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仍然不肯。
傅恒也有些烦了。福康安看看他,又看看晴儿,突然间明白过来,开口提议:“你,你是不是……”
“我来。”晴儿当面旋开口儿,倒出一枚白丸,昂首吞了下去。再倒一颗,喂向箫剑的唇边。
箫剑这才张口,把它吞了。
虽然早有预感,这般情形仍然将福康安吓到了,禁不住燃起愤怒,拍响了桌案:“箫剑,你是男人吗!你竟然让心爱的女人去冒险!”
箫剑慢吞吞地终于张了口:“那么,想必福将军绝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去冒险了,是不是?”
他是看着他说的,这番颇有讽刺意味的话让福康安浑身不舒服。他的怒火越发浓烈,到达不能抑制的程度。站起身来就要掀桌。傅恒看不能挡唯有急斥:“坐下!”
互相有把柄才好谈条件。箫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把柄。傅恒未能斩草除根,却对朝廷报捷就是欺君,在叛逆重归之时还送他解药无异于同党。只要箫剑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甚至不用杜撰什么证据,只要他亲身去往皇宫一趟,足以让傅恒父子给他陪葬。
再尊贵的臣子,也只是臣子。帝王家连亲情都不讲,哪里还会有恩义可言?
这时,作为和事佬的晴儿便显得尤为重要。她站起身来,俯视众人,叹道:“我想你们都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箫剑,我不管你怎么样,我发誓,老佛爷和皇上绝不知道。”
知道箫剑会来这儿的人,不会通知她,而通知她的,绝不可能让外人知道。
虽然极秘密,箫剑和慕沙进入京城之时,还是被发现了。
得到消息的千松和秀柏,第一时间告知的人,却不是自己的主子。
也许,只为了完成一桩交易,这算是信守承诺的表现。只是,晴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过程很心酸。她不愿意详述,只道:“箫剑,我只要你活着就好,能再见到你,看着你活着,就算要我去死,也无所谓。”
“你答应他们什么?”箫剑突然明白过来,簌然站起,紧张地扣住她的手,喝道:“不行!”
“我不会后悔的,我也不会害怕。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晴儿挣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很温柔,很体贴。
只因她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
多日不见,箫剑变得又黑又瘦。她很心疼,却没有办法替他受伤,替他疼痛。
也许,眼下这做法,是唯一能养护他心情的途径。
箫剑咬住了嘴唇,眼眶却已红了,疾呼道:“是我太过分了,我太傻了,我向你道歉,晴儿原谅我,我不应该,我不能允许你这样做!”
他们这样旁若无人。傅恒却不予制止。深感奇怪的福康安正要说话,却被傅恒吓了回去。
傅恒怒目圆瞪,扣着双拳紧紧压在桌上,像是压抑着自己,不要发作。
福康安不敢再问,只听晴儿继续吐露心声,盈盈含泪:“是啊。你也猜到了。我这样做的确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们继续纠缠下去,不会有好下场。箫剑,如果你真的爱我,请放开我,让我嫁给福康安吧。我想你也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
福康安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傅恒也已无法再忍,只道:“晴格格,夜已深了。你们还是快些散了得好。”
这算是什么狗屁章法,又算是什么上上之策。可是就连傅恒也不得不承认,除了这样做可以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谁让福康安闯下了滔天大祸。而且是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的大祸。
居然迷上了阿哥的女人,还和她做下荒唐事。这需要多少迷恋,才可能让他放纵自己到如此地步?
为避免福康安泥足深陷,斩断两人的孽缘,除了教他成亲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可是,一般的宗亲女儿,能放心在谁的身上,任何一个,只要漏出一点苗头,都有可能出卖他们以自保,就算没有出卖,也极可能口风不严。
一点点就要全灭,这样的险,谁敢尝试?
除了利益紧密到极致,谁又可能豁出性命来予以保全?
而当前,拥有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晴儿。
晴儿爱箫剑爱得发疯。只有她才会情愿为了保住他,答应这个条件。
换句话说,这个条件,恰恰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傅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知道,但他可以放心,日后她绝不会向太后告密。因为,是他的宽容大度,才让她的爱郎偷得一命。她要报恩,还有,她不会那么傻的。
晴儿答应他,只要傅恒同意条件,日后她桩桩件件都不会让富察家抹黑。她对太后,也会重新变得温柔体贴,乖巧可人。
从前她失掉的那些,她会重新拿回来。
她不会再为了任何事和太后起冲突。双强联璧,傅恒全家,都不会有一点点的危险。
互相有把柄,才能互为牵制,从而更加好好地合作。
三言两语说不明白。看到阿玛默认,福康安急得直跳脚:“你怎么能,阿玛,我,我不要!”
