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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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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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小说读到过,日本迷信‘通灵’、‘降灵术’,看来都是真的?”关键好奇地问。

    山下雄治诚恳地说:“不完全是,我们很客观实际的,知道一切都只是个大假设,你有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我们一无所获,但我们至少为这个案子尽力了,为受害者寻找凶手也尽力了……确切说,对先父有了交代,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要知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关键听山下雄治言辞恳切,心想: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要是真能找到真凶,也算为遇害者报仇了……

    正想着,黄诗怡被鲜血浸泡的尸体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关键觉得隐隐头痛,他说:“那么,关于调查诗诗的死,也和你们此行的道理很接近,我应该去解剖楼多呆一阵,说不定能和诗诗沟通……”

    “我指的沟通,是广义上的沟通,就是看是否能接收到某种信息。我们有一些国际领先的仪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探测到你是否真能接收非同寻常的信息。”山下雄治连忙补充。

    关键四下看看:“你的父亲,就是在这个展厅被害的吗?”

    山下雄治微微点头。

    展厅里是江京市老年大学学员的书画展,观者寥寥。

    “我该怎么做?难道众目睽睽下,你们给我做实验?展览馆方面怎么会同意?”

    山下雄治向菊野勇司说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山下雄治说:“所有实验都会安排在夜间,我们已经和展览馆协调过,就在展览馆打烊之后。至于到时候怎么进来,请你跟我们来。”

    一行人走出四号展厅后右转,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扇小门后是楼梯。向下的楼梯尽头,又是一扇紧闭的小门,门上鲜红的大字:“闲人莫入。”还有一个小门牌,写着“电表间”,应该算是个地下室。

    菊野勇司等到山下雄治点头示意,从地上的一个大皮挎包里取出了一串奇形怪状的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插入门把手上的锁眼。

    “你们怎么会有这扇门的钥匙?”关键问道。

    山下雄治轻咳一声,低声说:“为了避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注意,我们已经和美术馆和研究所打好招呼,以后晚间的研究就通过一个通道进来。”

    关键不再多说,跟着众人走进那扇门。

    门后是条又黑又长的走廊。

    这时的关键,最不需要的就是又黑又长的走廊。

    还有似乎猛然发生,但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这条走廊的尽头,连着研究所的地下层,当中还有两扇门,加上尽头直接通研究所的门,一共三重。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结构,我们还是通过关系,搞到了这座楼的原始建筑图,才有了这么个想法:每天午夜过后,我们都从研究所那头出发,将仪器推到这里,上楼进入四号展厅进行实验。今后这一个月里,四号展厅的陈列都不需要任何安全系统,只要我们不多做声张,不亮灯,不会有人注意。”

    “哦,是这样。”关键应道,但剧烈的头痛和飞驰而过的影像很快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疼痛感像是一条蓄势良久的虎狼,猛然扑在关键的身上,肆意咬啮。

    山下雄治也发现关键的停步不前,手电光照去,这个俊朗的小伙子脸色已经变成青灰,嘴唇失去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和太阳穴渗出,又顺着鬓边和脸颊滚落;他的呼吸,天哪,已经不能用“急促”来形容,根本就是窒息!他整个人向旁边倾斜,扶住了身边的墙,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是吸到了能勉强支撑他站立的一丁点儿空气。

    山下雄治立刻吩咐众人赶快将关键扶上楼。

    那边菊野勇司对关键突发的异状没有觉察,很专心地打开了一扇门,忽然“嗯”了一声,站在门口发呆。呆了一阵,又拿手电照着图纸,嘟囔了一句。

    显然,图纸上并没有标明,门后还有一堵墙!

    菊野勇司叫了一声,山下雄治也看见了那堵墙,怔住了。

    一堵墙,阻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关键咬紧了牙关,并没有告诉众人,他在疼痛的同时,在天旋地转的恍惚间,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带着一种无法置信的神情,充斥着愤怒、惊讶和恐惧。那神情似曾相识。

    像是那晚黄诗怡被害时,他在剧烈的疼痛中曾看见的那双眼睛。那目光刺得关键痛上加痛。

    或许这是一种恶兆,警告我不应该涉足此间。

    抑或像山下雄治所期望的,这是一种暗示,想对我揭示些什么。

    在前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暗穴(鬼古女) 正文 12.
章节字数:3733 更新时间:09…06…22 18:17
    12.

