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了吐舌头,如果换做原来,占便宜的一定是我,可如今,韩宁的口才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再说下去,吃亏的没准是我,于是赶紧将这一篇翻过去,悄悄的来到石头屋子附近。
二狗子侧着身,靠着墙坐在地上,老头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十指弯曲,关节大的吓人,头发眉毛都已经花白,满脸的褶皱,胡子乱喳喳的糊满了嘴,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黑岩岭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二狗子并没有看到我们,也没有转过头来。我担心贸然接近会吓到老头,于是回身告诉韩宁在远处等着,一个人慢慢走到二狗子的身边,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高嗓门说道:“爷爷您好啊!”。
对方没有回答,我心想这人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精神上一定受了不小刺激,仔细想了想,继续说道:“大爷你看看我,一个要求积极进取的小青年!还是关山四中的一名教师,得知您凯旋归来,特意来看看,跟您老学习学习艰苦朴素,顽强拼搏的大无畏精神,等有了深刻的体会,好回去写篇文章,向全村的百姓和全校的师生们宣传这种精神和思想!您说好不好?”说完回身冲着韩宁眨了眨眼,韩宁抛来了了鄙夷的眼神。
二狗子仍然没有回答,一动不动的坐着,如果不是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的胸脯表明这个人还在呼吸,我一定以为对面坐着一个死人。
“难道耳朵聋了?”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绕道二狗子的正面,打算挡住他的视线,即便听不见,也应该看见了吧。
可当我走到二狗子面前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墩到地上。
面前二狗子的脸只剩下半张。
我怔在原地,害怕到连眼珠转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一张令人既恐惧又心痛的脸,远比深夜里看到旁边躺着一具尸体来的更加诡异;左边部分已经残缺不全,明显有一个圆形的大窟窿,伤口处呈现圆弧形,好像被某种圆柱体武器直接从眼睛部位穿过去一般,伤口处依稀可见裸露在外的白骨牙床和风干的脑组织,甚至能够看到了里面的毛细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下颚部分跟头颅的两侧,只剩下一丝皮肉连接,仔细看去,一层透明的胶质物覆盖在缺失部分的表面,也许这就是这个人还能继续存活的一个原因。
二狗子看到我时,眼神突然由呆滞变成了恐惧,眼白里凝聚出杂乱如麻的血丝,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整个人像崩开的弹簧,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别过来,魔鬼,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你别过来!”
我浑身一颤,心情尚未平复,又被二狗子搞得莫名其妙。可转念一想,此人独自一人在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难免害怕生人,我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表现出温和的一面。想到这里,我面带微笑,稍微向前挪动了脚步,企图接近他,说几句宽慰的话,谁知二狗子眼中的恐惧突然变成了绝望,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哀求:“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饶了我吧!”说完连滚带爬,跑进屋里,咔嚓一声把门锁上了。
我僵在原地,心里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谁知不经意间,猛的发现一根双筒猎枪慢慢的从窗户伸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自己的脑袋,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二狗子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魔鬼!”
我万万没想到,电影中的惊悚情节,眼下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本能的一动不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脑袋被子弹击碎情景。突然,‘砰’的一声枪响,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了,眼前只剩下双筒猎枪枪管冒出的一缕白烟,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身上,没有血也没有伤口,也没有疼痛。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难道说死亡的时候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吗?
