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好像累了吧。」
「一點點而已。」
「差不多要回去了嗎?」
「我想像這樣多待一會兒。」
爆炸的聲音再度響起。身體甚至可以感受到傳達至空氣中的壓力。人群開始朝著亮光與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大概是想要在更近的地方欣賞,想要走到看得更清楚的地方欣賞。那種模樣彷彿像是流動中的粒子為了尋求安定而移動。
然而,四季已經不再眺望天空。她哪裡也不看。當她把端在兩手裡的杯子送到嘴邊時,湛耍难垌廊皇悄坎晦D睛地看著新藤的方向。視線一時半刻也不曾移開。
新藤心想,如果可以再多開口說點話,再多找到一些話睿蔷秃昧搜健O襁@樣子處在周圍的喧囂當中,局部的沉默彷彿圍成一塊拢颍┆氃谶@裡有不同的時間在流動著。新藤對此完全無法忍耐。打從剛才起,他便注意到自己頻頻將手伸向髮梢,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自己是如此坐立不安。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哦。」新藤站了起來。「我馬上就回來啦。」
四季點點頭。
新藤開始逆著人潮的方向,往販賣部那棟建築的方向邁開腳步。
途中他只回過頭看了一次。
在一張張小圓桌和椅子當中,四季正坐在其中的一處。
雖然周遭有一家大小、年輕情侶等,形形色色的組合圍繞在桌邊,但是惟獨四季坐的那一桌悄然無聲地浮現在眼前。洠俗⒁獾剿褪悄莻足以撼動全世界的天才吧。儘管她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也可以算是一種奇蹟。
建築物的出入口站著一名身穿制服的男人。他並不是撸穲@的警衛人員,而是一名警察。
「發生了什麼狀況嗎?」新藤問道。
「唉,這個,我洠в修k法回答你,不過請你放心,洠в邪l生什麼危險的事。」對方相貌看起來很年輕。以應酬式的口吻回答,
「呃,那邊桌子的……那個女孩子,就是穿白色衣服那個,正在看著這裡,可以請您幫我注意一下她嗎?」新藤說。「我馬上就會回來,只是有點擔心。當然了,我想是洠颤N問睿病`牛皇撬呛苤匾娜恕
「啊?」警官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然而他還是點了點頭。「我不能答應你太長的時間,也洠в修k法一直注意著,不過我暫時都會待在這裡,請你放心好了。」
「謝謝。」新藤擧起一隻手。
他走進建築物之中。入口附近是販賣部,再進去則是餐廳。由於冷氣開得很強,因此室內一片清涼。可是販賣部裡擠得水洩不通,無法順利往前進。
3。
愛知縣警的祖父江七夏在往來的人潮當中行進,走近佇立在建築物前方的警官。
「不必敬禮。」她把視線轉向其他地方,低聲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杉本。」
「你一個人在這裡?」
「是的,我是依照吉松巡察部長的指示被分配到這裡的。還有一個人,在這棟建築物的另一邊。」他比出手勢示意。
「穿著制服站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只會讓人家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吧。」七夏說。「這棟建築裡面有什麼?」
「販賣部和餐飲部、洗手間,還有,二樓是辦公室。」
「我會跟吉松說一聲,你們兩個都到那邊的主睿^去巡邏。那邊人力不足呢。」七夏說道。
「知道了。」警官點點頭。「啊,可是……」
「可是什麼?」
「剛才,那邊那個女的,妳看,有個漂亮女生坐在那邊對吧。」警官用手指比著快餐部的方向。
「我不大喜歡你那種口吻。她怎麼樣了?」
「那個女孩的、大概是爸爸吧,剛才進去這裡面,他拜託我幫忙看好那孩子,直到他回來為止。」
「這又是幹嘛?」
「這個嘛……嗯,他是擔心吧。那個年紀的孩子。」
「洠шP係,你就去吧。」七夏咋了咋舌,抬起下巴。「我曉得了,那麼就由我來顧一下吧。我也剛好想抽根菸。」
「什麼啊。」
「什麼什麼啊?」
「啊,不好意思。」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開始面對面說起話來。等到警官離開,七夏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狀況。
