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刘的话转述给你，老刘对我说过，监狱斗争也是革命斗争的一部分。而我们现在是在帝国主义殖民者的监狱，斗争意义更加重大，必须胜利。”
阿炳用力点头。
“今天中午的事情出乎我的预料，威廉既惩罚了斧头帮又没收了修爷的怀表和香烟，明显是告诉大家，他要限制修爷的权利。威廉这么做绝对不是在平衡两派情绪，反而有挑拨两派继续争斗的苗头。”
“狗咬狗一嘴毛，让这些流氓无赖斗下去好了。”
“既然是威廉的阴谋，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
“你要帮助那些流氓无赖？”
“他们中大部分人也都是苦出身，比如黑豹。”
“黑豹？！他可是口口声声要杀你给他大哥抵命。”
“那是我和黑豹个人之间的恩怨。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与狱方做斗争。”
“与流氓无赖为伍，我有不同意见。”
“我同意张楠的想法。草上飞是江湖大盗，但他却能为张楠去盗药，为此还遭受镣球的惩罚。”郝平说道。
“草上飞和那些流氓无赖不一样。”阿炳说道。
“我们牢房轮流倒马桶，黑豹也没有耍无赖呀！”
“我嘴笨，我说不过你们。”
“有不同意见可以保留。但现在我们必须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狱方所标榜的自由民主，合理合法地与他们展开斗争。”
阿炳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背诵狱规的犯人：“他们快被威廉逼疯了，都担心被威廉抽查到，得想办法减轻大家的恐慌情绪。”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杀人狱规（6）
这时，威廉走进工厂朝张楠三人藏身的机器走来。草上飞将一个小铁片扔向张楠，张楠连忙掏出小册子，装模作样地教阿炳认字。
“7632，背得怎么样？”威廉问道。
“刚开始背。”张楠回答。
“三天后，说不定我会抽查到你。”
“到时我倒背如流……”
威廉满意地离去。
张楠冲着威廉的背影，说出后半句：“……是不可能的。”
郝平和阿炳都被张楠逗乐了。
这边几个人乐乐呵呵，修爷那边却是眉头紧锁。
“修爷，这威廉要干什么？怎么把您老的怀表和香烟都没收了？”阿贵问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非我们跳出去。”修爷说道。
“跳出去？”
“老办法。”
阿贵脱口而出：“梯子越狱！”
修爷示意阿贵小声一些：“难道你还留恋这里？”
“我做梦都想出去。可就凭我们两个人，而且监狱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机关……”
“我们得拉上那个臭捕头。”
又到了放风时间，所有的犯人在操场上站着，可是没有一个人闲着，都被可怕的狱规给吓坏了。张楠、郝平和阿炳也站在一个角落拿着小册子。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看没有人能背下来。”阿炳说道。
郝平神色紧张地看着张楠：“明天威廉抽查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好，但绝不能让威廉的阴谋得逞。”
“你们散开。”张楠看到威廉走了过来，示意郝平和阿炳走开。
威廉走到张楠身边：“7632，背得怎么样？”
张楠脸上露着坏笑：“我说过，倒背如流……”
威廉眼睛直视着张楠的眼睛：“你可不要吹牛……”
“有骆驼我从来不吹牛。”
威廉冷冷一笑，用警棍指指张楠，示意走着瞧。
操场另一角落，修爷一直注意着张楠，看到威廉离去，修爷向张楠走去。
“张警长，看来你和威廉的谈话不怎么愉快啊！”
“我最讨厌被人窥视。”
修爷笑笑：“但往往窥视得到的结果是最准确的。张警长，你难道就没窥视过别人？”
“我不是警长，现在是提篮桥的犯人，7632。”
“难道你就不想再出去？”修爷突然低声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修爷嘿嘿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前谋划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办法，你我合作，梯子越狱。”
张楠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一定是阿贵在你耳边吹风，要是老办法能走通，我何必冒死装病越狱。”
修爷阴沉下脸：“这么说，你不肯合作？”
“想办法把小菊芳调到工厂，然后再谈。”
修爷不解：“这关小菊芳什么事情？”
“我不想看到小菊芳再受欺负。”
“我向你保证，从今天起，没有人再敢欺负小菊芳。”
“那你让我想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
“我可是终身监禁，越狱如果失败，命可就没了。命只有一条，当然要想清楚。”
