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特工接着说道。
兰登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感觉到有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这是谁竟会对人干出这等事来。”
特工似乎面无表情。“您不知道,兰登先生,你在照片上看到的……”,他顿了顿说道,“那是索尼埃先生自己干的。”
…3…
第二章
一英里外,那位叫塞拉斯的白化病人一瘸一拐地走入位于拉布律大街的一座豪华的褐砂石大宅的门口。他束在大腿上的带刺的苦修带扎进了肉里。然而,由于他侍奉了上帝,所以他的灵魂在心满意足地歌唱。
疼痛对人有好处。
走进大宅时,他红红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大厅。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不想吵醒任何一位同伴。他卧室的门开着,因为这里门不许上锁。他了屋进,顺手关了门。
房间陈设简单——硬木地板,松木衣橱,拐角处有一张当床用的帆布垫子。这一周他都住在这里。他还算运气,多年来,他一直在纽约市享用着这样的栖身之所。上帝给了我庇护所,为我指出了生存的目的。
今夜,塞拉斯感到他终于得以回报了上帝。他匆忙走向衣橱,从最底部抽屉里找到藏在里面的手机拨打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声音。
“大师,我回来了。”
“讲”,那声音命令道,感觉他听到这消息似乎很高兴。
“四个全完了。三个执事……再加上那个主事本人。”
对方停了一会,好像是在祷告。“那么,我想你是搞到情报了。”
“四个人说的都一样。分别说出的。”
“你相信他们?”
“他们说的都一样,不可能是巧合。“他听到一阵激动的呼吸声。“好极了。他们一般会严守秘密,他们可是名声在外。我原来还担心他们会保守修土会的秘密而不讲的。”
“逼近的死神是会令他们开口的强大动因。”
“那么,弟子,快把我该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塞拉斯知道他从他那几位受害者那里搞到的情报会令人震惊不已。“大师,四个人都证实了拱顶石——那个传奇的拱顶石的存在。”
通过电话,他听到对方立刻倒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大师的激动心情。“拱顶石,正如我们原来猜想的一样。”
据传,修士会制作了一个石头地图,即拱顶石,或曰塞缝石。这是一块石板,上面雕刻着修士会最大的秘密被隐藏的地方。这秘密太重要了,修士会就是为了保护它而存在。“一旦我们拥有拱顶石,我们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大师道。
“我们比你想象的更接近。拱顶石就在巴黎。”
“巴黎?真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太容易了。”
塞拉斯继续描述那晚上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那四们名受害者如何在临死前试图通过告密来买回自己罪恶的生命。每个人对塞拉斯所说都一模一样:拱顶石被巧妙地藏在一个巴黎古教堂——圣叙尔尔皮斯教堂内一个确切的地方。
“就在上帝的圣所内,”大师惊叹道。“他们真会嘲弄我们!”“已好几个世纪了!”
大师突然非常肃静,似乎是要让此刻的胜利永驻心间。最后他说:“你侍主有功,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已苦等了好几百年。你必须找到那块石板——立刻——就在今夜。你知道这事事关重大。”
塞拉斯知道这事至关重要,可大师的命令似乎无法执行。“但那教堂看管甚严。尤其是现在,是夜间,我怎么进去?”
大师以有着重大影响力人物的口吻开始面授机宜。
塞拉斯挂上电话,期待着,激动得连皮肤都发红了。
一个小时。他告诉自己,同时感谢导师给了他时间,让他在进入上帝的圣所之前有时间作苦修。我必须清除今日我灵魂中的罪恶。今天的犯罪目的是神圣的。反抗上帝之敌的战争已进行了百年了。肯定会得到原谅的。塞拉斯知道,即便如此,获得赦免的同时,也须做出奉献。
