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慧大吃一惊。
“从目前情况看，韩卫很有可能已经叛变，冷江多活一天都是对上海地下党的巨大威胁，上级指示我们一定要尽快铲除冷江这个叛徒。”
就在这时，冷江走进咖啡厅，小梅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曹慧示意小梅冷静。
冷江注视着小梅：“这位小姐是？”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楠的表妹荷叶，这位是国民政府调查科上海站主任冷江。”
冷江纠正：“是副主任。”
“曹慧姐，我表哥的事情还请你费心。”
“荷叶小姐不再多坐一会儿？”小梅想走，但被冷江拦住。
“我还有点事，告辞。记着，我工作的事情。”
曹慧点点头。
小梅离去，冷江一直注视着小梅的背影直到消失。
“你对荷叶还真挺感兴趣！”曹慧说道。
“张楠身边的人我都感兴趣。”
曹慧没有应声，小口喝着咖啡。
第十六章 残酷折磨（4）
“曹小姐，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你？”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又更深的发展，不过我很欣赏你的绘画才能，我们可以做艺术上的朋友。”
“感谢曹小姐的赏识；不过，我这个人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
“我讨厌执迷不悟的人。”
“那好，想不想听听执迷不悟的人带来的一条爆炸性消息。”
“我洗耳恭听。”
“我已经向公共租界法庭申请引渡张楠。”
“我熟读西方法律，你的引渡申请十有###会被驳回。”
“不，我坚信会被批准。”
其实对于张楠来说，引渡的事他还不知道，但是当前监狱里的情形非常遭，他需要尽快组织人员对抗监狱的暴行。
不过小梅的到来，让他提前知道了引渡的事。
监狱探监室内，张楠问小梅：“有白小姐的消息吗？”
“白小姐很好。”小梅说道。
张楠脸上流露出放心的神情。
“家里人……”
“家里人理解，但还是感到遗憾。”
张楠微微一笑。
“那首诗和曲子怎么样？”
小梅摇摇头：“家里还是搞不清谜底。”
张楠脸色阴沉下来。
小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有一个还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苏区红军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而且一口气吃掉敌人四个团，从战略上取得了主动权。”
张楠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鉴于目前监狱的情况，上级要求尽快组建支部，由你任书记、老金任支部委员，将像阿炳、郝平这样的热血青年吸收进组织。”
张楠点头。
“在日常斗争中注意公开斗争与秘密斗争相结合，合法斗争手段与暴力斗争手段相结合，从改善被押囚犯生活起居入手，尽可能地多团结狱友。对于监狱里的帮派势力，要用斗争的手段寻团结。”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小梅突然沉默下来。
“怎么了？”张楠问道。
“有个坏消息，冷江向租界提出对你的引渡申请。”
张楠一怔：“我被引渡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冷江无法证明你的政治身份，被租界当局拒绝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如果……”
“反之，我会像老刘那样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引渡。”
“对。”
“我看姓冷的是白费工夫。”
“韩卫被捕了。”
张楠顿时一惊。
“曹慧的事家里怎么看？”
“家里让我继续接触曹慧，但家里现在还不能接纳曹慧。”
张楠的神情再次阴沉下来。
相比张楠，龙哥日子也不好过。
工厂里，威廉走到龙哥身边，对他说道：“7839，我对你非常失望。”
“威廉警官，又出了什么事情？今天检身的时候，可是我让兄弟们挑的头。”龙哥说道。
威廉哼了一声：“别光拣好的说，知道你外面的兄弟今天存进户头多少钱？”
龙哥摇头。
“五百，打发叫花子。”
“不要急，这么一大笔钱确实需要时间，这点钱你先花着……”
“7839，如果不想让监狱里的人喊你鼻涕龙，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合作，玩花招是自寻死路，明天让你的兄弟把剩余的钱补齐。”
说完，威廉离去，龙哥看到威廉走出工厂大门，恼火地将椅子踢翻。
老歪凑了上来将椅子扶起：“龙哥，出了什么事？”
