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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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室-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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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的案例也是有的。” 
  “古德曼认识一个专家,只要给钱他什么都肯说。我们正在考虑带他来这里为你进行检查。” 
  “妙极了,我要弄得披头散发,满屋子追蝴蝶。” 
  “我认为就心理失常进行上诉还是比较过硬的。” 
  “我同意,去办吧,再多找点上诉的理由。” 
  “我会的。” 
  萨姆吁了口气沉思了几分钟。两个人都在冒汗,亚当需要换换新鲜空气了。他需要回到车子里去,关上窗子,把空调开到最高。 
  “你什么时候再来?”萨姆问道。 
  “星期一。听我说,萨姆,有件事虽说不那么令人愉快,但我们还是要说一下。你可能会离开我们,也许是八月八号,也许是五年以后,像你这种抽烟的方式,你挺不了多久。” 
  “抽烟不是对我健康的最大威胁。” 
  “我知道。不过,你的家庭,莉和我,都需要就善后事宜做些安排,最好能提前有个商量。” 
  萨姆呆呆地望着隔板上一排排小小的铁三角。亚当在一本拍纸簿上涂写着什么。空调器呼呼地吹着,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但屋里并没有多少凉意。 
  “你祖母是个好女人,亚当,我很难过你没有见到过她,她本应该生活得更好些。” 
  “莉带我去了她的墓地。” 
  “我让她吃了很多苦头,她都忍受了。把我埋在她身边吧,也许我还能向她表达我的愧疚。” 
  “我会办好的。” 
  “就这样吧,买块墓地需要多少钱?” 
  “钱的事我想办法,萨姆。” 
  “我没有什么积蓄,亚当。几年前就折腾光了,差不多都是因为这桩事。土地和房子都没了,我没有留下任何不动产。” 
  “写了遗嘱吗?” 
  “是的,我自己起草了一份。” 
  “下星期我需要看一看。” 
  “你下周一可一定要来。” 
  “我保证,萨姆。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萨姆踌躇了片刻,似乎显得有些难为情。“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吗?”他像个孩子似地笑了笑说。 
  “什么都行,萨姆。” 
  “我小时候最馋的就是爱斯基摩派。” 
  “爱斯基摩派?” 
  “是的,那是一种小小的带柄冰淇淋,香草的,带一层巧克力硬壳。来这里之前我常吃,我想这种东西仍然有卖的。” 
  “爱斯基摩派?”亚当重复了一句。 
  “是的,我还想吃,那是世界上最棒的冰淇淋。你能想象出在这个蒸炉里吃上一只是什么感觉吗?” 
  “好吧,萨姆,那就爱斯基摩派。” 
  “多带些来。” 
  “我要带一打来,我们就在这儿一边流汗一边吃爱斯基摩派。” 
  萨姆在周六的第二位来客是他所没有料到的。那人在正门被门卫拦下后出示了一份带有照片的北卡罗来纳州驾驶证,并向警卫解释说自己是萨姆的兄弟,还说他被告之从现在起直到预定的行刑日期间他随时可以来监舍探望萨姆。他说昨天已经和上层管理部门的一个叫作霍兰先生的人讲好了,那位霍兰先生向他保证对萨姆的探望规定已经放宽,一周内任何一天从上午八点至下午五点之间都可以探监。警卫回屋去挂了个电话。 
  五分钟过去了,来客仍然很耐心地等在他那辆租来的车子里。警卫又挂了两个电话后把那人的车号登记在自己的记事簿上。她告诉来客把车子停到稍远些的地方锁好,然后回到警卫室来等。那人照办了,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囚车开了过来。开车的是一名着制服的武装警卫,他示意让那来客上车。 
  车子进了严管区的两道大门,向着另外一个有两名警卫等候的门口开去。他们对来客进行了搜身,那人身上没带任何包裹和袋子。 
  他们带领那位来客拐过一个墙角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接待室,来客坐在了隔板靠中间的椅子上。“我们去带萨姆,”其中一个警卫说道,“需要五分钟时间。” 
  警卫来到囚室前时萨姆正在打一封信。“咱们走吧,萨姆,你有客人。” 
  萨姆停住打字,眼睛盯着警卫。屋里的风扇在飞速旋转,电视里正在转播棒球比赛。“来的是谁?”他厉声问道。 
  “你兄弟。” 
  萨姆轻轻把打字机放到书架上又一把抓过囚衣。“哪个兄弟?” 
