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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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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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门下,还有不少趴在窗上看热闹,黑白红蓝三三两两。

    陆书云认得挑事那名存岐堂的弟子明赫,是他三妹陆书瑛前两日刚收的人。他心里有数,陆书瑛性子孤僻,挑的多是怪脾气,可这样放肆的却头一遭见。

    云青附耳道,“老爷,午后听说巽师兄罚了明赫去戒律房思过。”

    陆书云皱起眉头,“哦?所为何事?”

    云青胆寒道,“是为墨阁闹鬼的事,明赫说他见着了长舌女鬼。”

    哎,老传统了,每月总有这么两次,被吓皮实的弟子胆大,新入弟子惶惶不宁。三堂关系不睦,陆书云每每处置总不免顾虑左右。

    说话间,有人喊了声‘巽师兄’,一股低压当头罩下。

    只见迷蒙月色里,一袭冷冽黑衣比夜更沉稳,脚步均匀无声,绕过假山一路行来竟不带半点尘埃。他的气势生生强压了一通浮躁,院里顿时噤若寒蝉。

    几名机灵的弟子弱弱缩回屋里,替明赫捏把汗。没打听清楚敢随便骂街,真不知自己招惹的是谁!

    流影堂弟子招呼过去后,明赫硬着脖颈挑衅,“呦,瞧瞧,这架势比大师兄还派头。”

    云青心忧忡忡,“老爷,今儿柳笙不在,存岐堂的人没顾忌。您要不要……”

    陆书云做了噤声的手势,视线紧锁院内。
第五章 亲传弟子
    司徒巽无顾刻薄恶语,冷声质问明赫,“有异议?”

    仅仅三字,寒气整的全场一哆嗦。唯独明赫咧着嘴角继续高调,“你是真把自己当陆家人还是怎么招。赶紧问问,陆华庄里什么时候轮到姓司徒的来罚我思过了?”

    事实上,司徒巽是奉庄主之命协理庄务,可之前明赫骂的脏话让他不屑解释,“我亦不知存岐堂弟子何时能够罔顾庄规?”

    明赫气结,“你——”他不甘心,咽了口水又要叫板。

    司徒巽显然不欲做纠缠,剑眉微沉,不容置疑对身旁弟子吩咐,“把他锁进柴房。”

    他的话音不重,却有足够的力道。流影堂众弟子齐声接令,都摆好了架势要将明赫拿下。

    明赫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反观他这头的人全是软柿子。怪刚才调起太高,此刻不得不撑着劲,“你们敢动我试试!”

    这话说得挺漂亮,可不通武学的他怎么够格和流影堂相抗?明赫大约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借家乡赶牛的蛮劲狠狠撞倒了一名弟子。不出手还好,一出手,不爽许久的流影堂弟子纷纷摆出揍人的架势来。

    乖乖。围观群众心里猛地一咯噔,这事要闹大发了!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流影堂的弟子气势汹汹的朝明赫扑去,掌风攻的都是要穴,眼瞅着最快一招已袭面门,偏一道风劲擦过,架开攻势,又巧手连挡下随后三人。下一瞬间,明赫无暇顾及的盲处被一黑影以风般的速度抢下,未等他回头防备,黑影巧劲钳制住明赫肩膀直接将他按跪在地。

    在明赫的痛喊中,众人总算看清了那道黑影,正是眨眼前还在五步开外的司徒巽。究竟是怎样的速度能如风来去?他们暗暗擦了把冷汗。

    “庄内严谨私斗,违者各抄庄规五十,明早自行呈于庄主。”司徒巽道,“至于你——”他黑瞳幽邃,入眼的月色沉得很底,“胡言造谣不知悔改,外加滋事挑拨,往后三日便到戒律房思过,再加二十板惩戒。”

    流影堂几名弟子迫于压力,头垂到胸前,“……是。”

    明赫仍不服气,“司徒巽,我是存岐堂的人!打狗也看主人,你罚我可问过瑛堂主?!”

    一直在外头看着的云青止不住打哆嗦。明赫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三堂关系连陆书云也拿捏不准,“老,老爷,要不您赶紧进去……”

    陆书云依旧紧盯院内,不容说话,威严的双目中似有深意。

    院内气氛紧迫,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是为了明赫自闹笑话,谁人不知司徒巽冷面冷心最惹不得。可眼下扯上三堂,司徒巽处置明赫总要顾及庄主的难处,反是他遇上了难题。

    明赫沾沾自喜,满以为赚足了颜面。岂料司徒巽森冷两字惊了所有人,“绑了。”

    明赫愕然,“你——”

    司徒巽淡淡掠他一眼,“听说你在墨阁遇见了女鬼?”他剑眉扬起凌厉锋芒,“不必去戒律房了,此刻就独自到墨阁思过。若有缘再见,便来和我说一声。”

    这段时日,新入弟子最忌讳的就是墨阁,不约而同双腿打颤。

    云青暗叫不好,司徒巽这次做得似乎过了!

