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传奇之蛊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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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传奇之蛊婚-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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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说:“莫笑莫笑,这只是侧门,大门还没到。”

  三人半信半疑,往下又走了百米左右,果然寻见大门,过年的大红灯笼还未取掉,红漆大门,在这有些冷清的路上显得有些落魄。

  大门对面是流过吉首大桥的护城河,河面上有一渡船,黄博问:“通向哪里?”

  老头答:“吉首大学。”

  穗穗不解:“这里的学校还要多,怎么却没有前面那方热闹?”

  老头说:“学校,就是安安静静的好,你看那民中,却是办在乾州偏远的地方,为的就是让孩子好好读书。这学校也不一样,前面是小学,每天都要上学放学,后面的这些学校一周才放一次假,平日里冷清的很。”

  黄博嗅出了话中的细节,说:“后面的这些学校?再往后还有学校?”

  老头笑了:“那可不,我们往下走还要经过州农校,再过了两三步还有个农机校,我们要上的‘梯子山’就在农机校的后院。”

  白衣青年忍不住笑了。笑得他三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衣青年有些尴尬,扶正了眼睛说:“没想到,这么贫穷的地方也会有这么浓的学术气氛。”

  听他这话,那老头对他更加反感,说:“大作家沈从文和大画家黄永玉都是我们湘西的!”白衣青年不知,也不好反驳,只是微笑。那老头又说:“当年北洋政府的总理熊希龄,就是我们这里的人!###也在湘西上过学”

  熊希龄!###!这个名字如雷贯耳,竟然跟这里有渊源?

  老头对他的怀疑非常不满:“我们这里穷山穷水的,就是不穷人才!”

  原先有说有笑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老头绷了脸,加快了步伐,两口子山路走惯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那白衣后生,微汗,脸色出红。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五章  憩园游(三)
不过四月的天气,太阳怎么会如此烧人?

  远远听见嬉闹声,不太像他想象中的那末宁静。白衣青年忍不住了,开口问:“还有多久?”

  那老头也不回头,只是说,“快了快了。”倒是那小两口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他是不稀罕这感情,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队伍。

  那嬉闹声,原来是农校的家眷们,正在学校大门口的小河堤上洗着冬天的衣物。白衣青年往河堤上看去,那河堤虽小,却是有模有样,两边是细密的小阶梯,中间白色的石面上还刻有花案。白衣青年扶正眼镜还想再看清楚点,前面的人不干了,那个老头见他没跟上来,扯了嗓子喊:“喂!你还走不走?”

  白衣青年觉得有些委屈,只是如果离了他们,迷了路,怎么是好?还是跟了上去。

  周围的空气被这两人绷得紧紧的。黄博率先打破了沉默:“您贵姓?”

  白衣青年开头的锐气已被老头子的气焰给压下来了,这会儿文文静静,像个大姑娘,说:“免贵,姓韦,单名一个方。”

  老头又说话了:“韦方就韦方,婆婆妈妈,烦不烦!”

  穗穗好笑,黄博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小心小心不让自己笑出声。

  韦方讨了老头一顿说,有些垂头丧气,腰板也没原先直了。

  过了农校,梯子山赫然出现。

  那山朴实文静,与这方大多数山一样普遍,与众不同的是,在山的中间有条白练,山脚看来也不过两指之粗,两旁大多是常青的树木,叶子老绿,旁边的有了刚发的新叶,嫩绿嫩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韦方见了那山,却是不屑,这么一点?幸好这神情没被老头发觉,不然,又会遭致一顿损语。

  他有心要叫这三个乡巴佬对他刮目相看,速速冲到前面,但不过三四百步便有些气喘吁吁了,好不容易熬上了一个断阶,有些迫不及待的蹲下来休息了。

  回头看那三人,却是有说有笑,头上只是微微沁汗,尤其是那小媳妇,健康的肤色透了点点红,比起电视里抹了层层面粉的女明星,别有一番美丽。

  坐在这里,还能看见半个吉首市,韦方这才发现,吉首是个三面环山的小城,沿路走来的那条河是这座小城的护城河,阳光下小城的建设一览无遗,高高低低的建筑错落有致,这井井有条规划让他惊叹:这座闭塞的城市莫非是藏龙卧虎之地?

