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他自杀了。当他看到我生出一个没有四肢的怪胎时,他就选择了自杀。”春秀喃喃地说道。
“怪胎?自杀?”我有些惊呆了。我隐隐感觉到,这神秘的山村,将会是个我闻所未闻的隐秘世界。如果我对它知道得越多,也许我会更恐惧。
“陈村长,名叫陈功,他是我的舅舅,也是我的爸爸,同时也是二黑的爸爸……二黑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表哥,同时又是我的丈夫……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生出一个没有四肢的怪胎了吧?”
春秀的声音很低,但却让我大吃一惊。我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村长与那老太太是姐弟,他们却乱伦生下了二黑与春秀。春秀和她的哥哥二黑又乱伦生下了一个没有四肢的怪胎!
这是天下奇闻!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在朗朗乾坤之下,竟会有如此愚昧的事发生。
非常幸运,春秀不是怪胎,也没有智力上的问题。从遗传学上来说,这是一件机率非常小的事情。但是我可以猜想,二黑一定就没这么幸运了,也许他就是个整天流着鼻涕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傻子吧。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山村里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春秀长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没发现吗?山村里的女人都很奇怪,奇怪得有些让人疯狂吗?”
她慢慢开始了一段离奇事件的讲述。
许多年前,陈功与他的姐姐,还有另外几个亲戚,为了躲避灾荒,来到了世外桃源般的山村,扎根住下。这里与世隔绝,只有一条非常艰险的山路与外界相通。
事实上,他们所有的人根本都不外出,也没有外面的人到这里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山村存在。
山村的地理条件很适合农田的耕作,很快这个大家族就在这里定居下来,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但是,人始终是有欲望的,当温饱得到解决后,就会考虑起下半身的问题来。
陈功与他的姐姐,还有同来的这些人,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血亲,但在欲望的面前,伦理变得无关紧要。他们想,反正都是与世隔绝,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的生活。
于是,表哥与表妹,表姐与表弟,亲生兄弟姐妹间,发生了一段又一段孽缘,生下一个又一个耻胎。
陈功的下一辈,几乎没出现正常的婴儿。说来奇怪,他们所生下来的所有男婴,基本上全是缺肢少腿的畸形怪胎。而女婴则幸运了很多,最起码在形体上并没出现畸形——这也许是染色体在作怪吧。不过所有的女婴在长大后,陈功与他的兄弟姐妹们才痛苦地发现,成长的女孩们,在智力上出现了或多或少的缺陷。
当然,并不是每个婴儿都有缺陷的,春秀就是一个例外。
她一生下来就很聪明,以致于山村里的人一直都在暗暗猜测,或许是她妈妈,也就是陈功的姐姐,出外上山砍柴时,是不是被路过的猎人强暴过。
在春秀这辈人中,除了她是正常之外,二黑也逃过了一劫——这并不是说他正常,他同样是个智力低下的弱智,但他与他的同辈兄弟们不一样,他的形体很正常,并没有缺少什么肢体。
所以,尽管春秀与二黑是同胞兄妹,但陈功还是安排他们结合,希望他们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婴胎。
可惜,事与愿违,春秀十月怀胎后,最终还是只生下了一个没有四肢的婴儿。当看到那个肉乎乎一团的婴胎后,从来不会表达情感的二黑,突然哭了。他抱起婴儿,冲出了土墙屋,然后消失在了院子外的树林里。
陈功与姐姐满面泪痕地在树林后的池塘里,找到了二黑泡得发胀的尸体,在他的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没有四肢的婴儿。
看着春秀淌下的泪水,我也不免黯然神伤,连连叹气。不过我还是问她:“那个被女人们杀死的男人,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被关在石头屋?陈功为什么要指示那些疯狂的女人们杀死他?”
春秀沉默了片刻,虽然很犹豫,但还是告诉了我原因。
一个月前的某个深夜,山村里的狗突然狂吠了起来,被惊醒的陈功走出门,看到山坡上有隐约晃动的两条人影。他猜想可能是来偷牲畜的坏人吧,于是挨家挨户敲开门,叫出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村子里的女人虽然头脑简单,但却大多四肢发达。
夜长梦多(8)
他们牵着凶猛的狼狗,点燃火把,向山坡上的人影追去。那两个人很快发现了陈功他们,于是转身就朝着山坡后的密林小路跑去。
山坡上是一片坟地,到处都是凌乱的坟茔,夜晚的时候,常常会出现星星点点的磷光鬼火。当陈功带着人马赶到山坡顶上时,才发现坟地里有几处坟茔已经被挖开,而在坟地的一隅,又多了一处新坟。
被挖开的坟茔,像是被开膛剖肚的尸体一般,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墓室里只有碎裂成片的棺木,棺材里的尸骨却不翼而飞。
——是盗墓贼!