一个狱警走向修爷，和修爷说着什么，修爷跟随狱警离去。张楠注视着修爷远去的身影而后将目光转移到草上飞身上，然后向草上飞走去。
草上飞眉头紧锁，看到张楠向他走来，脸上故意露出轻松的神情。
“草上飞，还没搞清楚？”
“你得给我时间。”
“时间？你就不怕那笔钱飞了？”
草上飞眼珠转动一下：“搞清楚一句：十扣柴扉均不开。”
张楠沉思着：“十扣柴扉均不开。”
不远处，汉森佯装背狱规，但早注意到张楠与修爷和草上飞，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赶紧找到狱警，要见威廉。狱警把他带到办公室。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杀人狱规（7）
威廉坐在办公桌前，眼睛上下打量着汉森，汉森不时冲着威廉媚笑。
“你说7632和修爷密谋越狱？”
“威廉警官可不能掉以轻心。当初张楠越狱前就一直再与五爷嘀嘀咕咕。据我推测关键时刻，张楠甩下了五爷，带着刘峰，不，是7606越狱。五爷想不开才一病不起丢了性命。”
威廉冷笑：“越狱？怎么越？我不是你，会愚蠢到让7632装病越狱。而且现在监狱到处布满机关，别忘了，7522刚刚死去。”
汉森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7775，你不要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我要的是有价值的消息，而不是空洞无物的猜想。”
汉森神色更加尴尬。
“最近，你要盯紧四海帮和斧头帮的犯人。他们有任何举动都要向我报告。”
“盯紧他们干什么？”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看守长？你没有资格问为什么。”
汉森吓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威廉站起身来，走到汉森身边示意汉森不要慌张。
“桌上有两块点心，拿走。省的我去喂狗。”
说完，威廉走出办公室。
“等着瞧，失去的我都会拿回来。”
汉森说完准备向外走，但走出一步还是转回身来，伸手抓起点心塞进嘴里。
“十扣柴扉均不开。” 监狱工厂内，张楠干活显得心不在焉，他仔细琢磨草上飞告诉他的这句话，手即将碰到机床的齿轮，郝平连忙关闭机床。
“你怎么了？”
“没事。”
“你有心事？”
“今天是我母亲六十岁生日。”
“今天伯母六十大寿。”
“我答应过她老人家，六十大寿的时候好好热闹热闹。”
“晚上回去，我们给老人家过大寿，遥祝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张楠冲着郝平微微一笑：“谢谢。”
“晚上你可得准备些好酒。”
“那我们就喝个酩酊大醉。”
张楠和郝平相视而笑，笑容过后张楠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显得心事重重。
晚上回到牢房，郝平端过两碗水，递给张楠一碗。
“以水带酒，祝福老人家。”郝平说道。
张楠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我们一饮而尽。”
张楠与郝平碰碗，正要喝下时，牢门打开了。
“7632，出来。”狱警喝道。
郝平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小菊芳和黑豹也注视着张楠，张楠将碗交给郝平走出牢房。
狱警领着张楠来到牢廊，他看见了白鹭。
“白医生，7632带到。”
白鹭冲着狱警说道：“谢谢。”
“今天是老人家六十大寿，我这里备了些点心，算是一点心意。”白鹭对张楠说道。
张楠：“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那好，你不收，我也不会用你的方子，就让那盆花得什么立枯病死去算了。”
白鹭转身欲走，张楠一把抓住白鹭手中的糕点。
张楠脸上带着坏笑：“我最怕人说生呀死的，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张楠的话显然令白鹭不受用，白鹭脸色阴沉，将糕点塞给张楠，转身就走。
张楠冲着白鹭的背影说：“白医生。”
白鹭停下脚步。
张楠：“谢谢。”
张楠拎着糕点走进牢房，冲着郝平拎起糕点。
“怎么搞到的？”郝平问道。
“天上掉下来的。”
郝平明知道张楠是在说笑，微微摇摇头，而后从张楠手中接过糕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五芳斋的糕团。”
小菊芳也凑到郝平身边：“真是五芳斋的糕团。”
小菊芳用鼻子嗅着，张楠拿起一块塞进小菊芳的嘴里。张楠看了一眼黑豹，又拿起一块糕团交给小菊芳，示意小菊芳送给黑豹。小菊芳走到黑豹身边，将糕团放在黑豹眼前。黑豹用手一挡，示意不要。
小菊芳将糕团强行塞进黑豹手中：“吃了吧，别和自个的肚子较劲，明天还不知道饿成什么样子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小菊芳发现张楠和郝平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
