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一亮,我和胖子背上旅行包就出了门。
按照三叔的地图,那个所谓的山洞就在这片山区里。
我环视了一圈,去过云顶以后,这里的山根本不能称之为山,矮得跟个绿色土堆似的一堆一堆地连着,没有太特别的地方。这样的土丘离陵、墓的规格差得太远。就风水而言,这样位置也埋不了什么大人物,连普通的小贵族都不屑。
难道真的像三叔说的什么都没有吧!
单靠三叔的粗略的手绘地图,我和胖子在山区边上瞎转了一天,最终无功而返……
一天没吃东西,当老白送上晚餐,胖子饿得端起汤就往嘴里倒。
“今天玩得累了吧?”
“还好,你们这里的山不算陡,爬起来不费力气的!”
“哦……你们要爬山啊!早几年来就好了!我们这里有座高山,前些年被人炸平了顶。”
噗——
胖子嘴里的汤整个儿喷到了我的脸上!
“你说什么?!”胖子完全无视我挂满汤水正在抽搐的眉毛,拍案而起。
“呃……”老白被吓到了,不知可否的看着我。
“哎呀!你不知道~~我这兄弟,就喜欢爬山。前段日子才出院的,我弟媳妇让我带他出来走走!我说你这景色好吧~他还嫌这里没高山,我说明明听人说这里有山才来的!原来是被炸了啊!这可怨不得我!是吧,兄弟?”
哪里来的弟媳妇?!我一面抹着脸,一面听胖子在那里满嘴跑火车……
“也不是什么高山,就是比周围的要高一些。”
“哦~在哪里啊?”
“就是在那个位置!”老白指向窗外,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刚刚升起的月亮,四十五度斜在绿色环绕“秃顶土丘”上。
我目测了一下,等到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将会在秃顶的正上方!
——就是那里了!!
第 50章
浅眠,始终不是见好事。
就像现在,隔壁的胖子呼声震天,我却被窗扇碰击窗框发出的声响惊醒。不能放着不管,否则一会儿睡熟了还是会被吵醒吧!太了解自己的体制,只得认命地爬下床……
夜里的风贯穿了小楼,凉意阵阵,吹散了倦倦的睡意。
站在窗前,凝视着山林中央的“秃顶”,月光下它那迥异的面貌使它特别的显眼。现在再看这个风水局,大有众星拱月、气吞山河的态势,八字轻的人埋在这种地方会影响到子孙的运势,所以如果有墓穴就一定是个王孙贵族。可惜……现在山顶被炸平了,聚了千百年的气就这么散了……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次涌出这样的想法,明器对做古董生意的人而言就是货物;陵墓对于倒斗的人来说就是批发市场。关注点只在于货的好坏,对于拥有者的认识只限于冷冰冰的碑文或者书卷上的描述。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似乎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应该说,要是有这样的觉悟和良知,也就做不成土夫子了,呵呵!
想到明天的行程,我的心竟然忐忑起来,就像是当年接到建筑系录取通知书的前一夜,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胸膛里那有力的节奏。
不行……我甩了甩脑袋,还是得睡!进了山里谁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
我合上窗户,转过身。
眼角瞥见的逆光的通道上站了一个人,恐惧顿时袭满了全身——
“谁在哪里!”
黑影从黑暗里走出来,月光随着他的移动从他的鞋面一点一点地照亮了他的全身。
“张起灵……”
即使看清了仅一臂之隔的来者,心里的恐惧也没有减弱多少。
现在应该在杭州父母家中的我,被他在云南的竹楼里找到,该如何解释……
“为什么要来——”闷油瓶填满了叹息的质问,“你想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是么?”
“……”那种的悲伤神情从闷油瓶的眼睛里透出来,无疑变成了一柄柄利刃,把把得刺进我的胸口里……
这算什么?哀求吗?!
“我回头就可以看到它的位置,你让我现在放弃?!好,给我个理由先!”给我一个能把你、张起灵逼到这个地步的理由……
他别过头去,不知是在躲避月光还是在回避我的目光。下一秒,一双结识的双臂将我环住,他那头柔软的短发埋进了我的颈窝……
“别去。别去。别去……”
“吴家大少爷!可以起床了!”
胖子的噪音在耳边响起,我一下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坐起环视四周。
咦?闷油瓶呢?
黎明的天空还没有摆脱夜的气息,昨夜分明关上的窗户,敞开着。
难道只是梦?!
