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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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火-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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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照片以及其他东西。不准与室友私下接触,比如玩耍、打架、摔跤、跳舞、按摩、梳头、刷头、编辫子等等;以及帮助穿衣服和洗衣服。除了在监督下在康乐室娱乐,不准其他娱乐。任何时间不准高声交谈、叫喊等等。不准违背各项狱规。一旦违反,立刻处置,并延长刑期。   
  ***   
  马迪,我真的好害怕,我在想〃狐火〃只是一场梦。   
  在〃隔离室〃里,长腿宁愿睡在地板上,也不愿意睡在那肮脏的垫子上。她很讲究方法,几乎是轻轻地用头撞击墙壁;接着她做俯卧撑,做仰卧起坐,她的脸上,她的脖子后背处的头发下,热血沸腾;她将她的下巴驮在门框上,手指闪开,指甲破裂,她向身体的一边使劲倒下,摔在地上,活像一个摔得粉碎的廉价的泥罐。   
  在医务室里,她咳出痰来,从肺里咳出了一团热乎乎、粘乎乎的一块硬币大的痰。护士说这是支气管感染,她眉头不展。护士一边给她阿斯匹林,一边担心地说,所有你能够做的就是等它好起来,这病不致命。   
  瘦骨嶙峋的她钻进两幢房屋的缝隙里,又穿了过去,灵活得像一条蛇,没有人会相信长腿…萨多夫斯基会悄悄地从这么狭窄的地方溜了出去。然后她就在黑暗中的空地里奔跑起来。这时夏日里的毛毛细雨落在A舍后面的这一带。长腿弯曲着身子,她总觉得她的背后有人盯着她,于是她感觉头皮发紧,觉得有炮火正对她扫射,就如同一部监狱电影里所放的镜头那样。然而现在什么事也没有,没有人警告她,墙上也没有警报响起……墙上!……她毫不犹豫,抓住那粗糙的未经粉刷的普通的煤渣墙,忽地跳了上去,飞跃上去,抓住了,双手抓牢了。她咬紧她的下嘴唇,咬得血都快出来,她想着当她这次爬进马迪的房间,马迪?沃茨该是多么震惊,她想着〃〃狐火〃燃烧,燃烧吧,〃狐火〃决不倒退!〃想着想着,她笑了。直到最后她被抓住,看守们大声斥责她,一半是拖着她,她就蠕动着,一半是打斗。其中一个看守冷冷地说,你他妈的真幸运,我们在这里抓到了你,如果你越过了这座墙,你还得多坐六个月的牢。   
  马迪,我不能寄这封信给你了,因为他们审查了这封信,可是我好想念你,想念我所有的〃狐火〃姐妹们,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去死,你知道这点,不是吗?谢谢你的来信,请原谅我,我没有给你回信,只有那屁眼大的一些小事。因为他们看了我们写的信,我不能忍受,如果我〃态度不好〃,他们会给我记分,我已经得到很多记过了。天哪,我要在这儿待到十八岁。(这是一个玩笑……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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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狐火》第三部(11)       
  这种疯狂,它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了,它使我害怕,因为有一个女孩已经被从这儿送到米勒娜监狱去了,她是真的发疯了,试图吞东西自杀,吞的是那种你用来清洁厕所的东西。我害怕他们也把我送到那儿去,就像我说的,它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了,但又并不是所有的时候,就像气球飘浮着,然后突然撞击到天花板,你知道的,它被空气吹胀,不可预测,什么时候就爆了。于是,过了好长时间,我醒了,很生气,我不能说话,我磨牙,我一身臭汗,我脑袋里有一个声音,那样的平静,几乎就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它在说,好了,你还活着。于是我就想,天哪,是的……我仍活着。   
  用厕所的活塞堵住厕所,所有的东西就堵住了,你不会认为还有污秽,有一天,我又醒来了,感觉我的心在跳,肌肉在运动,等等。我还活着,这才是主要的东西。   
  塞里奥特神父说,这是奇迹,不是耶酥基督在他的身体里升起。活着就是奇迹。   
  你会想,天哪,有那么多人死了,它使得你一点一点去思想。这个地球充满了多少死人,他们一个个消失在这个地球上。记得我们在博物馆看见的那个东西〃生命之树〃,那么多的动物种类都灭绝了,真的令人惊慌,因为你猜想它的目的是什么,可事实上这跟时间的开始没有关系,无论它倒回去多远,唯一的活着的生命就是此刻活着的生命。   
