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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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意-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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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是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我试着问她,关于野野口持有的原稿和日高邦彦的小说内容酷似,她有什么想法。

  她回答,她一点都不知道。

  “说外子从谁那里盗取小说的创意,或是以他人的作品为踏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因为他为了酝酿一本小说,总是绞尽脑汁、万分辛苦,更别说是请人捉刀代写了……这我怎

样都无法相信。”

  日高理惠的语气虽然平静,眼底却已浮现怒意。

  不过,对于她的说法,我无法照单全收。她和日高邦彦结婚才一个月而已,对于他的一

切,很难说全盘了解吧?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想法,日高理惠继续说道:“如果你以为我们结婚的时间很短、相识

不深,那就错了,我也曾是外子书籍的责任编辑。”

  关于这点,我们也确认过了。她曾经在某出版社工作,好像就是因为这样而结识了日高

邦彦。    

  “当时我们两人曾为了下部作品,经历了艰辛的讨论。虽然最后我负责编辑出的长篇小

说只有一本,可是如果没有我们的讨论,那部作品根本不会产生。所以和野野口先生相关什

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部作品叫什么名字?”

  “叫《萤火虫》,去年出版的。”

  我没读过那本小说,于是询问伺行豹刑警对它是否有所了解。关于日高邦彦的小说,很

多刑警都想办法翻了一遍。

  那位刑警的回答很清楚,且意味深长。他说野野口修的笔记及磁片里,正好没有与《萤

火虫》内容相符的稿子。

  事实上,类似的作品还有很多。它们的共同特征是,皆为日高邦彦出道三年内的作品。

而在此之后的作品,也有将近一半在野野口的屋子里找不到相符的原稿。根据我的判断,日

高邦彦一方面请野野口修当捉刀人,一方面自己也从事创作吧。所以,就算有像日高理惠讲

的“没有我们的讨论就不会产生”的作品,也不足为奇。

  我将问题的内容稍作改变,问她是否知道野野口修杀害日高邦彦的动机。

  “关于这点,我一直在想,不过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野野口先生要对外子…

…老实说,至今我还是无法相信那个人就是凶手,因为他跟我们是那么的亲密,我从没看过

他俩打架或是吵架。我依旧以为,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从她的表情感觉不出她是在演戏。

  告辞的时候,日高理惠送了我一本书。灰色的封面糁着金粉,是《萤火虫》的单行本。

或许她送我书,是希望我读过后别再怀疑日高的实力?

  当天晚上,我开始读那本书。话说回来,之前我问野野口修在日高邦彦的著作里,是否

有推理小说之类的作品时,他提到的就是这本。我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特殊的用意,不过再进

一步思考,或许是他特地举一本与自己无关的作品。

  《萤火虫》描写的是一个老男人和他年轻妻子的故事。男的是位画家,妻子原是他的模

特儿。画家一直怀疑妻子对他不忠,就这点来看,与一般通俗小说写的并无二致。不过,事

实上那位妻子是位双重人格患者,而自从画家得知这点之后,整个剧情急转直下。妻子的其

中一个分身有位年轻情人,两人正计划要谋杀画家。不过,另外一个分身却对画家忠实,且

打从心底爱他。画家考虑着是否该将妻子送进医院治疗,就在此时,书桌上放了这么一张便

条:

  “会被精神医师杀死的是‘她’,还是‘我’?”

  也就是说,治疗过后,并不能保证被留下的是爱着画家的那个分身。不用说,这张便条

是恶魔妻子放的。

  苦闷的画家夜夜都梦见自己被杀害的情景:拥有天使脸孔的妻子对他展露微笑,接着卧

室的窗户开了,一个男人从外边窜了进来。男人拿着刀子对他展开攻击,忽然间,男人的形

体变成了自己的妻子……他重复做着这样的梦。

  最后,他的生命果真受到威胁。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画家把妻子刺死了。然而,此后