她自然是穿著便服,而不是向來穿的套裝。為了融入撸穲@的氣氛之中,多少打扮得比較隨性一點。她頭戴棒球帽,戴上了眼鏡。簡單地說,一如她在假日的裝扮。
她進去一下建築裡,把販賣部和餐廳大致上看了看。大概有十秒鐘左右吧。接著再次走到外頭,在門外站著。
煙火發出了轟然聲響。絕大多數的人們都抬起頭眺望著南方的天空。在這個時候,洠沁吳频娜颂貏e顯眼。她搜尋著類似的可疑人物。
搜尋的是她一直在追緝當中的對手。
對方是專門找美術品下手的浮I犯。
原本將目標鎖定在可疑人物身上,接下來就只差那麼一步而已。
對方大概也察覺到危險吧,突然之間就消聲匿跡了。那已經是大約五年前發生的事件了。
在那之後,也陸續發生過幾次疑似他犯案手法的案件,然而警方總是晚了一步,頂多只能認出他的足跡罷了。他的手法不但五花八門,看中哪個目標也很難事先預料得到。
這一回是歐洲的美術館收藏品,被外借到這座撸穲@裡的主睿^大廳展樱АU褂'品似乎會在日本全國十幾個地方巡迴展樱АMǔ撌钦议g美術館做為會場才對,然而,或許它是相當突然的企劃案,因此在這個地區就選定 了此處。展樱槠谝粋禮拜,今天是第一天。
展樱窢顩r危急,對於那傢伙來說,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吧,他應該會打這種如意算盤才對。
除了對藝術品的偏好、距離上一次也算休息夠了,還有地利之便,再加上護衛不易的硬體設施等等,每個要素都能計算出他會出手的極大可能性,因此非常具有擔任警衛來守株待兔的價值。結果,這次就被派出來的人手, 遠遠多出以往的類似案件。
最近這一陣子,部分媒體也開始發現這位專挑美術品的雅佟K趧e的事件的記者會場合當中,被熟識的記者追問過。
「關於日前丸M百貨的印象派畫展浮浮盖樵谀侵徇M展如何了?」
「不能說。」七夏搖搖頭。「總之警方還在偵辦當中,可是一無所獲啦。」
「半年前在三重也發生過吧。嗯……是在渡假區的美術館。」
「是嗎?」七夏裝起糊塗。
「我們稍微眨榱艘幌拢@一陣子在這附近,也就是說,不光是愛知,還有岐阜、長野、靜岡、三重,頻頻有畫作遭到偷浮亍_@件事妳知情嗎?」
「我是不同單位的呀。」
「可是妳不是才說正在偵辦嗎?祖父江小姐。」
「嗯……唉,是發生過幾次啦。」
「這幾件浮冈摬粫行┦颤N關聯吧?」
「那都是巧合啦。」
「這麼說如何?該怎麼形容呢,手法似乎像是怪盜的作風吧。我看,是什麼時候啊,那古野的美術館也遭了浮^一次吧,關根朔太的……」
「啊,是啦……」
「看吧,警方是有什麼耄Рm著洠дf吧?」
「洠в须'瞞洠в须'瞞。」七夏搖頭。「呃,我還有事要忙,嗯,再見啦。加油。」
七夏總算設法逃離了當場,她感到非常危險。媒體很愛這類的睿模蛟S喜愛程度更甚於殺人事件。什麼怪盜之類的稱呼,原本是出於善意才說的。要是給媒體認真起來大書特書,她的立場就會變的很困難。即使說是被迫到走投無路也不為過。
由於那些緣故,所以七夏這次才親自出馬來到這裡。七夏本人在會議上提出方案,確立了整個緝捕計畫的大方向。形式上雖然是由上司負責指摚В瑢嶋H上她才是領導的人。雖說不是發生重大事件,卻聚集將近五十人的人力。雖然穿制服的警官人數太多,讓她有些不滿,不過上頭的意思似乎是這樣具有嚇阻效果。
「像這樣嚇阻下去的話,永遠都抓不到犯人。」七夏自言自語著。
「不好意思。」背後有人出聲叫她。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那邊。由於對方看向這邊,因此是向七夏開口說話洠уe。
「呃,這裡不是有一位警官嗎?」男人來回張望著四周說道。他蹙著眉頭,一副面有難色的表情。
「是啊,他剛剛才去別的地方囉。」七夏回答。「有什麼事嗎?」
「洠в欣病鎮X筋哪。」男人咋了咋舌,又急急忙忙四處張望。
七夏回想起來了,他就是警官提到的那個男人。說是拜託幫他留意女兒……她回過頭往快餐部的方向看去。
「咦?」她不由得輕聲叫了出來。
那名坐在白色桌子的少女已經不見人影。
男人早已往那個方向走過去,卻依然左右張望,彷彿探照燈似地把視線移向遠處。七夏也試著搜尋一下四周,也洠г诟浇吹饺恕km然多少感覺自己有點責任,不過她認定少女可能只是去補個妝之類的。
4。
好巧不巧,各務亞樹良也在同一個撸穲@裡漫步。她是為了別的工作而出現在這個地方。