  他们对我做的最恶心、最侮辱我人格的一件事是他们把我看作〃霪乿者〃,让我低头认罪,只是因为我父亲乱交女朋友,因此,他们违背我的意愿做了一些测试。他们不得不将我捆绑起来,检查被称作骨盆的部位。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给你一个骨盆。他们抽了我的血,可是没有发现我有任何性病或其他疾病(他们认为我也许怀孕了),但他们的确查出我有点贫血,也许是由于没有吃什么好的,我的血中因此缺少一些东西。于是,他们给我开了含铁片。因此,事实是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壮了,我能感觉得到这一点。   
  醒来了,像我说的那样,狂热来了,它就像太阳升起之际河面上的大雾被拨开一样,我吃惊地发现我自己在那里做事,我在做什么。比如有一次,在探监室里,凯瑟琳?康纳,我父亲的前女友,来看我,她对我很好,给我带来一些内衣、短袜以及旁氏冷霜,因为我的两手冻得很糟糕。我开始哭了,这不太像我,她想拥抱我,除非你不让她接近你;我试图告诉她,不,我感觉很好,我哭了,是因为我高兴,可我没法给她解释。当我们在厨房干活,或在院子里劳动时,我们渐渐说笑,尤其是当那个模范犯人不是一个母狗时,我们甚至还哼歌呢。所以,人情绪很好的时候,也就不质问狂热这东西了。   
  狂热并不总是存在,或要死去。当然,他妈的,我决不会自杀的。昨天在康乐室里我感觉有点紧张,坐不安宁,我望见我周围的人都是陌生人,我就想,嗨,你不可能知道她们也是你的姐妹呀。她们中有些人悲伤,忍气吞声,瞧不起自己,像是心都碎了,由于这里的伙食,她们的皮肤糟糕,头发容易弯曲。有一个叫特丽斯的,是一个逃犯,他们称〃逃犯〃为流放者,她从她的养父母家逃了出来,因为她的养父骚扰她,她说;实际上她是想去她自己的家,结果她被抓到了,而且不是第一次,所以,她在这里已经八个月了。他们以〃不可救药〃的名义让她认罪,就像我一样,记录在案。还有一个叫万寿菊的,她很害羞,说话轻声细语,她将烈酒倒进她妈妈的男朋友的耳朵里,这个家伙经常殴打她和她妈妈。她说,她很遗憾那家伙没有死,但也伤得不轻。有一个叫尼可的,长得有点像马迪你,一个聪明的女孩,戴一副眼镜。她入店行窃,然后逃跑;有时候,她一看见有东西朝她冲来,她就会尖叫,我们不得不让她安静下来。还有叫康尼的,我一直看着她,还有金格尔、洛里,以及我的室友博比。博比因帮她自认为是她男朋友的家伙隐藏偷来的东西被警察逮捕。可怜的博比有点迟钝,她过于信任他人,不提问题。此刻她正受到某种伤害,我说,或没说,这样害羞地快速地看我,她像丽塔,像成为我们结拜姐妹之前的丽塔一样吮吸手指头。还有荷兰女孩,她打着呵欠,你可想象她的下颌要裂开了,她身上裹得紧紧的,宛如一条蛇缠身。她认为她是我的敌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里所有女孩的敌人。她向看守打报告,有时候她想做我的朋友,我不跟她做什么朋友,狗屁,她也在监视我。然后还有一个叫伯纳德特的,独自坐着,嘴巴松弛着,凝视着,每个人都躲开她,因为她曾有一个婴儿,她让那婴儿死在某处的地板上,也许是火车站的妇婴室。我望着这些康乐室的女孩们,地板上那肮脏的深绿色的粗毛地毯,一些别人捐赠的到处摊着的杂志,如《生活与女性家庭期刊》和《读者文摘》。就像有人在扇我耳光,叫醒我,忘记我个人的思想。天哪,她们都是我的姐妹,就像我,像我的〃狐火〃姐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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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狐火》第三部(12)       
  一方面,我所看见的都是穷人;另一方面,在红岸管教所这儿,都是白人女孩和黑人女孩。   
  一个炎热无风的日子,他们通知她,有一个探监的人来看她……〃你爸爸。〃   
  长腿笑了,〃他!……他想干什么?〃   
  从〃隔离室〃出来到探监室,她仍然浑身哆嗦,嘴里面只觉得好冷。   
  他来了,阿布?萨多夫斯基,油灰色的脸,眼睛周围布满遭受创伤的神色;一丝淡淡的柔和的微笑,卷起的嘴唇意味着他也许一直在喝酒;他从车里走了出来,锁上汽车前排座位前放手套等零星物品的杂物箱,当然,那里面定会有一个纸袋,一品脱四朵玫瑰牌酒。   
  父女望见了彼此,两人都很快将眼睛倾斜到一边去,好像灌醉了酒似的。   
  〃嗯,喂,亲爱的。〃   
  〃嘿。〃   
  为什么他会来,他可并不爱她,或给过她什么他妈的爱,她清楚。不可能不清楚,因为四个半月来他从没有来看望过她,也从没有给她写过信……那是自然。   
  正如他以前解释的那样,他不是那类舞文弄墨的人。   
  此刻,他清清他的喉咙,在椅子上挪一挪他那狭窄的臀部,试图想笑,带着抽烟人的沙哑的声音说,〃嗯,玛格丽特,你看起来气色不错,你感觉怎么样?〃   
  长腿很害羞地闷闷不乐地低声说了什么。   
  〃嗯?没听清。〃   
  〃……我说了好。〃   
  〃是吗?你看起来……好,看起来不错。〃停了一会儿。他又试着笑了笑,你能明白他是好意。在这样潮湿的七月的一个下午,他穿一件货真价实的运动外套,头发湿漉漉的,从前额往后梳得整整齐齐。〃你睡得好吗?伙食怎么样?〃   
  〃好。〃   
  长腿说出这个词,这个措辞,这个如此平凡的词,好。她的嘴唇扭曲着,充满尖锐的讽刺和一丝假笑。   