他取下墨镜,脱得赤条条地跪在房子中央。他低下头,仔细看着紧紧束扎在大腿上的带刺的苦修带。《路》的全部真正的信徒们都带这种东西。这是一根皮带,上面钉有锋利的金属倒钩刺,倒钩刺扎进肉里,以永远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耶稣所受的苦难。这种东西引起的刺痛也有助于压制肉体的欲望。
虽然塞拉斯今天带苦修带的时间已超过规定的两小时,但他知道今天非同寻常。他抓住扣环,又缩紧了一扣。当倒钩刺扎得更深时,他的肌肉本能地收缩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品味着这给他带来疼痛的净化仪式。疼痛对人有好处,塞拉斯小声嘀咕着。他是在重复他们导师何塞玛利亚·埃斯克里瓦神圣的祷文。虽然埃斯克里瓦1979年就仙逝了,他的智慧永存。当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信徒跪在地上进行被人称作“肉体苦行”的神圣仪式时,信徒们还在小声重复着他的话语。
塞拉斯此时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他身旁地板上的一根卷得工工整整打着很笨重的结的大绳。要克制。绳结上涂有干血。由于急于想得到因极度痛苦而获得的净化效果,塞拉斯很快地祷告完毕。然后,他抓住绳子的一头,闭上眼睛,使劲地将绳子甩过肩膀。他能感到绳结在击打他的后背。他再次将绳子甩过肩膀抽打自己,抽打自己的肉体。就这样,他反复鞭打着自己。
…4…
第三章
当雪铁龙ZX向南急驰掠过歌剧院,穿过旺多姆广场时,清冷的四月风透过车窗向车内袭来。罗伯特·兰登正坐在客座上,试图理清思绪,却只感到城市从他身旁飞驰而过。他已匆匆地冲了沐浴,刮了胡子,这使外表看上去倒也说得过去,但他无法减轻自己的焦虑感。那令人恐惧的博物馆长尸体的样子一直锁定在他的脑海里。
雅克·索尼埃死了。
对于馆长的死,兰登禁不住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尽管大家都知道索尼埃离群索居,但他对艺术的那份奉献精神却很容易使人们对他肃然起敬。他有关普桑和特尼尔斯画中隐藏密码的书籍是兰登上课时最喜欢用的课本。对今晚的会面,兰登抱有很大的期望,馆长没来他非常失望。馆长尸体的那幅图景再次在他脑海闪过。雅克·索尼埃把自己弄成那样?兰登转身向窗外望去,使劲地把那景象从脑子中挤出去。
车外,城市街道曲曲折折地延伸。街头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桃脯,服务生正抱垃圾袋要把他们放在路边,一对深夜恋人在溢满茉莉花香的微风里拥抱在一起取暖。雪铁龙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穿过这一片混乱,那刺耳的双声调警笛像刀子一样把车流划开。
“我们局长发现你今晚还在巴黎后非常高兴。”那特工说道。这是他离开酒店后第一次开口。“真凑巧,太幸运了。”兰登一点也不觉得幸运。他不十分相信机缘巧合这种说法。作为一个终生都有在探索孤立的象征符号或观念之间隐含的相关性的人,兰登把这个世界视为一张由历史和事件相互交织而成的深不可测的大网。他经常在哈佛的符号学课上鼓吹说,各种关联性也许看不到,但他们却一直在那儿,伏在表层下面。
“我想是巴黎美国大学告诉你们我的住处的。”兰登说。
开车人摇摇头说:“国际刑警组织”。
国际刑警组织,兰登心里想。当然。他忘了,所有欧洲酒店都要求看客人的护照。这无关痛痒的请求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古怪的登记手续,那是法律。在任何一个晚上,在整个欧洲,国际刑警组织都能准确地定位谁睡在什么地方。弄清楚兰登住在里茨酒店恐怕只花了五秒钟时间。雪铁龙继续加速向南穿越城区。这时被照亮的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开始显现出来。在车右边铁塔直插云霄。看到铁塔,兰登想起了维多利亚,想起了他一年前玩笑般的承诺。他说他们每六个月都要在全球范围内换一个浪漫的地方约会。兰登想,当时埃菲尔铁塔一定是上了他们的名单的。遗憾的是,他一年前是在罗马一个喧闹的机场和维多利亚吻别的。
“你上过她吗?”特工看着远方问。
兰登抬头看了他一眼,确信自己没听懂他的话。“对不起,你说什么?”“她很可爱,不是吗?”特工透过挡风玻璃指向埃菲尔铁塔。“你上过她吗?”
