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下午是几点回到公寓的?”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我没看表。”
“李今给你发短信说要见你,你一定非常高兴吧。”
“对,有一点。”
“但你看到她在陈剑河的房间的时候,你火冒三丈,对不对?”
“我是有点生气。”袁桥轻声说,随即他似乎突然意识到林仲杰这么问的意图,立刻抬起头申辩道,“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懂得如何控制我的情绪。”
“是吗?我看未必。”林仲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翻看了眼前的卷宗,“1995年7月2日,你曾经因与同学发生口角,用水果刀在对方的大腿上捅了一刀,后来因为你认错态度诚恳,对方的伤又不重,双方达成了和解,1996年10月,你因为跟邻居发生争执,曾经用榔头砸坏对方的大门,你父母因此赔了一笔钱,同年11月,因为你的女朋友跟别人去看了电影,你在公园跟她摊牌时,把她推进了小河,幸好她懂得游泳,后来并没有大碍……”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袁桥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再说最近的事,你的女朋友现在躺在医院里,她的鼻梁被打断了,断了两根肋骨,掉了一颗牙齿,身上还有多处挫伤……看来,你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你究竟为什么打她?”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她用我的网名上网。”
“她也曾用你的网名上网卖过其他东西,但你并没有生气。”
袁桥不说话。
“那条项链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林仲杰问。
“是的。”袁桥说。
“既然如此,那条项链就是她的了,她在网上出售有什么问题?”
“我认为她不尊重我。我不喜欢女人自作主张。”袁桥瓮声瓮气地说。
纯粹胡扯。林仲杰重重地把卷宗合上。
“得了吧,袁桥,你之所以会把她打个半死,是因为你担心项链的事会把你牵扯出来,所以你才会在当天晚上就逃跑。我说得没错吧。”
袁桥紧绷着脸,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们那天吵架了,吵架时大家难免会说些过头的话,做些过头的事,因为大家都在气头上。我承认,我是有点出格了。”袁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很清楚林仲杰究竟要问他什么。
“从你以往的经历看,你在气头上的时候,的确容易丧失理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林仲杰严肃地盯着他。
“对,我承认,我的脾气不好。”
“你很容易为一点小事大动肝火,所以当你发现自己再次被愚弄的时候,你的火气肯定大得难以想像。你很有可能在盛怒之下杀死李今,然后拿走项链,那条项链对你来说,既是战利品也是一种补偿!”
“你血口喷人!”袁桥怒吼了一声。
林仲杰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说下去。
“你回到公寓之后,发现李今在陈剑河的房间,你很生气,于是你就偷偷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等陈剑河离开后,进去杀了她。”
“你胡扯!”袁桥再次怒吼。
“你为了让警方把矛头指向陈剑河,你以某个理由把他骗到东方罗马旅馆碰头,杀了他,但不幸的是,你在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旅馆的客房服务员黄秀丽,黄秀丽就住在雨花石公寓,她一眼就认出了你,并当场识破了你的身份,于是为了封住她的嘴,你答应给她钱作补偿,但是你很快就发现黄秀丽的胃口太大,她一次次的敲诈让你无法忍受,于是在去年的9月29日上午9点,你约她在东方罗马旅馆交易,在交易过程中,你把她推下了楼,所以那次事件表面上看是一次普通的事故,其实是你精心策划的谋杀。”
袁桥气得脸色铁青。
“当张兆勇告诉你的公文包留在现场时,你很惊慌,其实你一样可以指出他也曾经到过现场的事实,但是你没有,因为你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你知道这种事一旦闹大,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绝对不想让人知道你回去过,所以当他要挟你的时候,你只能选择乖乖就范。”林仲杰吸了一口烟,冷冷地注视着他。
袁桥狠狠地说:“这是诽谤!我要控告你!”
