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听人说第一次做手工是需要鼓励的。钟寸心认命地甩了甩头,从腰间解下一个长条形的包,摊开一整排大大小小的小型工具来。
这就是他进入无域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唯一一包东西了。
Chapter 33
钟寸心叹了口气,把那把弓从树上扯下来,仔细地拿矬子和砂轮先把手握的地方的木刺稍稍磨平,再拿小刀把弓两边不对称的重量慢慢一点一点削掉,期间还得注意着不让形状改变太多,防止被一眼看穿。虽然他本人的射击成绩基本没有及过格,然而从小帮陆衡舟做弓的经验使他对校准还颇有自信,因而他还稍微校准了一下弓的弧度。
完成了,钟寸心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忙活了可能有一个小时才弄完的细长的弧弓,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想着上一次花这么长时间才弄好一张弓大概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这么一边唏嘘着,一边随手拉开弓想试着瞄准一下,随着“啪——”的一声,那根充当弓弦的绳子被他一下子拉断成了两截。
钟寸心:……我想我可能从一开始就认错了,我面前的这儿玩意儿或许可能并不是一张弓。
就着惨淡的光线,好不容易从身上带的绳子里面挑出了一根颜色形状看起来跟那根断了的绳子相似、弹性韧性也都还不错的绳子,仔细地仿照晏临原先打的结系好,自己稍微拉了两把确定这一回应该没问题了,钟寸心这才重新校准了下准心,再尽量分毫不差地挂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钟寸心满意地看着自己把一切恢复原状,心满意足地往回走打算找棵树挂着睡觉去。没走两步,钟寸心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莫名其妙偷偷摸摸的?
钟寸心一边往树上爬,一边回头想想这两天看见的墨微那边的壮观,以他这种万事不上心的性子居然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去见墨微的原因,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陆衡舟走得干脆,半也是因为因为这一百多年里面里面他们二人之间有些矛盾一直没有说开,都是各自隐忍着退一步解决的,等到如今这些事情并没有缓和,反倒是一次性爆发了。再加上他小时候,起码在收到钟寸思这个妹妹之前也是跟着陆衡晓长大的,陆衡舟骤然发现自己的姐姐居然拜托钟寸心保护自己,心里大概也是存了一点内疚。
他们如今这个样子,都需要一些时间静一静。陆衡舟是这么想的,钟寸心也是。
然而以钟寸心那种程度的情商都看出来陆衡舟喜欢墨微了,陆衡舟最后接近落荒而逃的时候,也没顾得上考虑他与墨微这一分开或许就是永别。出于某种道义上的考虑,钟寸心觉得自己有义务代替陆衡舟关心一下墨微如今的生活状况。
不过就他的观感而言,墨微明显不这么想。
如她自己所说,她去救了那些逃难逃出来的人。钟寸心这一回倒是没矫情什么,直接干脆地进去见了墨微。然而墨微非常意外于会看见钟寸心,那种意外的程度就好像在她心里已经无比自然地觉得他们是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所以根本没想起来过他了。而且就钟寸心观察看,墨微简直大概快忘了陆衡舟这个人了。
钟寸心对此感到非常抑郁,他以为像陆衡舟那种自从他一百四十岁开始外出读书之后,就浑身上下自带“引人注目”光环的人,就算他喜欢的姑娘不像他们中学或是大学时候那帮追随者一样为他倾倒,起码他走了也会想念一二吧?
