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夜中慢慢流失。庄嘉惠都忘了看表。
什么时候了呢?外面黑得不见五指,因为周末学校一向采取省电措施,所以走廊上不着灯,也看不到别处的一丝灯光。黑暗是那么坚实,无法裂开。走廊上有匆忙的风轻快地来回穿梭。二楼只有从走廊的角落处那个狭窄的角度看见空旷无人的操场。除此之外便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景物。
这样十分诡异的建筑风格,好象是刻意让二楼与世隔绝似的。
遇鬼奇谈1
睡意朦胧。梦里梦外,她分辨不清。
身边男生最近距离的耳语也显得遥远。
“过八点了。糟糕,要回去的。不然,二楼要关门了的。”
庄嘉惠伸了伸懒腰。肚子不疼了。不管刚才的疼痛是生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肚子空荡荡的。还没吃晚饭呢!妈妈这时候一定很担心她吧。
她翻开手机,却没有显示任何未接来电。
妈妈今天晚上又加班么。
韩傲然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还痛吗?要不要我背你?”
庄嘉惠对这个温柔的男生微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
关灯,走出美术室。周围便一片漆黑。韩傲然掏出手机,试图用那稀薄的屏幕光芒照亮前方,这反而令他的脸色被屏光映得阴森森。像鬼。庄嘉惠也打算照样画葫芦,刚掏出手机,脚下却绊到了什么。她踉跄着跌倒在地,手机滑到了一边。
而韩傲然,居然好象一点也没察觉到似的继续往前走。他很快走到了楼梯口,头也不回地消失了。或许他以为庄嘉惠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吧。
庄嘉惠刚想大声叫韩傲然回来。声音却瞬间在喉咙处怔住。
叫不出来。
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怎样的一只手?没有一丝温度,肌肉僵硬得像超市里出售的特价冰鲜肉,绝不属于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这只手紧紧抓住她的小腿。手指骨节掐入了她的肌肉里。皮肤上的毛孔不由自主地收缩退避。庄嘉惠慢慢地回过脸,嘴唇发白颤抖。刚才绊倒她在地的就是这个……老校工!
黑暗中闪烁着幽暗的绿光,跳动在老校工瘦骨嶙峋的脸颊上,他的头发十分稀疏,只剩下的几条却更加赫然地留在血肉模糊的头皮上。另一块接近脱落的头皮揭开了惨白的头骨,剩一点鲜红的肉碎。眼眶大得夸张,套不住本来的眼珠。那浑浊的眼球已经凸出一半,摇摇晃晃要掉出来的样子。
老校工喉咙里发出像要吐痰一样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他捉住她颤抖不已的脚,慢慢地拖着身子爬过来。她看见他的嘴巴畸形地张大,既像呼救,更像要把她的灵魂吞下去。
庄嘉惠拼命地用脚踢开老校工。他的手抓得很紧。她一脚踢爆了他的眼球,眼液四溅。而另一只眼球也从眼眶里脱落,只剩两个空洞黑暗的眼窝在看着她,有粘稠腥味的液体流出来。
依然沉重压抑的声音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找我呀……呜呜……我又救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跟死人说这种话,一点作用也没有的吧。庄嘉惠接近求饶似的哀求出声,同时用力地爬过去拣到手机。打……打给谁呢?
老师?
安锦言?
韩傲然!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回来找的!
慌忙地按下号码。却只听到盲音。信号仿佛是通向另一个异度空间,那样的虚无。
随之突然响起类似信号不好的沙沙噪音。好象接通了。却没人答话。
庄嘉惠拼命地大喊:“韩傲然,快回来救我!我还在二楼!”
沙沙沙!
有人在用喉咙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我们在等着你……” txt小说上传分享
遇鬼奇谈2
沙沙沙!