我的思绪还是沉寂在洒满月光的窗前,不自觉的捂住了脖子。闷油瓶那绵薄的忧伤和肩膀上的触觉明明是那么的真切!
“大少爷,敬业一点啊~~早可是干的是精细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啊!!”
我愣愣地“噢”了一声,接过胖子扔过来的长袖长裤穿上。
“把裤脚,领口,袖口扎紧了!这里是苗人的地方,大意不得!可别东西还没找到,先中了蛊!”
胖子所说的蛊,我略有耳闻。
苗族地区的当地人叫做〃草鬼〃,相传它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但是事实上在苗疆使蛊的并不只是女人。造蛊者可用法术遥控蛊虫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病甚至将其害死。
古人认为蛊具有神秘莫测的性质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可以通过饮食进入人体引发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现代科学已经把蛊划进了迷信的行列。
不过和我们这种成天和神鬼打交道「地下工作者」谈迷信,貌似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找来细绳把露肉的地方都紧紧得扎起来。
第 51章
当初胖子选择住在老白家里也是因为他家竹楼离山林最近……昨天站在窗口看着那山近在咫尺,然而今天我和胖子从早上走到下午没见那个秃顶山靠近多少,真是小看了这个山区!
现在才想到,虽然山并不高,但是进山的路却不多啊!就像开车的时候明明目的地就在眼前,结果一打弯就出现一个逆向单行道的标志,于是,你就绕吧……
沿着前人走出来的山路不一定是最近的,一定是最安全的。但听到胖子那句“他娘的,怎么还没到山口啊!”,我彻底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眼看着太阳斜下去了,胖子让我在原地呆着,他去往前探探。
林子里蛊是没见着,虫子还真不少,幸亏了先前把装束都扎紧了不然身上铁定已经抓烂了……我抖了抖身子,拍掉了一些小虫子。
目测了来的距离,现在回去老白家岂不是功亏一篑?看样子要在这里找地方过夜了。
沙——
我警觉的转过身,身型匆忙地钻进草丛里。
对方略显笨拙的躲藏的本领,一眼就确定了是个背着竹篓上山采药的苗家孩子。
我站着,他躲着,莫名地陷入了对峙的局面。
“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毕竟自己是外来人,不想吓坏胆小的当地孩子,我摊开双手示好。
孩子犹豫得从树丛后面走出来,是个小女孩,她抖抖地拿出一个竹筒递给我。
苗家有这个习俗,他们接待客人的第一步就是奉上一碗水,喝了便是显示了你的诚意,他们会十二分热情的招待你。
我接过竹筒喝了一口,递回给她,不忘说声“谢谢!”
她接了竹筒就要走,我忙叫住她,
“我要到那里去怎么走?”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听懂汉语,指着秃顶山比划了半天。
孩子回过头,看看我,又看看秃顶山,点了一下头。
拉着我的袖子往山坡边上走,手指指着坡下的小溪,在空中一画。
“是……沿着小溪走么?”
看着我在空中划动的手,她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
我掏了掏口袋,那出五、六给硬币,交到孩子手里,“拿着,买糖吃!”
孩子定定地看着我,一甩手撒丫子跑走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我有些郁闷地挠着头,难道被当成变态大叔了……??!!
胖子一无所获的回来,我告诉了他沿溪的走法,他半信半疑地爬到坡顶去看溪水的走势,那溪水确实流向山区的中心地带,也就是秃顶山的附近。
“真有你的!”胖子毫不掩饰他兴奋的心情。
倒斗,如果没有之前的定位追寻的推算过程和最后一刻开棺带来的刺激和成就感,那么它就会像钻井挖地道一样单调乏味死气沉沉!
为了提防山里的深地洞——就是人们常说的无底洞,胖子就地取材,削了两根粗树枝当拐杖,我们俩一人一根探路用。
天黑前我们摸到了小溪边,趁着月光还算明亮,沿着溪水走了个把小时才找了一个干燥的山洞休息。
胖子自言自语道,干燥的地方比较安全,“那些东西”不会来这里。
我笑他神经质。那种东西确实很厉害,现在稍有想法的人都跑到城里去打工了,能坚持留在这里学会他们的还剩多少?!早就失传得差不多了!!
胖子啧着嘴说,你不要不信这个邪。
他便靠着土墙合上了眼。我在这种情况下睡觉是不可能的了,只得闭上眼睛养养精神。
山里的夜比城市的早晨还要喧嚣,虫鸣声,蛙叫声、草丛被动物拨动的声音以及人的低语声……
咦?低语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环视山洞,胖子在一边打着鼾,浅浅地山洞里什么都没有。
是我又在做梦了吗?
