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吴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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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吴蔚-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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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文道:“不错,我记得见过你好几次。你好像叫阿色,是也不是?”
  阿色道:“是又如何。当初在石屋,王子中了梦娘迷药,正是我亲手绑了你押去马鬃山的。”
  傲文道:“那咱们今日要好好算算旧账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阿色甚是桀骜,扭头不答。傲文便命押他去官署拷问。
  小伦道:“何须拷问,他一定是梦娘派来打听未翔下落的,这可是未翔与马贼勾结的明证。”
  傲文闻言忙命人带回阿色,问道:“可是梦娘派你来打听未翔的消息?”
  小伦见他不答,喝道:“你冒犯过傲文王子,也该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只要老老实实回答王子的话,还可以赏你一个痛快。”
  阿色道:“反正要死,怎么死都无所谓。”
  傲文见他倔强,便命人押他来塔狱,带来未翔的囚室,问道:“未翔,你可认得他?”未翔看了阿色一眼,便即低下头去。
  阿色叫道:“侍卫长不记得我了么?”见未翔头也不抬一下,急道:“你被困在大漠中九死一生时,是我和铁匠奉梦娘之命送还了马匹,你怎么不记得了?梦娘很挂念你,让我见到你一定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未翔始终只是默然不应。
  傲文问道:“你是想害未翔,还是想救他?”阿色道:“我怎么会想害他?梦娘猜想他已经被捕下狱,派我来打探消息,正是要设法营救的。”未翔忽然道:“不必。”
  傲文见阿色神色焦急,不似作伪,而未翔那声“不必”显然是指梦娘不必救他,这才恍然大悟——未翔爱上了梦娘,他带她进宫,原本是要为她求情,而梦娘却不过是在利用他,而且恰到好处地把握机会刺杀了游龙。
  想通了其中关节,心中愈发愤怒,命人押阿色出去,怒斥未翔道:“你也太不自爱了。你是楼兰第一勇士,多少女子对你衷心仰慕,你居然爱上一个马贼。”
  未翔沉默许久,才道:“未翔第一次见到梦娘时,还不知道她是马贼头领,正如王子初识约素时,不知道她是墨山公主一样。”
  傲文大怒道:“你竟敢拿约素跟梦娘比。”未翔道:“是,臣有罪,这就请王子下令处死我,以正国法。”傲文再无话说,只得恨恨出来。
  小伦道:“王子不是恨死马贼么?我有个主意,将未翔罪名张榜公布,然后在闹市公开处死他和阿色。那梦娘派手下打探消息,可见对他也很是关心,若真的爱他,必然会赶来营救,咱们事先设下埋伏,便可以一举擒获。就算她不来,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傲文沉吟不语,若在往常,他会毫不迟疑地同意这么做,可自从有了约素,他对“情”字多了许多感悟。未翔犯下大错,不过是为情所困,而今又要利用情来对付梦娘,似乎有些过分。
  大伦见王子不答,以为他心中矛盾是因为与未翔交好的缘故,忙道:“未翔自甘堕落,死不足惜,若是梦娘赶来营救,他倒也死而无憾。若是梦娘不来,他明白那女人终究是个马贼,水性扬花,之前对他虚情假意不过是要利用他,不是还可以就此挽回未翔的心么?”
  傲文想到之前落入梦娘之手后所受的种种难言羞辱,因双手被锁住,不得不求恳约素为他解开裤子好让他大小便,约素甚至不得不撕开他的裤裆露出下体,好让他在内急时自己能解决。虽然比起铁笼中那些终日赤身裸体的肉奴,他的待遇已经算好了许多,可以他王子身份,这还是他终身难以忘记的奇耻大辱。当即点头道:“好,你们兄弟专心去办这件事。再派人秘密将未翔和阿色转押来王宫地牢囚禁。”
  回到王宫,傲文又以王储身份召见大臣,安排各种重建事宜,忙碌了大半天,直到深夜,才得以离开大殿,来到约素的临时住处。
  约素正在灯下缝制衣裳,闻听傲文到来,欣喜迎上前来,道:“我生怕你会来,所以一直不敢睡。”傲文道:“你困了?那我看一眼就走。”约素忙挽住他手臂,道:“不,你陪我多坐一会儿。”
  二人依偎着坐在床榻上。傲文说了要用未翔来诱捕梦娘一事,本以为约素会很高兴,她听了却只是悠悠叹了一声。
  傲文很是不解,问道:“难道你不恨梦娘么?”约素道:“本来是恨的,可是仔细想想她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坏事。我被于阗武士追杀,逃入大漠,最终落入马贼手中,是她几次救了我,保住了我的清白。虽然她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可是未翔……未翔在不知道她马贼身份的时候爱上她,这实在不是他的错呀。”
  傲文道:“你想为未翔求情?”约素摇头道:“不,傲文,我只想让你快乐。未翔是你的好朋友,杀他容易,要他活过来就再也不能了,有朝一日回忆起你们一起练武的情形,你能保证你不会后悔么?”