谁?谁在通话?!不会是韩傲然!到底是谁?庄嘉惠心里发怵不已,突然发现脸前有什么东西,抬眼一看,啊!老校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她的身上,一张恐怖得要命的脸正近在眼前。
那两只深深凹陷的眼窝仿佛要把她的眼球吸过去。
啊!庄嘉惠惊恐地拿起手机砸向老校工的脸,那是她唯一的武器了。然而老校工却不躲不闪,只是嘴里发出是痛苦还是求救的声响。他慢慢地把枯枝般嶙峋的手骨按在庄嘉惠的肩膀上。
她终于吓软了,躺倒在地上。老校工爬到了她身体的上方。一滴滴的血从那张被砸得稀巴烂的脸上流下来,稀疏而频繁地落在她的脸上,鼻子边,嘴唇上,像盛开在身体里的每一朵有刺的花。她嘤嘤地哭了出来。
老校工张开了黑噬的嘴巴,从肺腔吐出冰冷恶心的气味。下一步,他会吃掉她的灵魂吧。
物极必反。恐惧到了极点,更澎湃的是求生的意志。
庄嘉惠再次狠狠地把手机砸向那张脸。
咔嚓!好象按到了摄像头的键。
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老校工抱着头颅痛苦地哇哇大叫,他的脸飞快地拉长,歪斜,扭曲,整个身体就像被扯开肢解似的。庄嘉惠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是摄像头把老校工的鬼魂给摄走了吗?似乎真有照相机能摄鬼魂这样的传说。
但眼前的情景却又不像符合了这个传说。挣扎的老校工并没有消失进入到她的手机里,而是被好象什么东西拉着向后退。有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的身体一直后退。他死死地抓住庄嘉惠,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然而那力量是他不可抵抗,他用尽力气的枯手慢慢地从庄嘉惠的上衣滑到裤子,鞋子。最后什么也抓不住,嗖地被拉向了后方。
美术室的门猛地打开,老校工被吸进黑暗里就没了踪影。
好象被捉回了原来的囚笼。
周围恢复了寂静。只是片刻。美术室的门并没有关上。庄嘉惠看见一道幽微的绿光暗暗地浮现,氤氲的光芒中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她们出现在那边,好象在注视着走廊上的庄嘉惠,却没有一个是抬着头的。黑色的头发从她们额前垂下来,披散着被风微微吹动,偶尔露出半个苍白脸庞,还有一点嘴唇和眼睛。
无一例外的,她们全都穿着红色的鞋子。
都是红鞋女鬼。这么多?!
庄嘉惠来不及数数目,只见教室的门砰地轰然关上。绿光消失了,鬼影消失了。夜色依然那么静谧,充满一场暗涌过后的安详。
只有攥在手里的手机,微弱地散发着暗淡的蓝色光芒。那光芒却随即变得汹涌,耀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庄嘉惠揉了揉眼睛,光线仿似无数锐利的细针,扎在眼皮上。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天很亮。和暖的晨光浸泡着房间。
睡着的不是冰冷的水泥地面,庄嘉惠闻到被子和枕头熟悉的茉莉花香味,她一骨碌地爬起来。房间的摆设,贴在床头的日本明星海报,还有桌子上滴答滴答地走动着的闹钟。她认出来了。这是她的房间。
刚才还明明在学校二楼的。难道是梦?
是比现实还要真实的梦吗?
“我说,昨天晚上是我背你回来的呀。你那时睡着了。真是的,全忘记了么?”
跟韩傲然通电话时,他这样跟她解释。如此说来,那的确是一个梦,什么老校工,还有一群红鞋女鬼,都只是在做梦而已。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听到韩傲然又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是什么?”
心一下子又提到喉咙处。不会是有关女鬼那方面的事情吧?
韩傲然叹了两口气,心情沉重的样子。
“你呀,睡着的时候靠在我的肩膀上流口水呢。”
切!找骂的家伙!
偷偷跟着你1
已经记不清姐姐的确实模样了。
沉淀在岁月里记忆中,偶尔会浮现那样模糊的身影。
女孩牵妹妹的手在冷清的街上走。
女孩推着妹妹玩旋转木马。
女孩和妹妹坐在长椅上吃冰淇淋。
保存完好的背影和声音,偏偏缺失那张温柔的轮廓,五官隐约,找不到鲜明的线条。眼睛里走失掉影像,心里却依然保留着藕断丝连的亲情。一辈子的姐妹情,不会因为某一方的离开而断掉。
只是想要怀念的时候,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物品。自从姐姐失踪后,妈妈是连她的照片也收起来的。庄嘉惠从不明白妈妈的做法,好象,好象,妈妈要把有关姐姐的任何东西都藏到深深的角落里。
离姐姐失踪有多久了呢。
她那么一下子地消失,又或许会那么一下子突然地出现在跟前。
微笑地对自己说,嗨,妹妹。
是会让自己感动得泪流的称呼。
和安锦言一起聊天的时候,偶尔也会无意中提起姐姐。其实话题里更关心的是那件曾经轰动社会的怪事。五个女生,在毕业前夕无缘无故地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说起预兆。庄嘉惠只能想起姐姐在失踪前那些日子里奇怪的言行。整天失魂落魄的,嘴里里喃喃自语着怨咒,怨咒,还有那个流血的木偶……都是她觉得怪异的事情。
还有妈妈,从那个夏天起便从没提起过有关姐姐的任何事情,只字不提,太过绝情绝义,反而令人生疑。是不是,妈妈知道什么的?
