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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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逃-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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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活羊馆的招牌从一片粉色中跳出来。他说:“咱们喝点羊汤。”
  “好久没喝到纯正羊汤了。”她的胃积极响应,“真有点饿了,最好能有用面肥(老面)蒸的花卷儿。”
  活羊馆门前的木桩拴着两只山羊,地上的一滩血和羊皮说明刚宰完一只羊,腥膻的臭味儿刺鼻。
  临街,应该说临路两间旧砖平房改建的餐馆,破璃窗出奇的大,朝里看,餐台、椅子一目了然,包括就餐的人。窗户上贴着彩色不干胶剪成的字:食草山羊,绿色佳品,活杀现宰。
  “瞧,人们都会做买卖了。”邢怀良读着字,笑道:“羊是得吃草,要是吃肉,就叫狗啦。”
  满屋腥膻的山羊味道,很说明特色。服务员一脸农村女孩的健康,红色从脸部蔓延到耳朵直至双手,她带过来一股炒羊杂碎的气味,相信这种气味使顾客食欲大增。她先微笑而后问:“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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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预谋骗局(9)
“当然吃羊喽。”邢怀良翻动菜谱。
  “烤羊腿很好吃,现吃现烤,尖椒护心皮……”服务员主动介绍菜,眼睛在他们俩人之间游移,猜测什么。
  “血豆腐有吗?”邢怀良问。
  “有。”
  “血豆腐,扒羊脸,烤羊腿。”他点菜,像似有意又像无意,公开他们的关系以解服务员的好奇:“给我老婆来碗羊汤,别放香菜,她不吃香菜。”
  一道目光正从另张桌子朝他们张扬,不是直勾勾,酷似盯梢、窥视的目光。她说:“那人老看我们。”
  “听说私人侦探行业很火。”他现出不经意说出这句话,实际呢,他观察妻子的反应。
  夏璐从踏上探望亲人的路,就改变不少对丈夫原有的看法,想了很多他的优点。总之,没把他往太坏处想。
  她觉得破坏和谐的气氛,摧毁来之不易的他们心和身挨在一起的珍贵时光。他提到私人侦探她心里一激凌,气喘得不那么均乎,尽管她自信丈夫不知道自己雇用私人侦探调查他,但隐隐约约感到他不是随便这么说的,为此,心有点发虚。她鼓励自己沉住气,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她顺着说一句:“如今什么都有啦。十几年前长岭人谁知道麦当劳、肯德基?”
  “私人侦探最卑鄙的手法,是偷窥偷拍。”他脸的下部打了个痛恨的褶,良久没抻开,他说,“专注人家隐私。可恨的是有人正是利用这些达到某种目的。”
  “他究竟想干什么?无缘无故吗?”夏璐想到,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很薄的一张纸,很快被他捅破。一旦那样,旅行戛然停止……她神经有些错乱、有些紧张。
  “来,吃块羊腿。”他撕下羊腿上最好的一块肉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他突然停止了私人侦探的话题,原有计划就是这样,点到为止,实施那个计划需步骤,需时间……
  他建议她:“蘸点蒜酱,味道更好。”
  蘸蒜酱的烤羊腿在她嘴里折腾很长时间,慢慢滑入食道。丈夫喝羊汤声音很响。
  她瞟一眼那双让丈夫借口说起私人侦探的窥视的目光,他早已不在那儿,桌子空荡荡,服务员重新摆上餐具——几只小碟、几双方便筷,还有几只粗瓷茶碗。
  饭后继续赶路,后备箱里多了两副羊下水——肠子、肚子,和两副灯笼挂——心、肝、肺。他准备带给大华。
  5
  黄承剑赶到阿迪达克山时间接近午夜,冯萧萧等他回来没睡,客厅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他调侃道:“你可小心把消防队引来。”
  “都什么时候了,让人苦熬干修的等。”她半躺沙发上,头发乱蓬蓬的,下身衣服开放着,具体说根本没有衣物。他觉得她这副模样反倒比精雕细刻的化妆漂亮,且草昧状态的美,如此也就更接近兽性,单纯的雌性有时相当可爱。
  “你差点见不到我。”她用脚勾住他的腿,拖拽物品似的拉他到身边——弓形身体形成的只能容下半个屁股大的地方,抓住他的手,委屈道:“他们只差没强暴我。”
  “他们?他们是谁?”
