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的住。再说你们呢?”他反唇相讥,心里面还有点暗暗高兴。
“该死的。”网维跺脚,显得相当的有失风度。
“别急别急,张茹雅跑不远。”江泉劝慰说,“她应该还在村子里。”
“嗯,嗯。那还不快去找。”网维第一个冲出了陆申龙家的大门。
这个时候,天黑了。
第十章
黄小邪告诫自己说:一定要在网维和典超之前找到张茹雅。于是在这风急雨大的夜里,他比所有人都更加卖力的在陆家村跑着。顾不上皮鞋踩进水塘,也顾不上泥浆溅在自己的新裤子上。总之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张茹雅,然后……
黄小邪在村口站住了,他的心虽然急切,但是人并不盲目。在村口通往后山的泥泞地上,有几排从下而上的脚印。
一、二、三……他仔细地数了数上山的人,心里有些冰凉。顾不得许多了,黄小邪挺直了腰板子,抬头望望那隐约放光的狐仙庙,散开腿就往上狂奔起来。
供奉狐仙娘娘的庙门半开半闭着。穿过阴冷的天井,一个女子正半跪在狐仙娘娘前面的拜垫上。不用看清脸面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刚才被网大侦探指控为陆家村系列杀人案凶嫌的张茹雅,又叫张菊花的姑娘。她的身子跪在穿堂风直刮的庙堂前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她默默地跪在那,等待着什么将要发生的事。
外面的庙门被人打开了,一个黑影急匆匆的走进来,手里面握着一把枪。他快速地穿过天井,来到庙堂里面,就用手里的枪指住那个还不及转过身来的姑娘。
“不许动。”他大声告诫说。可张茹雅还是转过了头,看清了来者的脸,她并不吃惊地对着那人说:“是你。”
“是我。”那人回答说。
“你来干什么?”
“帮你自杀。”那人的表情冷冷的,说话也干巴巴的不带一丝表情。
张茹雅向后退了半步,身子依靠在摆放着狐仙娘娘的祭坛上。她问,“这么说你是杀死爷爷、阿姨还有陆岩和那个孩子的真凶?”
“犯罪嫌疑人是你,那个大侦探已经推理过了。他很聪明不是吗?”握着手枪的人轻轻一翘嘴角,露出一丝奸笑。他把枪口抬起来,指着张茹雅右边的太阳穴,又对她说,“说实话,我本来想让警察怀疑那个吴斐的。可是那个侦探却愣说是你,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其实我和你无缘无仇,甚至还很喜欢你。对不起了,张菊花,如果你没有怀上陆岩那小子的孩子,我就不会杀你的。”他喋喋不休,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扣动自己的食指,然后枪响了。
张茹雅跌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一点事情也没有。再看那个袭击自己的人,他已经趴倒在地,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江泉用膝盖死死顶在地上,制得服服帖帖。
江泉得意洋洋地对着身下的俘虏说:“这下错不了了。”
“你,你们……”被压倒在地的男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们合伙骗我。”
江泉笑眯眯地看看地上的手枪和三米开外打在大梁上的子弹,回答他,“不这样,怎么能够找到指控你犯罪的证据呢。”
“那么刚才那个网维在陆家说的那些话。”
“当然是引你上钩的圈套。”
“那么张茹雅她并没有怀孕啦。”
江泉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又一个男人冲进来,看着庙里面的情景大叫一声。
“没错,没错。张茹雅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这是用来骗他的,你要知道钓大鱼就要下香饵,抓大老鼠就不能舍不得奶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不这么骗他,他会一只脚跳进来给我们抓。”网维和典超不知从哪里悠哉游哉地出来了。“黄小邪你放心,你还有机会追她呢。”
