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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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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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枝勃发的、带露的新枝在那个夜晚,缠到他心房的栏杆上,18岁,就像是北方初春的枝条,线红色的叶芽鼓苞尚未吐发。他期待叶的绽出……倘若自己是雨,浇灌它成为一种难以阻止的事情。然而,他没让春雨绵绵,并非枝条不需要、不渴望春雨,而是一种使他醍醐灌顶的提醒:她还是个高中生,一个尚未成熟的纯情女孩!在他期待、盼望的日子里,发生了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同她分手的事情。
  “我已不是那个单纯的高中生,请你想想我的情感。”她回过脸,警校校徽在胸前闪光。
  “大一?你大一啦。”他嘟哝了一句,同她对接了目光。
  “我们第一次……似乎太早太早。”她说,“没熟的杏子就摘了、就吃了,结果必然很酸很涩。”
  是啊,他眼前的杏子呈现成熟的丰满,散发出甜香的味道,沉甸甸地在枝头。假若现在品尝一口,会更香甜。可是,在青杏时代吃了它,或许涩味更让人经久寻味。
  “我真的对不起你。”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爱?”她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黄承剑不能道出实情,对林楚的爱,隐匿了,确切说被遮盖、埋葬了。她不可能知道他所经历和正经历的一切,尽管她迫切想知道,他瞅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被绝情抛弃的目光,充满迷惑和怨愤。
  在僻巷这个情浓咖啡屋,黄承剑与叫林楚的大一学生告别,也就是一个未来的警察同一个刚退出警察队伍的人分手。那一刻,咖啡很苦很苦,加糖了,依然苦。
  苦一直折磨她,使她常反省自己,哪儿做错了?以身相许,为了爱,她始终无怨无悔。两年后,她重来情浓咖啡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窗外那棵老树那时正枝叶茂盛,蓬勃着生命,因此她把某一件事情和绿色联想在一起。此刻,绿色尽管十分遥远,风吹叶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对过的一家电器商店飘来歌声:
  伤离别,
  离别虽然在眼前,
  说再见,
  再见不会太遥远,
  有缘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林楚觉出凉丝丝的东西正通过自己的脸颊……一双注视她许久的眼睛里充满惊异,待她稍平静些——鼻尖上最后一滴亮晶晶的东西落下,才走近她。问道:“需要帮助吗?你已在这儿坐了一个下午了。”
  “谢谢,”她向老板表示感谢,准备离开咖啡屋,刚站起来,她旋即又坐下了,对老板说:“请上壶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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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善恶对碰(2)
林楚在站起身时,朝窗外瞅一眼,赫然见到黄承剑正从一辆轿车上下来,接着便是一位漂亮的女人,夏璐她不认识,如果现在出去,正与他们撞个正着,她不想这样做。好在她所在的座位是个拐角,有一道塑料竹帘装饰屏风般地遮挡,倘若不刻意看,很难发现她。
  黄承剑是应夏璐之约到浓情咖啡屋的,内容仍然是调查邢怀良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呷口咖啡,说。
  “可我真的受不了,要疯啦!”她没掩饰迫不及待的心情,“我想在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前作出是聚是散的决定。但是,我必须有充分的理由。”
  “你要有耐心,证据的获得需要时间,时间。”他用勺子搅咖啡,慢悠悠地搅动,她竟理解为他有勒索的动机,早一天获得丈夫与柏小燕的幽会照片,她情愿接受勒索。于是,她说:“我愿加些钱……”
  “不是钱的问题。”他摆下手,她才将拉开一半的坤包重新拉好,一叠钱鼹鼠出洞似的探出头,立即被她塞回。他说,“我正想办法在他们的卧室安装录像设备……”
  “录像?”
