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公司内部杀人事件: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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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公司内部杀人事件:顾问-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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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
托洛茨基在与斯大林的权力争夺战中溃败,之后逃往莫斯科。历史学家们常说,作为温和的、理性主义者的托洛茨基若是进行集权的话,前苏联的未来便会完全不一样。因为与斯大林相比,他既不胆怯也不严苛。但生活就是如此微妙,在决定性的一瞬间,他的优点使他走向了没落。
  托洛茨基的家人都没能逃过追杀。暗杀者无休无止地追查,把他们一个一个除掉。不仅他的家人,连他政坛上的同事和朋友也都无一幸免。由于世上一半的人仍然支持他,因此流亡的托洛茨基被监禁在一个小房间里。然而暗杀者并不仅仅满足于此。
  某日,托洛茨基的女秘书与一名男子恋爱了。这是一位谦恭诚挚、人品罕见的男子。秘书把这名男子介绍给了托洛茨基。二人互通姓名后就攀谈起来。这位孤独的老人真是太渴望他人的亲切和热情了。由于男子的暗杀行动不允许有任何失误,因此他并不着急,他不慌不忙地取得了托洛茨基及其亲信的信任。
  一年后的某个午后,两人在一起私谈,连平时总是伴随在托洛茨基左右的警卫员和监视人都不在身边。男子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把登山用的碎冰斧,砍在了托洛茨基的头上。揭开这个谋杀者的真面目用了10年时间,原来这名男子属于NKVD这个组织,即“内务人民委员会”(苏维埃秘密警察组织)。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该组织中的一个部门改名为克格勃。最具讽刺意味的是,NKVD的创始人正是托洛茨基本人。
  有些人把这称为暗杀。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宣告:任何人都不要再与斯大林作对。
  让我们看看最成功的暗杀实例吧。
  涅槃乐队有位叫柯特·科本的歌手突然死了。他是否被暗杀,现在仍值得怀疑。李斯特探长说,疑犯从他挚爱的夫人到狂热的歌迷、他的经纪公司、同一乐队的成员、竞争乐队、甚至到美国中情局(CIA)都有可能。认为是暗杀的大部分推论都站不住脚并且很夸张。
  如果嫌疑犯是柯特·科本的歌迷,那就会变得相当的妙趣横生,从而达到令人开心的程度了。然而根据疑点进行调查的话,不一会儿就会发现犯罪嫌疑不成立。除了十分特别的人以外,谁都不会相信这一暗杀推论。因为他留下的遗书断断续续,而且他在生活中和歌曲中都透露过自杀这一倾向——“自杀就像画上个句号,戛然而止”。
  由于他的死,他在最后的时刻成就了神话,他的光碟卖疯了,他的死亡之地也成了圣地。有人因此而获利,有人因此而悲伤,有人感到惋惜,但却没有人因此而不幸。这就是真正伟大的暗杀,给了所有人一个满意结果的暗杀。甚至人们都不相信这是暗杀。
  所以,他真是被暗杀了吗?我也不太清楚。如果真是暗杀的话,我想说这干得太完美了。
  想要听到伟大的暗杀实例是没这么容易的。
  从伟大这一词就可以知道,这种频率是非常低的。能被上升到伟大领域的暗杀能有多少呢?可能只有暗杀者们自己知道吧。
  真正伟大的暗杀不会让人们发现那就是暗杀。若像斯大林那样以夸耀之心去杀人,或是指使者、实行者明明白白,尽人皆知的话,那就不是暗杀,而是恐怖活动了。有人误以为二者是一样的,但我们从柯特的例子中可以知道,真正优秀的暗杀就算使用了暴力,它也没有私利而只有公利。
  由于这些理由,暗杀几乎是不可能被察觉的。谁发现了这是暗杀,并对此进行证明的话,暗杀就沦为一件平凡无奇的事了。因此最伟大的暗杀都有清晰的作案痕迹,而且人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痕迹,相信它并承认它。
  这是我所在的公司的一个故事。哦不,“所在”这个词并不合适。因为事实上,我并不在那里上班。确切地说,算是我“在做事”的一个公司。说不定你和我在同一个公司做事呢。然而就算是那样,我们相互之间也不可能认识。因为这家公司就是以这种形式存在的。你在为公司做事,但你在做什么事你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个公司的。