  “谁?”她说着掉起泪来,面部抽搐,一张美丽的脸遭到破坏。“他们好凶哟,洗劫空了我的钱。”
  两个外省的男人午后突然凶恶地出现在冯萧萧面前。
  她认识他们,说:“橡皮死了。”
  “我们知道橡皮死了,才来找你。”烧饼形状脸的男人说明来意,“有笔旧账你给结一下。”
  “橡皮没交代……”她想抵赖。橡皮临死前再三叮嘱:10万元欠辉哥的,来取就给他,我橡皮九泉之下不能落个赖账的坏名声。
  “喂,有磨石吗?我磨磨刀,它好像不太快了。”烧饼脸从腰间抽出把猎刀来,他问冯萧萧。
  她明白他的恐吓,见到烧饼脸眼里透出的杀机,害怕起来。始终一言没吭的另一个,眼睛盯着她的胸前隆起处,露出动机。她惧怕那把狩猎用的刀子胜过男人“干那事”百倍,在男人的“干那事”面前可以说她从来未惧怕过。
  

第十一章 预谋骗局(10)
“听见没,我要磨刀!”烧饼脸走近她,割掉她衣服前襟拔丝出的一根线头,刀刃已经很锋利了。
  “我给你们拿钱去。”她听见魂儿飞出躯体的扑楞声。一方便袋钱放在烧饼脸面前,“大哥,橡皮有交待,别给错人。”
  “辉哥派我们来。”烧饼脸用手掂掂钱的重量,没数。他见同来的人向冯萧萧靠近,怒喝道:“别碰她!”
  “听说她非常抗干……”
  “走,别坏了我们的规矩。”烧饼脸是头,同伙悻悻跟他走,到橡皮小小灵位前,鞠了一躬……
  “你知道的,橡皮早洗手不干了,我们只有那10万元家底。”她哀凄地说。
  “你们做‘白面’那么多年,没攒下……”
  “橡皮只是替人跑腿的,随赚随花,他花钱大手大脚。”
  冯萧萧真是让他捉摸不透的女人,委身毒贩子橡皮竟没攒下钱?她说橡皮大手大脚花钱他信,以冯萧萧名义赠给自己转山湖那套别墅,证明了这一点。
  “我和他也只是萍水相逢。”她向他倾述耸人听闻的经历:夜总会的一夜情,冯萧萧跟着橡皮走了。
  橡皮带着她往返K省和长岭之间,她不只在橡皮的瘦骨嶙峋身下乖乖受压迫,帮他做些事儿。他们落脚点在长岭,她按他的指令送“白面”给瘾君子们。后来她染上毒瘾,这是橡皮不能容忍的。他说:“我帮你戒毒!”
  冯萧萧也想戒掉,只是没信心。橡皮四下打听,在一个偏远的小县找到自称“独眼儿”的人,此人言说发明了戒毒药。橡皮花重金淘来,同时买下后来被黄承剑叫阿迪达克山的居宅,带她来这里戒毒。
  毒贩橡皮的戒毒方法可谓旷世奇闻,或惊世骇俗:他备下一个月的食物——方便面、水果,还备了充足的卫生纸。将内、外衣服统统锁进一只柜子里,两个裸体囚在那间屋子,干什么呢?