  “对,他们床上的录像。”
  这就完全超出了夏璐的想像。偷拍到丈夫偷情的照片,她认为是最最有力的证据。假如能录像……她看他的眼神儿是自信的,相信他能拍到录像。
  黄承剑端详身旁绿色假植物——竹子,他见到稍远的一个图案和颜色都很显眼的背影,大约是一个背部的三分之一。但他确定是位女性。听到夏璐的说话声,他将目光收回到咖啡杯子上。
  夕阳柔红的光通过玻璃窗倾泻进来,血色在杯沿上流动,他继续回答她方才的问话:“怎样偷拍,属我们行业机密,恕我不能奉告。”
  他们又喝了壶咖啡,一个供顾客选择可撂下或不撂下的布帘子垂落下来,隔绝了目光。拐角处桌旁的林楚,开始怀疑布帘子里边有阴谋的事件发生。
  “走吗?”林楚问自己。从藏身的角落走出,就有让他们撞见的危险,坐下去,直至他们离开。“他与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故意用帘子营造了一个空间——安全环境,可放心大胆地做些避人眼目的事……”她开始觉察自己面部表情的变化:嘴唇苍白,眼里透出郁悒的光。
  布帘子内,在近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窥视者只能自己猜想了。世间许多事情都是在无端的猜想中活灵活现,怎样猜想是你的事,黄承剑和夏璐就是在林楚的种种猜测中走出情浓咖啡屋,被深红色的东西载走。
  林楚将身体从蜷缩中舒展一下,离开情浓咖啡屋的步子很沉,她回头望眼仍在夕阳血浴的地方,泛着寒光的喃喃自语在黯淡暮色里翕动,某种鸟翅膀似的盘旋。
  一对看上去是情侣的男女与林楚擦肩而过,那个青葱般的女孩瞟她一眼,林楚的自语顿住。听到青葱女孩喉咙里尖细的声音,她挺了挺身躯,将拎在手里的挎包,甩过肩头,傲然朝前走去。
  2
  池然局长正看一封由省信访部门转来的上诉信,信上有国家机关信访办、省信办的两级批示,最后的批示是长岭市主管人民群众来信来访的孙副市长,他指示公安局对其侦查。
  信的内容是这样:……我是桂花镇的一名中学教师名叫彭力佳,父亲彭毓鹤2002年患心脏病住进长岭市中心医院治疗,诊断为心梗,后实行了心脏手术。虽然父亲保住性命,可是一直感到心脏不适。市中心医院对他进行诊察,也未说出子午卯酉。见老父日受病痛折磨,我带他去北京,经首都一家大医院专家检查,认为所用心脏导管可能有问题,但是难以确定。父亲整日呻吟不止,我心如刀绞,多次找卢全章院长和主治医生袁凤阁,他们带搭不理,否认心脏导管有问题。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花钱雇用私人侦探对此事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市中心医院重复使用心脏导管。我父亲使用的导管很可能就是这种二次利用的导管,而我们花的却是新导管的钱。花钱多少我们认了,但父亲的病情令我们担忧,希望有关部门弄清心脏导管的真相……
  

第六章 善恶对碰(3)
放下这封信,池然略微思索了一阵。怎样处理此事?目前立案侦查尚不成熟,只是患者家属的一封信,没任何证据。但又不能不管此事,且不说省市有关部门的批示对警方的压力,倘若来信所反映的是事实,患者身体受的伤害,生命受到威胁,警方不能冷漠视之,要管,要弄清事实真相。
  “城斌嘛,”池然绰起电话,“你和天震一起来我办公室。”
  几分钟后,窦城斌一个人进来,池然朝他身后看,问:“天震呢?”
  “有人找他。”窦城斌见池局长疑惑,进一步说明:简爱要求见他,说谈个要紧的事。
  “简爱?”
  “曲忠锋案子涉及的重要女人……”
  “是不是上官靓星说的她前夫的‘二奶’?”池然问。
  “正是她。”窦城斌说,“简爱曾经是卢全章的‘二奶’,现在他们已分了手。池局,简爱还是死者曲忠锋的情人,我觉得曲的情人成为卢的‘二奶’过程有必要查清,说不准可获得曲忠锋被杀案的蛛丝马迹。”
  池然悠然又惬意地点燃支香烟,然后将香烟盒推给窦城斌,他没客气抽出一支,说:“天震说接触简爱,发觉她与曲忠锋的关系非同寻常,谈到卢全章则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小心翼翼……今天主动找天震,不会是贸然站出来,讲出什么内幕吧!”
  “上官靓星、简爱这两个女人的线索要紧紧抓住……”池然讲了些自己的想法,具体怎样做,由负责此案的刑警支队长窦城斌去安排,他决不干涉。他将燃到滤嘴的香烟头捻灭在玻璃烟灰缸里,说:“我这有封至上而下批转的人民群众的来信,你先看看吧,然后我们再研究。”
  窦城斌看信。
  池然揪掉窗台上的一品红的一片黄叶子,朝远处眺望……可见一旧时代建筑物的顶部,巨大的绿色鸱吻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明亮的光,张着血盆大口的獬豸突在屋顶……每每望见此景物,他心里都产生丝丝迷惘:或许,世界就是由美与丑有机地结合成的。
  “池局,”窦城斌读完信,联想到前段社会上的风传:市中心医院很黑,坑害患者。风传终归风传,没确凿的证据,更具体说没人报案,公安无法介入。他现在说出自己读完信的看法:“彭毓鹤的遭遇,暴露了市中心医院的医疗黑幕……”
  回到办公桌前的池然眉头紧锁,医院本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医护人员被誉为白衣天使。物欲染黑白衣,天使便可堕落。乱收费、红包、假药、小病大治……堕落的天使比魔鬼更可怕!