然而,第二声枪响和胳膊上的疼痛将我从意识的漩涡中拉了回来,眼看着二狗子还要开抢,千钧一发之际,韩宁已经来到窗口,双手抓住双筒猎枪用力朝外面一拽,活生生的夺了下来,甩在一边,拉着满身鲜血的我疯狂奔跑,确认跟二狗子石头屋子的距离超过两千米之后,才停下来。
我瘫软在地,看了看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恍如从地狱走了一遭。韩宁想为我处理枪伤,当他扒开我的上衣,看到蜘蛛网一般的伤口时,眼神一下子停滞了。
韩宁问:“这是王怡干的?”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韩宁接着说,“老李,这怪老头似乎认识你。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很惧怕你。”韩宁说其实他早就发现二狗子要冲我开枪,所以将手中匕首甩了出去,打中二狗子的枪口,子弹才没打中我。可紧接着,二狗子又开了第二枪,是瞄着我的心脏去的,可阴差阳错,只打中了胳膊,所以我现在能活着,一半是靠运气。
我心里还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仔细回想二狗子的举动,韩宁说的似乎有道理。二狗子看到我时,眼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且十分突然,就好像再次看到了曾近看到过的可怕场面,甚至惧怕到向我下跪。之后看到我向他走近,二狗子精神突然崩溃,接着跑回屋子冲我开枪。可令我不解的是,我跟二狗子从来没有见过面,为什么他会如此怕我?
因为枪声太大,周围十队的村民闻声而来,小桥上顿时围满了人。周围冲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村民,终于压抑不住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喊道:“看什么看,妈的!老子刚刚差点让枪打死了,脑袋差点没了!”
韩宁因为抓住了二狗子的猎枪枪筒,所以手心有轻微的烫伤,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骂道:“要我说,管他什么狗屁地图,直接扎进山里算了,沿途做好记号就行了呗。还能怎么的,大不了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回来我自己画张图,挂在老头的对面,让他看看这不是他一家的专利。”
韩宁的话虽然有赌气的成分,却有极大的鼓舞作用。
“好!管他三七二十一,咱们就来个过五关斩六将,硬闯黑岩岭!”
话音未落,远处的浓雾中突然传来了阵阵亮光,好像闪电一般,不过比闪电持续的时间要长,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和吱吱嘎嘎的金属滑动和碰撞的声音,好像有一座巨大的炼钢厂建在山里面一样。
“你们看见了,也听见了,这就是村民的噩梦,这几周一直这样,有很多人因为好奇去寻找原因,却再也没有出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雪,显然,她也是被二狗子的枪声吸引过来的。
“林雪,你知不知道,这黑岩岭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你的妹妹告诉我们老向导可以带我们进山?”
“我妹妹!”林雪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想问林雪怎么回事,可就在这时,韩宁忽然拍我肩膀喊道,“老李,你看那边,有情况!”韩宁指着二狗子的石头屋子。
只见原本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二狗子,突然跑了出来,疯狂的朝着关山石场的方向跑,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密林当中。韩宁指着二狗子冲跑的方向喊道:“老李,你看!这老头是不是疯了?”
我顺着二狗子奔跑的方向看去,发现关山石场的深处乌烟瘴气,雷鸣电闪,似乎正聚集着某种力量,我忽然想到了林莉莉说过,只有老向导才能带我们进入黑岩岭。韩宁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冲我点了点头,两人循着二狗子的背影,快速追了上去。
穿过石场来到密林外,我只觉得面前的空气似乎有些不安和躁动,还没来得及多想,迎面突然传来一股强大压力,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破声和呼啸声。
跑在前面的韩宁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了惊奇和恐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密林跌宕起伏,好像海浪一般,成片的树林晃动倒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肆虐。突然,森林平静了下来,可这种平静令人更加害怕,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下落,我意识到可能有危险,刚要告诉韩宁撤退,眼前却发生的事情却令人猝不及防。只见一团黑乎乎的烟雾,夹杂着无数闪电,好像一只有生命的野兽一样,从树林深处冲了出来,所到之处,万物尽毁,转眼便将我俩包围,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无法呼吸;脸上的皮肤如同被撕开了一样,疼痛难忍;五脏六腑有如被粉碎机粉碎一般,空虚无力。
然而,就在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树林后面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其中一个好像是林莉莉。
第十七章 irina
“老李,快醒醒。。。。。。”
