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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5）
“我恨鬼子，我不能不为惨死在他们枪弹下的母亲报仇雪恨！如果不是职责所系，我早该驰骋疆场杀敌酋壮军威了。想当初，我父亲在台儿庄战役中率领一营铁血男儿腰缠手雷和日寇同归于尽的场景是何等的豪迈！学兄，我不敢称磊落君子，但也不是卑劣小人，我绝不辜负学兄一声拜托！”瘦高个儿神情激愤，豪气冲天。
“学弟和小兄肝胆相照，你我携手定破顽敌！”身材茁实者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瘦高个儿的手。
两双充满信任的泪眼再次相对之时，激情四溢，天宽海阔。
寻找合适落脚点的老冯和高大平发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们走了好几个地方，包括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然而每到一处，鬼子盘查得都很严格，最起码少不了巡逻队，有的地方鬼子还挨家挨户检查“良民证”，一旦发现可疑人马上抓走。和这些地方比起来，他们暂住的那个区域太安全了，确切地说是太反常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在一个没有几个客人的小饭铺里吃饭休息的时候，老冯低声对高大平说，“小梁的感觉越来越有道理了，咱们住的地方有鬼，鬼子好像是故意不去那里骚扰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这里面有什么‘花活’呢？”高大平满腹疑问，轻声问着。
“我说不好，反正这事不地道！”老冯嚼着米饭，皱着眉头说。
“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再在那里住下去了！多亏今天咱俩听小梁的话出来转了转，看出了猫腻，要不……”
“咱们不能等了，得马上把这事告诉给小梁和小朱。咱们马上走！”高大平急切地打断老冯的话说。
于是，二人再无食欲了，放下碗筷走出小饭铺，打算回去。他们刚刚走到街上，一抬头，不由得愣住了，只见20多个鬼子端着枪早已经把路封住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鬼子军官正在冲他们狞笑。
“如果你们投降，皇军绝对欢迎欢迎的！”鬼子军官擎着战刀，大声对老冯和高大平说。
“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冯不假思索地破口大骂着，同时用余光迅速扫了扫周围的地形，发现身旁七八步远的地方有两块大石碑，足可以做掩体。他冲高大平努了努嘴，高大平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同时扑向那两块大石碑，像两条狸猫一样“噌”、“噌”两下将身子藏在后面。与此同时，鬼子的枪声大作，子弹雨点一样带着啸音打在石碑上，火星四溅。
丰富的临敌经验给了老冯和高大平见缝插针的喘息之机，他们拔枪在手，但由于鬼子的子弹太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高大平瞅冷子侧身探头开了几枪，击中两个鬼子，但自己的肩头上也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大片衣服。老冯打红了眼，冲鬼子搂了一梭子子弹，蹿到了高大平身边。
高大平一边忍痛还击一边对老冯大声说：“老冯，我明白了，小鬼子早就盯上咱俩了！”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玩儿命吧！”老冯麻利地换上弹夹，刚要露头，鬼子的子弹再次把石碑打得碎屑乱迸。
紧缩在大石碑后面的老冯和高大平知道，他们无路可走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鬼子身后突然出现了七八个或穿西装或穿皮夹克的青壮男人，他们每人一支冲锋枪，同时向鬼子开了火。密集的火力组成了一张大网，那二十几个鬼子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孔就纷纷被打成了筛子，无一生还。 。。
第八章（6）
枪声停歇后，一个穿西装、扎黑领带的汉子大声说道：“二位，出来吧，弟兄们帮你们把鬼子全打发了！”
老冯和高大平知道对方是在叫他们，诧异地站起身，望着这群装备不俗的人。
“这里不是谈话之地，二位请跟兄弟们走一趟！你们放心，你们的人身安全有绝对的保证！”老冯和高大平从“黑领带”的神情上看不出恶意，但感到他语气霸道得很。
老冯和高大平正不解地猜测着这群神秘来客的身份，几个汉子冲上来，不由分说地架住他们就走。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老冯边走边大声问。
“……”“黑领带”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只管绑架一样裹挟着老冯和高大平。他们步伐很快，转眼间就离开了那条街，拐进了一个小院落，进了一间还算宽大的屋里。