钟寸心看着墨微那张温温和和、对谁都一样的脸,实在是觉得陆衡舟对于墨微而言未免太雁过不留痕了一点。
她最后想救陆衡舟果然不是因为有点喜欢他啊,钟寸心捏着下巴这么想着,顺便同情了一把自己的挚友,墨微这丫头还真是对什么都一样,说她亲近温柔嘛,她这转眼就把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人抛到脑后了,说她性格冷漠嘛,要是你在她跟前受了伤,不管你是什么人,她估计都能为了救你的命而拼命。
钟寸心应付不来墨微这个类型的人,也就四处逛了逛,决定要是确信墨微安全无虞就回去找晏临好了,不过随即他发觉那些她救回来的人一直都呆在暗处盯着他,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如同看着恶鬼一般。
他仔细想了想,莫不是自己当初在里社覆亡的时候没跟着他们一起走,让他们怀疑自己跟陆衡舟还是君彻他们谁是一伙儿的,所以连他也恨上了?他直接拿这话去问了墨微,结果墨微听说他们敌视钟寸心的事情颇有些惊讶,解释说她已经像这些人解释过了里社那件事的真相,他们不应该对钟寸心有误解次啊对。
要是这样的话,这难道是在害怕他抢走“他们的”保命工具墨微?钟寸心只能这么推断。按照那个时候混乱的程度看,这些活下来的人十之九十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钟寸心倒是很惊讶地看到顾尤也在这群人里头,不过顾尤倒是不怕他,反而紧紧地跟着墨微,像是非常害怕离开墨微一样。
也不知道顾尤的姐姐究竟救回来没有。钟寸心无聊地这么想着,却并没去深究这件事。
钟寸心看着那帮人提心吊胆的样子,玩心大起,故意大声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墨微要不要一起走。不出意外的,暗中那些盯着他的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气氛僵硬得一触即发。
他还以为墨微会果断地拒绝他,谁知道墨微欲言又止了半天,暗中的气氛简直愈发诡异,最后就连钟寸心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墨微的拒绝,钟寸心一个人走掉的时候都几乎觉得如释重负了。他隐约有些担心那群人里面诡异的暗流,不过所幸以他对墨微的了解看,墨微虽然烂好人了一点,也不至于蠢,别人要害她也不算容易,就算是她现在脱不开身,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不过这一路上有个意外的收获,他遇到了一个他一直以为已经死掉的人。还被追踪了一阵,不过这对于常年无事生非的钟寸心而言也只算是蛮新奇的体验。
钟寸心走着走着打了个哈欠,看晏临这是打算定居了,他这两天也就近找个能久住的地方好了。
晏临一觉睡醒,兴奋地跑去继续动手完成自己的弓。同样一把弓拿在手里手感稍微有些不同,然而晏临仔细看了看,又没能找出不同来,只得想着大概是昨天联系的时候手里没有力气,因而把握不稳,所以手感有了些许的偏差?
这么一想,她也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心满意足地想着,那今天的任务也就简单得很了,要做出几根箭来。
晏临看着一地昨天留下的废木料纠结了好一阵,总算挑出了几根细长而且坚韧的,看着也能做成箭的模样,不过最大的问题随之而来了,她要拿什么来做箭头呢?
晏临停下来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初陆衡舟的箭头是用一种叫雕齿兽的动物的甲打磨尖锐了、嵌到木头里面而做成的,晏临想了想站起身来,打算也去捕捉一只雕齿兽。
雕齿兽并不是一种很难发现的动物,应该说,相反,它非常易于寻找。几乎可以说只要附近有一只雕齿兽,晏临绝对能在一公里开外发现它的踪迹。
比如说此刻,靠近尖方塔的那一边不算很远的地方应该就有一只。
倒不是晏临多么厉害,而是这种动物实在是太重了。听钟寸心说,从生物学上看,它应该是跟穿山甲和犰狳差不多的动物,然而有一辆甲壳虫那么大的犰狳,还满身都是重甲,那移动起来堪比微型地震。而它全身的重甲实在是防御性能优良,因而又很少有掠食者能捕杀于它,因而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天敌的这种巨大的动物,也就完全没有要躲避什么东西的概念,每日都以一种非常夸张的声势招摇过市。
晏临从包里把自己所有的刀和铳都带上,开始向着远方那有如闷雷一般脚步声的方向走去。这脚步声实在是很大,以至于晏临靠近了一段之后,虽然并没有放慢步伐,心里却本能地开始觉得慌乱。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刀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这么庞大的动物,平时又没有天敌,行动缓慢,只要有办法诱使它露出柔软的腹部,那就能轻易地杀死它。
不过这也只是她自己天真的想法而已,在她拨开最后一丛草,直接看到那庞然大物的时候,还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真的是太大了……
那是一只深褐色的雕齿兽,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身上的甲片也很厚且坚硬,确实是用来做箭头很合适的材料。它的巨大直观地看上去比听说来得具有冲击性得多,如同小山一般的脊背比晏临要高出好几头,又粗又长的巨大尾巴上也覆盖着厚厚的甲片,状似悠悠闲闲地左右扫了两下,只听“砰——”的巨响,两侧被击中的大树纷纷拦腰断成两截。
