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趟并没有白来。我有把握,只要查明神秘女子的身分,肯定对理清案情会有帮
助。
只不过,要从何查起呢?我先向野野口家附近的邻居打听,询问是否看过女性从他屋里
进出,或是听到屋内传来女性的声音。只要一被问到男女关系,就算口风一向很紧的人,也
会出乎意料地积极提供情报给你。
但是这种探访一无所得,就连住在野野口左侧,按理说经常在家的家庭主妇也说,她没
见过女性访客到野野口家里。
“就算不是最近的也行,难道几年前也没看过吗?”
因为听说这位太太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所以我才这样问她。她和野野口是同一时期
搬进来的,应该有机会看过他的情人才对。
“如果是更早以前,或许有吧,可是我不太记得了。”她回答道。这或许是最合理的答
案。
我试着重新彻查野野口修的交游范围,连他今年三月才离职的那所国中也去了。不过,
有关他私生活的领域,知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从以前他就不太和人来往,而自从生病以后
,更是从未在校外和学校里的人碰过面。
没办法,我只好前往野野口修更早之前待过的那所学校。七年前,他打算和情人一起去
旅行时,应该就在那所国中教书。不过,老实讲我不太想去,因为那也曾是我执教鞭的地方
。
我计算好下课的时间,往那所学校走去。记忆中的三栋老旧校舍,已经有两栋翻新。
若说有什么改变的话,也仅止于此。操场上足球队正练习着,与十年前的光景一模一样
。
我提不出勇气走进校门,只好站在外面看着放学的学生从我面前走过,突然,我发现人
群里有一张熟识的面孔。那是一名叫刀根的英语老师,大概大我七、八届吧。我追上去,叫
住了她。她好像记起了我的脸,惊讶地笑着。
我和她寒暄了起来,形式化地询问她的近况。之后,我直接挑明想问她有关野野口老师
的事。刀根老师好像马上就联想到最近引发话题的人气作家遇害案件,表情严肃地答应了我
。
我俩走进附近的咖啡店,这家店以前还没有。
“关于那件事,我们也很惊讶,想不到野野口老师竟然会是杀人犯。”接着她以兴奋的
语气补充道,“而你加贺老师竟然还是案件的侦办人,真是太巧了。”
“拜这巧合所赐,我成了最辛苦的人。”听到我说的话,她点了点头,好像深表认同。
我赶紧进入正题。第一个问题问她:知不知道野野口修有无特定的交往对象?
“这个问题可难了。”这是刀根老师的第一反应,“以我女性的直觉来说,应该没有。
”
“是吗?”
“不过所谓的女性直觉,只是光凭印象去做猜测,偶尔也会有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情形,
所以我想把一些基本资讯也告诉你会比较好。野野口老师曾相过很多次亲,这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他相亲的次数还蛮频繁的,有些应该是当时的校长介绍的,所以我才想他没有女朋友
。”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就在野野口老师离开我们学校前不久,应该是五、六年前吧。”
“那这之前怎样?他也是频繁地相亲吗?”
“这个啊,我记不太清楚。我问问其他老师好了,当时的那些老师大都还留在学校里。
”
“拜托你了,多谢帮忙。”
刀根老师拿出电子记事簿,输入待办事项。
接着我提出第二个问题:关于野野口修和日高邦彦的关系,她是否得知二一?
“对喔,那时你已经离开学校了。”
“‘那时’是什么时候?”
“日高邦彦得到某新人奖的时候。”
“那后来怎样?我连重要的文学大奖都很少去注意。”
“我也是,平常我根本不知有这么个新人奖存在。不过,那时很不一样,野野口老师特
地把发表新人奖的杂志带来学校,让大家轮流翻阅。他说这个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兴奋得不
得了。”
这件事我没有印象,应该是我离职后才发生的。
“这么说那时野野口老师和日高邦彦就有来往啰?”
“我不太记得,不过我想那时应该还没有吧?可能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俩才再度
碰面的。”
“您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是指两、三年以后吗?”
“应该是吧。”
这与野野口修自己所说,是在七年前拜访日高邦彦,而重新展开交往的说法不谋而合。
“对于日高邦彦,野野口老师怎么说?”
