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利玛斯的关系。她只是觉得非常讨厌乔治·汉比,认为他是个轻浮、下流的小男人,总是色眯眯地看着她,总找机会想摸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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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利玛斯的朋友(2)
后来那两个男人打电话给她。
她觉得那些人如果是警察的话,显得太干练了一些。他们是开着一辆装有天线的黑色小车来的,其中一个人长得矮,且相当胖。那人戴眼镜,身上穿着昂贵而不太合身的衣服,是一个可亲而有些神经质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丽兹对那人就有一种信任感。另一个男人长得比较普通,但显得很年轻,丽兹估计他四十岁不到。他们说他们在特种部门工作,出示过塑封并且带照片的工作证。开口说话的基本上都是那个胖男人。
“我相信你和阿历克·利玛斯关系不错。”他这样开头说。她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生气的,可对方说得那么真诚,让她有火也发不出。
“是的。”丽兹回答,“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前段时间碰巧知道的。人进了……监狱以后,必须留一个亲友的姓名地址。利玛斯说他没有亲友。那当然不是真话。监狱的人告诉他,如果他在监狱里出了什么事,监狱方也好通知他的亲友。利玛斯于是就给了你的名字。”
“明白了。”
“还有别人知道你们这种关系吗?”
“没有。”
“开庭的时候你去了吗?”
“没去。”
“有记者、债主之类的人找过你吗?”
“没有,我说过了,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们在图书馆共过事,就是那家精神病学研究图书馆。那里还有一个叫克莱尔小姐的人,也知道这个情况。不过她不可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她是个很古怪的人。”丽兹简单地把情况讲了。
那个矮个男人很严肃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接着问:“利玛斯打杂货商那件事,你觉得意外吗?”
“是的,当然。”
“你觉得他打人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是因为那个杂货商不肯赊账给他吧。他就是那样的人吧。”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可她真的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她很孤独,反正说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可那天晚上,也就是出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一起吃了一顿有些特别意义的晚餐。阿历克的意思我明白,那是我们最后度过的夜晚。他那天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瓶红酒。我不太喜欢喝红酒,大部分都是阿历克喝的。后来我问他:‘这算是告别吗?’——是不是全都结束了的意思。”
“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一定要去做一件事情。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一点都不了解。”
双方沉默了很长时间,矮个男人看上去更加地担心。最后他问她:“你相信他的话吗?”
“我不知道。”她突然非常地为阿历克担心,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又问:
“利玛斯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他告诉过你这个情况吗?”丽兹没有说话。“尽管如此,他在入狱时留的亲友情况还是你的名字。你认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矮个男人提这个问题时,好像还有点难为情。他问的时候,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两只胖手。丽兹的脸红了。
“那时我正爱着他。”她回答说。
“那时候他也爱着你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
“你现在还爱他吗?”
“是的。”
“他有没有说过会回来找你?”年轻一点的男人说。
“没有。”
“可他向你告过别,对吧?”另一个男人马上问道。
“他和你说过再见吗?”矮个男人用平缓、客气的口吻重复问了一遍。“我保证,这些问题不会对他有任何不利,我们是想帮他。如果你知道他打杂货商的缘由,哪怕是他的一些暗示也行,那就请你告诉我们。这都是为了阿历克好。”
丽兹摇了摇头。
“请你们走吧。”她说,“你们不要再问了。请你们现在就走。”
走到门口时,那个年长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轻轻地放在桌上,像是怕发出声响似的。丽兹觉得他是个很害羞的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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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利玛斯的朋友(3)
“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如果有任何利玛斯的消息,或者……就打电话给我。”他说,“你明白了吗?”
“你是什么人?”
“我是阿历克·利玛斯的一个朋友。”他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他加了一句,“最后一个问题。阿历克知道你是……阿历克知道你党员的身份吗?”
“知道,”她无助地回答,“我告诉过他。”
“党知道你和阿历克的关系吗?”