    谁知陆书云短髯动了动,竟泛起微微笑意。虽有一双子女,但论起性情,还是司徒巽和他最像。示意云青领路进院,吓坏了一众弟子,各个晕头昏脑的跌撞到院中央。

    唯独司徒巽镇定自若,“师父。”

    陆书云对心惊胆战的弟子一通扫视,不怒自威。待浮躁的空气稍作平息,他清咳了两声道,“巽儿,三日后是前庄主忌日,为师要带着宸儿他们往玄古寺宿上一日,以表孝心。庄中事务由你代为打理,别让为师失望。”

    他对前言只字未提,众弟子听后却了然于心,刚才那场好戏,庄主是从头看到尾呐。

    两句话深意自明,庄主的态度,不必多言。

    同一时刻,山下亘城。

    两名男子杯酒盛月,所在小院是个叫做‘寻芳斋’古玩铺子的后院。

    其中一名眉眼清秀,态度谦恭,酒斟八分后低询道,“来了不少时日,若您想去瞧瞧,我明日便上山递拜帖。”

    另一人兴许是沐浴刚出,散着发,幽幽香气袭人。他嘴角泛着似有还无的笑容,话音沾染着桃花酿的香气,“哪里差这些时候。你要真是闲着,就去多弄些古玩回来,要稀罕货。”

    “铺子里都是稀罕货,太稀罕了,半月没卖出两件。您还要?”

    “不缺这点银子。”他将盏中酒滑入喉咙,半开的衣襟笼着淡薄的烟气,“如果没钱使了,就找那个有钱的主。他不缺钱,有人给他找钱。”

    清秀的男子微微倾身,“……是。”
第六章 夺命祭祖
    三日后,三月初四,陆家一行由辰时上山。

    玄古寺的山路长而陡,后半段抬腿皆是颤巍巍。陆书云说这是为了检阅祭祖的诚心,只要心够诚,自然能达到该有的高度。

    陆宸表示完全是废话!

    山高,那是因为地势所致,体力跟不上,心再诚也只能歇在半路上喂狼。

    当然,这话是在漪涟耳边嘟囔,没敢让陆书云听见。

    他不满意漪涟的默然无视,皱着眉头深沉问,“你还喜欢哥哥吗?”

    漪涟青筋一跳,恶寒不止,“我听说昨日阿爹亲自把皇帝赏的雕花木箱给你送去了,里头有盒江南李主帐中香,皇帝独赐于你,大兴孤品。你现今是受宠若惊还是生无可恋?”

    “我……”

    “兄妹一场我可提醒你,如果你准备好纵身一跃,玄古寺那头山壁不够陡峭,一跳估计只能挂在半山腰上。作为男人,既然要死,就死个彻底。去隔壁山头吧,那儿够悬,不然摔个半身不遂还得阿爹顾你后半辈子,实然不孝。至于遗言,别跟我说,免得你闭眼后之后闹出闲言碎语连累我,建议留封遗书,押个手印放床头,谁看到算谁的。”漪涟一气呵成。

    陆宸插不上嘴,默默摆出痛彻心扉的模样,“你说你从前多可爱一个孩子,成天跟我后头转悠,虽说没两月就被阿巽那小子抢去了。可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没心没肺、薄情寡恩吧?谁教你的?”

    漪涟没回答,直直盯着他。

    兴许陆宸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祸害,不言语,加快脚步走到前方去了。

    山路铺了石阶,习武之人不在话下,半个时辰后基本踏进了玄古寺,算来算去只差两人。其中一位是二堂主的千金,陆楚濋,这位掉队没啥好稀奇的,至于另一位,便是能一时辰一来回的陆家大少,陆宸。

    说句公道话,陆宸掉队实然不是他的错,得怪陆楚濋。

    这姑娘的矫情劲漪涟是见识过的,程度令人发指。不知怎么看准了陆宸,铁了心非他不嫁,没力气走山路,却有力气扯陆宸,拽着他衣袖一步一句‘宸哥哥’,耐力好的惊人。其声娇艳欲滴,叫羞了喜鹊,更吓得陆宸三步一踉跄,十步一崴脚,凭借所谓‘诚心’才撞进玄古寺大门,然后直接脱了力跪倒在列祖列宗面前。

    边上站着笑眯眯的二堂主陆书庸,陆楚濋她爹,漪涟二叔,是庄里管着财政大权的那位。

    漪涟曾听阿爹说旧事,这位叔的个性从小尖锐,爷爷特地给他改了个‘庸’字,就是希望他能有意克制性子。可陆书庸或许天生是个自主力特别强的人,改了名后非但无用,反而照着自己那方向越发茁壮成长,越长越……匪夷所思。

    只见他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笑道,“两小无猜,甚好,甚好。”

    漪涟冷笑,眼小可能比较容易说瞎话。

    夜色浓时,陆宸敲开了某间禅房的房门,神色疲惫。

    他委屈兮兮的站在门口,一见漪涟连忙摆正姿态,然后极其突然地‘啊’了一声,抒发道,“月色如冰如霜,如我心头微凉,幸而有你在旁。得妹如你,孤寡一世也觉甚幸。”

    漪涟青筋连跳好几跳,揉了揉太阳穴,“……说人话。”

    陆宸想了想,直白道,“幸好你才是我妹妹。”

    漪涟毫无反应,只当撞了鬼。大步一退,‘啪’的将门合上,窗子也紧跟着‘啪’一响,吹熄了灯火,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陆宸还在门外杵着,看着静若无人的屋子,开始有些犯晕。

    刚才是不是见了自家妹子?