“怎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行,不管是对他的人品或是对他的作品。”
“我不记得他对日高本人说过些什么,倒是对于作品的部分比较常批评。”
“你是说他不太欣赏他的作品吧?他都是怎么说的?”
“细节我忘记了,不过大体都是相同的意思,什么曲解文学的含意啦、不会描写人性啦
、俗不可耐之类的,就是这样。”
我心想这和野野口修本人的说法倒是大相庭迳。他还说自己抄写这种作品,将它当成学
习的范本!
“即使瞧不起,他还是读了日高邦彦的书,甚至跑去找他?”
“话是没错,或许那是出于一种文人相轻的心理。”
“什么意思?”
“野野口老师也是一心想成为作家,看到童年的故友超越自己,难免会觉得心慌。可是
他又不能当作没这回事,所以还是读了对方的书,这样他才有资格说那是什么东西、自己写
的要比它有趣多了。”
——这也不无可能。
“日高邦彦因《死火》获得文学大奖的时候,野野口老师的表现怎样?”
“我很想说他嫉妒得快要发狂,不过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相反地,他还到处跟人炫耀呢
。”
——这句话本身可以做出各种解释。
虽然没有查出与野野口修交往的女性是谁,不过这番谈话依然颇具参考价值,我向刀根
老师道谢。
确认案情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后,刀根老师问我对于现在这份工作的感想以及当初转业
的心路历程,我捡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告诉她。这是我最不顾谈的话题之一,她大概也察觉
到了,没有苦苦追问下去。只是,最后她说了一句:“现在,校园暴力事件还是层出不穷。
”
应该是吧,我回答道。只要提到校园暴力,我就会变得敏感,因为我的脑海里总忘不了
过去的失败。
走出咖啡店,我告别了刀根老师。
在我和刀根老师会面的隔天,我们找到了一张照片。发现者是牧村刑警,那天我和他再
度前往野野口修的房子展开调查。
不消说,我们的目的是想要查出与野野口修有特殊关系的女性是谁。围裙、项链、旅游
申请表——现在我们手中有这三样证据,应该会有更关键性的物品才对。
或许会有那个女人的照片,我们满心期待着。既然他连纪念品都郑重地收藏,不可能不
随身放着对方的照片。不过,一开始我们确实找不到那种东西。就连厚厚的相册里,也看不
到凑得起来的人物影像,真是太不寻常了。
“为什么野野口手边不留女人的照片呢?”我停下翻找的动作,询问牧村刑警的意见。
“应该是他没有吧?若他俩曾经一起旅行,才会有拍照的机会,要不然要拿到对方的照
片可没那么简单。”
“是这样吗?连旅游申请表都好好收着的男人,竟然连一张对方的相片都没有,有可能
吗?”
既然有围裙,就表示那个女的经常到这里来,那时应该就会拍照了吧?野野口修有一台
能够自动对焦的相机。
“你是说应该会有照片,只是不知道藏哪去儿了?”