    关键上楼后,直接跑出了美术展览馆。

    刚才又见过四、五名技术员或研究员,还有一个山下雄治的得力助手没有见到。其实,见不见又有多少关系?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退出这所谓的“调查”。如果一进那“电表间”就会被疼痛击倒,他怎么可能通过这条通道去四号展厅接受实验?

    肉体上的疼痛或许尚能忍受,心理上的疼痛呢?

    那双眼睛又隐隐浮了上来。

    是诗诗被残害时的眼神吗?她以前从来没有过那么愤怒和绝望的目光,我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那双眼睛又出现了!

    我不需要!

    关键忽然觉得那双眼睛真的在注视着他,看得他脊梁阵阵发寒。环顾四周,是周末喧嚣的街道。

    他的额上汗水未干,头还有些昏沉沉的,人觉得很虚弱,便在美术展览馆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在门口结账的时候,眼角余光里,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街对面一晃而过。

    那不仅是个他熟悉的人,更是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诗诗?!

    他不敢相信他的双眼。那乌黑的长发,清瘦的身材,雪白的长袖棉布连衣长裙和短小的米色马甲,正是被害那天诗诗的装束。

    这不可能是真的!

    关键顾不上拿那瓶矿泉水,冲出了店门,远远看见那身影转过了街角。那身影是真切的,不能让她就这么在眼前消失!

    他大叫了声“诗诗”,在汽车喇叭的暴怒轰鸣中飞跑过街。但赶到那个街角的时候,已看不见那个身影。

    又向前飞跑了一阵,关键停下脚步。不对,按刚才奔跑的速度,他应该早就追上了。

    关键四下张望,还是没有黄诗怡的身影。

    忽然眼角中看见一座小天主教堂,门牌额上写着“圣母堂”三个字。这个教堂的尖顶上有个十字架,从研究所的后院就能看到。他心头一动:会不会在这里?

    关键快步走了进去。教堂里光线暗淡,一排排长长的木椅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教堂左侧圣母玛丽亚的塑像下肃立。那人大概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猛然回首,倒让关键一惊。

    这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修女,脸上沟壑纵横,一只高耸的鹰钩鼻,使得原本就深陷的双眼显得更阴沉。她走上前,端详了关键几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也不说话,径直走出门去。

    礼拜堂里只剩下关键一个人。也好,他可以静静地思考。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进退维谷。不知怎么,他隐隐觉得,如果参加山下雄治的小组,意味着和痛苦频繁的亲密接触,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而不参加调查,则可能会是一个损失,一个错过得知真相的损失。

    四下里寂静无声,这时,第六感告诉他,礼拜堂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

    睁开眼,他看见教堂的最前排,低头坐着那个他一直在追逐的身影,长发如瀑,安详地披在肩头。

    诗诗!

    “诗诗!”他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这绝不是白日梦或幻觉,前面的背影是如此真实而立体。

    但他没有大声地叫出那个牵他魂的名字,生怕这一切只是个白日梦或幻觉,会被他的大喊大叫搅碎。

    这时,他忽然想起,在《江京十大鬼地排行榜》上,江京市天主教堂排名第七。

    但即便是黄诗怡的鬼魂,思之入骨的关键也急于一见。

    缓缓地、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关键犹豫着是否要去拍她的肩膀。

    她转身后,我将看到什么?

    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愤怒而绝望的眼神?鲜血覆盖的胸膛?

    关键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不愿面对这样的后果。

    逃避是不是唯一不受伤害的办法?

    对伤害,只有征服;对迷惘和困惑,只有试着了解。

    试着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蓦然回首。

    关键“啊”的叫出了声。

    这是一个和黄诗怡并不相像的少女。她皮肤更白一些,嘴更小巧一些,眼睛更细长些。但那少女的惊讶和恐惧的眼神像极了黄诗怡。她的轮廓融在光线黯淡的礼拜堂里,有些阴沉。她警惕地盯着关键。

    “对不起,真是非常对不起,打搅你了,我……我认错了人……你不要害怕,我一点恶意都没有。”关键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手不停地左右摇表示否定,脚不停地前后蹭着,随时准备离开这尴尬之地。

    少女见关键如此狼狈,眼神里的怯意几乎完全退去,甚至露出了笑意。关键又愣住了,为什么她平静的时候,眼神也那么像黄诗怡呢?