有好几次,庄嘉惠看见妈妈从阁楼上走下来,尽管有所掩饰,神情还是有些慌张。阁楼的门几乎从不打开,钥匙在妈妈手里。那里面深锁着,真的只有一些杂物而已吗?
妈妈实在是很奇怪。
有次庄嘉惠请安锦言到家里玩,妈妈和她打招呼或者递茶都是对不准方向,好象安锦言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似的。更离谱的是,妈妈准备晚饭居然把碗筷放到了安锦言旁边的座位上,搞得她哭笑不得。
“你妈妈怪怪的。”
第二天等公车,安锦言笑着跟庄嘉惠说。
“可能是医院的工作太忙了吧。”
“对了,你妈妈是在第一医院工作的吧。”
“是呀。怎么了?”
“听说那个医院阴气很重,晚上经常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出现。”
“你不是不信鬼的吗?”
“又不是我说的。是我爸爸接待的客人说的。那客人曾经在第一医院住过院,撞鬼了,所以特地到我家的店里买些东西烧……”
“算了。算了。别说这个了。多没意思呀!”
庄嘉惠抬头望见马路那边,她要等的公车还没出现。待转过头想跟安锦言说些什么,她被那人吓了一跳。
偷偷跟着你2
“李信远!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还明明是安锦言的。怎么一下子就换成了李信远?
这男生脸色有点苍白,头发湿湿的。虽然是阴天,水汽很重,但湿成这样子也未免离谱了点,好象刚从井里爬出来似的。他的身子微微打颤。
“庄嘉惠,你敢对不起我?”
“你说什么呀?”
她看着他愠怒的模样,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那个长得高高的,经常背一个耐克书包的家伙。”
说的是韩傲然吧。庄嘉惠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
“你有病呀!我们早就分手了!我喜欢谁与你何干!更何况,我又没有喜欢那个男的。喜欢他的是我的好姐妹安锦言。”
“真的?”
李信远将信将疑。庄嘉惠却不打算多作解释。
对于这种不负责任,贪新忘旧的男生她算是鄙视透了。思绪忽然又牵回来那时的情景。她还没有打掉孩子,神情疲乏地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这个消息。心里想着他也许会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笃定地说“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艰难,让我们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吧。”
他只思考半秒便嚷出来。
“什么?你告诉我这个干嘛!赶快去打掉它呀!真是麻烦死了!难道想大着肚子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么?”
他是连堕胎的钱一个子儿也没掏出来,更不会陪她去那种被熟人看到便不得了的妇产诊所,甚至在她做完手术回到学校的第一天,便已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了。
男生是混蛋,小人,无赖。
现在居然还想跟她复合!
“滚一边去吧你!”她想着想着就冲旁边骂出这话。
“啊?”听者一脸无辜。安锦言大受冤屈地说:“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了?”
庄嘉惠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骂你呀,我是骂刚才站在我旁边的男生。”她张眼四望,李信远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什么男生?”安锦言蹙紧眉头。“你想骂我就骂呀,竟然还要捏造出什么男生来。你可别太无耻了喔!”
“不是呀。刚才确实是我的前男友在这里!话说回来,你刚刚去了哪儿?没看见我和那男在吵架吗?”
安锦言眼神里带一丝丝迷茫,空灵地飘出来。她伸手放在庄嘉惠的额头上,探测温度似的说,“你没发烧呀。怎么说胡话呢?”
“说胡话?没有呀!我说的是真的,刚才真的是我的前男友在……”
“好了,别说了。”安锦言好象有点生气了,嘴角微微撅起来,“什么男生嘛?刚才我一步也没离开过,根本没看到什么男生。你个大话精!不理你了!”
公车进站,安锦言扔下呆在原地的庄嘉惠就跳上了公车。
树下的微风忽然带来冰冷的温度。她只觉得冷飕飕。
李信远,是鬼吗?
细细回想,他的出现确实总带着诡异的气氛,还有刚才他那副似乎从水里爬出来的模样也十分的异常。
他不会是已经死了吧?又回来找她的? 。 想看书来
消失的班级1
窗外下着的雨整整喘息了一节课。
校园里弥漫着湿重的水汽。庄嘉惠当时正被老师叫起来念书。
念到一半,她愣在那里,再也念不下去。老师差点当场暴怒,最后只是责怪了她几句。庄嘉惠坐下去时还听到老师嘟囔着骂人。大概是“不认真听课……神经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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