“好,就算刚才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逮捕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所设的圈套。但是,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黄小邪憋着一肚子的窝火问。
“这个么,我怕你关心则乱,露出破绽啊。恋爱中的男人是最傻的。”网维在那引经据典地找借口。
“所以,你就只让张茹雅她一个人来庙里,面对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真是个恶棍。”黄小邪气不打一处来的挥舞起他的拳头。
网维太过得意,忘了闪避,结果照实地挨了黄小邪那小子一记狠命的右钩拳。
“唉呦。”大侦探叫出声,“怎么回事,好晕,好多星星哦。”说话间,接连向后退了三四步,差点撞到庙堂的门槛给摔出去。边上的人都被黄小邪地惊人壮举给唬住了,刹那间都愣在那。只见网维用手揉着自己的下巴,在那喃喃自语地说:“年轻人可真冲动。不过力气太小了,这样是不能一举击倒嫌犯的。”他竟然还能贫嘴。
“那我就打个你半身不遂,后半身不能自理。”黄小邪卷着衣服,就要往前冲。典超一脸幸灾乐祸在一旁一边看戏一边给真正的凶嫌上手铐。江泉似乎也不想帮丈夫,只有张茹雅高声地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黄小邪。”
“我帮你揍他。”小黄警官说。“他真是太欺负人了。”
“别胡闹。”张茹雅说,“这个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你自愿去送死?”黄小邪气乎乎地大喘气。
“谁去送死了?”张茹雅也红脸,生气地质问他,“再说我做什么事,还要你管不成。”
小黄警官一愣,张口结舌的傻站在了那里。
网维慢吞吞地走过来,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孩子要打情骂俏的话,等大人们办完事再说吧。”接着他又轻声嘀咕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刚从逮捕了的犯罪嫌疑人身上脱开身的江泉听到,大笑起来。
“这个,那个……”黄小邪警官脸像熟透的苹果,支支吾吾地对着被张刑戴上了手铐的男人说:“是你,许医生。”
许言武医生仇视地瞪着面前的那些人,不接腔。
“为什么,会是你?”又一人走进庙堂里,是陆羽。她的身后,跟着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陆申龙,秦颐搀着他。陈尘也跟在那些人之中。来人中唯一缺少的就是吴斐。
“那小子呢?”网维问。
“在山下抽闷烟呢,不愿意上来。”
“哦。”网维哦了一声,走到许言武跟前,“你听到了吗,陆羽问你为什么会是你?”
许言武还是瞪眼,但忽然笑起来了,他讥讽说:“怎么,大侦探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当我知道手枪被留在案发现场时,我就知道你是凶手了。”网维笑眯眯的说:“知道为什么吗?”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典超搓着大手,“我可一点也想不出,为什么手枪留在案发现场就能推断出他是凶手呢。”
“因为它不合常理嘛。”网维说:“这是一件我们通常所说的密室杀人案件,案发的现场是一个紧锁的封闭房间。凶手既然可以偷偷潜入房间里杀人,又不为人察觉的出来,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凶器,那把手枪留在案发现场呢?”
其他人对网维的引导没有产生灵感,黄小邪是个例外。
“为什么?”他像是问网维又是在问自己,“难道凶手是为了故意让警察发现手枪的?”
“对,就是如此。这是唯一能解释凶手为什么要把手枪留在案发现场的理由。换一个思路,假设凶手没有办法把手枪藏在身上带出房间,难道不可以把窗打开,把手枪丢到太湖里去。既然他连这么简单又有效的消除凶器的方法都不做,那么他就是为了让警察发现的。另一个方面同样也能推导出这个结论,凶手既然要秘密的杀人,为什么不用刀而要用枪呢。难道他就不知道案发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难道他就不怕被人听见枪声吗?他只所以不顾忌这些,选择用枪而不用刀做凶器,就是为了把枪留在案发现场,给警察指出破案的线索的。”
“你真会兜圈子,难道没有简洁一点的解释吗?”