这都是这个孽子惹出来的,傅恒心头越发恨了,伸掌拍上桌案:“闭嘴!”
福康安还在叫:“阿玛,你是不是疯了!”
傅恒只有疾步撵去身前挥掌:“闭嘴!”
正文 第七九章 杀阵前夕
这事居然就这么定了。。dawenxue 超速首发
无论多么依依不舍,也终究要分散。那还不如早一点,痛会少一点。
认清这个事实的箫剑暂且离去,还有那些缅甸兵士。留下晴儿,还有迫不及待去向福康安兴师问罪的傅恒。
剩下的主要任务就着落在他们的身上,总要好好谋划一番。
消息是晴儿传过来的,福康安当然要责问这是为什么。这使得傅恒大为光火。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做错的,理当承担。可是泄密的途径,不去问它,又如何能心安。
晴儿面色绯绯,显然还未从伤感中回复,半晌才道:“嗯,是的,是知画。”
“知画?”虽然已经料得是她,福康安还是很受不了。喜悦的心情很快被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与痛苦。
心存疑虑虽然很难受,但总好过直面灾难。避无可避的心情像泼出去的水,无可挽留,无法拯救。
这事是真的,就只能成亲了,和晴儿成亲。福康安顿了一顿,不甘地又问了一遍:“是她亲口说的?她为什么选择告诉你?”
“不,我是‘凑巧’听到的。”二人是敌非友,这么机密的事,自然不可能直面。晴儿隐去了曲折,让他以为是偷听所得也毫不在意,只道:“中堂,如今这事你已应了。我们是不是先不要管来龙去脉,先把剩下的事情打理好?”
是的,快刀斩乱麻。不过,箫剑的事还不能马上丢开。显然,这次秘密行动,没有得到奏报的乾隆并不知道。否则,傅恒和福康安必然早有准备。没有官面文章,慕沙带着大批人马潜进皇城就形同于图谋不轨,就算是属于她的个人行为,稍有不甚,也会上升到两国嫌隙。
箫剑应当不光是为解药而来。想必皇上的脑袋仍然被他惦记着。还有他既然可以活下去,柳青柳红以及小燕子也一定可以。最糟糕的是,很有可能他们都会来,到时候,群情激动,局势会变得更加麻烦。。dawenxue 超速首发
为了确保解药的时效性,小燕子肯定也进了城。不过,依着箫剑的态度,想必是不许她到这儿来的。对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来说,还是把她关起来比较好。而箫剑和慕沙,必然要等到适当的时机,才能对皇帝出手,以求万无一失。
那么,什么才是万无一失的时候,傅恒一时还未曾想到。唯今之计,也只有通过职权和上下关系,安排皇城内外的布防更为紧密。再者,就是静待其变。
局势要求双管齐下。晴儿和康安的婚事也要加紧处理。虽然关于孩子的真相是晴儿偷听来的,这也说明了一个现象,那就是知画在动摇。不管她是抵受不住压力,还是想拉着富察家下水,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也不容易的。
最好的回应,就是另娶他人。以实际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要再心存幻想。
这件事无论是谁先勾引谁,进程都必须终止在当前的这一步。孩子只能是永琪的,这个秘密,永远也不能被揭露。
晴儿嫁进来,作为利害相关者,她一定会闭紧嘴巴。但是知画就难办了,她是一条不容易甩掉的泥鳅,傅恒虽然没有和她交过手,却也知晓她不是一个可能吃闷亏的。倘若福康安就此“移情别恋”,她是一定要报复的。怎么办?
恐怕也只好走这条路,扶永琪上位。
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聪明如知画,她应该明白,沉默可以为双方带来的最大的好处。
只是同时,这也是一条最危险的路,一旦永琪发现真相,辛辛苦苦抬起他的人们,都将被他踩死。
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吧。为了利益,必须要让晴儿成为牵线之人。
要让她对敌低头,这很委屈,但是,恰恰也是证明对富察氏忠心的途径。成大事者,面子算得了什么?
