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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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记-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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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珑会意冷笑,“原来如此。”

    姜袁隐约琢磨出一点意思,“这么说叶离他……”

    漪涟接道,“先生是凭画施术,他根本不知道画中人是君珑,所以不知者无罪。”她特地指出腰间翡翠,“我事后查过,画中翡翠所用的颜料是苍梧绿,近两年才调制出来的新品。至于甄墨为何要在画后多年加上这枚翡翠,还是让她自己说比较好。”

    君珑眼色乍现凌厉。

    姜袁频频点头,“如此解释确实通……等等,你适才说什么?甄墨自己说?!”他面色不安的转向君珑,“君太师,尊夫人不是十年前就……”

    尊夫人……

    漪涟喉间微苦。果然,甄墨就是君珑的‘亡妻’!

    甄墨又与叶离相识十载。呵,命运弄人啊。

    她将叶离交予她的那张微黄纸片取出来,那是药纸,叶离在山神庙找到它时里头还有残留一些药物,他托漪涟买药材正是为了验证里头的白色粉末。结果出来后,白毛的证词也能解释,为何他受唐非之命暗杀甄墨,甄墨却早被人所杀?

    “甄墨十年前是死于‘隐姓埋名’,十年后是死于‘自杀’。她应该是担心唐非拿她要挟君珑,所以服药自杀,一了百了。”

    君珑眸底有情绪闪动,被他强行湮灭。

    漪涟的视线在他和叶离之间游移了两个来回,比了比药纸,“据先生查明,里头装的是假死药。”

    她回忆起苍梧之事,“我与巽师兄为查姝妃一案,到苍梧寻找先生。暗中有人一路尾随,还特地留下了‘救叶离’的讯息,杏成县后山亦是同一人出手相救。据面摊摊主证言,留下讯息的人声音沙哑如男性,是服食烈性药的后果。柳文若手里有几张被剪烂的字帖,我猜测是甄墨不想被认出字迹,才以此给先生传信,引他到杏成县与我们汇合。她想借君珑之手,对抗唐非追杀。”

    唐非无声往大腿上使劲,没料到这女人没死成,还给他捅娄子。

    司徒巽是当事人,联想起来十分合理。正想帮衬两句,漪涟又补了一言,震慑全场。

    “我说得对不对?甄墨。”

    叶离紧跟君珑之后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他虽查明了假死药,但怎么也没想到甄墨会在堂中。

    漪涟态度没由来焦躁,“躲躲藏藏没意思。今日既是你的期望,何不站出来看个明白!”

    半晌静默后,在官差驻守的大门处,有名不起眼的小太监徐徐走出来,向着正堂缓缓抬头。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眸仿佛是笔墨画作,在君珑和叶离之间两番凝眸,都是复杂不可言的情愫。然后她对峙唐非,一股少见于女子的英气展现在眉宇间。

    在场许多人都认得。她,便是大兴首屈一指的画师,甄墨!

    她走到叶离身边跪下,“民女甄墨,参见各位大人。”

    果如陆漪涟所说,甄墨声音沙哑,足见前头言词有几分可信。可愈是如此,愈是麻烦。

    堂上三人互觑不安,心想着案子到底要扯出多少东西来才算完?他们最担心还是几人口中频繁出现的‘太子’。这位太子如今已是天子,别一个不小心掺和到里头,那可不是三司有本事审的案子了。而且就现下看来,天子已然有蓄意谋位,觊觎庶母的天大罪名。

    姜袁余光一瞄,那永隆帝浑然不觉,正有滋有味的打量着甄墨。

    沈序主审,还得把案情往下挖,拿捏道,“既然夫人肯现身相见,便也说两句?”

    甄墨侧脸欲视叶离,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头,沙声道,“回大人,刚才陆姑娘所言句句为真。我与夫君十年前相遇,为逃避唐非追杀才取画相助,他当年根本不知画中是君太师。若要追究罪责,当由民女承担。”

    “夫人且等等,本官有点晕。”姜袁思来想去该怎么开这个口?

    陈述觉着该是他说话了,“夫人称君太师为‘君太师’,那您口中的‘夫君’又是谁?”

    漪涟食指无意识抽了两下。

    只见甄墨阖了下眼,决心道,“……民女夫君……叶离。”
第七十五章 鬼差定局
    空气默然。

    须臾后,唐非拍案叫绝,阴森森的笑声回荡大堂,“这段子真有意思,赶紧吩咐人记下。改日让戏子替皇上唱一场,肯定空前绝后。”他向君珑逗趣,“君太师,这事您可知道?”

    君珑冷眼逼视跪地的两人,甄墨,叶离!