“救命之恩就不用谢了，我们是两股道上的车跑到一股道上来了！”“黑领带”把挎在肩上的冲锋枪放在一张桌子上，望着老冯和高大平，底气十足地说。
“你们……”老冯再次认真打量了对方一阵，试探着说，“你们是国军？”
“有眼力！”“黑领带”拍了一下老冯的肩膀，亮出一个印有“青天白日”徽章的硬皮证件，不无倨傲地说，“弟兄们是国军十六师三团直属特务队，你们的身份我们知道，咱们是同行！”
“谢谢你们救我们！”老冯望着“黑领带”，礼貌但不失分寸地说，心中却不知道国民党的军人为什么救他和高大平。
“老兄，你别多想什么，我们救你们没有任何政治目的，你们打日本人，我们也是中国人嘛！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们……”说到这里，“黑领带”有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到高大平受伤的肩上，问，“这位兄要不要包扎一下？”
“多谢好意，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气！”高大平蛮不在意地对“黑领带”说。
“黑领带”叹服地继续望着高大平，说：“是个大男人，那你自便吧。”
“兄弟，救命之恩我们记在心里，将来一定报答！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告辞了。”老冯冲“黑领带”抱了抱拳，客气地说。对于这几个国民党便衣军人的及时出手，老冯心里非常感激，但他想早点回去面见梁永，把发现的重要疑点告诉他。
“黑领带”抱拳还完礼，说：“二位慢走，兄弟有还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哦，您请讲！”老冯点了点头。
“黑领带”神情郑重地说：“老兄，你们区区几人深入敌后打日本人，弟兄们从心里佩服，但你们不知道，你们的行踪全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中！”
“什么？你说什么？”老冯和高大平震惊之极，同时脱口问。
“战争嘛，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黑领带”不急不慢地说，“这是我们的‘渤海’先生，哦，就是通知我们救你们的人要我转告你们的，你们的一举一动日军情报特课课长恒平俊都一清二楚。‘渤海’先生怀疑你们人中有日本特工，也正因为这样，你们的‘红蛇’才不能同你们接头，他知道你们急于找到他。你们找‘红蛇’这件事本身就落进了日本特工的陷阱，你们没有想到，‘红蛇’出面之日就是落网之时！好在，你们的‘红蛇’不是一般人，他没有上当。”
“这……这怎么可能呢？”高大平望了望“黑领带”又望了望老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平，这位先生的话很有道理。”老冯平静下来，对高大平说，“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别处盘查森严而我们住的地方非常安全的原因了，日本人故意让我们行动自由，他们是在等待机会把咱们特别行动队一网打尽！”
第八章（7）
“黑领带”点点头，颇感意外地问：“你们有察觉了？”
老冯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刚刚想到了这一点。”
“黑领带”语气肯定地说：“你们还能来得及，因为目前恒平俊不会把你们一网打尽的，尽管他仇恨共产党，但他还要利用你们，所以你们有机会改变处境！”
“谁是日本特工？”高大平握紧毛瑟手枪，气愤地大声问。
“黑领带”摇了摇头，说：“这一点‘渤海’先生没有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我们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老冯握住“黑领带”的手，真诚地说：“太感谢你们了，太感谢‘渤海’先生了！你说得对，我们都是中国人，应该互相帮助，把小鬼子打出咱中国去！”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秘密联络站，你们如果有急事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们，我们会把你们的要求立即报告给‘渤海’先生。”“黑领带”也和善地说。
“我们一定会识破日本特工的！”老冯轻轻摇了摇“黑领带”的手，眼里闪动起炽热的光芒，动情地说。
“送二位先生。”“黑领带”说着，冲围在身边的几个同伴挥了挥手。于是，几个汉子把老冯和高大平送出了这个给二人留下了极为深刻印象的小院落。
“事情太严重了！”老冯边大步行走着边自言自语。
“咱们几个人里谁能有问题呢？咱们都是从部队上下来的……难道是……”高大平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他妈的，咱们让人给耍了！”老冯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强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
