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吴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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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吴蔚-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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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扬心道:“你当这是小孩子扮过家家好玩么?自从化身游龙以来,我可一天都没有睡好过。”不便多提,只好笑笑不答。
  笑笑生问道:“你是摇赶去交河么?去做什么?”萧扬道:“我要去王宫见车师国王。笑先生,天色不早,你先回去邺城客栈,我办完事再来寻你。”
  笑笑生道:“我也正想去见识见识车师王宫呢,不如一道去吧。”萧扬道:“车师国王重病缠身,已不见外人,我这一趟怕是要担些风险。万一事情不顺,就会牵累先生。”
  笑笑生一听有危险,登时迟疑了起来,但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反正也到车师了,总该去看看王宫是什么样子。咱们两个一起出来,偏偏只有我一人回去客栈,你不担心阿飞起疑么?”萧扬微一凝思,道:“也好,那么先生就跟我同去吧。”
  忽听得背后大起呼喝之声:“急报,让开!快些让开!”
  二人刚提马避让道旁,便有两匹骑着骆驼的两名红衣军士呼啸而过。
  萧扬心道:“这是善走的明驼,驼上之人是负责传信的明驼使,如此神色慌张,一定是有紧急军情了。”忙道,“笑先生,咱们得快点。”
  二人进来交河,萧扬向城门军士打听张姓大夫的住处。此刻暮色苍茫,城门军士正待关闭城门,见他策马直闯进城,面容诡秘,身后还跟着个中原道士,疑心大起,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墨山人派来的探子?”
  萧扬听他不说于阗人的探子,一张口就是墨山,忙问道:“是不是墨山已经向车师开战?”那军士疑虑更重,回头招手道:“快来人……”
  笑笑生大叫道:“喂,你不认得他么?他是游龙!”
  游龙的名字果然震烁西域,围过来的军士立即愣在当场,一齐不约而同地望着萧扬腰间,那柄长刀正隐隐发出暗红的光泽。
  领头的军士讪讪问道:“这就是传说中削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割玉刀么?”萧扬沉声道:“不错,这就是割玉刀。张大夫人在哪里?”军士道:“就在前面,第一个路口左拐便是。”萧扬道:“多谢。”提马缓行,昂然从军士中穿了过去。在场约有二十余名军士,尽呆呆地望着他,再无一人上前盘问拦阻。
  刚到第一个路口,便闻见一股强烈的草药味道。循味来到一座火光闪烁的屋子,萧扬先悄悄溜到窗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只见屋子中央摆着个火盆,满满一盆石炭烧得正旺,火盆上架着个陶制的药罐,正不断有热气冒出来。一名中年汉子在屋角的簸箕中忙着扒拉干草药,大约就是那张大夫。
  萧扬上前打门叫道:“张大夫在么?”片刻后,那中年男子来开了门,不耐烦地道:“没看见门上挂的牌子么?今日不看病。你先回去,明日再来。”萧扬道:“我这是急病。”
  张大夫道:“急病也不行,我正要进宫给国王陛下送药。”萧扬道:“那实在太好了,我正有事要进宫面见国王陛下,这就请张大夫带我一起去吧。”挺出长刀,抵在张大夫胸前,逼他退到屋里。
  张大夫吓得牙齿咯咯直撞,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萧扬道:“我只想求见车师国王。”
  张大夫听出他的口音,奇道:“你是中原人?我也中原来的……”萧扬道:“那我们算得上是同国了。你想要谋害车师国王的阴谋已尽被我知晓,想要活命,就带我去见国王。现下你是大夫,这位笑先生是你师兄,医术比你还要高明,我呢,就扮做你的药童吧。”
  笑笑生道:“先生我只精通术数,医术可不怎么高明。”萧扬道:“事情紧急,少不得要先将就一下。张大夫,你说呢?”扬刀一挥,登时将桌案上的一只捣药用的铜炉劈作两半。
  张大夫从未见过如此神兵利器,只吓得面色如土,浑身抖得筛糠一般,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笑先生医术高明。那么以后……进宫以后呢?”萧扬道:“你只要带我们进宫,之后的事情自由我来处置。”收了割玉刀,走过去端起药罐,道,“咱们走吧。”
  张大夫道:“这药……药没用了……”萧扬道:“你怎么知道没用了?噢,对了,你往里面下了毒,是不是?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带我们进宫,保证从此离开车师,再也不害人,我就不戳穿你的阴谋,如何?”