但陈功还是搞不懂,山村里的坟墓,通常都是只埋棺木,不会有随葬品的。又不是什么古墓,那些盗墓贼为什么会盗走尸骨?难道是剖开坟茔后,发现里面空然无物而心生愤懑,于是泄愤而为吗?
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还是挥手示意,让村子里的强壮女人们跟他一起去追赶那两个盗墓贼。
山路的一侧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另一侧则是陡峭的悬崖。毕竟他们生在这里,对山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自如行走。没过多久,他们就追到了盗墓人。不过,他们只抓到了一个,另一个却离奇失踪了——据陈功推测,另外一个人应该是在追逐之中,惊慌失措跌下了悬崖。
“那个被抓到的人,就是被关在石屋里的那个男人。”春秀看着我,慢慢地说道。
“那另外一个失踪的盗墓人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起了那个被凶猛狼狗追逐的恐怖梦境。
果然,春秀抬起手指,指向了我,说:“陈功带人打着火把到悬崖上找了一夜,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挂在那里奄奄一息的盗墓人,他就是你!”
这句话一说完,我突然感到背后一片阴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据春秀所述,我曾经在恍惚中醒来过一次,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显露出失忆的迹象。而在那个时候,另外一个盗墓贼已经被关进了石屋,陈功认为我和那个男人都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
那个男人叫卓同,他招供出我叫王东——直到春秀讲到这里,我才知道了自己叫什么名字。而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到偏远的地方盗墓,寻找财宝。
卓同被关在了石屋里,陈功则命令村里所有的年轻女人聚集在一起,他要挑选出两个健康的年轻女人,送到石屋里去与卓同同房。村子里现在所有女人肚子里的种都是陈功的,他已经老了,而女人们生下来的婴胎,男的都是畸形,女的都是弱智,再这么下去,村子里就会断了香火。
所以,陈功让两个相对最健康的女人与卓同共处一室,让她们怀上卓同的孩子。
而那次我醒过来后,春秀把我抬到院子里晒太阳,看到一群女人在山坡上撕打,就正是她们要挑出能够与卓同交合的健康女人。
至于我——陈功则自有安排。
因为我在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表现出忘记姓名,精神恍惚的模样。于是陈功定下了一条计策。他把我安排在了春秀家,因为春秀是村子里唯一既健康又聪明的女人,陈功决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可以确保小孩的健康。
他们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于是串通好,都指认我是那个叫二黑的村里男人,就是春秀的老公!他要春秀赶快怀上我的孩子,然后为了隐瞒这一切,他会在春秀怀孕之后杀死我!
——卓同在坝子上被杀死,就是因为他已经让那两个女人怀上了孩子。他再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他已经到了该为挖墓盗尸行为赎罪的时候!
我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我终于开口问道了:“春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她黯然地说:“当卓同看到自己被囚禁的屋子里,居然送进了两个漂亮的女人,他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与那两女人腻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同时让两个女人都怀上了孩子。而你,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那些草药是我亲手配的,我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起药效的。每次我想与你同床的时候,你都拿各种借口推掉了。我知道,你是不想占我的便宜,你是一个君子,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不应该死得这么快的,所以我决定要帮你!”
原来做个好人的标准是这么简单。
不过,我真想不到自己会是个盗墓贼,而且还剖开墓地盗走尸骨。我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卑鄙下贱的人呢?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突然问春秀:“对了,陈功把卓同的尸体拖进了森林,他这是要干什么?还有,就算村子里生下来的全是怪胎,可怎么我在村子里一个都没见到啊?”