晴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道:“好,我去。。dawenxue 超速首发”
傅恒不得不提醒她:“千万要小心,千万要她明白。”
“我知道。”晴儿抹抹眼睛,泪水蛰得她很疼。
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在拿主意,什么也不让做的福康安很是按捺不住。
可惜,帮不上忙就是帮不上忙,就连做一个旁观者,都要小心翼翼。
被困在客栈里的小燕子也是如此。
秀柏和傅恒猜得都没错,箫剑果然没有舍得让她跟来捣乱。只是为了及时保住她的命,还是带上了她。
待遇如同囚犯的小燕子委屈不已。
为了怕她喊叫,口中塞了布条。为了怕她乱动,也绑牢了她的手脚。
这样的折腾,她自然很快就会受不了的。受不了,她自然也会很快就想逃跑。只可惜,在她成功之前,箫剑回来了。
箫剑看到地上躺着的看守,不待多想,快走几步,就将想要跳窗的小燕子给扯了回来。
慕沙的脾气好一些,急忙来劝:“算了,我们先救人要紧!”
小燕子叽叽喳喳地吼了出来:“这不怪我,都是她不让我走我才打晕她的!”
箫剑懒得和她解释,揽过肩头就往后压。
小燕子重新倒向了椅子,周围的人们靠了过来。她又很快地被绑上了。绑得很牢。
不知道箫剑是不是因为心情苦闷,接下来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小燕子塞满了布条,唔唔的抗议着,没有人理。
慕沙看她有几分可怜,碍于箫剑却不能宽慰,只好道:“先这样吧,你们看牢一点,别再让她钻空子了!”
这句话之后,她的目光就只追随着一个人。这一路上,她都不舍得放开的人。
她很清楚,在望着他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无数的蚂蚁爬上心头。又害怕,又难过。对于这一点,箫剑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不予接受。
如今看来,恐怕是最好的时机。
双眼无神,一望便知,是心头压着乌云。谁在这时开解他,他一定会记得谁一辈子。
就算是趁虚而入,也要试一试呢。慕沙被无形的**驱使着,不去试一试,就不甘心。
果然,没有多久,烦躁不已的箫剑就不在这儿待着了,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担心不已的慕沙紧紧相随。看那落寞黯然的身影,几乎忍不住就想快走几步,大声告白。
不行,她不敢走得快一些,怕他更不舒服。只能慢慢地,默默地退后几步,如影随行。
到达卧室,箫剑推开了门,立刻转身就要关上。慕沙想也不想地制止了他。
箫剑看着那双热情的眼睛,突然间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外面拽进来,按入怀中。
慕沙由着他哭了一会儿,口中胡言乱语地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尽管没有全都明白,却也安慰着:“不要怕,有我在,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不,不行!”
也许是太痛苦,想要减轻一些压力,箫剑突然搂住她乱亲起来。
慕沙花容失色地躲着:“不,不行……”
箫剑没有理她,仍是狂野地继续。
过了一会儿,慕沙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灯灭了。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不能再回头。就算想,也没有回头路。
未等天亮,箫剑就醒了,他比慕沙醒得早,也比她清醒。
只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慕沙也有了动静。
虽然已经很亲密,但她还没有习惯一个男人躺在身旁。情不自禁地便往旁边让了让。
箫剑扣住了她的胳膊:“别动。”
慕沙红着脸不敢说话,半天才道:“箫剑,你……”
箫剑截住了她:“你不会后悔吧,我们……”
慕沙听得很奇怪,也有些害怕:“你怎么?”
箫剑立刻回道:“我是不可能后悔的。慕沙,对不起,可是我不后悔。”
慕沙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很快相慰道:“箫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可是我也不后悔。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缅甸的驸马。我跟定你一辈子。”
箫剑摸摸她的手背,叹了口气:“我很窝囊,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再窝囊很久。慕沙,我本不该这样对你的,你恨不恨我?”
“我不恨你。”慕沙摇摇头,靠向他的臂弯:“我只知道,当初是谁救了我,没有你,我很可能早就不能活下去。你救了我,救了我的娘亲,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也会保护你。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相信你也是。”
“可是我恐怕只能做忘恩负义的人了。”箫剑的眼睛居然涌现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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