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my unconquerable soul。
In the fell clutch of circumstance
I have not winced nor cried aloud。
Under the bludgeonings of chance
My head is bloody but unbowed。
Beyond this place of wrath and tears
Looms but the menace of the years
Finds;and shall find ;me unafraid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
嘈杂的监狱图书馆,黑市交易的罪犯们,许多双凶恶的眼睛了一 ,我已完全被遗忘,独自埋头默念这首诗,知道最后两句:
“I am the mater of my fate;”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
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发黄的纸页,化成一摊灰色印章。
诗的最后有背景介绍——
“威廉。埃内斯特。亨利(William Emest Henley;1849——1903,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人,自幼体弱多病,患有肺结核症,一只脚被截肢,为了保住另一只脚,终身与病魔搏斗,不甘屈服于命运。“Invictus”是拉丁文(=unconquerable),意为“不可屈服”,此诗是诗人在病榻上所作。”
尝试着将这首诗翻译成中文——
不可屈服
威廉 。埃内斯特。亨利(1849——1903)
夜幕中我独自彷徨,
无边的狂野一片幽鸣。
感谢万能的上苍,
赐给我倔犟的心灵。
任凭恶浪冲破堤坝。
绝不畏缩,绝不哭泣。
任凭命运百般作弄,
血可流,头不可低。
在这充满悲愤的土地。
恐怖幽灵步步已趋,
纵使阴霾常年聚集,
始终无法令我畏惧。
且不管旅途是否顺畅平稳,
不管承受多么深重的创伤,
我是我命运的主人,
我的我灵魂的船长。
此刻,身后那些脑残都已不存在,世界安静得就像坟墓,只剩下这座监狱图书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百多年前的那位诗人,他坐在我的面前,带着唯一的那条腿,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终身被囚禁于命运的监狱,但他不可征服。
感谢你!我的朋友,威廉。埃内斯特。亨利。
我是我命运的主人,
我是我灵魂的船长。
Invictus
我是古英雄,我不可征服!
如果我不可征服,那还有什么牢笼可以囚禁我?如果我不可征服,为什么还要每夜被关在58号监房?肖申克州立监狱不是我的人生,童建国可以选择在此养老,而我不能!我只有二十七岁,生命还刚刚开始,老马科斯已经告诉了我,这一生要去完成的使命。
但如果被关在这里一辈子,那么任何一样事都无法完成。
是的,我必须要逃出去,但逃出去不是目的,我也不愿忍受永远东躲西藏,逃避悬赏通缉追捕的生活。我想正大光明地回到社会,毫无畏惧地走在阳光下,看到警察也不用害怕。
唯一自我拯救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凶手,洗刷我作为杀人犯的耻辱。
但莫妮卡一个人无法办到,我也不指望真凶投案自首,更不指望阿尔斯兰州警方。
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第一关就是两个字——越狱!
不想等到十年之后,还在监狱操场上和比尔一起打篮球!不想等到二十年之后,经过漫长的自我催眠与心理暗示,相信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命运在哪里?
我摊开自己的掌心。
然后,紧紧捏起拳头。
“你想打谁?”
身后响起一个骇人的声音,我迅速将双手藏到桌子底下,回头只见那张鹰与狼结合的脸。
阿帕奇。
印第安狱警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散发一般死尸的气味。
他的出现让图书馆里安静了许多,那些黑市交易的家伙们,纷纷识相地掉头离开。
“没……”我的眼神不断闪烁,“没有,只是随便活动一下筋骨。”
“你在看什么?”
还没等我回答,他已拿起我的书,皱起眉头念道:“《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
“是。”
“你能读英语诗?”
我谦虚地低头道:“只能看懂大意。”
“可喜可贺!”他的手指仍嵌在我读的那一页,讶异的问,“你在读《Invictus》?”
“是。”
“我是我命运的主人,我是灵魂的船长!”