春秀望着我,慢悠悠地说:“村子里这两年生下的孩子,都是肢体不全的男婴。这种婴胎活着也是受罪,所以一落地就被扔进水盆里淹死,然后带到森林里山坡上的坟场掩埋。前段时间到家里来的那个孕妇阿慧,她是我姐姐,前几天才生下一个有三只眼睛,却没有嘴巴的婴儿,婴儿也在淹死后,埋在了坟场里。那个坟场埋葬的婴儿实在太多,所以我们都把那里叫做‘婴骨坟场’。卓同死了,自然也是要埋在那里的,你和他盗墓时,挖的坟茔,也正是婴骨坟场的!”
我听得毛骨悚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腔里似乎有一股气流,上也上不去,下而已下不来,憋在喉咙里,几乎窒息。
夜长梦多(9)
这时,春秀又加了一句:“对了,那坟场的边缘,莫名其妙多了一处新坟,不知道埋的是谁。陈功亲手挖开来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埋的竟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这女人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我们从来都没看到过。真是太奇怪了。”
她说完这话,颇具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我连忙耸了耸肩膀,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6 完美逃亡
“我会帮你逃出这里的。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得带我一起逃!”
——这是春秀唯一的要求。
当然,我同意了。我又怎么忍心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生活在如此愚昧的山村里?
不过出逃,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这个山村实在是太偏僻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样偏远的地方来盗墓。即使我与春秀避过了陈功的监视,顺利逃出了山村,也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我不知道这个山村是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春秀就更不知道了,她从来没踏出过村口半步。
不过,不用着急。我轻轻在春秀的耳边说:“我有办法离开这里的,我们慢慢来。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们一定能成功。”
那一夜,春秀留在了屋里。
第二天,她欣喜地对老太太说,我已经恢复了健康,而且还与我同房了。老太太很开心,而我则作出一副木讷的神情,呆呆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天上的云彩飘过来飘过去。
我得进入二黑的精神状态。既然陈功想让我以为自己就是二黑,那我就装作是二黑吧。反正在他眼里,我是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以前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院子外的围墙后,挤满了许多神情呆滞的山村强壮妇女,面带羡慕地望着我与春秀。隐隐中,我听到有女人在大声抱怨:“凭什么这么好的男人得让春秀占了?”可这话刚一出来,陈功立刻及时出现,轰走了那些女人。
每天,春秀搀扶着我在村子里转悠,让我装作身体渐渐缓慢恢复的模样。趁着这机会,我也弄清楚了山村的格局与地势。春秀甚至还带我翻过院子对面的山坡,来到了石屋旁的坝子边。我们还沿着那条通往森林的小路,来到了山腰上的婴骨坟场。
婴骨坟场真是一个阴森的地方,即使是白天,也有阵阵阴风掠过,森林里的乌鸦不时尖声长啸,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后背上冷汗连连。
婴骨坟场里被剖开的墓穴,已经被填平了,但新土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墓地边缘,有两处大一点的新坟。春秀告诉我,其中一个是卓同的,而另一个则是莫名其妙新出现的,不知道里面埋葬的年轻女人是谁。
我和春秀到婴骨坟场去的时候,只要一接近森林里的那条小路,陈功立刻就会授意让强壮的山村女人跟着我们一同前去。看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怀疑,他还不相信我已经接受了二黑这个身份。
我们逃离山村的困难越来越大了。
虽然之后每天晚上春秀都留在了我的屋里,但我们却并不敢同床。春秀说过,只要她一旦怀孕,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被无数疯狂的强壮女人活活踩死!
可我们究竟怎样才可以逃出这里呢?我无计可施!
一天,我刚刚起床,就听到屋外一阵嘈杂声。是一群女人在呼天抢地般嚎叫,如丧考妣。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叫醒了春秀。春秀出去看了一下,然后回来告诉我,是她姐姐阿慧出事了。
我披上衣服出了门,这才看到院子外的一片空地上,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围在一起,正拼命地大声哀叫。而在她们中间,一个女人正趴在地上,发了疯似的满地打滚,嘴角淌出白色的泡沫。
“阿慧这是在发羊癫疯吗?”我问。
春秀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一定是她误食了山坡上的野红果。”
“野红果?”我好奇地问。
春秀告诉我,那是一种长在山坡上的低矮草本灌木,茎上有刺,每当到了夏季,就会开出黄花,结出橙红色的小果子。如果有人吃下了那种果子,就会像喝醉了一般,心跳加快,胡言乱语,打滚撒泼,严重的还会口吐白沫。
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女人提着一桶水跑了过来,淋在了阿慧的身上。阿慧这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