  恍惚出神间,断阶旁边悉悉索索响了叶子的动静,韦方疑是蛇,赶快起了身,可是这上上下下的阶梯该往哪边走?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在学校里,他是所有老师的得意门生,在工作上,他是领导的得力助手,怎么到了这里他就像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一不仔细就闯了祸,还被底下这个不识货的老头奚落了几句,现在,反应也迟钝了,我到底是怎么了?韦方问自己。

  岂料,那草丛中蹿出的不是蛇,却是一个背着背篓,穿着苗服的老太太。那苗婆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拿了根简陋的探路棍,另一只手握了新鲜的几把蕨菜,看来是上山采野菜的。

  韦方送了口气,没好气的斜了苗婆一眼。那苗婆平白无故受了这等歧视,虽不跟他较真,却是滴里咕噜用苗语骂了他几句。韦方的听出了那不怀好意的语气,眼睛都快瞪着跟眼镜一般大了!这山里的老太太怎么这么凶悍?!我若是遇上土匪那不是要丢命的?韦方气急败坏,他也是广州小有名气的法医,冲着这里诡异的蛊术赶尸特意跑到着穷山旮旯里,没想到什么都没寻到,反这帮没文化的苗人如此羞辱,他真搞不明白,当初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

  他三人赶了上来,瞅见韦方的忽青忽白的脸,却是莫名其妙。韦方也不多说,他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学乖,于是老老实实跟了他们后面。

  路途中,韦方有好几次实在是爬不动了,再看那三人,仍是埋头赶路,便咬了牙,硬了头皮跟上去了。他不再向刚才那样雄心勃勃望着前方,却是低着头,麻木着自己的大脑与双腿。

  也不只踏了多少台阶,再是一抬脚,猛然发现已没有台阶可走,抬眼一看,温柔的山路像是在对他微笑,清风拂面,带走了顽皮的汗珠。老头子竟也没有奚落他,说:“小伙子不错啊,还有点体力,一千两百多的阶梯也不见你怎般休息。”

  韦方是哭笑不得,却对这老头有些改观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六章  憩园游之苗蛊
山路蔓延,弯弯拐拐,忽见前方小山头立了一座亭子。四人去了亭子,稍稍歇口气。

  韦方暗自揣摩: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也没见这蛊毒赶尸什么的,这两口子清眉秀目,衣着干净,看着也是懂道理的人,何不问问他们?

  黄博和穗穗听他提了蛊,脸色煞变,那老头笑得厉害,说:“蛊啊,我倒是知道不少,怎么不问我?”

  韦方真的快崩溃了,自他来了湘西,就没一件事做对过,听说苗人迷信蛊术,他只是想当然的认为那是旧社会的封建迷信,如今观他们的颜色,可见蛊在湘西的厉害,比起那些迷信来,怕是有之过而无不及。那老人家倒是漫不经心。也好,谁说不是故事?听听无妨。

  那老头说:“我刚来湘西的时候……”

  刚来湘西?余下的三人诧异。那老头大笑:“我不是湘西人,是文化大革命时躲了过来的!”

  穗穗和黄博释然,韦方呆住了,那老头又是一阵大笑,得意的说:“怎么?被吓到了,小伙子?”韦方不好意思的承认了。

  那老头叹了口气说:“你真像当年的我啊,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哎,这么多年了,该吃的苦也吃了,真羡慕你能赶上这样的好时代啊!”

  老人的叹息让好不容易有些活跃的气氛有沉闷了下来,郁郁了一阵,他又接了话题说:“对了,你不是想知道蛊吗?”

  韦方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只会奚落人,只惦记拜善人的老头子了,他的朦朦胧胧觉得,这个老头应有文章,不觉收了傲气,洗耳恭听:

  “这个是我亲身经历的:当年,同我一起来湘西的,还有一个外乡调来的干部,因为工作需要经常会去一些深山里的苗寨里,因为交通不方便,吃饭的问题只能在苗寨的老乡家里解决,有时甚至还要住上一两晚。于是便有本地的乡干部好心地提醒这位同志,到苗寨说话办事要小心,因为有些人是惹不起的,还有可能会被“下蛊”。可是,那个干部偏不信这个邪,还笑话本地人迷信。谁知道,一次从苗寨回来没几天,干部就病倒了,病症是腹内绞痛,腹胀如鼓。县医院里查了半天查不出原因,转到州医院,依然是不知所以然。结果还是先前那个好心提醒的本地干部,问病人是不是去了某寨某家吃了什么东西,一问果然如此。本地干部说:‘糟了,一定是你得罪人家了。你这病也别看了,赶紧买些东西,我陪你去给人家赔个礼去。’事已至此,外乡干部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给寨子里吃过的,住过的人家挨家挨户的都赔了礼。回来的第二天,所有的病症就消失了。”

  韦方意犹未尽,老头离了亭子,接着说:“我老婆是湘西人,有一次过年,家里来了两个苗婆来讨水喝,我是觉得没什么,就给了他们一碗水,我老婆等她们走后,对我说‘刚才有个女的,用手指了桌子上的菜,怕是放了蛊,还是不要吃了’就把桌子上的饭菜全部倒掉了。”

  韦方听得玄乎其神,说:“这就是放蛊吗?手一指就可以了?”