    唐非得了便宜不罢休,“君太师,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怎么算也是有交情在。满肚子苦水大可与本相说说,独自藏着太见外了。”

    君珑深沉静默。凝视甄墨的眼里透着无比寒意,眼寒,心更寒。

    “可怜我们君太师是痴情人,巴巴追去杏成县。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哎呀,这牺牲可大了。”唐非摸着下巴道,“君太师乃凤毛麟角,多少人想求求不来。叶夫人,你不应该呀。”

    众人冷汗如雨下,太师与丞相多年不合,都是暗地里的。头一遭在面上风急火燎,真不知会闹出什么大乱来。

    柳文若气不过,周身已暴露杀意。

    漪涟更沉不住气,满腔怒火,冲上去对着唐非张口就道,“唐相省省嘴皮功夫吧。朝政管不清楚,还管人家你情我愿!瞧瞧您老,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也没个做个正经事。一个女人睡了十年还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算哪门子男人!”

    唐非没想到有人敢冲出来,有点懵,“黄毛丫头,岂能与本相如此说话!”

    君珑此时回神,不动声色的往椅背靠了靠,“丫头,别费事,回来!”他打个手势,砗磲串清脆作响。

    漪涟走过去,听得君珑压声道,“想要什么?回头叔送你。”

    漪涟抛去一个狐疑的视线,搞不清君珑是真淡定还是虚张声势,不过她唯一能帮的只有配合。随心想了想,“要不就您那寻芳斋匀给我?”

    君珑爽快,“可以。铺子给你,宝贝归叔。”

    漪涟不乐意了,“好歹让我挑一样。”

    “你跟叔讨价还价,有没有规矩?”君珑一扬眉峰,故作严肃。不知怎的,闷气竟消了大半。少顷,让步笑道,“罢了,挑!”

    漪涟谨慎,“您得立字据,免得赖账。”挑头问堂上,“姜大人,有笔墨没?”

    “笔墨,这……这……”姜袁无助。尽管俩叔侄是窃窃私语,可堂上寂静异常,还是能听个大概。他这笔墨是拿好,还是不拿好?

    唐非被无视,欲骂无词。眼见君珑一城难以攻下,转而把气撒到了叶离身上,“说了大半天还是没证据。叶离,污蔑朝廷命官的罪责可是诛九族啊!”他咬牙切齿,心头愤恨。

    “唐相稍安勿躁。您要证据,民女这就给您取来。”甄墨从怀里拿出一份绿皮折子呈于堂上,“唐非诡计得逞后,为补缺漏,火烧内务府。沈大人查档便可知,他是为了毁去夏禾作为秀女的留档。”

    沈序认可此言,“本官分管兰台卷宗,先帝末年,内务府确曾走水。”

    甄墨道,“当年家父甄硕乃宫廷御用画师,秀女图便出自家父亲笔。唐非火烧内务那日,家父正将一部分秀女档案带至画馆重修,其中便有夏禾的留档。各位大人可着人审验,当年夏禾的容颜与今差异颇大。档上还有记载,夏禾左肩处有块铜钱大的胎记,亦可验证。”

    永隆帝听了叫起来,“朕可为证,夏姬她左肩确有胎记。”

    众人唏嘘,圣恩不过如此,一张容颜破败,情爱皆付之东流。

    姜袁打开折叠多年的墨图,夏禾容颜确实今非昔比,“上头有甄硕大人当年的印鉴,御史台与吏部皆有存档,这做不了假。”

    这话几乎坐实了唐非的罪名。看来这场龙争虎斗,赢的是君珑!

    然而唐非淡定的出乎所料,还善意提醒,“是否将夏贵妃找来对质更为妥帖?”

    三司商量以为可行,着人带上夏禾。

    谁知一刻钟后,通传的太监匆匆跑进来,哐当一口嗑到地上,“夏贵妃,夏贵妃恐怕不好过来。”

    周胥只想快点结束这案子,免得多生枝节,拍案道,“三司会审,只认王法。抬也得把她抬过来!”

    又过一刻钟,夏禾真被担架抬了进来,面上铺了一张白布。满堂惊呼!

    沈序明白这绝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急忙上前掀了白布。里头躺着的确是夏贵妃无疑。满脸褶子,脸色乌青,胸前赫然一个血窟窿。曾经的美人竟是以如此惨不忍睹的面貌咽了气,真不知该用言语评说。

    君珑顿时明白了唐非的自信,怪就怪大兴天牢看不住一女人,低低责骂道,“废物。”

    唐非见状,得意起来,“夏贵妃怎么成了这模样?”

    没错,这是他最后的一招棋,壁虎断尾,弃车保帅!因为目前所有的证据只能证实夏禾的劣迹斑斑,无法指证到罪魁祸首唐非!若无夏禾,往前种种全是空谈。

    难道案子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转寰?

    沉默许久的司徒巽不以为意开口道,“沈大人,不知陆庄主的亲笔书信是否已经核验,能否为在下正名?”