    直到第二日,漪涟才偶然得知昨晚那一段‘真情流露’其实是陆宸精神脆弱犯了病,因为陆楚濋几乎形影不离的跟了陆宸一整日。祭拜时挨着,吃饭时盯着,上茅房也在外面守着,就连烧手抄经时都要借着火光对陆宸暗送秋波,吓得陆宸总觉着某位祖宗还魂了。

    若平日,漪涟不拿这来挤兑挤兑那肯定是出了大事。

    现在,确实是出了大事!

    一个年轻弟子如有神助,仅用了不到半时辰就冲上玄古寺,极度惊恐的跪倒在众位祖宗的牌位前对陆书云汇报。

    庄里真闹鬼了!

    还出了人命!
第七章 鬼作案
    陆华庄布局独特,进庄门且看三座大堂东西北各占一方,青砖红栏,装设各有千秋。三堂占地均等,谁也不比谁多出一寸,少上一厘。外人看了多赞气派,内人只道压抑非常,因为陆华庄三位堂主长年貌合神离,气氛恰如这三堂坐阵,针锋相对。

    正中流影堂,堂主陆书云,是前庄主陆远程的长子,理所当然接任了庄主之位,继承了陆华庄的武学一脉,尤擅暗器与轻功。

    右方翊锦堂,负责庄中与陆家产业的财政,堂主陆书庸,陆远程次子。

    左侧存岐堂,精擅毒理,亦通岐黄,堂主陆书瑛,陆远程小女。

    陆华庄闻名于世的便是独门暗器,无解之毒,与遍布天下的商铺。前庄主陆远程恰好将三样均分给三个子女,一手造就了三足鼎立之势,让作为现庄主的陆书云着实当得辛苦。

    偏偏这次闹鬼闹得恰到好处,人就横在翊锦堂后院,哪怕再偏个几步也可算作是墨阁的范围,但别说几步,就算要死人自己挪个几公分也太强人所难。

    司徒巽带几个弟子封锁了现场,眉头拧得很紧,“如何?”

    尸体脸色苍白,神情惊恐,心口插把匕首,血便是从这里渗了一地。

    旁边蹲着一个模样俊秀的人,是存岐堂的得意弟子柳笙,他起身道,“如您所见,致命伤是心口这一刀,又快又狠。约是今晨子时死亡,与黑衣人出现的时辰差不许多,我看还是赶紧让庄主回来下令验尸才好。”

    司徒巽颔首,侧头向一旁新入庄的翊锦堂弟子低问,“查到了吗?”

    新入弟子颤抖捧着蓝皮簿子,记载所有入庄弟子的身家背景。奈何落榜书生入庄修行没见过大场面,翊锦堂三个字结巴了半天还卡在翊字上。

    柳笙瞧着司徒巽的脸越来越黑,眼瞅就要搬庄规了,发善心从新人手中把那本颤颤巍巍的簿子截过来,“师兄息怒,还是师弟念予你听。”

    他飞快扫了眼白纸黑字,“此人名戴全,年十七,江南徐安人氏,家中是做布庄生意,入庄不到一月。听说前两日刚被二堂主招入翊锦堂,不知怎地鬼也看上了。”

    柳笙生性风趣,与陆宸是一路性子,偏就喜欢与司徒巽说笑。同屋同宿,低头不见抬头见,长年处下来,司徒巽竟然也习惯了,顶多是耳边一阵风,过去就过去了。

    “昨晚最后与他一起的人是谁?”他忽略柳笙的玩笑质问。

    院中人心惶惶,角落里有个身影哆嗦的特别厉害。

    司徒巽眼里散发着透骨的冷气,缓缓向那人所在的方向逼近了两步,又问了一遍,“昨晚最后与他一起的人是谁?自己出来,别让我去查。”

    话音刚落,正哆嗦的那人双腿一软,膝盖生生磕到石地上,看得在场的人都觉一疼。

    谁都知道庄主好说话,难办的是他门下的黑面神,行事毫无情面可言。前几日的明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思过当晚被‘鬼’吓昏,这会儿还躺在存岐堂口吐白沫。每逢这种场面,他们总是不约而同的将陆宸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你说你才是庄主的亲儿子,怎么不争点气!大伙也少受些煎熬。

    显然,司徒巽根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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