“有的。凶手故意留下一个会发出巨响的凶器留在房间里,目的要让警察推断出错误的谋杀时间,从而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这样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件,转变成了一出故事性十足的密室杀人的案件。”网维抹抹嘴,继续说,“记得我刚才在推论密室手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破解密室的成因有三种可能。”张茹雅回答说。
“对。我刚才说,第一凶手有第三把钥匙,他可以在建房的是时候,找机会偷偷再配上一把。虽然我们确实找到了第三把钥匙,但是因为在逻辑上的矛盾,这种可能已经排除。第二,凶手是张茹雅。我很抱歉刚才用这个虚假的推断来引诱真凶。但是仔细想想,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在逻辑上我们能证明这根本不可能,这一点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详细探讨。最后我们再来说说第三点,即凶手使用了某种技巧,让警方推断的死亡时间归结在了房间被锁上的时间段里,而其实不是。警方是如何推断出案发时间的呢?是根据没有人听到枪声,而案发现场的手枪上又没有找到消音器,所以警方把谋杀时间定在了吴斐迎娶陆羽时鞭炮大响的那段时间内。我一直对此有疑问,为此还特意就此去找了有关枪械专家了解情况。但他也证明了之上的推断。于是死亡时间的推断似乎没有问题了,第三种情况也被排除了。但是,等一下,我们回到最初上来,凶手既然可以拿走枪,却为什么没有拿走呢。我忽然想到问题的关键在于,要使警方的结论成立,必须是案发现场发现的手枪就是杀死张惠兰的凶器才行。但如果案发现场的手枪不是凶器,而是另一把呢。”
“那么死亡时间的推定就是错的。”
“对,就是这个结论,这也就解释了手枪为什么会被留在现场的原因。”网维瞥了一眼黄小邪拣起的手枪说,“凶手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把枪,自然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进来一把枪。让我们再来看看,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子弹头并没不是从被害者的体内拿出的,而是从尸体下面的床板取下的。假设凶手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换一颗沾上死者血的从另一把手枪射出的子弹头。那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说杀死张惠兰的凶手必定是打开房间后第一个在张惠兰身边的唯一的人。这个唯一的人是谁呢?毫无疑问就是许言武医生。他先让被害者吃了大量安定睡在房间里,然后又假装去叫醒她。在张茹雅还在门口的一瞬间冲到床边,称还在睡觉的张惠兰已经死了。他假装查看,其实是从口袋里掏出按上消声器的手枪射击,然后举着满是鲜血的手让张茹雅去把事情告诉陆申龙。趁张茹雅离开后,就赶忙把另一把手枪和子弹头一起掉包。”
“既然如此。”秦颐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带着责难的语气问:“你既然那么早就知道凶手是他,为什么不去逮捕他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连窜尖叫的质问让网维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给震住了。
那个从来没有被他们正眼看待过的女人爆发出的怨气令网维不寒而栗。他才知道,即使这样的女人也是爱着她的儿子的。
“为什么?既然你知道他是凶手,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抓住这个人呢?如果你早点抓捕他,龙儿,龙儿就不会死了。”
一向高傲的网维低下他的头,面带愧疚与难过说:“我很抱歉。我大意了。”
“抱歉?”秦颐鄙夷地瞪着他,“说抱歉有什么用?”
“我知道没什么用……”网维没有给自己辩解,“我确实犯了错误,我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我在张惠兰被杀后,为了寻找证据,就把目光放在了陆申龙本人和吴斐身上,我原以为许言武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个。所以当黄小邪说他有嫌疑人时,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想如果黄小邪的嫌疑人是陆申龙或者吴斐中的一个的话,他一定会秘密监视。这样也可以保护他们。但是没想到……”
黄小邪突然问他说:“为什么你认为我怀疑的对象是陆申龙或者吴斐?”
“难道不是?”网维反问。
“是的,我一直在怀疑你的那个同学。”
“怀疑吴斐?”陆大小姐非常惊讶。
“嗯。”
“我说的没错吧,你是从动机方面去考虑的吗?”
“嗯。”黄小邪又点点头,“在我看来,凶手把围绕陆申龙身边的人一一杀死,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继承遗产。可是我看不出许言武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怎么?”网维吃惊道,“莫非你不知道许言武也是为了遗产?”
“现在我是知道了。陆申龙的那张遗嘱上把许言武的儿子也列为了继承人。可是在那之前,我怎么会知道。我总觉这个不太合逻辑。许言武怎么会知道陆申龙在自己的妻子儿子被杀之后列一份遗嘱,并把许伟放上去呢?”
“这一点你说的不错,陆申龙的遗嘱确实是许言武考虑不到的不确定因素。但是,即使没有遗嘱,许言武仍然可以继承遗产。”网维看看坐在庙堂一角一声不吭的陆申龙,问,“现在是不是该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呢?”
陆申龙有气无力地冲着大侦探点点头。
“现在揭示另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什么许言武可以在陆申龙死后继承遗产,泉,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天晚上我们在后面小屋见到陆老爷子时他说的话。”
“什么?”
“你忘了吗,他说他有两个孙子。这也就是说陆老爷子其实是知道许言武就是陆申龙和黄珊的私生子这个秘密的。许言武事实上还是黄小邪的表哥,这也就是黄家所以和陆家会产生仇怨的根源。”
黄小邪瞠目结舌,庙堂里的其他人也惊得动弹不得,动作慢得滑稽可笑,就像是快没电的电动玩具一样。
“你说什么?”陆羽跟着惊声尖叫,“你是说许医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许言武骤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冲她说:“你以为是吗,我还真希望你是我妹妹,可惜啊……”
“许……医生——”陆羽捧着脸颊,人在那止不住地寒颤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