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明媚的阳光,本顿决定一改往常在办公室里吃三明治当午饭的习惯,到布尔和布什小酒店里去喝一杯晌午酒。

整个酒店显得很拥挤,只有其中的一个角落是个例外。但是本顿却直到他挤进了那个角落里以后,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到这里来——说得确切些,他才明白为什么这儿只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那正是穿着黑大衣、戴着软绵绵的宽边帽的那个矬子。他坐在一只凳子上,畸形的驼背对着酒店里的那些老顾客。就在本顿一眼瞥见他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股恶臭。

显而易见,别的顾客都已经觉察到了就像从粪坑里散发出来的那股臭味——本顿惊异地看到,他四周至少有十几对鼻孔都皱缩了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抱怨。更令人惊异的是,没有一个人试图侵占处于酒店一角的那个矬子的领地,也就是说,除了本顿以外,谁都不想那么做。

本顿屏住了呼吸向前走去,用指关节在驼子所坐的位子左面的柜台上响亮地敲击起来。“伙计,来一品脱啤酒,要最好的。”

酒店侍者迎了上来。他满脸堆笑,把手伸向啤酒唧筒,并且在龙头下面放上一只杯子。可是就在这个当口,那个驼子用头微微地做了一个动作,表示他想说几句话……

这一切本顿以前都曾见到过。这时候,由于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店伙计和那个头上戴顶软不拉耷的帽子的矬子身上,酒店里各种各样的声音——人们的谈话声,硬币的叮当声,杯子的碰撞声——似乎全都在他周围沉寂下来了。酒店侍者似乎把头缓缓地俯向驼背人,在那个面目可憎的矬子向店伙计发出秘密指令时,本顿又一次听到了古怪的咯咯作响的耳语声。

本顿觉得又好奇又害怕,他怀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心理观察到了那个肥胖的店伙计脸上发生的变化,听到了啤酒唧筒发出的嘶嘶声,看到了满满的一杯啤酒从柜台下面端了上来……可是它竟然噗地一声放在驼子的面前!酒店伙计直愣愣地瞪着两眼,把手伸到了本顿的鼻子前面:“那儿是半美元的酒,先生。”

“可是……”本顿喘着气,嘴巴张开又合上。他简直无法相信。他手里早就拿着一枚硬币,打算用它来付酒钱,可是现在他把手缩了回去。

“半美元,先生,”酒店伙计一面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一面从本顿的那只正在缩回去的手里抢走了那枚硬币。“请您坐到那边去好吗?这边人太挤了。”

本顿把自己的目光从店伙计的脸上猛然收回到他那如今已是空无一物的手上,又从自己的手上移到了坐着的那个驼子身上。就在这时候那矬子也把头扭向本顿,龇牙咧嘴地狞笑起来。本顿意识到的只是他那宽宽的帽檐下的一对贼亮的、鸟儿一样的眼睛——而不是他们周围的那一片黑暗。忽然其中的一只眼睛一眨巴就闭上了,那矬子转回头继续喝他的啤酒。

“可是,”本顿声嘶力竭地再次向酒店老板提出抗议,“他喝的是我的啤酒啊!”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酒店主人高高卷起的那只袖子,跟在他身后走着,直到由于顾客们太挤才使他不得不松手。店老板终于又转过身来。

“啤酒吗,先生?”他那胖乎乎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当然啰——这儿是半美元的酒,先生。”

随着本顿狂暴并且近乎歇斯底里地从人群里挤到门口,酒店里嘈杂的声响又忽然传到了他的耳中。本顿从自己的眼角里注意到,那个矬子也离开了酒店。一大群渴极了的人早就拥进了他刚才在酒店占据过的那个角落。

在酒店外面清新的空气里,本顿瞪大着两眼急切地扫视着繁忙的街道,然而却又有点儿害怕见到他正在搜寻的那个人影。不过那矬子显然早就消失在稀薄的空气里了。

“这个天杀的家伙!”本顿突然怒气冲天地破口大骂起来。有一个路过的警察非常奇怪地直盯着他看。

他恼怒地注意到,在他回办公室去的路上,那个警察一直紧盯在他后面。

第二天中午,本顿就像运动员听到了起跑的枪声那样一下子窜出了办公室。他几乎一路奔跑着穿过了四条马路,前往布尔和布什小酒店。在途中,只是为了要扶正一下领带,并把头上的那顶圆顶硬礼帽歪戴得再气势逼人一些,他才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留了一会。像以往一样,这个地方人群拥塞,但是他毫不迟疑地穿过人群,来到了酒店。他首先查实了这儿的空气很新鲜——因而他明白,那个驼背的矬子确确实实不在里面。

酒店老板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掌柜的,请来一杯啤酒。呃,”——他压低了嗓音——“要是你不介意,我要跟你说句话。”

店老板非常信任地从柜台上探过身来,本顿把声音压得更低。对着他的耳朵悄悄地问道:“呃,他是什么人——呃——就是那个小矬子?他大概是当地的什么头儿吧?这个人非常——古怪——是不是?”