“今天是什么日子？能有这个吃！”小菊芳问道。
“今天是张楠母亲六十大寿。” 郝平说道。
小菊芳将糕团塞进嘴里，冲着张楠做万福：“奴家给老夫人拜寿了。”
张楠和郝平被小菊芳逗乐了。
郝平：“小菊芳，你母亲呢？”
小菊芳叹气，神色黯然：“我就没有见过她，做梦时梦到过，可长的什么样子，醒来就记不清了。”
张楠和郝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显然感怀小菊芳的身世。
小菊芳看了一眼黑豹：“黑豹，你娘呢？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五岁时，被地主家逼得上了吊。”
说完，黑豹将一大块糕团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眼睛里隐约闪动着什么。
小菊芳叹气：“你们都比我幸福，至少都还见过亲娘的样子……”
牢房里安静下来。张楠四人各自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六章 策划越狱（1）
背狱规的时间到了，犯人们被集合在操场上。
“三天时限已到，想必大家已经将新狱规倒背如流，是不是这样啊？”威廉问道。
犯人队伍中没有响应，威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走到小菊芳的身边停下。小菊芳紧张地双腿颤抖。威廉走出队伍重新站在青石上。
“修爷，德高望重，请上来，给众兄弟做个示范。”威廉突然说道。
犯人队伍中响起一片惊呼声，修爷更是震惊不已，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走出队伍，站在青石下面。
威廉依旧皮笑肉不笑：“修爷，可以开始了。”
修爷嘴角抽搐：“威……威廉警官，年纪大……大了，记……记……记不住东西了。”
犯人队伍中，四海帮的犯人眉头紧锁，斧头帮的犯人幸灾乐祸，阿炳等犯人的脸上也流露出高兴的神色。威廉点点头，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情有可原，修爷确实上了些年纪。这样，如果有谁肯替修爷背诵狱规，修爷就可以回到队伍中休息。”
阿贵目光在四海帮犯人的脸上移动，四海帮犯人无不低下脑袋不敢做声。最终阿贵重重地叹气，无奈地低下脑袋。
张楠冷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举起手来。
“报告警官，我替修爷背诵。”
犯人队伍中再次发出惊呼声，众犯人脸上都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威廉同样感到吃惊，但却佯装镇静。威廉挥动警棍示意修爷归队，而后又挥动警棍示意张楠出列。
张楠站在青石下面。
“7632，你肯替修爷背诵狱规？”
张楠点点头：“是。”
“那好，开始吧。”
“威廉警官，我想先和你私下说几句话。”
“你要说什么？”
张楠用眼神示意威廉到他身边来，他们的对话显然不要让旁人听到。
威廉迟疑一下，但还是走下青石站在张楠身边。
“有话快说。”
“那狗屁狱规我一句都不会背。”
威廉震怒：“你说什么？”
“那狗屁狱规我一句都不会背。”
“7632，我看你皮肉发痒自讨苦吃。”
“我看自找苦吃的是你。”
威廉听出张楠话中有话：“你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张楠：“我劝威廉警官及时收手，这些狱规是你私自制定的，没有得到公共租界警务处的批准，并且与警务处制定的狱规相违背。按照警务处的条例，你将受到重罚。”
“你在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在向你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
“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张楠脸上露出坏笑：“我倒想明天就出去，可租界监狱判我终身监禁。听口气，你要放我出去？小心成为第二个汉森。”
威廉强压着怒气与张楠的眼睛对视，张楠的脸上始终浮现着坏笑。
最终，威廉首先将目光移开，低声说道：“归队。”
张楠转身回到队伍中，众犯人不解刚刚发生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更加迷惑。
威廉重新站在青石上，调整着情绪：“你们听着，忏悔制度已经得到警务处的批准，从今天开始，一周内，所有犯人回到牢房面壁忏悔罪行四个小时。在此其间，不许说话，不许对面，不许倚墙，不许向外张望，不许走动。解散。”
说完，威廉面色阴沉地离去。
犯人们散开，修爷走向张楠，抱拳说道：“感谢张捕头仗义相助。”
张楠没有做声准备离去，但被阿贵拦住。
“别给脸不接着。”
修爷瞪眼示意阿贵不要拦住张楠，阿贵想对修爷说些什么，但被修爷用手势阻拦。
提篮桥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