印第安狱警不用看书,竟背诵出了最后的诗句,这回轮到我惊得说不出话了。
除了管理员外,图书馆只剩下我和饿阿帕奇两个人了。
“你喜欢William Emest Henley的诗?”
我小心翼翼地点头:“是,但只读过这一首。”
“我也很喜欢!”他把书还到我的手中,“为了共同喜爱的诗人,我们握个手吧!”
原以为狱警们的阅读喜好仅限于《花花公子》,却没想到这个豺狼似的阿帕奇,居然喜欢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表示友好,并率先伸出右手。虽然心底嫉妒厌恶,但我和碍事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和他轻轻地握了握,竟和死人一样冰凉!僵硬得块金属,我迅速将手抽回来,半边身子似乎麻木了。
“1914,显然你不太情愿?”
他的目光再度犀利地盯着我。
“因为,我感到有些不安。”
“原因?”
寂静的监狱图书馆,我沉默了十几秒,突然鼓起勇气,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掘墓人……掘墓人要来了!”
第二天,放风。
狂风夹着无数沙石横行霸道,许多囚犯不敢出来比尔与华盛顿也放弃了打球。只有我顶风走在操场上,手掌遮挡面孔,眯着眼睛艰难前行,沙子无孔不入地钻入眼睑,刺激得我泪流满面,就像父亲刚自杀的时候。
冲过一片黄色沙障,指缝间依稀可辨一个高大身影,直到他将我拦住,说出一句亲切的汉语:“喂!你不是想要见我吗?”
“是,可偏偏碰上了这种鬼天气。”
说中国话的感觉真好!
他的身体正好挡住风沙,让我看清了这张中国老男人的脸——童建国,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他,可能也是他第三次来到肖申克州立监狱的白昼下。
“我知道有个避风港!”
“什么?”
“跟我来!”
狂风中说话都很困难,只能连对口形带打手势。
跟着童建国向大楼走去,一路用衣服包裹脑袋挡风,平时被狱警看到一定会挨打,但现在狱警也都戴着防沙眼镜,躲在很远的地方抱怨老天呢。
跑到车库的墙壁角落下,果然风沙弱了许多,张大眼睛嘴巴都没关系,原来这就是“避风港”。
“大叔,你平常不是待在牢房里不出来的吗?”趁着四下无人,我丝毫不给童建国留面子,“怎么对操场地形那么熟悉,发现这个避风港呢?”
“哈哈!”他再度放声大笑,反正大风是最好的消声器,每人能偷听我们的谈话,就算听到也不懂中文,“你很聪明,你知道是我让老杰克故意泄露秘密给你的?”
“是,因为你想要帮我?”
“自作多情!”
中国老头对我兜头到了盆冷水,躲在这个避风的角落,像观赏难得的风景,看着漫天风沙的奇观。
“对不起,我——”
“等一等!”他冷酷地打断了我的话,出神地盯着天空,“我在东南亚丛林里度过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沙。”
我强迫自己耐心等了几分钟,再大胆地问:“你还记得上次说过的话吗?”
“什么?”
“只要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了你,你就为我办一件事!任何事情都会帮我办到。”
“是,这是我说过的话,绝不会自食其言。”
“真的吗?”
好像我对他的怀疑是一种侮辱,童建国怒目圆睁道:“当然!你要试一下吗?”
“好!我相信你!”
“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小伙子。”
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是,他没有骗我,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的故事,从不到两年前说起——事实上这也是我全部的记忆。”
童建国着急地插话:“你活到二十多岁了,却只有两年的记忆?”
“是,其中朝过二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美国的看守所与监狱里度过的。”
“难道——你在两年前失忆了?”
这个老家伙果然不简单,一语中的而猜中了!
“是,当我从昏迷中醒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所有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别人为我安排好的。”
“有趣!你怀疑这不是你本来真实的人生?”
“一开始深信不疑,但后来渐渐怀疑,最后疯狂地想要寻找自己的过去,直到我发现一个千年以前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兰陵王!”