他却有了新的烦恼。在妻子被杀的前一刻,她好像刚变换了人格,他不知自己杀死的是天使

,还是魔鬼?这成为永远的谜。

  以上是我的大略整理。或许阅读能力强的人来看,会有更特别、更高竿的解释。譬如说

男性日渐衰退的性欲啦、或是潜藏在艺术家体内的丑恶心机什么的,这些恐怕要深入体会才

行。不过,国文一向很菜的我,既不懂分章断句,又看不出表现手法的好坏。

  这样说对日高理惠是抱歉了点,不过,“不太有趣”却是我对这本书的真实想法。

  在此,我们来比较一下日高与野野口两人的简历。

  日高邦彦读的是某私立大学的附属高中,然后直升进入文学院的哲学系就读。大学毕业

后,他陆续在广告公司、出版社待过,这期间他以一篇短篇小说获得新人奖的肯定,自此展

开了写作生涯,那大约是十年前的事了。刚开始写作的前三年,他的书卖得并不好,不过,

第四年的时候,一本《死火》使他勇夺文学创作的大奖,此后他便一步步朝人气作家的路途

迈进。

  相对的,野野口修就读和日高不同的私立高中,经过一次落榜,他也考上了某国立大学

的文学院,专攻国文。大学时,他选修了教育学,于是毕业后就在公立国中任教,直至今年

辞职为止,这期间他总共待过三所学校,我和他同执教鞭的那所,是他教过的第二所学校。

  野野口修以作家身分出道是在三年之前,他替一本半年刊的儿童杂志撰写长约三十页的

小说。但他未曾发行过小说单行本。

  根据野野口修的说法,各自走上不同道路的两人于七年前再度会面。当时他在某本小说

杂志上无意中看到日高的名字,于是想念之余就去探访他了。

  关于这点我持保留的看法。就像先前所讲的,他们两人碰面后,大约经过一年的时间,

日高邦彦就得了文学大奖。不过,得奖的那本《死火》却是最早与野野口稿子内容一致的作

品。与野野口的相遇替日高带来了好运,这种推测应不算空穴来风。

  我前往出版《死火》的出版社,询问当年负责的编辑。那位编辑名叫三村,是位谦逊的

中年人,现在已荣升小说杂志的总编了。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重点,旨在理清日高邦彦当时写出的这部作品,是在他一直以来的实

力范围之内呢?还是从天而降的难得佳作?

  听我这么一问,三村先生先不回答问题,反倒问我:“您是针对最近流传的影子作家传

闻做搜证吗?”

  他显得有点神经兮兮,这点我可以理解。对他们编辑而言,日高邦彦虽已亡故,却还是

不能诋毁他的名声。

  “既然说是传闻,那就表示是没有根据的事,我只是想做个确认而已。”

  “如果毫无根据的话,我不相信你会提出这种古怪的问题。”

  三村一语将我戳破,接着回答道:“就结论来说,《死火》对日高先生而言,确实是他

写作的分水岭。也有人说,因为那部作品,日高脱了层皮、蜕变了。”

  “这么说来,它比之前的作品都要好上很多啰?”

  “嗯,是可以这样说啦。不过,对我而言,那并不是多意外的事,因为那个人本来就是

个很有实力的作家。只不过,他之前的作品太粗糙了,让读者挑出很多毛病。也有人说,他

的理念传达得不是很清楚,这点在《死火》一书中就处理得很好,你读过了吗?”

  “读过了,很精采的故事。”

  “是吧?我至今依然觉得那是日高的最好作品。”

  《死火》讲的是个普通上班族到外地出差看到美丽烟火的故事。男子受到感召,立志成

为烟火师傅,故事本身就很有趣,特别是关于烟火的描写更是精采。

  “那本书是一气呵成的吧,没经过连载什么的。”

  “是的。”

  “日高先生在动笔之前,有先和你们讨论过吗?”

  “那是当然,不论何时,和哪个作家配合都是这样。”

  “那时,您和日高先生谈了些什么?”

  “首先是内容、书名、情节啦,再来则是讨论人物的性格等等。”

  “是你们两个一起想的吗?”

  “不,基本上日高先生都已经想好了。那是一定的,因为他是作家嘛。我们只是听取作

家的故事,陈述自己的意见而已。”

  “例如将主角设定为烟火师傅,这也是日高先生自己的创见吗?”

  “当然。”

  “那你听了以后作何感想?”

  “感想,什么意思?”

  “你没想说那确实是日高先生才有的创意吗?”

  “我没特意想到这个。不过,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写烟火师傅的作家并不在少数。”

  “有没有哪些部分,是因为三村先生您的建议才修改的呢?”

  “那部分占的并不多。我们看过完成的稿子,发现哪里有问题才提出来,至于要怎样修

改则是作家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日高先生拿别人的作品,用自己的语汇、自己的表现手法将它改

写,然后让你来读,你会分辨的出那是别人的作品吗?”