  张大夫想不通往药汤下毒如此机密之事如何会被对方知晓,然而见对方武功神奇,又不敢多问,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顺从,提了个灯笼,领着二人往王宫而来。
  车师王宫远不及中原皇宫规模宏大,甚至还不及洛阳和长安的一些达官贵人的豪华私邸有气势,看起来不过是个几进落的大院子而已。王宫制度粗疏,戒备也不怎么严密,这倒让人大为惊讶。
  进宫极为顺利。张大夫是王宫新请的大夫,近来频频出入王宫,侍卫待他极是客气,甚至都没有搜查笑笑生和萧扬二人。
  两名侍卫领着三人穿过甬道,来到国王寝殿外。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是寂静无声,间有低沉的气喘声传出。侍卫进去禀报,片刻后便赶出来请三人进去。
  殿内上首摆放着一张卧榻,一名年近六十的老者正斜靠在榻上,正是车师国王力比。他看起来老态龙钟,面色蜡黄,双眼凹陷,左眼已经失明,只剩余一只混沌的右眼,眯缝着打量一根柱子。
  张大夫向国王鞠了一躬,道:“国王陛下!”力比转过头来,道:“张大夫来得正好,本王气闷得紧,很不舒服,快些把药呈上来。”张大夫转头看了萧扬,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扬上前道:“陛下……”力比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脸,不禁一愣,问道:“你……你是谁?”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萧扬忙将药罐交给以一旁的侍女,道:“我是张大夫的药童,或许有办法能止咳,请陛下准我冒昧试上一试。”
  力比握手成拳,咳嗽不止,无法说出话来。萧扬便一步踏上前去,掀开国王衣襟,蹲下身去,将手指搭在他胸部锁骨下的俞府穴和或中穴上。
  王宫侍卫和侍女见这陌生男子胆大妄为,敢上前随意对国王动手,无不骇然。但他自称能够治病,国王既无反对表示,他们也不便阻止,只得站在一旁,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扬手指逐渐加劲。他是习武之人,对人体穴道有一些了解,知道俞府、或中两穴是脏腑精气输注之处,更是治疗气喘之要穴。看这老国王不过是患了严重的气喘,只要在这两处穴位上按摩,便能够清通肺门,虽然无法从治愈病症,但却可立时缓解咳嗽和痰气。果见力比咳嗽渐止,气息平复下来,慢慢坐直了身子。
  老国王身患顽疾已经多年,以往一旦发病,总是要咳嗽很长时间,最后精疲力竭甚至昏死过去,车师名医均对此状束手无策。西域人对经络穴位之学全然不懂,见萧扬不用药汤,仅在国王身上摸了摸便轻易止住了咳嗽,还以为他在施展什么邪术,不由得面面相觑。侍卫长坎亚里使个眼色,示意侍卫暗中戒备。
  萧扬又将手搭上国王颈部的天突穴,力比气息蓦然为之一阻,只觉得一股胸口热流直涌向上面,却在喉间为异物所阻,难受憋闷之下,双手徒然揪扯喉咙,恨不得立即将喉管扯开。
  侍卫长坎亚里忙上前喝道:“你做什么?快些退下!”转身见到那道士笑笑生道袍下显露出杆形硬物,分明是件兵器,更是大惊失色,叫道:“来人,快将这三人拿下了!”
  众侍卫便一齐围了上来,反剪了张大夫和笑笑生手臂,拖到一旁。
  笑笑生怒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来为你们国王治病的大夫么?”侍卫从他道袍下搜出割玉刀,道:“这是什么?你私带兵器进宫,分明是想刺杀国王陛下。”笑笑生忙朝萧扬一努嘴,辩解道:“这不是我的兵器,是他非要藏在我身上的。”
  变故陡起,萧扬却依旧手按力比的穴位,上前的侍卫生怕他伤了国王,一时不敢动粗,只不断呼喝他放手,他却恍若未闻一般。侍卫长坎亚里便亲自来拿萧扬手臂。萧扬沉声喝道:“退下!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老国王。”
  坎亚里呆得一呆,见老国王呼吸困难,脸颊憋得通红,口中“呼哧呼哧”不止,情形十分危急,便命侍卫将张大夫、笑笑生二人拖到殿中跪下,拿刀架在二人颈上,喝道:“你再不放开国王,我就杀了你同伴。”
  张大夫早吓得瘫软在地,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胯下还湿了一大块。笑笑生则大叫道:“喂,先生我就要人头不保了,你小子还不放开国王?”