  “你们警队研究一下,派人调查心脏导管的使用情况。”池然表了态,他说,“先找到写信的彭力佳,让他详细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12·24’坠楼案、曲忠锋被杀案、王淑荣死亡……还有老鼠,总之,人人有任务。”窦城斌客观地说明刑警支队特别忙,根本抽不出警力接新的案子,除非顾此失彼,放下某个案子。
  “哪个也不能放下。”池然说,“从区分局抽掉些刑警,分担一下你们肩头的重量。对啦,省厅指示,让我们接受5个警校实习的学生,全安排在你们刑警支队。”
  窦城斌苦笑一下,要说的话全在苦笑里了。
  “怎么,他们年轻,他们嫩……”
  “不是池局,带新兵我们这些老刑警责无旁贷,只是,眼下一个人顶两个人用,哪有精力照料他们。”
  “城斌,你就别转弯抹角地婉言了。带好这批学生,是政治任务,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池然不想说警校学生,两周后才到长岭,现在谈他们还是件遥远的事情。他岔开话题,回到今天的正题上来,他说,“信中有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彭力佳说雇用了私人侦探,他怀疑医院给自己的父亲使用二次心脏导管,是私人侦探调查的结果。因此一定要找到那个私人侦探,这样接近心脏导管线索更直接些。城斌,你想这个私人侦探会是谁?”
  “在长岭还会有谁?从彭力佳信上的时间看,那时候全市公开挂调查所的牌子,只清明事务调查所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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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善恶对碰(4)
“哦,还是老鼠?”受窦城斌话的启发,池然想到黄承剑,他说,“如果是他,我们也太有缘了,‘12·24’坠楼案有他,卢全章的‘二奶’是他调查出来的,现在他正受雇夏璐调查邢怀良,假若彭力佳雇用的私人侦探是他,太巧了,我们太有缘分了。”
  “估计是他。”窦城斌感到能查出彭力佳父亲使用旧心脏导管,非他莫属。
  老鼠在警方的秘密监视之中,池然令洪天震盯着黄承剑这只习惯黑暗中活动的老鼠,是囿于他对本市的那个女毒贩冯萧萧意外潜逃的疑虑……是黄承剑押解她去看守所时半路逃脱的,从此她在长岭蒸发了。他怀疑黄承剑与冯萧萧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关系密切,只是没有拿到确凿证据。
  “一定要剥开老鼠的画皮。”池然决心已下。他经过深思熟虑,精心安排洪天震带丁广雄跟踪调查黄承剑,以便查出他与冯萧萧的关系,最终抓到冯萧萧。
  两年过去,除发现黄承剑接手一些私人调查外,没见他与那个神秘消失了的冯萧萧联系。他两年的行踪,都在洪天震、丁广雄的监视之下。
  “他隐蔽很深。”池然慨叹,他说,“两年里我们没掌握一点冯萧萧的线索,也没见他与她联络。也许冯萧萧逃出了长岭,隐匿外地,埋名潜藏。”
  “我怀疑他当年放走的不是冯萧萧,说不准是个替身,而真正的冯萧萧深藏不露,至今仍在长岭……”窦城斌说。他在两年里没获一点冯萧萧的线索,便开始怀疑黄承剑放走的冯萧萧是冒牌货,是一个阴谋。
  “老鼠还要盯下去。”池然对窦城斌说,“我建议你把几个案子并在一起统筹侦破。天震的盯鼠行动仍然秘密进行……”
  长岭市公安局局长室里,池然和刚从省厅开会赶回来的王成副局长及窦城斌对下一步破案研究到将近中午,调整了部署。
  从局长室出来,窦城斌直接下楼没回警队,独自驾车向东关区驶去,他和池然研究工作时接到洪天震电话,说在“369”等他一起吃午饭。“369”是小餐馆名,因菜价为三元、六元、九元而得名。
  3
  夏璐被恶梦吓醒,一身大汗。她拉开窗帘,让午间的太阳光照进来,把恶梦中那片黑暗的角落照亮,才使她缓过神来,方知是一场恶梦。
  恶梦出现的是一段往事,某些细节的确曾经发生过。她只所以害怕,是因为那个死去的人活了,眼鼻错位丑陋难看,仍然说那句话:“你害死了我!”
  她想自己梦中醒来的样子必须立马恢复常态,说不定谁会进来请示工作。中午,帅府酒店正是最繁忙的营业时间,人来人往,作为总经理,怎可一副惊惧不安的样子出现在人们面前。
  此刻的阳光像一把喷洒某种药物的壶,流泻着消除恐惧细菌的药液。赶走心里的霾晦,她陷入一片空洞。
  她翻动抽屉,发现一玛瑙手链。沉睡在抽屉里的手链突然出现,暗示了一桩往事。于是,一些旧事走进空洞。
  与邢怀良相识,确切说在大富豪酒店2022房间的那次上床后,她的心被偷走了,完完全全地被偷走了,剩下空空的躯壳和丈夫在一起。过去在床上激情如火焰般的她,现在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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