晏临吞了口唾沫,这就是她想要捕猎的对象,古代巨兽雕齿兽。
她握紧了刀柄,躬下上半身来,无论对手是什么样的,这一刻,它只是她这个猎人的猎物而已。
Chapter 34
晏临出现在那只雕齿兽视野里的时候,雕齿兽懒懒地晃了晃脑袋,目不斜视地迈着那沉重得步子基础往前走。
在晏临慢慢走到它视野中心、挡住它去路的时候,雕齿兽显然并没有把这么一个体重不过百的小东西当成障碍,仍旧一步一步地向前碾压过去。
在晏临从腰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逼近的时候,这只雕齿兽打了哈欠,无比淡定地继续无视了她。
深刻感觉自己被蔑视了的晏临嘴角抽了抽,缓缓的俯下身,对着这么大的猎物的时候,心理障碍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晏临持续安慰自己说,这么大的猎物,又是没有天敌的,一定行动迟缓,应该很好对付。这么想着,她便就地一滚,瞬间消失在雕齿兽的视线之中,一下子滚到了雕齿兽的脑袋之下,对着它甲片下方柔软的脖子,便是一刀捅了进去。
粘稠的血液喷洒出来,淋了她一头一脸。晏临赶紧起身想躲开,不期然吃痛的雕齿兽猛地一甩头。她手里的刀还没来得及从那厚厚的皮肤当中□□,她也没来得及松手,便被连着刀一起甩了出去,后背砸到了一棵大树上,这才停了下来。
疼痛的反应在这种危急关头总是要慢一拍,随着过人的危险本能,晏临在撞到树干上的一刹那,强行扭曲了身体的角度,如同反射一样靠着撞击树干的力气换了一个方向弹出去十七八米远。
就这瞬息之后的功夫,她抬起头,便看见那只数吨重、有一层楼房那么高的巨大雕齿兽用与体型不符的迅速速度,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外头包裹着一层又厚又重的甲片,呈碾压的态势,一下子向着晏临刚刚所在的那个方向滚了过去。
一个直径大概有三四米、重达数吨、外表无比坚硬的大球放肆地滚动起来是一种何等惊天动地的情形?
刚刚还想着雕齿兽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晏临差点没吓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顿时有了把刚才那个觉得雕齿兽很弱的自己拿出来抽一顿的冲动。
她面前的森林一片狼藉,那个巨大的球体滚过的地方,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倒了一地,更不提一地狼藉的花草和躲闪不及的小动物的尸体。还有一地的血,也不知是路上被碾碎的小动物,还是这只雕齿兽自己的。
晏临默默地咽了好几口唾沫,几乎不敢回想要是刚才自己没有避开的话,如今该是死成了什么一滩肉泥的模样。
她还没来得及心有余悸完呢,便看见那只巨大的球撞上了一块大石头,终于停了下来,球里头重新长出四肢和脑袋来,那雕齿兽分明是疼得不堪忍受,急红了眼,回头找了一圈却发现大仇未报,让自己这么疼的人还好端端地躺在那地上呢!
雕齿兽猛地尖细地叫了一声,这么尖细的声音与它那庞大的身躯丝毫不觉得匹配,让晏临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随即,它再度缩成一个球,两条粗壮的后脚在缩回去之前猛地一蹬,再度带着拔山倒树的气势轰然滚了过来。
晏临刚才被摔得整个背都在抽痛,眼见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滚过来,没有了刚才借势的力气,只能勉强往旁边爬,没爬几步,那雕齿兽已经轰隆轰隆滚到了近处。
晏临猛地在一棵断了的大树旁边缩起身子,绝望地想借着地势的便利躲过去,幸运的是她猜的不错,近处的那一截断木卡住了那球一小会儿,虽然没能完全停下来,倒是改变了它的方向。
暗自念叨了一声侥幸,趁着雕齿兽还没看见她,晏临赶紧扶着树干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旁边的树后躲。没来得及走几步,身后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声,晏临暗道不好,这一回她身旁空无一物,真是不知道要往哪里躲了。
她还没能想出个办法,那只雕齿兽已经急不可耐地再度缩成一个球,又一次碾倒了无数大树,惊天动地地滚了起来。
晏临不顾背上得剧痛,拼命地向旁边躲,刚刚走了不远,两只强健有力的手上方倒伸了下来,双手各抓住晏临的一条胳膊,一下子把她从地面上拎了起来,一下子缩到了高处。
晏临本来神经就紧绷,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了一声,叫声刚刚发出来就立刻被人捂住了嘴。晏临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这人瘦瘦高高,清秀俊朗,然而面部线条柔软,眉角穿了一个小小的银环,耳廓上也同样挂一个。他是双脚缠在一根藤条荡到这个位置的,抓住晏临之后他立刻躬身一拉,借着双脚的力气把两个人都拉了上去,总算是脱离了雕齿兽的攻击范围。
藤条连在不远处一棵最高最大的树上。藤条荡到附近的一棵较小的树冠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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