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说:“我当然懂,我只是怕他们不是被送来精神病院,而是偷偷被抛弃到乡下去,我冒不起这个险……”
然后我就语塞了,原来我刚刚做了一件这么危险的事。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差一点就将瘦子他们推进火坑。不过还好,总算是成功了。还好,我们有一个负责的市政府。真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我们的市政府。
从那以后,市政府宣传栏的玻璃窗经常碎。我们一听到消息就会笑,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又可以回家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这里有真正爱他们,保护他们,治疗他们的人。
法律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法律也可以很灵活。我知道我在犯罪,我犯了教唆精神病人肇事罪。如果这算犯罪的话,我很荣幸我能犯这个罪。我会为我的罪感到极大的光荣,我愿意为我的罪微笑着接受审判和惩罚。
法律规定是公正的,这点我毫不怀疑。但法律是合情合理的吗?就像这些被家属抛弃的精神病人,他们无法从民政部门那申请来无保医疗救助金,却可以通过犯罪来获得强制医疗。我真的很想问一句:这样的法律和规定算不算在教唆犯罪?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再请问一句:法律都能犯罪,为什么我不能?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也请问一句:如果这样不算犯罪,那我的罪还算不算罪?
第六章 萧白的世界(13)
你可以说我在狡辩,诡辩。但我不是在逃避我的罪,相反,我很愿意承认我的罪,因为我认为能犯这个罪,是我的荣幸。
其实我并不是在质疑法律,或者在教唆犯罪。我只是希望法律能更完善些,社保和公益机构能更健全些,给他们一个安生之所。我只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群体,这个被社会刻意忽视和抛弃的弱势群体。
后来萧白的那个“私人医院”还在继续开着,作为一个临时安置处。在“砸玻璃”之前,先安置治疗一段时间。等他们懂得怎么执行这个“任务”时,再放出去。我真的很感谢我们能有这么一个负责的市政府,他们并没有推卸或者逃避责任,而是原原本本地将他们送回了精神病院,给予强制医疗。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敬爱和感谢过我们的市政府,真的。
虽然萧白还是一样的辛苦,但压力比之前小多了,他也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还有萧白救过的那个孩子,他父母后来并没有找萧白的麻烦。人都是有良知的,我相信这点。不过那孩子的父母也没有向萧白表达过谢意,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太忙。不过萧白并不在意,真心帮人原本就不求酬谢。
当然,这只是小说,你不用去揣测现实中这些事是否真的存在。这只是小说,小说而已。而当我写到这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小说里这些被家属抛弃了的精神病人,不用通过“砸玻璃”的方式,就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治疗和照顾。
虽然这只是小说,小说而已……
下班后萧白并没有回家,因为现在他所有的病人都在医院里了,他不用急着赶回去加班。然后萧白和我,还有那八个刚回家的宝贝,一起去帮雨默过了生日。
生日,这是母亲最痛苦的日子,也是你呱呱堕地的日子。所以在你庆祝生日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感谢你的母亲。别忘了她是怎样付出自己的骨血,铸造和养育了你。也是从想到这点开始,我再也没出现过自杀的念头。否则我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给予我骨血和生命的母亲。
自杀同时也是谋杀,有罪的,很深的罪,连死都无法逃脱的罪。因为你如果自杀成功了,你的罪将会降临到关心你的人身上,他们要替你接受审判和惩罚。想自杀的人都是懦夫,都是只想着自己,自私自利的人,只配下地狱的人。
雨默很开心,她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我们开始分蛋糕吃,她将一块巧克力奶油刮到了我的鼻子上。我又从鼻子上勾下来,放到嘴里。
“甜的!”我说。
然后雨默就咯咯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问。
“因为你很好笑嘛。”她答。
“哦。”我说。
她笑着笑着,然后眼泪就下来了,她望向我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赶紧递了纸巾给她。
“谢谢!”她又再说了一次。
我知道人在最高兴的时候会哭,只是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高兴,还是又想起了她的丈夫陶耀。
最可怕的情敌是死人,因为你永远无法将他打败,萧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回到精神病院,只是因为这里还残留着苏雪的味道,还能看到苏雪的影子。他为了苏雪,谢绝了一切暧昧,囚禁着自己的感情来赎罪。我不知道苏雪还会在萧白的心里住多久才肯真正离去,萧白到什么时候才能宽恕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和雨默的故事,会是怎样一个结局。我很茫然,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对雨默的感情算不算是爱。为什么命运会安排我在这里和雨默相遇,为什么要让我再次遇到她,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吗?
茫然,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刻。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发生什么。可能这才是活着的乐趣吧,未知的一切在前面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去发现,去改变。
以前我很喜欢找人替我算命,是为了验证算命这个东西准不准。现在我已经不敢了,我怕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精准地算出了我的一生。那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何乐趣可言?
茫然,就是未知、待定。享受茫然,享受这未知的一切,享受这种感觉,我似乎已经开始懂了。'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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