龙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骂骂咧咧。
张楠和郝平一直注视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看来鼻涕龙得罪威廉了。”郝平说道。
“可能是威廉索要茶水钱，鼻涕龙拖着不肯给。”张楠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威廉向老东西索要一大笔茶水钱，这事情怎么可能跑了鼻涕龙！” 。。
第十六章 残酷折磨（5）
“谁告诉你的？”
“阿贵。”
“开饭了。”狱警喊道。
犯人们打完饭，明显地分成两队。一队是草上飞、阿炳等七八个犯人，另一队是小菊芳、阿贵等一大堆犯人，他们手中都拿着一块饼子，阿贵显然舍不得一口气就将饼子吞进肚子里，而是用鼻子嗅着，有不少人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忽然有犯人小声抽泣起来。
“吃上头等饭了，还号什么？”阿贵问道。
小菊芳声音不高不低：“脱呗。”
然后他独自靠在墙上，长吁短叹。他从口袋里掏出饼子想扔掉，但被一只大手抓住，抬头看到张楠，眼睛里的泪花又开始闪动。
“你这是要干什么？”张楠问道。
“我没骨气，可这是在洋人的监狱，弯着腰走路都怕碰头，我也知道对不住你们，可你们也不能不答理我，我受不了。”
张楠笑笑：“昨天晚上就哭了一顿，今天接着哭？真要做受了气偷哭的小媳妇？”
“我真不是为了头等饭才脱，我是害怕……”
小菊芳欲再次扔掉饼子，表示自己并不是在说假话，但再一次被张楠拦住。
“这块饼子代价太大，是用屈辱换来的，不能扔而是要吃进肚子里面。”
小菊芳怔怔地注视着张楠。
“洋人的监狱又怎么样？这里是咱中国的土地，你越是弯着腰走路，那些作威作福的洋人越欺负你。那些洋人最怕什么？最怕咱中国人挺直腰杆，最怕咱不做奴隶不做猪狗要做人。人是什么，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小菊芳连连点头。
“威廉建检身房，我们就得让他拆掉，让威廉怕我们，这靠什么，靠大家团结斗争。这次失败，下去接着来，铁越打越结实。”
小菊芳脸上露出笑容：“对，铁越打越结实。”
小菊芳擦拭着泪水，大口吃着饼子，张楠注视着小菊芳，脸上露出笑容。
典狱长办公室内，曹慧与两个工部局的同事坐在里面，典狱长迟疑地从柜子里面拿出几本账本放在桌子上：“诸位小姐先生的工作效率令人钦佩。”
“这是全部的账目吗？”曹慧问道。
“还有一些，正在整理之中。”
“什么时候能给我们？”
“很快。”
曹慧与另两个同事相视一眼，而后曹慧三人站起，有一人抱起账本。
“告辞。”
典狱长将曹慧三人送出办公室，然后抓起电话：“让威廉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威廉来到。
“你说什么，那个龙哥只存进了五百大洋？”
“请典狱长放心，我一定在限期之内凑足那笔钱。”
典狱长站起手扶着桌子：“如果出现闪失，我将万劫不复，威廉警官你也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坚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我们灵魂是要升入天堂的。”
典狱长在胸前画着十字：“感谢上帝。”
典狱长的十字是祈祷自己的，牢房里的犯人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煎熬。
“车呢？”阿贵指挥犯人干活，看到小菊芳、草上飞等人空着手回来赶紧问道。
“让狱警收走了。”小菊芳说道。
阿贵眼睛睁得老大：“收走了怎么运砖啊？”
“我怎么知道！”
阿贵向远处看去，看到犯人们都空手回来，阿贵连忙走到修爷身边。
“修爷，车让收了，这怎么干活！”
修爷没有应声。
几个狱警押着犯人走来，其中大多数都是四海帮的犯人，修爷不禁皱起眉头。
狱警挥动着警棍示意犯人站队，威廉走到犯人队伍前面。
“你们这帮杂碎听着，所有运送砖块的推车送去检修，从现在开始用箩筐搬运砖块。”
队伍中犯人们面面相觑，狱警拿过许多箩筐。
第十六章 残酷折磨（6）
威廉注视着修爷：“修爷，这头等饭也吃了，活也得干得利落点。完不成任务，我也只好按狱规行事。”
说完，威廉离去。
“听着，两人一组，干不完的接受惩罚。”
犯人们连忙两两组合，汉森向小菊芳示意结为一组，小菊芳却将头扭转寻找别人。
小菊芳想和草上飞一组，但草上飞却故意找了别人；小菊芳又想找阿炳，但阿炳已经和另一个犯人抬起箩筐；小菊芳再找汉森，发现汉森也已经和别人结成一组。小菊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小菊芳，傻站着干什么？”阿贵问道。
“这人都……”
“都什么？找不到人自个挑着。”
说着，阿贵将一个箩筐扔到小菊芳身前。
狱警用警棍指着阿贵：“你站着干什么？”
阿贵用手指着鼻子：“我？我指挥他们干活啊！”