  “我们没有细问,萨姆,只知道是你的兄弟,我们走吧。” 
  他们把他铐好后带他往囚室外面走去。萨姆曾经有过三个兄弟,老大在萨姆入狱前就已患心脏病去世了,最小的是唐尼,已经六十一岁了,现住在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附近。再一个就是六十七岁的艾伯特,他身体不太好,目前住在福特县乡下的林子里。唐尼每个月都会寄些烟来,外带少量的钱,再有就是偶尔写张条。艾伯特已经有七年没有音讯了。还有个老处女姨妈直到八五年去世前一直给他来信。而凯霍尔家的其他人早就把他忘到脑后了。 
  一定是唐尼来了,他对自己说,只有唐尼还可能有心情来看他。他已经有两年没见到他了,他们走近接待室时,萨姆不觉脚下轻快起来,多么令人意外的惊喜。 
  萨姆走进门去望着坐在隔板对面的那个人,那是一张他并不熟悉的脸。他又在屋子里环视了一下,确信除了那人外再没有第二个,那人此时正用一种毫无表情的冷漠眼神凝视着萨姆。警卫一面给萨姆卸手铐一面密切注视着他们,于是萨姆赶紧冲那人笑笑并点了点头。随后他便把目光转向警卫,一直等到他们出去把门锁上。萨姆在来客对面坐下,点燃一支烟,一语不发。 
  此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他想不起是谁。他们透过隔板的窗口互相望着对方。 
  “我认识你吗?”萨姆终于问道。 
  “是的,”来客回答。 
  “在哪儿认识的?” 
  “在过去认识的,萨姆。在格林维尔、杰克逊市和维克斯堡,在犹太教堂、房地产公司、平德家还有马文·克雷默家。” 
  “韦奇?” 
  那人慢慢点点头,萨姆闭上眼睛向着天花板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然后他把烟扔掉,颓坐在椅子里。“上帝,我一直盼着你死掉。” 
  “很不幸。” 
  萨姆目光凶狠地怒视着对方。“你这个杂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狗杂种,二十三年了,我做梦都盼着你死。我用自己的双手、用棍棒、用刀子、用人们所知道的所有武器把你杀死了不下一百万次,我见过你满身血污的样子,听过你请求宽恕的号哭。” 
  “很遗憾,我就在你面前,萨姆。” 
  “我恨你胜过对所有人的恨。如果我现在有枝枪,我会把你的卵子打个稀烂,我会把你的狗头里灌满铅液,我会一直笑到哭起来,上帝,我恨不能活剥了你。” 
  “你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吗,萨姆?” 
  “你来这里干什么,韦奇?” 
  “他们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吗?” 
  “他们才不屑于听我们谈些什么。” 
  “不过,这种地方也许会装有窃听器,是不是?” 
  “那就离开这里,蠢货,滚吧。” 
  “我马上就会走的,但我首先要告诉你我就在附近,在非常密切地注视着事情的进程,我也很高兴我的名字至今还没给说出去,我当然希望继续保持下去,我总是很有能力让人们保持沉默的。”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拿出点男人的勇气去接受它吧,带着尊严去死,你和我同在,你是帮凶和同谋,在法律面前你和我同罪。当然,我是个自由人,可没人说过生活是公平的呀,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吧,把我们的小秘密带到坟墓里去,这样谁也不会受到伤害,好不好?” 
  “你去了哪里?” 
  “所有地方。我的名字也不再叫韦奇了,所以不要打任何主意。我从来就不是韦奇,就连道根也不知道我的真名。我于一九六六年应召入伍,我不想去越南,所以就去了加拿大,后来又隐姓埋名来到了这里,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我是个并不存在的人,萨姆。” 
  “你才应该坐在我的位子上。” 
  “不,你错了,我不应该,你也不应该。你回格林维尔去真是蠢透了。联邦调查局找不出任何破绽,他们本来永远也抓不到我们。我就够聪明,道根也一样,而你却成了最薄弱的一环。那本来也是最后一颗炸弹了,你知道吗,那尸体和那一切都是最后的一次了,到了收山的时候了。我逃离了这个国家,本想永远不再回到这个令人心痛的地方,而你本来也可以回到你的那些鸡和奶牛的身边去。谁知道道根会做什么。不过,你坐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是个大傻瓜。” 
  “你今天来这儿也算是傻得可以了。” 
  “不见得。如果你现在喊叫起来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你,娘的,他们都会认为你肯定是疯了。但即使那样的话,我还是愿意保持我们一贯的做法,我不想搞出乱子来。让我们接受即将来临的一切吧,萨姆,平静地接受吧。” 
  萨姆小心地又点燃了一支烟,并把烟灰磕在地上。“你走吧,韦奇,再也不要回来。” 
  “当然。有一句话我真不愿意说出口,不过,萨姆,我希望他们毒死你。” 
  萨姆站起来向身后的门走去,一名警卫打开门带走了他。 