“顺便提一句,我们调查发现,你是去年9月24日被大西贸易公司辞退的,因为合同期未满,所以公司给了你12000元作为经济补偿,但这笔钱并没有进入你的银行账户。也就是说,在黄秀丽被杀的那段时间,你没有正式的工作,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你跟黄秀丽的见面,而且你身边有一笔现金。要知道,正是为了钱,黄秀丽才同意跟你见面的。而且你熟悉东方罗马旅馆,那家旅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在大学时,你曾经带女朋友到那里去住过,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12000元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袁桥不甘示弱。
“那你花到哪儿去了?”
“我租了房子,付了押金。”
“什么房子?”
“离开雨花石公寓后,我就搬到了西城路的临石公寓。”
林仲杰冷笑了一声:“别扯了,你搬进临石公寓203室的时间是8月底,当时房东跟你签的协议是房租每月1000元,付款方式是付三押一,他说你搬进去前,就一次性付给他4000元,我们在你的银行卡上找到了你提取这4000元的凭证,这跟9月底的那笔钱毫无关系。”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把12000元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我们还发现,你在9月28日又从银行取了5000元出来。”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干!”袁桥不耐烦地嚷道。
“那这12000元,你花到哪里去了?”林仲杰问道。
袁桥沉默良久。
“我买了彩票。”过了一会儿,他说。
“全部买了彩票?”林仲杰一点都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对,全部。”
“结果如何?”
“我中了20000元。”
“后来呢。”
“我继续买彩票,结果把赢来的钱全部输掉了,还欠了人家5000元。”
“怎么会欠人家钱?欠谁的?”
“卖彩票的人说我的手气不错,同意我在没带钱的情况下继续打彩票,结果那天我很倒霉,最后一个号都没中。”
“然后呢?”
“他们要我还钱,于是我就到银行去取了5000元出来还给他们了,是他们押我去取钱的,他们应该记得我,他们的彩票门市在花莲路,应该现在还在。”袁桥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找到了他的救命稻草。
“好吧,我会去调查的。”林仲杰掐灭了香烟。
“我没有杀人。”袁桥追随着他的目光,为自己申辩道。
“即便证明你真的把12000元花在彩票上,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清白的。”林仲杰希望对方能够明白,无谓的顽抗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干吗要杀李今,我是爱她的。”袁桥说。
“因为你无法忍受她对你的态度。她是否经常嘲笑你?”
袁桥低下了头。
“我听说,她还给你取了外号,叫什么来着?”林仲杰继续发动攻击。
袁桥低头不语,林仲杰看见他的脸颊旁边的肌肉,因为愤怒而鼓了起来。
“有人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她叫你‘乡下人’,她还说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从小在臭水沟旁边长大的,她说你的样子活像个头一次进程的乡村书记……”
“够了!够了!你给我闭嘴!”袁桥终于爆发了,他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但林仲杰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她曾经跟另外两个女孩说,她只是因为闲得无聊才答应跟你出去的,对那次外出,她后悔得要命,她说你完全没资格做她的男朋友,因为你的素质太低,谈吐也很差劲,她说跟你约会,还不如去动物园看黑猩猩。”
“她是个该死的婊子!婊子!”袁桥吼道。“她活该被割了舌头!”