    沈序询问了堂下随从,笑了笑,摆的还是虚言,“七皇子天华贵胄,何顾他人指摘。”

    司徒巽问,“如此,我提请的证人可作数?”他有意摒弃了‘在下’这个自称。

    沈序与堂上通气,“自然作数。”

    唐非大好的心情又霎时间聚集了*,怎么还有证人?!

    漪涟和君珑也都没有想到司徒巽留有后手!

    当证人被请入堂上时,气氛一夕突变。女子所带入了气息与大理寺格格不入,只走入堂上的几步,在旁人眼里尤为瞩目。不似甄墨眉眼如画,更胜甄墨娇人明媚。那是位天生就该迎着阳光的女子,可叹身有残缺,行礼时缺了右手,着实惋惜。

    漪涟认得此人,“洛雨晴?!”

    洛雨晴回眸,看得是司徒巽,莞尔一笑。她的右手因为伤口感染,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所以截去了整只手。

    司徒巽坐于君珑旁,不动声色的质问唐非,“唐相可记得她?”

    唐非弄不清真意,抬眼虚撇了眼,“没印象。”他是真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堂上姜袁将女子打量一遭,凭着经验猜想,女子年纪轻轻,总不会从山洼里跑出哪个私生女来大义灭亲?

    洛雨晴笑如夏花,不似闺阁小姐矫情,“不怪唐相忘了,十一年前,我不过七岁娃儿,模样早不似当初。待会儿便为唐相回忆回忆。”

    姜袁心里一咯噔,莫不是真被自己猜对了?不过这女子特地提及十一年,正是姝妃案发当时,想必有深意。他端正姿态,准备挽回点面子,沈序有意无意还是快了一步,“洛雨晴,不必绕弯子。三司皆在,直说便是。”

    洛雨晴再回眸,司徒巽对她颔首示意。

    她道,“先前民女于偏厅等候,听闻叶先生指证唐相四桩罪,民女以为欠缺。唐相罪过尚有三桩,恣意造谣,违法敛财,拥兵自重。”

    唐非神情隐约不对劲,“休得胡言。”恣意造谣四字外加洛姓,让他有所领会,至于拥兵自重,尚不明朗。

    沈序问,“可有证据?”

    洛雨晴道,“叶先生避世苍梧,九疑山乃洞天日月,轻易寻不得。唐相得知后便想利用官府之力搜查,可惜师出无名。所以他便威胁我父亲在城中散播蛇仙谣言,借口为皇上效力派兵寻仙,实则追杀叶先生,我洛家皆可为证。此乃恣意造谣。”

    洛雨晴很聪明,讲述这段时,有意将罪过全推给唐非,洛家反成了受害者。

    “据民女所知,京周常有鬼市出没,行的是暗地里的买卖。这全是唐相暗地里授意,官商勾结,大量销售禁品,此乃非法敛财。”

    唐非面色逐渐发青。

    周胥有惑,“先前一罪尚有证人。此项罪责以何为证?”

    “这便要先证第三桩罪,拥兵自重。”洛雨晴看着唐非,坚定道,“唐相在各地饲养死士为其效命,人数众多,行不义之举,有谋反之嫌。他手段惨烈,大多死士皆被他毒哑,用镂花铜铃相互为信,鬼市鬼差便是其中一批。”她将一颗镂花铜铃放到官差的托盘上。

    唐非徒然涨红了脸,“一颗铃铛,随处可见,妄想以此陷害本相!”

    君珑笑道,“唐相急什么?三司会审,必冤枉不了你。”

    沈序接了他一个眼色,引导问之,“你既有镂花铜铃,莫不是死士其一?”

    洛雨晴还是盯着唐非,“曾经是。”她捂着自己的断臂,幽幽道,“十一年前,唐非发现叶先生暗中相助姝妃后,派出死士截杀姝妃。民女当年只有七岁,尚不足以执行任务,侥幸逃脱。所以姝妃冤案,民女可从旁佐证。”

    “民女逃至苍梧,被洛家收留,从此隐姓埋名。”洛雨晴用断臂触碰左肩,“大人明鉴,唐非除了毒哑死士外,为了避免死士背叛外逃,更在每人的左肩烫了一块铜钱大的记号,以此辨认灭口。民女左肩上有,鬼差的左肩也有,包括夏贵妃的左肩也是!”

    那不是胎记?!

    可甄墨所留案卷在选秀之时。

    姜袁推敲出头绪,“这么说来,夏姬进宫选秀之前已然是唐相在统筹安排。”

    洛雨晴道,“正是。大人若不信,可命人抓来鬼差验证,方知民女所言不虚。”

    鬼差神出鬼没,姜袁苦恼,他要去哪里抓?

    一直沉默的柳笙这时走上前,拘礼道,“几位大人,在下陆华庄柳笙。若大人想要见见各位差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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