  我在刚果认识的某个大企业职员说了下面这句话。
  “最近,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为谁工作。”
  真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这样。当然,我自己可能也没什么很大的不同。
   。。

机构调整(1)
李部长因机构调整下岗后,不幸如欠费通知单一般接踵而至。这已不是运气不好这么简单了。就在他失业后,老婆和别的男人坠入情网,之后老婆以他的房子为担保,贷了一笔钱逃走了。而这不过是灾难的前奏。连作为房子租金的退休金也被骗走,李部长陷入无家可归的境地。这里需要插一句,他最为疼爱的独生子也不幸卷入了暴力事件。受害者毫不讲理地要了很高的赔偿金,成为穷光蛋的李部长无计可施。
  在这种窘迫的局势下,素来享有性格温和、稳重之称的李部长来到警察局吵闹,与警察进行粗暴的对抗,换来的结果是在拘留所冰冷的地板上睡了一个晚上。同时,逃走的老婆没有找到,警察还要对他做错了事、卷入小是非的儿子进行拘留。
  李部长带着沉痛的表情从警察局出来。两天后,人们在他即将拍卖的家里发现了他冰冷的尸体,他死在了车库里,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死亡现场是这样的,李部长倾在驾驶椅上,以一种舒适的姿态躺着。脚下丢着一个很大的果子酒瓶。车库的门是关着的。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如预料的一样,他喝醉了。
  据第一个目击者——房产中介金先生说,他刚打开车库门时,里面连汽车的排气管都看不见。由于冬天的车库是完全密闭的,把车子启动,车库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尾气室。由于没有找到遗书,并不能肯定是自杀还是事故,但他的遗属认为他信天主教,没有理由自杀,一定是醉酒后昏睡过去了。警察很快就以事故引发死亡结案了。
  他的不幸真的只是运气不好吗?如果不是运气不好的话,那么一定得有人负责任。由谁负责呢?是让他在大好年龄就无所事事的公司,还是他逃走的夫人呢?或者是骗了他租金的房东,或是随便就挥动拳头的儿子,或是没能和他协商的受害者,也或者是不晓得他窘迫的困境,把他监禁进拘留所的警察呢?或许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阻止这一连锁反应引发的不幸。
  然而事情却不是那样的。警察只是在依法执行公务,受害者只是为了让自己受的伤害得到补偿,而索要了自认为合理的赔偿。他儿子只是以暴力的方式,表达了对家庭突遭变故而感到的绝望,夫人只是在过去18年不太幸福的婚姻生活,又蒙上了老公失业的阴影后,走了一条最能保障自己幸福的道路。公司也是一样的。公司认为他在使费用最小化、利润最大化时是一个不适合的人。因此他们的行为在自己的利益层面来说都是合理的。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使了一点坏,使他的不幸不偏不倚成了这样。这就是对公司来说没有大用处的人的命运。就连平时自觉高人一等的所谓 “白领”,失去了名片上的头衔后,也要面对世态炎凉。对所有人来说,走下坡路都是一瞬间的事。
  我至今还有名片。它看起来相当帅气,但遗憾的是轻易用不着。但我想借此自豪一下。我的名片背景是白色的,依稀带着一点接近草绿的颜色,但不仔细看的话却看不出来。不知是材质就是这样还是故意弄成这样,上面画着不规则图案,还有隐约的花纹,和凹凸不平质感的凹痕。然而这只是视觉上的效果,实际摸起来却是很平软的,而且一点儿都不皱。文字都在尾部印得稍圆,看上去却是刚硬的哥特体英文。角落简洁地印着公司名称和职位,正中央印着我的名字。翻过正面,下端用更小却更鲜明的字体印着我的电话和邮箱,这张名片简洁利落,完美得无可挑剔。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机构调整(2)
帮我制作名片的经理还自夸,这里面有她智慧的结晶。
  “虽然是纸,但这却不是普通的纸张,和美元中加入的成分有异曲同工之妙吧。一般的地方是找不到的哦。”
  她深以为傲。话虽如此,我仍然感到遗憾。我不能经常使用它,我主要在家办公。我甚至连着三个月没见着给我名片的经理了。
  “名片大概用不着吧。但是你也知道,公司也许要用到这个东西,所以说……”
  她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耸了耸肩。我可以理解。因为这张名片就算闲置在钱包里,也是相当漂亮的。说不定,安迪·沃霍尔(1928—1987,是波普艺术的倡导者和领袖,他大胆尝试凸版印刷、橡皮或木料拓印、金箔技术、照片投影等各种复制技法)看到了还会复印几张,刷上各不相同的颜色,然后放在相框挂到墙上呢?