  傲文一时心头有所感,半晌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神,才道:“你先睡吧,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出来院子,问明未翔已经转押到王宫,便又朝地牢赶来。未翔手足间的禁锢均已去掉,剃了胡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见傲文进来,便上前跪下。
  傲文挥手命侍卫退出,道:“我最后来问你一次,你真的宁死也不肯悔改么?”未翔道:“若是王子说的悔改是要命臣去诱捕梦娘,恕未翔不能从命。”
  傲文道:“你为了那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就要抛弃你的国家、你的王子、你的兄弟?”未翔道:“不,我没有抛弃楼兰,也不敢抛弃王子,只是我也不想抛弃梦娘。王子,你还是杀了我吧,若是你放过我,我怕我还是忍不住会做错事。”
  傲文知道他爱慕梦娘太深,森然道:“我已经给了你出路,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未翔道:“是,未翔死而无怨。”
  隔了几日,笑笑生、萧扬、惊鸿几人携带着神物,约请傲文一道来到神殿,说是也许还有新的偈语未能发现。
  楼兰的神殿位于扜泥城西北处,修建在千羽湖的灵光岛上。千羽湖因形状略呈多片羽毛形而得名。湖区内林木青翠,湖水清澈似镜,湖光树影,交相映衬,环境优雅,风光极为秀丽,是扜泥城风光最胜之处。湖心则是天然的灵光岛,方圆数里,岛上有拱桥相连与湖岸。
  诸人在神殿前被值守官吏拦住,官吏取过一柄拂尘,往各人衣服上拂拭,表示“除秽”之意,除秽完毕,这才放众人进去。
  神殿是座高大的庙堂建筑,拱形的房顶高达十数丈,不过装饰极为简单,除了古朴淡雅的青色,没有其它色调,但反而因此显出一种雄壮的美。正中供奉着天女的玉像,天女宽袖大袍,裙裾飘飘,颇似中原的服饰,双目俯视着众人,大概由于玉质的原因,目光中似乎有一丝哀怨。
  傲文自官吏手中取过大香——这是特意制作的香,粗如小儿手臂,可以燃烧一天一夜而不熄。取火也不是用普通的火石,而是利用神殿顶部的透明石取日光燃香,象征“天火”。此时正值晌午,太阳穿透庙堂的透明石,在地上投下一个光斑。傲文将大香顶部伸到光斑上,片刻后,大香开始发热冒烟,又等了片刻,“噗嗤”一声,终于燃了起来。傲文轻轻吹灭明火,将大香插在神像前面的祭坛众。青烟袅袅,渐渐弥散开来,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草木的清香。
  傲文问道:“要如何从神物中发现新的偈语?”笑笑生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见过王子上香,似乎有些明白了。”
  取出装着彩裙的石匣,放在透明石的光斑下。等了一会儿,石匣飘起一阵轻烟般的尘粉,石面上出现了两个图案,一枚太阳,一枚如钩弯月,却并没有什么偈语。
  傲文道:“日月不可能同时出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惊鸿道:“太阳是生命之源,光明则是神力的根本,也许这个图案代表神仙。”
  傲文道:“那么月亮呢?”惊鸿道:“这我也说不好。”笑笑生道:“也许这并不是弯月,而是代表一个人形。”惊鸿陡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苍白。
  傲文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笑笑生叹道:“我们这里只有天女是神仙,她就是那个太阳,王子就是那个人形,只有你们二人结为夫妇,彩裙穿在天女身上,才能激发出神物的神力。”表面波澜不惊的话语下,其实汹涌着澎湃的暗流。
  一阵清风不知如何穿进了神殿,吹得香烟左扭右晃,像个摇摆的舞娘。傲文和惊鸿站在神殿祭坛前面,如陌生人那般面面相视,一如初见。
  在美丽与哀愁的生命中,有诸多无法摆脱的无奈,任凭如何挣扎,如何抗争,都是徒然。这些尘世中的红男绿女,经历了淡泊与浓烈,卑微与壮阔,以及许许多多的肝肠寸断之后,依旧只是个悲情的传奇。
  萧扬默默回来王宫别苑,开始打点行装。笑笑生跟进来道:“你当真要离开楼兰?”萧扬道:“嗯。”
  笑笑生道:“就算天女在神殿发誓不再见你,就算她为了大义要嫁给傲文王子,你还是可以留下来的,至少你可以选择留在西域,继续寻找轩辕剑。”萧扬摇了摇头,道:“我不该再羁留在这里。我打算先陪阿飞送古丽的遗物去车师国,然后离开西域,返回中原。”笑笑生见他心意已决,只得道:“那你一路小心。”萧扬道:“笑先生和麒麟暂时先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助天女一臂之力。”笑笑生道:“这是当然。”
  萧扬遂来向问天国王辞别。问天尚不知道惊鸿已经被确认是傲文的新娘,以为萧扬只是要陪阿飞前去车师料理古丽后事,忙道:“车师国王昌迈是我外甥,游龙君有需要尽可以找他。如果发现车师和墨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请游龙君及时告知。”