“7058一个人，你去和他抬箩筐。”
阿贵一怔，而后看着不远处的修爷，修爷敷衍地咳嗽两声将脑袋低下。
“听到没有？”狱警大喊道。
阿贵无奈地走到小菊芳身边，小菊芳脸上隐现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强忍着笑。
阿贵一边往箩筐里放砖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阿贵瞪了小菊芳一眼，示意小菊芳不要再放砖，小菊芳和阿贵抬起箩筐欲走，狱警大步走了过来，给了小菊芳和阿贵一警棍。
“偷懒，偷懒。一次就抬这么几块砖！”
小菊芳俯下身快速地往箩筐里放砖，小菊芳和阿贵再次抬起箩筐，阿贵将箩筐移向小菊芳一端。
犯人们各个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身子摇摇晃晃地扛着箩筐强撑着小跑，有的犯人故意延长装砖块的时间试图多休息一会儿，但狱警立刻上来，警棍落在这些犯人的身上。
小菊芳和阿贵小跑着扛着满满一箩筐砖块，小菊芳大汗淋漓眼前景物一片模糊。
“贵哥，我不行了……”
“撑住！”
说完，阿贵伸手将箩筐移向自己。
没了小车，这活干得可就累死了。等回到牢房，小菊芳和草上飞爬在床上喘着粗气，张楠和郝平关切地注视着二人。
“打水。”狱警喊道。
张楠和郝平赶忙取下碗递出牢房，但狱警只盛了两碗水，另两个碗空着，张楠和郝平端着水分别走到小菊芳和草上飞的床边，将水交给二人。
小菊芳大口喝着突然停了下来：“你们喝什么？”
张楠示意让小菊芳放心地喝。
小菊芳又喝了一口：“还是放起来，谁渴谁喝，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究竟怎么回事？”
“鬼知道威廉抽哪门子的疯，说检修推车，让我们用箩筐搬砖。”
“还得小跑着，慢了就挨警棍。”草上飞也说道。
“威廉为什么要这样做？”郝平不解地问道。
张楠沉默不语，他知道威廉要大开“杀戒”了，明天的日子会更难过。
可怕的事情终于到来。
第二天，张楠、阿炳、小菊芳、草上飞还有四海帮和斧头帮的部分人被分配拉砖，而且是用箩筐抬，工作量大，明摆着完不成的事情，可是威廉说干不完别想吃饭。
张楠一边往箩筐里放砖，一边抬头看着太阳。
“警官，放风时间到了吧？”阿炳问狱警。
“闭上你的狗嘴，干活！”
阿炳欲与狱警争辩，张楠冲阿炳摇头，阿炳强压住怒火。
两个斧头帮的犯人扛着放满砖块的箩筐，突然前面的犯人摔倒在地，砖块散落在地上。
狱警快步上前，连着给了摔倒的斧头帮犯人好几警棍。
“起来。”
“我……我不行了……”
狱警连踢斧头帮犯人几脚：“我让你装死！”
众犯人停了下来，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龙哥示意老歪，老歪气喘吁吁地上前将斧头帮犯人扶起。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六章 残酷折磨（7）
“别给龙哥丢脸。”
斧头帮犯人勉强地站起来，吃力地将砖头放进箩筐里面。
狱警用警棍指着众犯人：“看什么，快干活。”
龙哥与修爷目睹眼前的景象，脸上神情都非常凝重，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
斧头帮犯人靠在砖堆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
斧头帮另一个犯人说道：“歇够了吧，小心警棍。”
“去他妈的警棍。”
说完，顺着砖堆滑坐到地上。
“你这是找死……”
“死了就不要受罪了……”
一个狱警朝他们走来。
“快起来，来人了。”
“真的过来了……”
斧头帮犯人艰难地拿起一块砖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你要干什么……”
斧头帮犯人眼睛闭住，用尽全身的力气，砖头狠狠地砸在手上发出痛苦的叫声，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狱警听到声音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砖头掉下来把手砸了。”
“送医务室。”
犯人刚走几步，迎面遇上威廉。
“出了什么事？”
“报告威廉警官，砖头掉下来砸伤了手。”
威廉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着斧头帮的犯人。
“怎么伤的？”
斧头帮犯人：“砖头掉下来砸到手上。”
“几块？”
“好像是一块，也好像是……我没看清。”
威廉注视着斧头帮犯人受伤的手，而后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威廉示意斧头帮的犯人走到一堆砖块前，他也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