    先入为主,一定是先入为主。

    “你怎么了?没事吧?”少女看出了关键的失神,轻声问道。

    “没……没事儿……”关键随口说着,神情又恢复淡漠。

    少女脸上拂过一丝微笑,淡得几乎透明:“我想,你说不定是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了,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关键随即觉得这个问题太傻。

    果然,少女淡淡地说:“其实很简单啊,你刚才把手很轻很轻地放在我肩膀上,如果你只是和寻常的朋友打招呼,绝不会这么……这么温情的。看来我没有白看那么多的柯南。”

    关键心头一动:“你也喜欢柯南?”

    “岂止喜欢,简直是着迷呢……”少女正想接着说下去,忽然抬腕看了看手表,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得走了,再见。”

    关键又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少女正快步往外走,忽然转过身说:“如果你思念什么人,如果你有好多的心事、困惑、悔恨,可以在这里静静坐一下,或许,有帮助呢。这是我的经验。”

    不知又坐了多久,关键觉得心境平和了许多。唯一有些遗憾,是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要推掉山下雄治的邀请。借口有很多,医院实习繁忙、毕业设计已经开始、还有考试,出科考、选修课考,等等,但一听就是借口,对山下雄治来说是借口,对自己的心,更是借口。

    大步走出教堂,走在一地阳光的街上,关键的脑中却还在努力地思考,以至于险些和对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来人正是刚才教堂里见到的少女。此刻,阳光下,她柔和的长发,柔和的脸庞,柔和的笑容,很动人。

    关键礼貌性地笑了笑:“还真巧。”低头继续走。

    “对不起,要请你帮个忙!我想去江京大学,请问,从这里怎么走?”少女在身后问道。

    “江大的校园可大了,你要去哪个学院哪个宿舍?”

    “外教公寓。”

    “哦。我就在江大边上的江医读书,外教公寓离江医不远,正好我要回学校,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你领路。坐公交,只短短两站路。”

    少女笑了笑,颔首表示谢意:“先生太客气了,你给我领路,需要你不介意才好。”

    关键觉得她这“先生”的称呼实在别扭,忙说:“没事的。我叫关键,就是一个学生而已……叫先生太客气了。”

    少女跟着关键走向汽车站,想了想后道:“不知道该不该说,感觉你比较忧郁,而且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关键没有说什么,有必要向一个陌生人大谈自己的感受吗,谁又能真正了解自己失去热恋女友的苦痛呢?

    仿佛猜透了关键的心事,少女接着说:“当然,也许你只是生活中遇到了暂时的不顺心。记得我有一阵也是这样,是我父亲刚去世的时候……”

    “啊?哦……真是的。”关键不知该说什么,同情和同病相怜之感一起升上心头。

    “还好,其实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当时不大不小的年龄,知道失去了很爱我的爸爸,哭得昏天黑地;哭了好多天以后,心情平静下来,人就变得很沉默,想很多的心事:为什么偏偏是我的爸爸离开人世?别人会怎么看我?可怜我?还是在我面前有优越感?……都是些很幼稚的想法。”少女不急不缓地叙述着,淡淡的忧伤,还是从平静的话语中渗了出来。

    关键更沉默了。是啊,为什么是我的诗诗遭到了这样的毒手,为什么我要去赴那个约会,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一切可以重来,自己一定要时时刻刻守在诗诗的身边,不让悲剧有一丝发生的可能!但自己真的能阻止这一切吗?究竟是谁,在幕后导演这残忍的一切?

    下车,给少女指路后,关键在校门口的小餐厅里胡乱吃了点面条,又坐车来到了万国墓园。

    周六的墓园,人比平常多。但关键似乎没有感觉这一切。他只要站在黄诗怡的墓前,天地间就只有他,和一抔土下的黄诗怡,默默地交流。

    如果我真有那些人所说的异能,为什么,到这里来了无数次,还是无法和相隔几尺的诗诗对话?

    或许,荒唐的理论反而成立?诗诗的灵魂真的还在她遇害之地,江医的旧解剖楼?

    明天,究竟要不要到研究所报到?

    应该和调查小组疏远的理由其实也很充分:荒唐的理论,神神秘秘的几个人,他们真的指望我能帮他们破案?还是别有用心?

    但不管怎样,这的确是个机会。

    诗诗,你说是吗?

    诗诗,告诉我,能不能就这样直接告诉我,是谁?

    这时,那双熟悉的眼睛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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