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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秃鹫又在山巅盘旋,发出说乃幻砜蘩呛恳话恪
鹰奴们好像听到冲锋的号角,扛起套网和利器,重新投入生命与死亡的残酷搏杀……
周塬上,四目一片废墟,遍野一片焦土。
姬昌站在残颓的城垣上,焦虑地眺望,焦虑地踱步,脚下黄土被踩出一个光滑的圆圈。
他身材高峻,很是瘦削,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就像一根凌空独木,挺立在天宇间,支撑着周塬颓败的大厦。
他目光深邃,如碧水幽潭,深不可测。他头脑清晰,暗藏精微,每一根苍白的发丝都闪烁着智慧之光。他心胸博大,盛得下宇宙八荒,风云变幻。但他的双唇紧合不开,吞得下大苦大难,吐不出一句笑语欢言,仿佛在等待机遇,等待一场大变革,等待一场大颠覆。此刻,他就如同一只千年老龟,缩头藏在深潭泥沙之下,积蓄力量,准备翻江倒海的那一天……
即便是圣贤,也不会忘记仇恨。
姬昌怎么也不会忘记,当父侯在忍受酷刑时,他却只能蹚着血泊,披着重孝,含恨忍悲地率领着他的军民,扶老携幼,赶着牛羊,仓皇逃出自己的故园,朝着荒无人烟的大漠奔逃。他承受着杀父之仇,亡国之恨。他承担着百姓的安危,军事实力的保存。
人们没有看见他的眼泪,也没有看见他的软弱。他率领精骑断后,没有丢掉一个百姓。西岐百姓信服他,追随者倾国倾城。
得民心者得天下,或许就是姬昌最初的自信。
周侯季历是古公亶父之子,上有太伯、虞仲二位哥哥。季历娶太任,是位贤德聪慧的夫人,很受季历宠爱,每遇大事都和夫人商量。太任并不持宠忘性,怀上姬昌后,越发维德是行,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却能以胎教子,晓以大义。
相传,姬昌出生时,曾有口衔丹书的朱雀落在门前。人们便说,姬昌有圣瑞,他当政的话,西岐必定兴旺发达。姬昌自幼聪慧,不同凡响,颇得古公侯爷宠爱。古公亶父对姬昌格外偏重,见这个孙子长得龙颜虎骨,身高十尺,胸有四乳,常常夸赞说:我周塬的兴旺发达,就寄希望于姬昌了!季历的两个哥哥心领神会,洞察到古公的意图是想立季历为嗣然后传位于姬昌。于是,太伯和虞仲便悄然隐退,不辞而别,逃到西南荆蛮之地,断发文身,另起炉灶,不知定处。这样,古公把侯位传给季历就顺理成章了。
姬昌上敬父母,严律妻儿,礼贤下士,宽以待人,生活简朴无华,行为谦恭礼让,很受国人尊重。如今国难当头,百姓越发视他为救星福星。
此刻,姬昌把营地安扎在一片临水的山坡上。收拢的残兵们搭起军营,草棚连绵数里,百姓的草寮搭在军营的后边,便于保护。如果行军,百姓走在前边,军队走在后边,姬昌带着家眷走在最后边。将军们劝他居中而行,他说:君不爱民,君何谓君;国不为民,国将不国。
为了西岐免遭亡国灭种之灾,他采用了大臣们委曲求全的主张,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如同狮子套上了枷锁,但是可以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赢得一些重整旗鼓的时间。
暂时的委屈并不意味屈服。
智慧的退却并不意味懦弱。
给敌人叩头时,仇恨的热血可以催发报复的种子。
给敌人笑脸时,咬碎的牙齿正在融化成复仇的利剑。
秃鹫,嗜血的秃鹫,救命的秃鹫!
姬昌既恨秃鹫,又渴盼秃鹫!
他要用秃鹫蒙蔽商王的眼睛,为西岐求得一时安全。眼看限期将至,他神情焦虑,有点坐立不安,甚至有点命悬一线的忧心了。
这时,周塬上荡起一溜黄尘,转眼间飞来一匹快马,骑士滚鞍落地,黄沙裹体,不辨面目,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姬昌赶忙上前扶起,竟然是伯邑考。睁眼看见父侯,艰难地启开嘴缝说出几个字:
“鹰贡……难交……”
姬昌急忙让人提来水罐,伯邑考喝了几口,渐渐有了精神。痛苦地说:“父侯,孩儿无能……辜负重托了……”
姬昌面色沉郁,没有说话,深邃的双眼闪出火苗。
这时,那群鹰奴来到面前,一个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血淋淋跪倒一大片。
有一只被绳网套住的秃鹫,还在猛烈地挣扎。
姬昌愕然问道:“一只?为何才捕到一只?”
鹰奴们嗫嚅,不敢仰视。
满面风霜的伯邑考跪下求情,说:“父侯,祁连山山高雪寒,秃鹫生性凶残,吃人度日,虎熊都不惧怕!孩儿带去两千人马,生还的……就这几个了……”
姬昌怅然叹气,悲怆地说:“商王限期已到,鹰贡交不上,我西岐就会大难临头啊!”
老鹰奴哀哀悲戚地说:“侯爷呀,为套这只鹰,我死了儿子,又差点死了孙子。如果能解救部族之难,求侯爷把我送到商都去受死吧!”
按照西周律条,不能如期完成上命,奴隶就得处死。
姬昌悲愤交加,又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