  他们像一对少男少女般地吃着爆米花坐在影院的后排座位上。出来看电影是亚当的主意。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同病毒一起呆了三天,这阵酒疯在周六早晨总算是过去了。他挑了一间家庭餐馆吃了晚饭,那家餐馆的菜单上只有快餐,没有烈性酒。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通核桃蛋奶烘饼和奶油冰淇淋。 
  他们看的是部西部片,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很具政治色彩,印地安人是一水的好汉,牛仔们则全部是流氓无赖。所有白色面孔的人都透着邪恶并且最终都没有逃脱覆灭的下场。莉喝了两大杯佩帕斯饮料,她的头发很洁净,梳在耳后;她的眼睛重又显得明亮有神;她的面部化了妆,掩去了过去一周来所经受的创痕;她还像以往一样穿着牛仔裤和活领棉布衬衫,她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 
  他们几乎没有再提星期二晚上亚当在门口席地而睡的事。两人已说好以后再讨论那件事,等将来某一天她能够把握它的时候再说,这样办对他也是件好事。她现在正走在颤颤悠悠的钢丝上,时时刻刻都有再一次掉进酒坛的危险。他要保护她,不让她再遭受痛苦和不幸,他要做一些能让她高兴和快乐的事,绝不再谈论萨姆和他的死刑,不再谈论埃迪,不再谈论凯霍尔家族史。 
  她是他的姑姑,是他所钟爱的人。她很脆弱,身体又有病,她需要他宽阔的肩头和有力的声音来呵护。 

  ……
  
三十五



  菲利普·奈菲星期天一大早醒来就感到胸部疼痛异常,随后便被送到了克兰顿的这家医院。他与妻子在帕契曼的一幢现代化公寓里已经共同生活了四十一年。救护车在路上开了有二十分钟,当他躺在推床上给人推进急诊室时,病情还算稳定。 
  他的妻子焦虑不安地等在走廊里,护士们急匆匆地跑来跑去。她以前也曾在这里等待过,那是他在三年前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时。一位神情忧郁的年轻医生向她解释说病情不是很严重,已经稳定下来,没有什么危险,经过药物治疗正在安睡,今后二十四小时还需要进行密切观察,如果情况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不出一星期他就可以回家了。 
  他被绝对禁止回帕契曼,也绝不允许知道任何有关凯霍尔死刑的消息,甚至连床头的电话也不能打一个。 
  睡眠已然变成了一场格斗。亚当已习惯于睡前先在床上看一小时左右的书,他在法学院时就曾听说过法律杂志是最好的安眠药。不过,他现在可是越看越忧心忡忡。过去两周里发生的事情——他接触的那些人,他知道的那些事,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他被下一步将要出现的情况扰得心烦意乱。 
  星期六他一整夜都是时睡时醒,而且常常一醒就是很长时间。当他最后一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时间差不多快到八点。莉曾经提到过没准会让他在厨房里遇到意外的惊喜。她说自己从前是做香肠和鸡蛋的一把好手,还说只会烤罐装饼干算不得本事。可当他穿好牛仔裤,套上T恤出来时,却闻不到任何气味。 
  厨房里静悄悄的。他查看了一下咖啡壶,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壶是半满的。她卧室的门开着,灯也关了。他迅速检查了每一个房问。她也没有在阳台上喝咖啡看报纸。他跑去外面的停车场——她的汽车不见了。他赤着脚走过沥青路去向门卫打听她离开的时间。门卫查看了一下记事簿回答说差不多是在两个小时之前,她看起来还好,那门卫说。 
  那份报纸是他在书房的沙发上发现的,是一份足有三英寸厚的《孟菲斯报》周日版。报纸很整齐地摞在那里,都市版放在最上面,莉的脸部特写刊印在该版的最前面。那张照片是在早年间的一次慈善集会上拍摄的,是一张费尔普斯·布思先生和太太的特写,两人都在冲着摄像机微笑。莉穿着一身光彩照人的无背带黑色晚礼服,费尔普斯打着一条时髦的黑色领带,两人看起来很像是一对幸福无比的夫妻。 
  文章写的是托德·马克斯对凯霍尔之谜的最新发掘,随着他在这方面文章数量的增长,他的系列报道也越来越具有了小报的味道。文章开始还显得很友善,对有关执行死刑的情况进行了简单总结,讲的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些话——有麦卡利斯特的,理查德·奥兰德的,卢卡斯·曼的,还有奈菲那一迭连声的“无可奉告”。接着很快变换了一副恶劣的嘴脸,开始兴高采烈地披露有关莉·凯霍尔·布思的消息——孟菲斯社交界名流,名门望族布思家族中的大银行家费尔普斯·布思之妻,社会公益事业的捐助人,亚当·霍尔的姑姑,说起来也许人们不会相信,她还是臭名昭著的萨姆·凯霍尔的女儿! 
  文章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莉成了一桩血案的元凶。文章引用了一些据说是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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