二人不再说话，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他们恨不能插上双翅，马上见到梁永。
但是，他们想不到，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严重了。
就在老冯和高大平遭遇鬼子的时候，梁永和何天光已经走到距离那间小屋很近的街上了。在何天光的提醒下，梁永从路边杂货店里买了一方绣着水仙花的白布手绢，准备送给朱紫筠。
梁永和何天光躲过一队持枪巡逻的警察，向那间小屋所在的胡同走去。
“梁大兄弟——梁大兄弟——”一个亲热的压低的嗓音突然响在了梁永耳边，随着声音，一条武高武大、戴着开花狗皮帽子、身着黑布棉袄棉裤的汉子像一堵墙似的挡住了梁永和何天光的去路。
起初，梁永一怔，见来人脸上挂着笑容，不像怀有恶意的样子，放下心来，认真打量着他。梁永依稀记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但仓促间又想不起来。
“你是……”梁永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汉子，皱着眉头问。
“嘿嘿嘿……”汉子笑起来，真诚地说，“梁大兄弟，我就猜你不认得我韩老大了，可我不能忘了你啊，忘了你，我就不够个人字儿了！”
“对，你是韩老大，我想起来了！”听那汉子自报完家门，梁永醒悟地说，同时也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大蒿子’？”何天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戒备地后退了两步。他想不到，这个认识梁永的大个子竟然就是那个在玉岛一带海上陆上小有名气的胡子头。
梁永示意何天光不必轻举妄动，问韩老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韩老大先是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又擤了一把鼻涕，甩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闲着没事我和几个伙计散散心，瞅冷子弄死一半个小鬼子！”
“嘘——”梁永急忙小声说着，环视四周看有没有人听到韩老大的话。
第八章（8）
“操，怕什么？小鬼子来了就掏家伙干他妈的！”韩老大梗着脖子，双手在肚子上拍了两下，蛮不在乎地说。
一旁的何天光忽然觉得这个性情直爽的胡子头倒也有些可爱，对他的敌意不知不觉间消除了许多。只是他不明白，梁永怎么会认识韩老大，韩老大又为什么对梁永那么“当回事”。
何天光不知道，在韩老大的心目中，梁永是他们韩家的救命恩人。那是三年前，梁永刚参加八路军不久，在一次给上级送信的途中遇到两个胡子要对一个20来岁的姑娘施暴，姑娘宁死不从，被两个胡子打昏。梁永开枪打死了那两个家伙，把姑娘救醒并把她护送回了几里地外的家中。这个姑娘就是韩老大的妹妹。韩老大一家人对梁永千恩万谢，梁永回到部队后就再也没和韩家人见过面。梁永保住了韩老大妹妹的贞操，但一年后，他听说她全家除了哥哥侥幸逃生外全被鬼子杀死了。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的韩老大发誓要为家人报仇雪恨，因此和本村外村几十个穷弟兄抢了路过村子的两个排的国民党兵，当了胡子，江湖混号“大蒿子”。
当梁永小声把以往经过讲给何天光后，何天光这才明白了韩老大对梁永敬重有加的原因。不过，他又担心这个胡子认识梁永会带来麻烦。
“哥们儿！”韩老大外表粗鲁但心很细，他看出了何天光的担心，望着何天光，义薄云天地说：“我知道梁大兄弟是什么人，可我‘大蒿子’绝对不会丧尽天良去给驴操的鬼子和‘黑狗子’们通风报信，真要那样，别说我一家好几口人在天之灵不答应，我也没法儿跟弟兄们混了，大家伙儿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给淹死！”
“韩大哥，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你也是打鬼子的嘛！”梁永望着韩老大那张黑黝黝的脸，郑重地说。
“老子和小日本儿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老子完蛋！”韩老大眼里喷吐着怒火，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完，望着梁永，问，“梁大兄弟，你肯定不是闲逛来的吧？”
梁永沉思了一下，笑着说：“我们是来办点儿事的，办完了就回去。”
“我知道你们来办什么事来了。”韩老大冲梁永和何天光挤了挤眼，神情带出几分狡黠。
“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何天光轻声问。
“你们是来找一样东西的，对不对？”韩老大瓮声瓮气地反问何天光。
“什么东西？”
“一本日本书。”韩老大不无得意地瞟着梁永和何天光，说。
这太出乎梁永和何天光的意料之外了，他们不由得神色一怔。
“嘿嘿嘿……”韩老大又咧开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