于是,我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从发现杭州的车祸时间,遭到裁员走投无路,父亲自杀使我发现学院秘密,接着是古英雄和蓝衣社,踏上美国的土地,落入白虎节堂式的陷阱!
童建国用了三十分钟,聚精会神地听我的故事,中间没有插入一句话,直至他的目光也变得一片死灰。
这是我的故事,也是所有人的故事,只是我比他们更可怜,或许将在这里慢慢变老等死——不,这不是我的命运!
“信不信由你。”
说完自己漫长曲折的故事,我如释重负地坐倒在地,看着头顶呼啸的狂风黄沙,眼眶中已饱含泪水——这次不是被黄沙刺激的。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大叔一脸严肃地盯着我,沉闷的声音绝不带半点玩笑。
“真的吗?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是!我相信你的故事,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相信你是一个特别的人,相信你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相信你的命运不是在这里像我一样养老等四!”
“谢谢!”最后这番话让我心头一阵激动,“谢谢你的相信!”
然而,我却说不出那两个重要的字,看着老头的眼睛,似乎声音都被风沙吞没。
“如果你不好意思说出愿望,那么我可以代你说——”
“你已经猜到了?”
他微微点头,毫无顾忌地朗声道:
“你想要越狱!”
2009年9月16日。
去年的今天,我从洛杉矶飞往阿尔斯兰州首府马丁。路德市,当晚发现刚被杀害的常青,旋即被捕,从警察局到看守所到法院直到这里——
肖申克州立监狱,探望室。
默默坐在椅子上,等待那个黑色人影靠近,她袅袅地走到近前,摘下大大的墨镜,混血面孔沾着几粒沙子。
不需要语言的问题,我的身体先激动起来,难以自制地将她搂住,贪婪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要溺死在这条温柔的河中。
莫妮卡的十指紧紧扣住我的后背:“你的肌肉壮多了。”
“也许在蹲十年监狱,我就锻炼成施瓦辛格了。”
“哦,对不起!”她听出了这句话中的辛酸,退后看着我的脸,“我没办法照顾好你。”
“不,你已经对我非常好了,我是知道满足与感激的人。”
我又把她拉进怀中,试去她脸上的沙粒,抚摸温柔的栗色长发,仿佛是我饲养的小绵羊。
“你好吗?”她摸着我的嘴唇,眼神迷离,“隔了那么久才来看你,没有没有怨恨我?”
“没关系,这里我可以自己搞定。”
“几个月前,父亲撒手不管了,让我全面接管天空集团的事务,忙得我在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根本没有时间来阿尔斯兰州。”
“可怜的莫妮卡,你一定忙坏了吧?”
“是啊,我才那么年前,就要与那帮老家伙搞脑子,简直就是缩短寿命!天空集团的内部很复杂,尤其在这种危难时刻,高管们只关心自己利益,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搞得我神经衰弱,长期失眠,我担心就要得忧郁症了!”
“只要你和你的父亲不放弃,一定还有希望的,我也肯定能看到!”
我居然把秋波给我信里的话,又说给了困境中的莫妮卡。
“在美国的监狱待了那么久,你的中文一点都没退步啊?”
“哦,最近我的中文说的不少。”
“怎么会呢?”
不想解释关于童建国的事,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她,贴着莫妮卡的耳朵说——“我就要获得自由了!”
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看着我,压低声音问:“抓到真正的凶手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
“奇怪啊,你才关了一年,不可能那么快就给你减刑的啊!难道法官给予你特赦了?”
“不。”
两个“不”说得很平静,却使莫妮卡越来越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
她的急脾气又来了,我还是贴着他的耳朵说——
“三天后,我将越狱。”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莫妮卡的表情凝固住了。
“别担心,我会活着出去的!”我再度将她紧紧拥抱,“我要自由!”
“等一等!越狱?你疯了吗?”
虽然狱警肯定听不懂中文,但她还是对我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