  老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传说,这女人养的蛊虫,毒性会大增。而且蛊婆放蛊是被蛊虫的毒性所逼,到时日不放,必定会毒发生亡。蛊毒放在树木上可抵两个月,放在他人身上可抵一年,但是如果放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可抵三年。”

  来了几日,终于有些收获了,韦方大喜,有些忘乎所以,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见过真正的蛊婆?”

  黄博和穗穗听得有些生气,却又不好明说,牵着的手心出了汗还是紧紧握住。

  老头说:“蛊婆好认啊,眼睛发红,家中异常干净,且人丁不旺。说不定,你刚才遇到的那个苗婆就是蛊婆。”

  韦方只感到背脊发冷,也不敢多嘴问了,仔细想着刚才那苗婆的神情和动作,越是努力,却越是想不起来,额头急出了汗,手帕也出了润色。

  黄博和穗穗晓得那老头使诈,又见韦方这么容易就上了钩,暗暗好笑,却仍不说话,看着他的苦样,幸灾乐祸。

  韦方惦记着刚才的蛊婆,脚下不留神,山路滑了许多,又见了一个亭子,如见了救星般,叫嚷着要休息。

  老头闲不住,走到亭子边的石碑,轻念:“狮子口中凉风习习游人醉,青松岭上幽林苍苍山友来。”

  韦方说:“好诗句啊,是这里出的那个大作家提的吗?”

  原是想拍拍这老头的马屁,却又领了一顿白眼,说:“大作家?没有!这不过这里的山野之民随笔写着玩玩的。”

第四十七章  憩园游(五)
他几人不再说话,只有小两口偶尔偷着说着碎碎语。再过了几个亭子,忽听一阵清脆小猫挠心的叫,老头笑了:“快到了!你们听,这叫声宏亮,也是个好崽子。”

  韦方受了太多的不爽,干脆当作没听见,不回话了。

  穗穗牵着黄博的手,明眸弯弯。

  山上的太阳没有街上那般燥热,借了树叶,遮了几分清凉。

  山路从善人的家门懒懒的爬过,敞开的大门仿拓了佛堂空旷的素净。老头对他们说:“我的地方到了,我要在这里呆一会儿,你们若是等不起了,顺了山路就下山了,若是不放心,寻着人多的地方扎堆问了就成了。”

  穗穗和黄博谢过老人。

  韦方站在那里,言又欲止。老头背起手,转身欲离去却突然回了头,对他说:“年轻人,收回你的骄傲吧,在这个历史沉积的地方,有太多你束手无策的东西。”韦方不明白老头是在为他好,还是挖苦他,勉为其难颔首应了。

  老头见他不能领悟,也不再说什么,摇着头,叹息道:“不能善取终不得善果,年轻人,你好自为之吧。”

  韦方确实不懂,他只想:“不过是不经意惹了他的儿子,你一路上损言恶语,还这般咒我?这苗乡不过破破烂烂几所学校,居然也敢以‘历史沉淀’自称,好笑,好笑。”却见那两口子杵在一石碑前,他鄙视一眼,顺着老头指的方向,走了。

  穗穗面前的这块石碑,赫然刻着“佛说三世因果经”。穗穗低声轻念,黄博认真听着,若有不认识的字,他便柔声提醒: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善男信女至诚听,听念三世因果经。三世因果非小可,佛言真语实非轻。

  今生做官为何因,前世黄金装佛身。前世修来今世受,紫袍玉带佛前求。

  黄金装佛装自己,遮盖如来盖自身。莫说做官皆容易,前世不修何处来。

  骑马坐轿为何因,前世修桥补路人。穿绸穿缎为何因,前世施衣济穷人。

  有吃有穿为何因,前世茶饭施贫人。无吃无穿为何因,前世不舍半分文。

  高楼大厦为何因,前世造庵起凉亭。福禄具足为何因,前世施米寺庵门。

  相貌端正为何因,前世花果供佛前,聪明智慧为何因,前世诵经念佛人。

  贤妻美妇为何因,前世佛门多结缘。夫妻长寿为何因,前世幢幡供佛前。

  ……

  刺眼的阳光挤过层层密密的树叶,竟是那般温柔。四月的松花粉含羞,沿着阳光轻舞飞扬,腼腆地粘在这对有情人的身上。

  幸福来的不容易,为何总是摆不掉伤感?

  穗穗念罢,眼中噙上泪水,望不穿的山路透了她的幽怨。穗穗说:“我怎么看不到前世。”

  黄博心疼,说:“我们还年轻,看不破这红尘,何苦胡思乱想?”说完,捡了干净的袖口,拂走脸颊的清泪。见老头进了善人家门,不曾出来,黄博说:“大伯来是有事,我们闲着,不如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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