  近来楼兰变故连连,墨山毫无动静也就罢了,与楼兰同气连枝的车师也不见任何使者到来,这沉默的背后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难怪国王会觉得奇怪了。
  萧扬道:“遵命。”出来国王寝宫,便来向傲文告别。
  傲文自己也是心烦意乱,无奈地问道:“你一定要这样么?”萧扬道:“只有我离开西域,天女才能安心嫁给王子。王子,我衷心祝你们幸福。”
  祝一对互不相爱的男女幸福,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种讽刺。傲文却连发作的力气都没有,颓然答道:“幸福……会幸福的……”他就那么呆呆坐着,也不知道萧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侍卫进来轻声禀道:“阿定求见殿下。”傲文猜想又是为芙蕖之事,更加烦闷,却不得不道:“让他进来。”
  阿定一进来就告道:“王子答应了公主要去看她,却连着几日没有露面,公主吵着要上吊自杀。”傲文不耐烦地道:“我有空自然会去看她。这些事你自己就应付得来,何必大老远跑来禀告?”阿定道:“属下是将公主绑了起来,不让她有机会伤害自己。可公主不吃不喝,以绝食抗议,已经两天了。”
  傲文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命道:“备马,我这就去看她。”
  一路驰来城外泉苏大将军故宅。几名侍卫正焦急地等在门前,见王子到来,这才长舒一口气,告道:“公主说见不到王子,宁死不喝一口水。”
  傲文径直奔进内室,果见芙蕖躺在床上,双手被布条绑在床柱上,人已经气息奄奄,有明显的脱水迹象,忙命人解开绑缚,扶她起来。
  芙蕖眉尖紧蹙,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柔声道:“表哥,你终于来了!”傲文道:“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命侍卫端来一碗热粥,亲手喂她吃下。
  芙蕖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血色,道:“表哥,我听说母后和阿姨都死了,父王也生病了,是也不是?”傲文本想一直瞒着她,想来还是侍卫不经意间露了口风,只得道:“是。”
  芙蕖道:“我不想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表哥,你带我回宫,我要见见父王,就算他要杀我,我也要看看他病好了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怔怔流下了眼泪。
  傲文道:“可是国王已经公告天下你被处死,你一旦回宫,非死在国王刀下不可。”芙蕖道:“母后和阿姨都不在了,我就只有父王和表哥了。我宁可死在父王刀下,也不要这般活着。表哥,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绝食而死。”
  傲文无奈,只得道:“那好。我带你回去见国王,你一见到他,就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知道么?”芙蕖凄然道:“死就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傲文料想王后之死对她打击极大,也不好再劝,当即往她身上罩了一件斗篷,遮住面孔和身形,扶她出来上马,往王宫驰来。
  刚进宫门,便有侍卫过来禀告道:“王子终于回来了!未翔侍卫长有急事想求见殿下。”
  芙蕖道:“我自己去见父王吧。”傲文道:“那怎么行?”命侍卫先带芙蕖到自己住处,等忙完再带她去见国王。
  刚一踏进地牢,未翔便抢过来跪下,道:“殿下,还请你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傲文冷冷道:“你不是宁死也不肯悔改么?又找我来做什么?”未翔道:“不是为我自己。听说王子要将我公开处死,以此来诱捕梦娘。王子当真要这么做么?若是还念往日手足情分,求你……求你放过梦娘。”
  傲文本来还对当众处死前王宫侍卫长有所犹豫,忽听得未翔开口用手足情分为梦娘求情,登时勃然色变,转身将他一脚踢翻在地,道:“我一定要捉住梦娘,亲手将她碎尸万段,好祭奠死去的阿峰和刀郎。”又连声叫道,“来人,快来人,是谁告诉你们可以不用给重囚上枷锁的?因为他以前是你们上司就可以徇私么?”
  未翔担任王宫侍卫长几年,甚得侍卫爱戴,他被王储下令从塔狱转来王宫地牢,人人均以为事情大有转机,因而未给他上戒具。地牢看守见傲文突然发了大火,忙飞奔赶去取来镣铐,锁了未翔手脚。
  傲文余怒未消,道:“若是敢徇私放走未翔,你们全部都要处死。”看守战战兢兢,躬身应道:“属下绝不敢徇私枉法。”
  傲文愤然出来地牢,走不多远,便远远见到惊鸿牵着约素的手,坐在花树下密密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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