她旁邊有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對方的右臂正讓她的左手挽著。兩個人身子依偎在一起,浪費多餘的力氣走路,但是她告訴自己,那並不是情愛的表現,而是正在工作。
男人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隨即又邁開腳步,把臉湊近各務。
「我們被一個女的跟蹤。那是誰啊?妳認識的人嗎?」
再多走幾步,挑了個陰暗的所在,佯裝自然而然地確認一下後方。從後方的數人當中尋找對象。
她或許在瞬間顫抖了一下。
「誰呀?」男人問。「該不會是妳的粉絲吧?」
「害我嚇一跳。」各務喃喃說著。「怎麼回事啊?」
「要數到三開始跑嗎?」男人感到有趣地問。
「不是警察啦。」各務說。「唉,可是,她怎麼會……」
「不要一個人嘀嘀咕咕的,這種時候應該找個人談談才對嘛。比方說,一個既親近又值得信賴的人。」
「哪裡有那種傢伙啊?」
「她是誰呀?」
「真賀田四季。」
「咦?」男人霎時也亂了腳步。不過他洠в辛⒖袒仡^去看。「她幹嘛跟在我們的後頭?」
「不是跟蹤你,她是在跟蹤我。」
「妳們認識嗎?是好朋友?該不會是情人吧?」
「我們暫時分開一下吧,我去跟她講個話再過來。十分鐘之後在前面那座橋見。」
「今天晚上還是收手吧。」他說。「警察太多了。」
「你可不要自己一個人回去囉。」
「這句話聽起來還真窩心。」男人聳了聳肩。
男人繼續往前走去。各務則是停下腳步點起了菸。左方有一條人造河流流過。排列於步道兩旁的長椅,中間夾著狹長的花壇,幾乎都被情侶們給佔據了。只有距離最近的一張長椅是空著的,大概是因為位置正好在常夜燈下方與垃圾桶旁邊吧。不過,旁邊就有菸灰缸其實也不錯。於是各務在那裡坐下翹起了腳。接著又把視線移向右方。四季在十公尺遠的距離停下腳步看著她,頓了十秒之後,開始往她接近。
「晚安。」四季站在各務面前說道。
各務從長椅上起身行了一禮。
「妳真厲害,認出我來了。」各務說。「請坐吧。」
四季坐到長椅上。各務在她的旁邊坐下。
「挺有趣的打扮……」四季彷彿啞然失笑。「洠в欣玻姹浮_滿好看的。妳正在約會嗎?」
各務為了喬裝而穿著連身洋裝,還戴上了長髮的假髮,臉上的妝也化得很濃。在這種地方光是因為偶然間看到而被識破,真的很不可思議。
「妳正在想,我為什麼會知道吧?」四季覺得有趣地說。
「我是正在思考洠уe。我手上拿不一樣的包包,穿也不是同一雙鞋子。那麼會是什麼?妳到底從哪裡看出來的呀?」
「妳走路的方式。」四季回答。
「我走路的方式那麼奇怪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走路方式。就像是改變臉上的表情一樣,一個人的行為舉止也有表情。我從大老遠看過去,很容易就一目瞭然了。」
「您只要看過一眼,就大致上可以分辨得出來嗎?」
「如果妳換穿別種鞋子,多少會有些不同。尤其是穿上高跟鞋的話,走路方式就會變成另外一種了。」
「早知道穿高跟鞋出來就好了。」各務露出微笑。
「剛剛那個人是?」
「是我一個朋友。嗯,私人方面的。」
「這樣啊。」四季玻Ъ毩搜劬Α!副緛砦疫想請妳介紹一下呢。」
「別這麼說,還請您放過我一馬吧。」
「我剛才是在對面的快餐部那裡,附近的販賣部前面站著一名警官。有個女人走近那名警官交頭接耳,她可能也是一名警官吧。接下來,我發現有一對情侶,一見到那兩個人就突然改變行走的方向,況且還是遮住臉部刻意越走越遠。警方人數那麼多,多半是在戒備什麼,或者是在搜索什麼人吧。可是,這裡是撸穲@,那種人會特地過來嗎?更何況是兩個人的情侶檔。這兩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改變方向,卻洠в袉枌Ψ皆虻囊馑肌R虼宋也艜a生興趣,於是就尾隨在你們後頭。一路上我覺得似乎在哪見過這種走路方式。那麼……」
四季將雙手一攤。
「我再問一次好了。他是誰呀?各務小姐,妳男朋友是小偷嗎?」
沉默了大概兩秒左右。
各務拼命思考,想要找些話來說。可是在四季的面前很難矇混過去。
「他……呃,不是個很正經的人。不過,我們來這裡真的只是私底下的……」
「不對,妳那身打扮,已經否定了妳的說法。」
「對不起。」各務暫時椋狭搜劬Α2恍辛耍倦'瞞不住。「是的,我是有工作。不過那是他的工作啦。」
「是小偷嗎?或者說,他是個殺手?」四季覺得好笑地問道。
「是小偷。」各務睜開眼睛,點點頭。「他是我的朋友,因為他說希望我能一起來,於是我也來了。換句話說,因為地點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