  坎亚里见萧扬不应,点了点头。侍卫举起刀来,刀风闪过,笑笑生惊叫一声,滚落的却是张大夫的人头。
  坎亚里道:“再不放开国王,这道士就是下一个!”笑笑生道:“喂,你快放手啊,他们不是开玩笑,真的死人了!”萧扬却依旧不听。
  坎亚里一咬牙,命道:“斩下这道士的头!”侍卫应声举刀。笑笑生大叫道:“游龙!他是游龙!”侍卫一呆,愕然停手。
  坎亚里问道:“你说什么?”笑笑生道:“他就是游龙,不信你可以看那把刀,那是游龙的独门兵刃割玉刀。他是来救你们国王的,张大夫往药中下了毒,若不是他事先揭破,你们国王早中毒死了。”
  恰在此时,力比国王低吼一声,一口浓痰喷出。萧扬便松手起身,退到一旁,侍卫上前擒拿时,也不反抗。
  坎亚里忙上前问道:“陛下,你……”力比满面笑容,呵呵笑道:“舒服!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侍卫长,还不放开贵客。”
  坎亚里这才明白适才萧扬是在用法子强逼出积压在国王喉间的老痰,忙命人松开绑缚,亲自上前赔罪道:“都怪坎亚里鲁莽,适才多有误会,还误杀了张大夫。”
  笑笑生笑道:“没有误杀。侍卫长,你眼力很好,先杀了坏人,要是先砍先生我的脑袋,那可就真是误杀了。”一念及此,不免心中有怨,恨恨道,“先生我危在旦夕,你居然无动于衷?”萧扬道:“抱歉。”一时不及多解释,上前躬身道,“陛下,请恕我适才无礼,我与笑先生冒昧进宫,原是有要紧事禀报。”
  力比道:“你就是名驰大漠的游龙么?”萧扬道:“是。”力比喜道:“游龙君,本王久闻你大名……”
  忽闻见脚步纷踏之声,掌玺大臣多秸赫不顾侍卫阻拦,率几名官吏直闯了进来,气急败坏地禀告道:“陛下,有紧急军情。墨山倾举国之兵宣称与车师开战,昨日凌晨突破我国边防线,目下已深入国境,估计他们的前锋轻骑明晚就能抵达邺城。”
  殿中顿起一片哗然之声,就连力比国王也在露出了忧虑之色。他确实该忧虑了,王都的两千精锐守军已经被大王子带去大漠接应粮队、围剿马贼,其余各地精兵已经被征召赶赴鄢金,抵挡仿若天降的于阗奇兵。交河无兵可守,无将可调,已成为一座空城,王都门户邺城也只有五百守军,如何能抵挡墨山数千军队?现在看来,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于阗有计划的阴谋,他们有意声东击西,令车师内部空虚,好一举突破王都。既然起因跟二王子昌迈有关,怕是他也落入了于阗人的掌握,凶多吉少了。

第二章 谈兵心壮2
  他素来疼爱二王子,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明知没有答案,还是出于天性问道:“找到昌迈了么?”多秸赫道:“二王子还没有寻到。不过派去大漠的人放回了信鸽,称已经找到了大王子,他应该正在返回途中。”力比叹道:“唉,昌迈……”
  萧扬见老国王流下两行清泪,显是爱子情深,一时犹豫该不该把昌迈手下军师无价指使张大夫下毒一事告知,忽见力比转过头来,严肃地道:“游龙君,本王想请你出任统帅,率领我车师军民抵挡墨山大军。”萧扬愕然而惊,问道:“我?”
  力比仿若忽然焕发了活力的老树,双目炯炯,精亮有神,缓缓道:“不错,游龙的威名,足以抵得过千万大军。本王老了,车师的命运就交给你了。”命侍卫长取出金牌令箭,亲手交到萧扬手中。
  当晚萧扬派出王宫卫队,挨家挨户强行征召所有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入伍,抗拒不遵即以叛国罪逮捕。交河既是车师王都,住在城中的多是达官贵人,以及富有的商人及工匠,家中多蓄有精壮奴仆。在西域,奴仆的数目多少跟马匹、骆驼一样,都是衡量主人财产的重要标志。如此扰动全城一番,虽然弄得怨声载道,但还是临时召到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
  萧扬又请力比国王打开国库,给这些人每人发了两个金币,又许诺退敌后再补十个金币。如此软硬兼施,紧急动员,将一千余人武装起来,连夜在交河城墙外、护城河内里抢挖了一道壕沟,征用了所有富人家私藏的石脂。那石脂是一种深褐色的粘稠液体,生于水际砂石,与泉水相杂,既能冬季取暖,也可以平日照明用,将其倒入壕沟中,在关键时刻点燃,不但能阻隔敌人进攻,还能截断敌人后路,令其退无可退,有死无生,取得相当的威慑效果。
  笑笑生则被派往邺城,以力比国王身份发布命令,让所有军民立即撤出邺城,尽数退往交河。
  掌玺大臣多秸赫对萧扬弃险不守感到不可理解。萧扬解释道:“墨山的最终目标是交河,他们知道邺城是王都门户,必然早有准备,会倾尽全力来攻。敌众我寡,邺城最终还是会失守。守不住邺城,对车师士气是很大的打击,交河也难以守住。但若主动放弃邺城,不但能令墨山起疑,摸不清我们的路数,还能集中兵力守卫交河,一鼓作气抗敌。”
  多秸赫听了不免半信半疑,然而对方既持有至高无上的金牌令箭,等同于车师国王亲临,也无可奈何,只能遵命行事。
  忙碌了一整夜,萧扬安排妥当,又派出侦伺游骑,这才感到有些累了,不免露出疲倦之色来。干脆倚靠城墙上,想让墙头的风让自己清醒一些。恍恍惚惚中,他竟然又看见了惊鸿。她就在城墙上,凌风而立,眼波来回流转,注视着萧扬。忽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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