“我告诉过你,没有别的人知道。”脸色苍白的她突然哭了起来,“他在哪里?告诉我,他现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能帮助他,你们不知道吗,我能照顾他……他就算发疯了,我也不在乎,我发誓不会……我给他在的监狱写过信。我知道我不应该写信去的。我就想对他说,我会一直等他回来,我会永远地等下去……”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站在房间当中,用手捂着脸不停地抽泣。那个矮个男人在一边看着她。
“他去国外了。”他温柔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没有发疯,可他不应该告诉你任何情况。真是遗憾。”
年轻点的男人说:“我们会尽力照顾你。在经济上和其他方面都可以。”
“你们是什么人?”丽兹又问道。
“我们是阿历克的朋友。”年轻的男人再次这么说,“好朋友。”
她听到他们悄悄地下楼出了门。她从窗口看到他们乘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向公园方向开走了。
她这才想起了那张名片。走到桌边拿起名片看了起来。名片很高级,她觉得不是警察用得起的那种名片。立体印刷的名片上,没有职务,没有警局名称,什么都没有。姓名前的称呼是‘先生’,上面的地址也绝不是警察住得起的地方。名片上印着:乔治·史迈利先生,下面是地址和电话。
真是太奇怪了。
12 东边(1)
利玛斯解开了他的座椅安全带。
据说要死的人会有一种突然的快感,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在圆满的感觉中走向灭亡。利玛斯决定跟对方走以后,一时间就有了类似的欣快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后又回到恐惧和渴望之中。
他现在应该求稳,头儿对一切的判断是正确的。
去年年初,他对雷迈克的情况有了新认识。那时候卡尔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要送给他一些特别的东西,他很难得地要来西德一趟,要去卡尔斯鲁厄市参加一个法律研讨会。
利玛斯于是想办法飞到了科隆,在机场弄到了一辆车。那时还是清晨,他希望路上车会少一些,可通往卡尔斯鲁厄的高速公路还是有不少重型货车在行驶。他半小时就开了七十公里,在车流间左冲右突,为了赶时间,不惜冒险。前方四十米处,一辆像是菲亚特的小汽车突然向他所在的快车道拐进来。利玛斯紧踩刹车,晃大灯,按喇叭,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让开了那辆车。他超过那辆车时,眼睛余光看到那辆车的后排坐着四个孩子,在笑着挥手。还瞄到开车的父亲那张愚蠢而惊恐的脸。他骂着向前开去。突然间,非常突然之间,他的双手颤抖,满脸通红,心怦怦狂跳。他坚持着把车在路肩上停下,手忙脚乱地下车,站在外面喘粗气,看着路上川留不息的车流发呆。他好像看到他撞上了那辆小车,车全都被撞毁了,疯狂的警笛和闪烁的警灯,孩子们残缺的躯体散落在路上。
后面的路上,他车开得很慢,错过了和卡尔见面的约会。
以后他每次开车都能唤起他内心深处的这个记忆,想起在那辆车后排向他挥手的孩子们,想起那个像农民握犁头一样紧握方向盘的父亲。
按头儿的话来说,这是他心里的阴影。
他沉闷地坐在飞机中部。旁边的座位上是个美国女人,穿着高跟鞋和尼龙外套。他曾想过让那个女人带个信给柏林同事,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女人也许会认为他是在骚扰她,闹出的动静就会全被彼得斯看到。话说回来,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头儿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本来就是头儿策划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头儿没有谈过这些问题,谈的都是些技术问题。
“不要一下子把什么都告诉他们,要让他们费点力气。多用细节问题迷惑他们,给他们留些想像空间,要掌握主动权。要表现得暴躁、固执、不好对付。拼命喝酒,不要在意识形态问题上让步,对方不会相信你的思想会有什么转变。对方的真实意图就是花钱收买你的情报,他们对双方的对立有充分的思想准备。阿历克,不要把自己弄成一个急迫的叛逃者。总之,他们会对你的话作出判断和证实。我们已经打了一些基础,在很久之前就作了部署,都是些细节问题,很难被查清的问题。你演的是这场好戏中的最后一幕。”
这使他无法拒绝,许多人已经尽力地完成了早期的战斗,决战中出场的人怎么可以退缩?