迷迷糊糊,我听见韩宁再叫我,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湿气很重,呼吸沉闷,浑身上下奇痛无比,只觉得喉咙发热,还没等说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韩宁将我扶起,“没关系,深呼吸!”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深吸了一口气,疼痛感果然消失了许多。揉了揉眼睛,发现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身后仍然是关山石场,面前仍然是那片浓密的森林,似乎刚刚的黑雾闪电略过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硬要说有些不同,就是眼前关山石场的色彩有些变淡。
韩宁冷静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二狗子一定还没走远,咱们加快速度,应该能追上。”
临走时看了一眼自己吐出来的鲜血,仍然心有余悸,总觉得身体遭受了巨大的损伤。
朝密林深处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了一道一米多高的矮墙,这道墙虽然低矮,但却十分规整,纵然墙体已经被杂草和浮土掩盖,但依稀可见的青灰色砖块足以看出它的久远年代。
村里人说过,黑岩岭跟村子的分界线便是一道矮墙,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亲眼见过。
矮墙后面先是一片覆满杂草的平地,之后便是密密的丛林,丛林里依稀可见是浓浓的雾气。
韩宁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发现了什么,翻身越过矮墙,走近一看,发现二狗子趴地上,嘴角流着鲜血,身上没有其他伤口。韩宁用手试探着鼻息,小声道:“还活着,但时间不多了。”
我心里犯嘀咕,“这老家伙不顾生命危险,也要硬闯这鬼门关,到底是为什么?”韩宁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不过从二狗子的动作上来看,似乎早有准备。韩宁指了指不远处掉落在树下的一个背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十根雷管和一些引线。
我惊呼道:“老向导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东西很难搞,看来老向导为了重返黑岩岭花了不少心思。”
我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紧接着又觉韩宁的话哪里有些奇怪,猛一抬头,“你刚才是不是说老向导重返黑岩岭?难不成。。。!”
我心里一惊,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想法。回想林雪说过的话,二狗子走出黑岩岭的当天,也是这样一个天气,风雨交加,雷鸣电闪,而同样在这样一个天气,二狗子又不顾一切的跑回了黑岩岭,还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难不成二狗子等的就是这一天?
韩宁也觉得奇怪,问我:“当时你去追王怡的时候,是否发生类似的事情?”我摇了摇头,自己根本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而王怡也不曾提到天气异常一事。我见二狗子的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赶紧将耳朵凑了过去,二狗子嘴角微微动了几下,随后脖子一歪,断了气。
韩宁忍不住问道:“他说了什么?”
我咽了咽唾沫,一字一顿道:“伊琳娜!”
韩宁奇道:“伊琳娜?外国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如果我猜错,应该是irina,是一个女人。”其实我并没有听清二狗子到底说了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肯定二狗子说的是irina,而且还是一个女人。韩宁不解,问我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没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好像当初没见到张力,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的样子。
“你认识叫irina的女人?还是仅仅熟悉这个名字?”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仅仅是名字熟悉,我总觉得自己跟这个人打过交道,而且有很深的渊源。”
韩宁调侃道:“老李,你做梦呢吧!”
“梦?说真的,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段很长的梦境,很多模糊的片段,每次我试图让这些片段变得清晰时,总会被某种意识阻挡。”
韩宁没有质疑我,严肃道:“你应该试试催眠术。”韩宁解释说,催眠是国外军队对付间谍分子的一种手段,可以挖掘一个人心底的秘密,人们不愿意说或想不起来的事情都可以用催眠来一窥究竟,更为神秘的催眠术甚至可以将某种潜意识植入大脑,改变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不过很多人的潜意识防御能力过强,每当进入深度催眠时,潜意识便会将大脑彻底激活,催眠术也就宣告失败。
我听了一哆嗦,骂道:“我靠,如此一来,老子小时候那点偷鸡摸狗的秘密都被套去了,脸都没了,要记忆有个屁用。”韩宁恍然大悟,“没错,我也不会让你去,你偷鸡摸狗的时候我也在旁边。”
两人看了看地上躺着死去的二狗子,都觉得这时候开玩笑不适合,于是回到了正题。韩宁说:“既然二狗子提到了叫irina的女人,说明他们一定有很深的关系,如果能找到irina,就会了解更多关于二狗子的事情,另外二狗子脸上的圆形窟窿伤口跟变异体杀人时造成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