  蓦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愤怒攫住了他们俩,父亲和女儿。后来,他们都疲惫不堪了。   
  既然他采取了主动,做了努力,阿布?萨多夫斯基就继续向前,尽量不用责备的话语,是的,他尽力了,你会看出这一点。他缓缓地漫无边际地说了起来,有点自责,也有些目中无人,说起一些长腿不感兴趣的事情,如邻居的消息,下街区的消息,他自己认识的但是间接的亲戚的情况;工会活动的消息,即他上班的工厂的情况。父亲和女儿在桌子对面礼貌地望着,桌面是三十六英寸的黏糊的比弗木做的;头顶上的墙上高高地悬挂着一架钟:两点二十五分。红色的秒针梦幻般地转动着。两个下巴松弛的看守在值日,她们穿着硬挺的白色罩衣和蓝色的裙子。沿着这张木桌一溜有六个室友正与探视的人会面,他们都小声地交谈着,不时地笑一笑,或许还哭了,总是有眼泪。你不要向旁边张望,你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像动物一样紧紧地包裹着自己。你学会尊重隐私,因为这是很珍贵的东西。除了长腿和她父亲,探监室还有一个黑人家庭,长腿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她的母亲和姐姐正亲切地与她说话,她细细的话声里透露出强烈的情感,向她们保证着什么,这样的情感一直持续了半小时。但是,阿布?萨多夫斯基和他的女儿一直拘谨地坐着,干燥的眼里闪着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神色,每过几秒钟,就会陷入一阵难堪的沉默之中。长腿现在正在更直接地打量着他的父亲,她的眼睛缩了起来,打量着他。倘若他敢,她倒乐意让那无情的人读她的心思啦。   
  你怎么能够背叛我,像你做的那样。你公开地说我的谎话,而且是那样的恶心。   
  好像他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或者能明白她的眼神,阿布?萨多夫斯基开始采取主攻,说了起来,更多的脏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说,他从一个社会工作者那里听说过她的那个名字,她在红岸管教所一直有〃行为问题〃,她得了许多〃记过〃,因此她的刑期要被延长,他很难过,他妈的很难过听说这些事情,因为,她干了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才被逮了起来,看在基督的份上,她做了些什么,要这样彻底地毁灭自己的生活,她自己的和他的生活,这难道还不够吗?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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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狐火》第三部(13)       
  长腿突然打断他,好像她一直没有在听他的,〃说说我妈的事。她一定出了什么事。〃   
  〃什么?〃   
  〃她怎么死的?这事一定与你有关,不是吗?〃   
  〃什么?〃   
  于是又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此刻他们两人都望着对方,没有退缩。长腿坐直了,两手紧握放在膝盖上,两脚平放在地板上。她近来是真正地控制住自己了:过去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关禁闭,事实上她在帮助教书,或是试着教一些女孩子学习识字和写字。她吃东西,体重开始增加,长得越来越结实,她呼吸均匀畅通,如空气一般。除了这个男人,这个说谎者,这个叛徒,这个说是她父亲的男人,在她面前站起身来,像个威胁。   
  她小心翼翼地,声音刚好只让阿布?萨多夫斯基听得见,长腿说,〃有一次我问你,你却不愿意告诉我。她怎么会死的。我的妈妈怎么就会死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不会死的。我听到邻居们说的,但我不想相信……你知道人们是怎么回事。〃长腿停了停,望着她的父亲。她太了解他了,他想逃,站起身来,走出这个大门,再不回头望她一眼。〃……是你干的,对不对?做了那个手术?〃   
  阿布?萨多夫斯基胆怯地说,〃……手术?〃   
  〃流产……不是吗?〃   
  阿布?萨多夫斯基生气地但又负疚地咕哝着,〃〃流产〃!你究竟知道什么……〃流产〃!你还是一个孩子!〃……他摸索出一张克里内克丝面巾纸,擦了擦嘴,还擦了擦那汗津津的多肉的下巴。〃你究竟知道什么!〃   
  长腿仍然很安静地盯着阿布?萨多夫斯基,目光坚定而冷静地说,〃告诉我,爸。〃   
  这个〃爸〃字从长腿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地陌生,就像说外语单词一样……你很难判断这个词是表示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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