  从几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起,我开始使用名片了。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我过得十分辛苦。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过着正常的生活,我需要参加一些十分平凡的、普通的聚会。如果没有同学会的话,哪怕是教会,寺庙,教堂,甚至是清真寺我可能都会去。虽然我的工作不太赞同我有宗教信仰。不,是我怕公司不允许。现在想来,只要我的宗教信仰对工作没什么妨碍,公司是不会介意的吧?公司常常对我很宽容。但当时我根本没想这些,因为那是个多事之秋。所以当收到开同学会的通知时,我十分激动,说得夸张点儿,我有种得救了的心情。
  我终于又穿上了西服。如果爱开玩笑的人看见我的装扮,一定会觉得我要去见我的初恋情人呢!但是我毕业于典型的男子高中,我也不是同性恋。一定要有那样唯美的爱情故事,人们才会觉得特别吧。我觉得很遗憾。但是这是个始终与公司有关的故事,而我工作以外的人都是平凡人。不,从刚果回来后,我觉得连我的工作都没什么特别的了。
  步入正装云集的同学会会场,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一个是,如果我还和他们走得很近的话,我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人;还有一个是,我上高中那几年,几乎没什么朋友。
  学生时期,我是个不太起眼的学生。这样的学生每个班应该都有一两个吧,他们的存在感都相当弱,因此当同学们想起他们时,他们仿佛只是和桌椅一样的背景。我既不阴暗,也不喜欢欺负人,我只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学生。甚至为了显示自己是个男人而欺负弱者的同学,都因为进入不了我的领域而没能冒犯我。老师上课时随机点名读课文,也绝对不会点到我的名字。这就是当时的我。
  因此见到我的同学全都有点紧张。他们都非常想认出我,露出为了想起我是谁而纠结的神情,他们甚至因和我握了手还有点高兴。我虽平凡却是个真诚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想不起我的名字就生气。我说出名字的话,他们中有很多人还是会想起来的。那就像记得不管在哪里集训,位置总是在国旗的右边或者是左边。想不起来就是这么回事。我说出了名字,他们都抱歉地说对不起。反应差不多,先是很慌张,然后想起来了,象征性地赞扬了我几句,并且说下次见之类的话。
  也有几个人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大家都很高兴,当中有一位是我3年级时的班长,他看见我名片的头衔写着“顾问”时,这样问我:“你在公司主要做哪个方面的顾问呢,准确来说?” 。 想看书来

机构调整(3)
“也没什么,就是机构调整。”
  瞬间,班长的表情变了。变脸的过程很缓慢,好像落在清澈水面上的一滴墨,在水中渐渐晕开了一样,我可以感觉到看我的同学的脸色都变了。我背后传来嘀咕的声音。没办法。“机构调整”这样的词,常常会刺激我们本能的条件反射。
  那天晚上,在从一家酒吧转移到另一家酒吧的路上,一位同学抓住了我的领口。他和我由于上学时打过架,所以还能记得彼此的名字。他不由分说就朝我挥拳头,我差点就倒在地上了。我的嘴唇被打破了,有点血腥的味道。我抬起头的时候,他被其他同学抓着动不了。他就破口大骂,骂着骂着,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同学们放开了他的手臂,有人开始安慰他。我表情茫然,愣住了,一直站着。
  班长向我走来,这么对我说,“理解他吧。他在银行工作,前段时间,好像因为机构调整,被辞退了。现在在净水器公司找了份工作。”
  为了卖净水器,你可以猜出今天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需要向别人发泄。男人们在一起必然会排次序,现在他处于金字塔的最底层。记忆中他任何时候都处在顶端的,底层对他来说一定是无法承受的。最终男人们的世界就是这样。这只是个普通的聚会,我很快就释怀了。被打完后我甚至感到有点轻松。我被谁打都是应该的,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证明我的平凡,我没有再和同学一起去酒吧了。
  我回到家,看了看破裂的嘴唇,喝了点酒。纪录片频道播着《动物世界》,我喜欢这个节目,这是关于山地黑猩猩如何形成群体,排座次然后结成配偶的故事。关了灯,房间里一群类人猿在我周围打转。
  那之后,我可使用名片的次数屈指可数。它们一直待在抽屉里,此外,里面还有两个拆都没拆的名片盒。经理知道了我的事,一直没再问我还需不需要名片。她一直用那种方式处理问题。她很精干,知道所有的事,并能把它们做好。如果我说我喜欢我的工作的话,那么很大的原因是她。问题是我不太喜欢我的工作。我想问问,你们都喜欢你们的工作吗?我希望你们在这篇文章结束前都不要忘记这个问题。我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名片所印,我正式在一家公司做顾问,负责机构调整的咨询。所谓咨询,顾名思义,我不用亲手去做事,我只需要告诉他们该怎么处理就行了。如果有人对某个公司或者组织有严重损害或是引起重大问题时,该公司常常会以个人的名义与我所在的公司联系。那么公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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