第 52章
天蒙蒙刚亮,胖子就醒了。
以前一直以为「胖子们」一般都很嗜睡,但是从不见王胖子误过时辰,特别是有「活」儿的时候,天一亮他肯定会醒。他的职业素质确实很让人佩服!
我们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继续向昨天的方向往前走。
途中胖子曾质疑过这条小溪是否真的能带我们走到秃顶山。
当太阳西下我们站在秃顶山脚下仰望这座山丘时,事实证明了胖子的质疑是多虑了。
“就是这里了——”胖子双手一叉腰。“很好!总算在「秃瓢山」会师了!”
我大笑起来,没想到胖子和我在称呼上竟然不谋而合。
“现在进,还是等天亮?”
“天真同志,你是第一天加入革命队伍吗?党教育我们,和敌人的战斗必须争分夺秒!”
“ ……是啊,毛主席还说过,摸金不到,明器不会自己跑掉!”
“你说啥?!”
“没什么!速度打包装备吧!”
胖子把我们俩个人的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你要的自己拣吧!”
洛阳铲、火折子、绳子、矿工灯……我一件一件地按照顺手的位置重新放进了背包里。
“时间太紧,搞不到抢!你使这个吧!”
胖子塞给我一把短剑,我拿着死沉死沉的。
“上回子去广西带出来的。”
我一翻刀鞘,刻着「豪曹」二字。“这这……越王勾践的?”
“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能找到「纯钧」才发了呢!……这种饮过血的东西邪乎着呢,有状况它能挡一阵子。你最好别离身……哦对了,回头记得还给我!”
本来感动得快要掉眼泪,被他最后一句话戳醒!我就说嘛!这个见了明器可以连亲娘都卖掉的摸金,啥时候会这么大方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胖子嘴上这么说,心里不一定这么想,看他的得瑟样就知道了,说白了也就是显摆。
「豪曹」和「纯钧」都是越王勾践的收藏品。当年他请秦国著名的相剑师薛烛为他相剑,薛烛看了「豪曹」一眼,边打哈欠边说:光华散淡,不能算宝剑。越王勾践觉得很没面子,就派了几百个铁甲武士请了另一把宝剑来,那把剑就是「纯钧」。薛烛单单听到「纯钧」的名字当场脸色大变,摔倒在地。越王告诉他有人要用用千匹骏马三处富乡两座大城来换这把剑。薛烛说不能换,这把「纯钧」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
「豪曹」本已得来不易,「纯钧」更是浮云一般的东西。
等我收拾好了包裹背上背,豪曹用皮带固定在了右腿外侧。
胖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拿出指南针在空中比了半天。
他是在看风水,一般的墓对风水是非常讲究的。好的风水可以为墓主人自己带来尸身不腐,也能是使他的家族和子孙后代繁荣昌盛;偏偏也是风水,给盗墓者提供了寻穴定位的线索……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利与弊常常只有一线之隔!
“这里!”
“来了!”我颠了颠肩膀上的重量,跟上的胖子的脚步。
山门被垂下的藤蔓挡了一半,我和胖子猫着腰进了去。
这山洞远比想象得要深,胖子点起矿工灯提着,灯光打在两边的墙壁上,前头是无限的黑暗。
“走吧!”胖子回头看了我一眼。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山洞的宽度是两个成年男人肩膀的宽度,墙体和地面均匀的向前延伸着。
往前走,光线一点点暗了下去,只剩下前头胖子矿工灯的光。
我回头望了望,入口变成了一个亮着的白点。
由此可以肯定,我们一直在走的是一条笔直的路线。
这个洞穴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
工和天然的差别就在于,人太讲究工整和一致,做不出天然的那种无序的韵律感。
我抚摸着光滑的墙面……这里人工雕凿的痕迹太过明显!
山林燥热的气息渐渐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山体里散发出来的湿气和凉意。
突然胃里不舒服得干呕了一声!
一定是闻惯了阳光的味道,对涩涩的泥土味有些不适应!但相比斗里的腐霉味已经是好太多了!
我抚着胸口平息了胃部的剧烈反应,人不能要求太多……
前头胖子停住了脚步,我跟着警觉了起来。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原本矿工灯照在洞壁上的光散了!
这种情况光会散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前面的狭小空间突然比大了——
我又回望通道,白色的亮点已经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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