  三村想了一下后回答:“老实说,我分辨不出。因为要判断是不是某位作家的作品,藉

助的就是词汇的运用以及表现的手法。”然而,他不忘补充说道,“可是,刑警先生,《死

火》肯定是日高本人的作品。在他写作期间,我曾见过他好几次,他总是非常苦恼,至今依

然还有破解不了的难题。如果是以他人的小说为草稿的话,应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对于这个,我不敢再说什么,只道了谢就起身了。不过,在我脑里却出现相反的论调。

  我心想,痛苦的时候要假装快乐是很困难,但快乐的时候要假装痛苦却还好办。

  我的影子作家假说并未受到动摇。

  犯罪的潜在因素往往是女人,这句话耳熟能详。不过,针对这起案件,警方却不怎么深

入调查野野口修的男女交往情形。不知为什么,侦查小组之间似乎产生一种共识,认为野野

口修和这种事扯不上边。或许是野野口本人的形象,让我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虽然他长得

不是特别丑,但却很难想像跟他在一起的女性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我们看走眼了。即使是他,似乎也有交往密切的女性。再度前往野野口修住处调

查的搜查人员,发现了这条线索。

  他们找出了三件证据,其中之一是一条围裙。格子花纹,很明显是依女性喜好所设计的

,它放在野野口修的橱柜抽屉里,看得出是洗过、烫好后才收起来的。

  偶尔到这屋里来的那名女士,在帮他整理家务时所使用的?警方如此猜测。

  第二件是一条金项链,连着礼盒用包装纸包着,是世界闻名的珠宝品牌,令人一看就觉

得像是要送给谁的礼物。

  第三件是旅游申请表,它被折得小小的,和包装好的项链一起放进珠宝箱里。申请书是

某旅行社的固定表格,其上的内容显示野野口修曾经计划前往冲绳旅游。申请的日期是七年

前的五月十日,预计出发日是七月三十日,可见当时打算利用暑假去玩。

  问题出现在参加者栏位所填的姓名。和野野口修并列的名字是野野口初子,年龄二十九

岁。

  我们马上针对这名女性展开全面调查,结论是这名女性并不存在。正确说来,在野野口

修的亲戚或家人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合理的推测是,他和某名女子假扮夫妇,打算相偕

去旅行。

  由这三样证据我们可以推断,至少在七年前,野野口修有一名可以称之为恋人的对象。

姑且不论现在他和这名对象的关系怎样,就他本身而言,他应该还对这名女子念念不忘。要

不然,他不会郑重地把两人的纪念品收藏起来。

  我向上司报备将对这名女子展开调查。我不确定她是否和这起案件有关,不过说起七年

前,正好是日高邦彦发表《死火》的前一年,当时野野口修是怎样的景况,应该见过这名女

子就能知道吧。

  首先,我试着去问野野口本人。面对撑坐在病床上的他,我说了发现围裙、项链还有旅

游申请表的事。

  “我想问你,那件围裙是谁的?那条项链你打算送谁?还有,你计划和谁去冲绳旅行?



  面对这个话题,野野口修一改常态,表现出拒绝讨论的态度,他明显地惊慌失措。

  “这些事和这次的案件有何关联?没错,我是个杀人犯,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难

道连不相干的个人隐私都必须公诸于世吗?”

  “我没说要公诸于世,你只要告诉我一个人就够了。如果调查的结果发现这些真的与案

情无关,我绝对不会再来问你,当然也不会对媒体发表。还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造成那

名女士的困扰。”

  “这和案情无关,我说了就不会错。”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爽快一点告诉我,老师您现在的态度,只会让警方更加猜疑而已

。而警方更加猜疑代表着我们会更彻底地调查,经由我们的彻底调查,很多事情都能真相大

白。不过,一旦警方出动,事情在媒体前曝光的机率也高了,这也是您不愿见到的吧?”

  然而,野野口修并不打算说出那名女子的名字,他反过来向我质问搜查的作法。

  “总而言之,你们不要再到我的屋里乱翻了,那里面还有人家寄放在我这里的重要书本

。”

  按照医生的嘱咐,会客时间是有限制的,于是我也只好离开了病房。

  不过,这趟并没有白来。我有把握,只要查明神秘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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