  她犯毒瘾,他骑到她身上,先是掰开她的嘴巴硬往里塞“独眼儿”的戒毒药,然后做爱,带有强制性的做爱,一直做到她一拨拨毒瘾过去。一个月,他们这样做了一个月,她奇迹般地戒了毒,至今没复吸。
  “你真想要我么?”冯萧萧问黄承剑,钱被人拿走后她就想这个问题了。
  黄承剑猜想她不是突然涌出的念头,这是一个他始终没想好的问题。但是他不想在她遭受劫难的时刻,说出不成熟的想法,至少今晚不行。他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说:“想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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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过痕深(1)
1
  浅蓝色的夜色笼罩,柏家一间较大的卧室兼客厅再兼餐厅的房间里,老锁匠坐着马杌子,桌上摆着一盘花生豆和几条瘦瘦的萝卜干,一瓶白酒,一只酒盅,他在有滋有味地品尝着美酒,一滴滴地喝,不足三钱的酒盅,一盅酒耗了一个多小时。
  咔嚓!老锁匠的门牙切下一小块萝卜干,再沾口酒,对女儿说:“小燕,这酒好几百元一瓶,实在太贵了。”
  柏小燕坐在床沿,目光在父亲和母亲老两口身上来回移动,母亲盘腿大坐床间,用粉色丝光线勾拖鞋,她说商店卖的拖鞋不结实又不暖和,要亲手给家里人各勾一双,从鲜艳的丝光线看,是给女儿小燕勾的。
  “五粮液,中国名酒。”柏小燕觉得桌上的菜太单调,说,“爸,我去楼下给你买点鱼片、乡巴佬蛋什么的下酒。”
  “家里啥都有,他偏偏喜欢这一口。”母亲插嘴道,“我和他过快一辈子了,没见他喝酒离开过花生豆、萝卜干,硬撅撅的有啥嚼头。”
  “对,你妈说的对,穿衣戴帽各好一套。吃也是这么个理儿。”老锁匠把盅中未喝完的酒喝完。他说:“以后别买这么贵的酒,你爸是啥肚子?咱老工人劳动者,做锁头的,啥酒到嘴都辣嚆嚆的,一个味儿。”
  “过‘五一’了,劳动者的节日嘛。”柏小燕绰起酒瓶,“爸,我给你满酒。”
  “好,好,过节了,多喝一盅。”他瞧着老伴,玩笑道:“一把手,批准吗?”
  “谁管得了你,闺女面前你倒装得像个人似的。”母亲扳过女儿一条腿,将半成品拖鞋往脚上套,说,“也怪了,你在家,你爸像吃了喜鹊肉,乐个不停。要不,嗬,吃枪药似的……我的妈呀,那脾气,唉,一个字,驴!”
  “爸,”她摇了下父亲的胳膊,“别老欺负我妈呦!”
  “听她瞎下舌,三座大山……”老锁匠夸张地翕动嘴唇,像似对女儿说什么,其实什么都没说。女儿觉得父亲样子很怪,有点顽皮有点耍有点逗,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效果了,母亲因为听不清才断定老头在讲她,女儿笑她认定没说她好话。她说:“你就往死埋汰我吧!”
  小屋充满欢乐的气氛。
  “小燕,收这么贵重的酒,你为人家办大事吧。咱可别犯错误。”此时,老锁匠的思维浓着酒味,有一根神经始终绷着、清醒着,他问:“不是他送的吧?”
  老锁匠在女儿面前的“他”是特指,柏小燕听到“他”心中升腾奇怪的感觉,像被蒺藜刺扎着。尤其老父亲一提到“他”,她就自责自己,不是因为爱情委身与“他”,更不是情欲以身许“他”,都是虚荣心,害了自己坑了自己。一个瓦罐摔裂了,还有修复的希望,可一个女孩被践踏了,还能像瓦罐那样修复吗?
