转在他的唇畔,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若梨,如果你知道我是妖,我热,你还会给我端银耳吗?”
必然不会了。
清亮的泪珠滴落,穿过他的睫毛打在他脸上,一滴一滴,湿了他的眼眶。
“七七……”若梨痛苦地呼唤,仿佛遇到什么梦靥。
“若……若梨……”他醒了吗?
“七七?”他睁开眼,看着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若梨,你是不是不会离开我?”
“我答应过你的。”他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别为这事哭。”他心里难受,睡梦中感到心一阵一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