“是这样吧。不过,他干嘛藏起来?野野口被逮捕以前,应该不会想到警方会来搜他的
屋子。”
“我不知道。”
我环顾了一下房子各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日前野野口修讲过的一段话:你们
不要再到我的屋里乱翻了,那里面还有人家寄放在我这里的重要书籍。
我站在一整面书墙前,从头开始,按照顺序找起。我猜想这里面应该有野野口所说的,
不愿别人碰触的重要书籍。
我和牧村刑警分工合作,一本一本仔细查看,确认里面是否夹藏着照片、信或便条纸之
类的东西。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两个小时以上。不愧是靠文字吃饭的家伙,他的书真不是普通多,我
们周遭堆起的书就好像比萨斜塔一样歪斜着。
我心想,会不会是我们想偏了,就算野野口修真的把照片或什么资料藏起来好了,他应
该不会藏得连自己要找都很困难。照理说,应该是随时可以拿出来,也可以随时收好才对。
听完我说的话,牧村刑警坐到放有文字处理机的书桌前,试着揣摩野野口修的工作情景
。
“工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那个女的,这时她的照片如果摆在这里就好了。”他所说的
位置就在文字处理机的旁边,当然,那里并未放有任何类似相片的东西。
“不会被别人发觉,又是伸手可即的地方。”牧村刑警配合我的指令开始寻找,终于他
的眼光落在厚厚的《广辞苑》上。后来他自述之所以注意到它的原因,是因为“书页之间露
出几张书签的纸角。我心想这也难怪,因为查字典的时候,偶尔会同时对照好几个地方。然
后,我突然想起高中时代,有些朋友读书的时候会把偶像明星的照片当作书签夹在书里……
”
果真被他的直觉猜中了,那本《广辞苑》里总共夹了五张书签,而其中一张是年轻女性
的照片。那张照片好像是在哪边的休息站拍的,女子身着格子衬衫、白色长裙。
我们马上对该名女子的真实身分展开调查,不过并未花上多少时间,因为日高理惠知道
这个人。
照片中的女子名叫日高初美,是日高邦彦的前妻。
“初美小姐的娘家姓筱田,我听说她在十二年前和外子结婚,应该是五年前吧,她因交
通意外亡故。我没亲眼见过她,我当外子的编辑时,她已经去世了。不过,我看过家里的相
簿,所以认得她。是的,我想这张照片中的女性是初美小姐没错。”如今已成未亡人的日高
理惠看着我们拿来的照片,这样说道。
“可以让我们看一下那本相簿吗?”
听我这么一说,日高理惠抱歉似的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结婚的时候
,包括那本相簿,还有初美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教我先生给送回了初美娘家。或许寄去加拿
大的行李里,还能找出一、两件这样的东西,不过我实在不确定。反正不久那些行李又会被
退回来,到时我再找找看好了。”
可见日高邦彦对新太太还蛮体贴的,这样解释应该没错吧?结果,被问及这点的日高理
惠并不怎么愉快地说道:“或许外子是体贴我,不过我个人对于他保留初美的东西,并不怎
么排斥,因为我觉得那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我几乎很少从外子口中听到初美的事情,或
许是因为谈论她会让他感到痛苦吧?所以连我也不太敢提这个话题,这并非出于嫉妒,只是
觉得没必要罢了。”
感觉上,她讲这番话时好像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对于她的说法,我并未照单全收,总
觉得有一半不是真心的。
反倒是她相当好奇,为何我们持有她丈夫前妻的照片。她问我们这和案情有关吗?
“是否有关目前还不清楚,只不过这张照片是在很奇怪的地方找到的,所以我们就顺便
调查了一下。”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当然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
“你所说的奇怪地方是哪里?”
当然我不可能告诉她是在野野口修的房里。
“这个还不方便透露,对不起。”
不过,她好像运用女性特有的直觉自行推理了起来。结果她露出“不会吧”的神情,接
着说:“我想起替丈夫守灵的那个晚上,野野口先生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录影带放在哪里?”
“录影带?”
“一开始我以为他问的是外子收集的电影影片,后来才知道不是这个,他说的好像是采
访时所拍的带子。”
“你先生采访的时候会用到录影机吗?”
“嗯,特别是采访动态的事物,他一定会带录影机。”
“你是说野野口问带子在哪里对吧?”
“是的。”
“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好像已经送去加拿大了。因为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全是外子负责打包的,所以我
不太清楚。”
“结果野野口怎么说?”
“他说行李寄回时,请让他知道。他解释说,有一卷工作要用的带子寄放在日高那里。
”
“他没有说里面拍的是什么吗?”
回答“是”之后,日高理惠试探地看着我说:“或许某人在里面也说不定。”
某人?她是指日高初美吧?不过,我并未加以评论,只请她行李从加拿大寄回时能通知
我们一声。
“野野口还曾经和你讲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吗?”说这句话时,我并没有多大的期
待,只是形式性地问一下。
没想到日高理惠稍微迟疑地回答:“老实讲,还有一件事。这是更早之前的事了,野野
口先生曾提到初美小姐。”
我有些惊讶:“他提到些什么?”
“有关初美小姐死亡的那起意外。”
“他怎么说?”
日高理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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