  “小燕,爸是不是太多嘴了。”老锁匠看不得女儿情绪低落、精神沮丧。
  “没有爸爸,没有。”她脸色苍白,寻找个理由回到少女时代同弟弟同住的房间里,扑到床上,用被子堵住嘴,不能给父母亲听见哭声。
  连日来她心情很焦躁。结识黄承剑以后,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到愉快,美妙极了,受到一种阳刚的吸引。红月亮茶吧约会,她回想起来就激动万分。她感到她需要这样一个男性味十足,又英俊潇洒、刚毅、强悍的知音知己。
  那天她将他给她的东西带回宿舍,打开信封,是一叠照片。天哪!最隐秘的场面都出现在照片上……一旦落在情敌夏璐手里,恐怕自己难有颜面在长岭呆下去。
  “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你只要……”她想到最关键、最本质的东西,“即使那样,我情愿,真的情愿。”
  小卧室的墙壁散发着受潮的报纸气味,关灯后不久,数只小虫子,东北人称潮虫的多足虫在报纸上爬,唰唰唰!夜的静谧被它们磨擦般的爬行声打破。她屏心静气的倾听,似乎那已远离自己的旧时的声音,正像空阔的街道有个人不停地行走……她实在不愿想到的人正走近她,她的脑袋里塞满他的脚步声。
  

第十二章 情过痕深(2)
“他只比爸小两岁啊!”老锁匠目光惊讶,对女儿说。
  柏小燕第一次向父亲说起邢怀良,对生身父母她只能说她爱他,他们不久将结婚,不然解释不通。她说:“我爱他……”
  “你想过没,他有老婆,还有先方(前妻)的孩子,你算……”老锁匠用传统的婚姻眼光,排列女儿的位置,姨太、小妾……还是不合乎传统道德的情妇、二奶?
  她抬眼碰上父亲忧虑的目光在打量自己。是啊,他的担心也是自己的担心。走到这步田地,陷入泥潭、困境,清楚自己已变得不可救药。日益感到空虚和软弱,哪有勇气挣扎啊!
  “小燕,你脑袋里到底想什么?”
  “爸,我们已经……就是你常说的手插进磨眼,碾也得碾,不碾也得碾。”她说了真话。
  “怎会是这样啊!”他摇动僵硬的脑袋,十分惋惜的样子说:“命吧,模样好的人命不好。”他说的是“红颜薄命”,“应了老辈人的话,好女架不住赖汉缠。”
  “也不完全是。”她往自己身上揽些过错,以此稀释父亲痛恨邢怀良的浓度。事实也如此,是自己不顾廉耻、不计后果,上了自己不想上的床。
  “道儿你自己走吧,”老锁匠没太深责备,丝毫未减的是深深的惋惜,直至今日还惋惜。
  那双令她着迷的目光突然降临,红月亮茶吧情不自禁,吻后她感到有一种更强烈的东西——爱,像一只手把自己从阴郁的迷惘中朝外拉,她思考是不是配合他?
  整整一个晚上,她在少女成长的这张床上,回想生命中成长的细节,娇嫩的细节生出的枝叶,正被风雨侵袭,瑟瑟地颤抖不停。她企盼笼罩的阴霾快些散去,阳光洒落……她感到一次复活,身体里充斥着对新的季节的渴望。她想:“好在没走得太远、陷得太深。”
  柏小燕翌日去开发部,准备从10楼乘电梯回4楼自己的办公室,在电梯上遇到财务部长羽茜,她见到柏小燕很惊讶:“嘿!怎么你没去?”
  “去哪?”她认为羽茜这次不是多嘴多舌。
  “和邢总去科尔沁大草原。”
  “去大草原?”
  羽茜注意到柏小燕的目光,迷惑地看着自己,一寸一寸地细看。她这才明白柏小燕还不知道邢怀良前天就离开长岭外出。
  5月1日前一天中午,财务部长羽茜在焦虑中等待某一时刻的到来,有了总经理室沙发上那一次,她身体里便有一股股欲望火般地燃烧。昨夜同肌肤光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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