“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为了我们的事业,这件事值得去干,阿历克。干下去,那就是我们的伟大胜利。”
他不认为自己能熬过对方的严刑拷打。他记得在柯斯勒的一本书中,有一名老革命者被人用火柴烧手指也不屈服的描述。他没有读完那本书,但那个情节却忘不了。
飞机在滕珀尔霍夫机场降落时,天已经快黑了。利玛斯看着柏林的灯火越来越近,感受到飞机着地的震动,看到昏暗中即将登机检查的海关和边防人员。
一时间,利玛斯有点担心会在机场碰到熟人认出他。他和彼得斯并肩走在漫长的机场通道中,通过了简便的海关和边防检查,并没有见到什么熟面孔。他这才认识到他的这个担心其实是他的一个希望,希望出点什么意外能终止他这个不完全自愿的行程。
有意思的是,彼得斯现在对他很放心,好像觉得西柏林是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保持警惕的必要了似的,仅把这里当做一个去东德的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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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东边(2)
他们穿过候机楼大厅,向主出口走去。彼得斯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一个转弯领着利玛斯通过边门走向外面的停车场。彼得斯在门口的灯下,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把手上的箱子放在身边的地上,有意识地把腋下夹着的报纸拿到手中,折叠后放入风衣左边的口袋。然后再把箱子提起。很快,停车场里有辆汽车的前灯亮了一下又熄灭了。
“走吧。”彼得斯说着,快步向停车场那边走去。利玛斯跟在后面,走得更慢了。他们走到第一排停车位时,一辆停着的奔驰车的后备箱被人从车内打开,后备箱内的灯也亮了起来。彼得斯走在利玛斯前十米左右,快速走到车边,低声和司机说了什么,接着回头叫利玛斯。
“就是这辆车,快点。”
他一言不发,坐进了那辆老式的奔驰180轿车。彼得斯和他一起坐在车后排。车开出去的时候,他们看到一辆前排坐着两个男人的DKW小车。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个电话亭,有个男人在打电话。那人一直盯着他们,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利玛斯回头看了一眼车外,那辆DKW小车跟在了后面。迎接仪式还真像回事啊,他想。
车开得很慢。利玛斯双手放在腿上,目不斜视地坐着。他没有兴趣观赏柏林的夜色,尽管他知道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现在的姿势,使他可以用右手锁住彼得斯的咽喉,或者打碎他的喉结,然后再下车做S形逃跑动作,逃脱背后射来的子弹。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获得自由。他在柏林有人,会在他们的掩护下离开这里。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利玛斯知道要穿过这里的边境并不困难,可也没有想到会是那么的简单。他们在过境前等了十分钟左右,利玛斯估计他们是要在约好的时间过去。他们的车快到西德边境检查站的时候,那辆DKW车故意发出很响的轰鸣声,超过他们的车,先停到了检查站前。奔驰车等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十分钟后,红白相间的路栏抬起,DKW车和奔驰车一起开过了关口。奔驰车挂着两挡,发动机吼叫着。司机双手伸直握着方向盘,身体紧贴在座椅靠背上。
他们开过两边检查站之间的那五十米后,利玛斯模糊地看到了东德那边柏林墙上的新工事,有龙牙、瞭望岗楼和双层的铁丝网,所有的设施都刚翻修过。
奔驰车在第二个检查站根本就没有停,路栏早就抬起,他们直接开了过去。旁边的民警只是用望远镜看着他们通过。那辆DKW车不见了,过了十分钟又看见它跟在了后面。
这时他们的车开得很快,利玛斯本来以为他们会在东柏林停下来换车,相互庆祝这次行动成功。可他们没有停,穿过市区向东驶去。
“我们去哪里?”他问彼得斯。
“就在这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我还以为要再向东边去呢。”
“有这个打算。我们先在德国这边待一两天。我们觉得德国方面的人应该和你谈谈。”
“我明白了。”
“不论怎么说,你主要的工作是在德国这边进行的。我把你所说的情况都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是他们提出要见我的吗?”
“他们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你这样……资源比较丰富的人。所以我们这边认为,他们应该和你见见面。”
“然后呢?德国这边的见面结束后去哪里?”
“再向东。”
“我和德国方面的什么人见面?”
“有分别吗?”
“没什么大的分别。他们情报部门的人我大多知道一些,所以才有些好奇。”
“你希望和谁见面?”
“费德勒,”利玛斯马上回答说,“安全部副主任,蒙特的副手。重要的审讯都由他经手。他是个浑蛋。”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