“没错,正因为她说了你太多难听的话,所以你才割掉了她的舌头。”林仲杰严厉地盯着他。
袁桥别过头去不看他,坚决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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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简东平的想法
(起7T点7T中7T文7T网更新时间:2007…8…6 8:34:00 本章字数:3503)
电子邮件
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5日
Mr简:
上次写信给你时,忘了跟你说吴立帆的事了。
其实,吴立帆当时是我们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因为他长相英俊,再加上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好意思地说,我也曾经暗恋过他。但吴立帆没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过交往,他高一的时候就跟高三的一个女生在谈恋爱,后来因为那个女生的父亲闹到学校里来,这段恋情才结束。
吴立帆是高二开始跟陈剑河坐在一起的,他们一开始似乎很好,陈剑河还请吴立帆到他家里去玩,但半年后他们突然就闹翻了。我后来旁敲侧击地问过陈剑河,起先他坚持不肯说出原因,后来在我的逼迫下,他终于说出一句话,他说他最讨厌背叛。
我知道吴立帆曾经几次在陈剑河不在家的情况下独自去陈剑河的家,因为我看见陈剑河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看书,而我又明明看见吴立帆进了陈剑河家的那栋楼。有一次,我还看见吴立帆在他们家的门口跟陈剑河的姐姐很开心地说着话,陈剑河的姐姐把手搭在吴立帆的肩膀上,看上去很亲热。
我想吴立帆最初肯定是陈剑河带回家的,吴立帆为人和气,一定很讨陈剑河家人的欢心,所以陈剑河的家人可能会邀请他去玩,顺便也探听一下陈剑河在学校里的表现。吴立帆也许把陈剑河的很多事告诉了陈剑河的家人,所以陈剑河才会很生气,他可能认为他跟吴立帆说的事,是朋友之间的秘密,因而他认为,说出去就意味着背叛,况且他的家人很可能因为吴立帆说的话而对他更加严厉,所以他一定非常生气。
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就请你自己斟酌吧。
CindyDong
信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张白萍
时间:2005年10月25日
张老师:
您好。我是上海《信周刊》的记者简东平,冒昧给您来信,请见谅。
两天前,我曾经给贵校人事处打过电话,贵校的人事处负责人李老师告诉我,我想打听的人,可能就是贵校11年前一起失踪的两位老师,但李老师坚持不肯向我透露他们的姓名,他只告诉我,跟他们两人相熟的人中,现在唯有张老师您尚留在本校任职,所以我从李老师处讨得您的联系方式,希望能跟您约个时间详谈,不知可否拨冗一聚。
我所说的这两位老师,他们应该是一男一女,女老师教英文,失踪时大约26岁,中发齐肩,长相清秀,左眉毛尾端有一颗小小的痣,喜欢穿天蓝色的衣服;男老师教历史,失踪时大约30岁,他结过一次婚,但婚姻只维持了一年,他身材不高,肤色黝黑,长相一般,但是口才很好,自己还曾经编著过几本历史故事书。
这些信息都是我偶尔获得的,我很想了解这两位老师的姓名和其他情况。我相信他们的失踪决非意外,很可能跟我目前正在调查的一宗谋杀案有关,所以我希望您能回想一下,在学校里,是否有对他们两人格外有敌意的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至于那位男老师,我知道他曾经离过婚,不知道您能否告诉我他前妻的下落。如能提供以上信息,万分感谢。
祝
安康!
简东平敬上。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记者:
你好。你信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我的确认识,当年他们两人都在高一年级教课,女的叫林美云,教英文,男的叫萧广明,教历史。我当时正是高一的年级组长,所以跟他们两个接触比较多。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师,尤其是萧广明,他很受学生欢迎。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两人一起出去旅游后,竟然一去不返,这件事至今都让我们这些老同事感到不解。
他们是当年的五月份失踪的。假期过后,由于他们两个没来上班,所以我们就联系了两人的家里,这才知道,五一节前的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就出发去登黄山了,本来说好是3号回来,但一直等到10号也不见人影,最后,他们两家的家人只得报了警,但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都一致认为是他们可能是在登山中发生了不幸,至于是发生车祸还是不小心坠入山谷,就不得而知了。
那时候他们两人正积极为当年10份的婚事做准备,据我所知,新房已经装修一新,家具也已经定了,就连新娘礼服也已经缝制完工,而且他们两人的家人都在这个城市,所以要说他们突然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失踪后,他们的家人曾经多方寻找,但一直没有结果。后来这件事也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他们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我没想到有人还会提起他们,也没想到他们的失踪会跟什么谋杀案牵扯在一起,但仔细一想,他们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让我打听的事,我会尽力而为,无论怎么样,作为他们的老同事,我应该为他们做一点事。
说起仇家,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当年曾经有人给学校领导写过一封举报信,揭发萧广明的不良行为的事。事隔多年我不知道这封信是否还在,我也没看到过这封信,但我会帮你找找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最好能先见个面。明天下午三点,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在二楼办公室等你
祝
健康!
张白萍
21
晚上10点,林仲杰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突然接到简东平的电话,后者用急切的口吻向他索取雨花石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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