兰登的眼珠转了转。“没有,我还没爬过那铁塔。”
“她是法国的象征。我认为她完美无瑕。”
兰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符号学家常说,法国是一个因那些有男子汉气概、沉溺于女色的、像拿破仑和矮子丕平那样危险的小个子领袖的出名的国家。它选择一个一千英尺高的男性生殖器作为国家的象征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到里沃利路口时遇到了红灯,但雪铁龙并未减速。特工加大油门驰过路口,快速冲入卡斯蒂哥亚诺路有林荫的那一段。这一部分路段被用作著名的杜伊勒里花园——法国版的中央公园的北入口。许多游客都误以为杜伊勒里这个名字和这里几千珠盛开的丁香有关,因为二者发音有相似的地方。但杜伊勒里字面意思的确指的是多少有些浪漫的东西。这个公园曾经是一个被污染的大坑。巴黎承包商从这里挖粘土烧制巴黎著名的房顶红瓦——这个词的法语语音为杜伊勒里。他们进入这空无一人的公园时,特工把手伸到仪表板下面把吵人的警笛关掉。兰登出了口气,体味着这瞬间到来的宁静。车外,泛白的车头晕光灯一晃一晃地照着前方碎砂砾停车道,轮胎发出难听的、有节奏的沙沙声,使人昏昏欲睡。
兰登一直把杜伊勒里当作一块圣地。正是在这些花园里,克劳德·莫内对形式和颜色作了实验,实际上是催生了印象派运动。然而,今晚这个地方被不祥的氛围笼罩着。
雪铁龙现在开始左拐,沿公园的中心大道向西驰去。轿车沿着一个环形池塘在奔驰,穿过了一条废弃的大道驶进远处的一块四边形场地。兰登现在可以看到杜伊勒里花园的边界,边界处有一块巨大的石拱门——小凯旋门。
尽管在小凯旋门曾举行过狂欢节,但艺术迷们是出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原因而对其景仰不已。从杜伊勒里花园尽头处的空地上可以看到全球四个最好的艺术博物馆——指南针的四个方向上各有一个。
在右车窗外边,朝南跨过塞纳河和凯伏尔泰大道,兰登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老火车站,即现在著名的道赛美术博物馆的正面。他往左一瞥,看到了那超级现代的蓬皮杜中心的顶部。蓬皮杜中心是现代艺术博物馆所在地。在他身后西部,他看到古老的高过树顶的拉美西斯方尖碑,那是裘德·波姆国立美术馆的标志。
但朝正东,透过石拱门,兰登可以看到耸立着独石柱碑的文艺复兴时的宫殿,现在已成为举世闻名的艺术博物馆。
卢浮宫美术馆。
当兰登的眼睛徒劳地试图看完整整个大厦时,他感觉到一些似曾有过的惊奇。在极宽大的广场对面,宏伟的卢浮宫正面在巴黎的天空映衬下像个城堡一样矗立着。卢浮宫形如一个巨大的马掌,它是欧洲最长的建筑,其长度比三个平放的对接起来的埃菲尔铁塔都要长。就是在美术馆翼楼之间的百万平方英尺开放广场,在宽度上也无法和它正面的宽度相比。兰登有一次曾漫步于卢浮宫的各个角落,令人吃惊的是,竟然有三英里的路程。
尽管要想好好地欣赏馆藏的653;000件艺术品估计需要五天,大部分游客都选择一种被兰登称作“轻型卢浮宫”的不完全游的方式——急匆匆地去看宫里最有名的三样东西——蒙娜丽莎、米罗的维纳斯和胜利女神。阿特·布奇华德曾骄傲地说他曾在五分五十六秒内就看完了这三大杰作。开车人拿出手提式步话机用法语连珠炮式地说:“先生,兰登到了。两分钟。”
步话机传回对方尖利急促的回话声,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特工收好步话机后转向兰登说:“你会在大门口见到局长。”
开车人丝毫不理会广场上禁止车辆通行的标志牌,把雪铁龙发动起来,快速驶过路边的镶边石。此时能看到卢浮宫的大门很显眼地立在远方,正门被七个长方形的水池围住,水池射出的喷泉被灯光照得通体发亮。金字塔。
巴黎卢浮宫的这个新入口现在几乎和卢浮宫美术馆一样有名。这座由生于中国的美国建筑家贝聿铭设计的引起诸多争议的全新的现代玻璃金字塔,现在仍受到传统派的嘲讽。因为他们觉得它破坏了这个文艺复兴时期王宫的尊严。歌德曾把建筑描述为冻结了的音乐,批评贝聿铭的人把这金字塔描述为光洁黑板上的指甲划痕。然而激进的崇拜者们认为贝聿铭这七十一英尺高的透明金字塔将古老的结构和现代方法结合起来,艳丽多姿,二者相得益彰——它是一种连接新与旧的象征,它有助于将卢浮宫推进下一个千年。
“你喜欢我们的金字塔吗?”特工问。兰登皱起了眉头。好像法国人很喜欢问美国人这个问题。这当然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回答得了的问题。承认你喜欢这个金字塔,别人倒觉得你是个很没品味的美国人,说你讨厌它,这又是对法国的大不敬。
“密特朗是个很大胆的人。”兰登回答道,也避开了两难的回答。这位授权建造这个金字塔的前总统据说患有“法老情结”。弗朗索瓦·密特朗独自负责把巴黎填满埃及的尖塔,艺术和工艺品。他很喜欢那些耗资费时的埃及文化,所以现在法国人还称他为司芬克斯。
“局长叫什么?”兰登改换话题问道。
“贝祖·法希,”开车人道。他们已接近金字塔的大门口。“我们叫他LeTaureau。”
兰登瞥了他一眼,心想是不是每个法国人都有个奇怪的动物名称。“你们叫局长公牛?”
那人皱起了眉毛。“你的法语比你自己承认的要好,兰登先生。”
我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