“什么?”酒店老板问道,脸上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向周围探寻着。“你说的是谁呀,先生?”

按理说,这胖乎乎的店老板脸上流露出来的那副毋庸置疑的困惑神色,早就把本顿需要了解的一切全都告诉给了他。但是本顿偏偏硬是不肯相信——即使这已经是他的第二次类似的经历了,“我说的是那个驼背。”他不顾一切地放大了嗓门,“就是那个戴着一顶软绵绵的黑帽子的矮个儿。他昨天还坐在酒店里的那个角落里——那个家伙浑身臭气冲天,还把我的啤酒都喝掉了!你当然还记得他的吧?”

酒店老板缓缓地摇着头,皱起了双眉,然后对着一群站立着的人们喊了一声:“乔,你过来一下。”一个头戴布帽子、身穿花呢上衣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从喧闹的人群里出来,走到柜台旁边。“乔,”酒店老板说,“昨天吃午饭的时候你也在这儿。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呃,——一个——什么样的人呀,先生?”他转过头来问本顿。

“一个戴着软绵绵的黑帽子的驼背矬子,”本顿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心里不免担忧起来。“他昨天坐在酒店的那个角落里,身上发出一股子死老鼠一样的臭气。”

乔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能肯定自己没有认错酒店吧,伙计?我是说,我们这儿是不会有乞丐或者怪人上门的。哈里是不会让他们进来的,是吗,哈里?”他问酒店老板。

“是啊,他说得对,先生。怪人我可受不了。我决不让他们进来。”

“可是……这儿就是布尔和布什小酒店。你说是吗?”本顿几乎是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句话来的,同时他朝四下里到处张望着。他觉得自己说起话来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困难。

“是啊,先生,”店老板哈里回答说。这时候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并且乜斜了眼睛打量着本顿。

“可是——”

“对不起,老兄,”粗壮的乔断然地说道,“你认错了地方。那一定是别的一家酒店。”

乔说完就和店老板一起别转头去不再理他。在本顿看来,他俩的神态有点儿不自然。本顿随即心神恍惚地离开了柜台向门口走去,而且觉得他们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此刻,他记忆中的那些古老的歌词又在他头脑里出现了:

今天他又不在那个地方——

啊,我多么希望他会离我远去!

“等一下,先生!”店老板大声叫嚷起来,他突然想起了本顿的来意,“那么你还要不要喝杯啤酒啊?”

“不要!”本顿粗声粗气地回答,接着他又情不自禁地加上一句,“你就把啤酒给他去喝吧!——等下次他进来的时候……”

在接下来的大约一个多月里,本顿的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在无论哪一个以前了解他的人看来,这些变化显得非常惊人。别的暂且不说,首先,他已经完全打破了两个由来已久的习惯:第一,他早上乘火车去上班时,不再待在他的车室里看报纸了——将近九年来他一直这么做的——如今,在他旅途中的前半个小时里,他总是沿着长长的过道徘徊,眼睛不住地向每个车室里面张望,脸上露出一种迷茫和歉然相夹杂的奇怪表情;第二,他已难得再在办公室里吃午饭了,而是经常出外到街上去逛荡,走到了哪一处方便的酒家就到哪个酒家去喝上一杯,啃它一块三明治。(但是他再也不到布尔和布什小酒店里去了,虽然他始终设法散步到这家酒店附近;要是有人对他特别感兴趣的话,也许就会发现本顿在密切地注意着这家酒店,简直好像在对它进行着监视似的。)

夏季渐渐地来临,然而本顿一直为之担忧的那个怪人却并没有再次露面,他也就不再把这件事情挂在心头,认为它只是属于人们所说的“白日梦”之类的现象而已,尽管他以前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怪事。夏季进入了高峰,藏在他心头的隐忧也随之慢慢地淡去。到了后来,他确信自己的那些白日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可是他想错了……

如果前两次的无妄之灾只是些梦幻而已,那么他的第三次遭遇就只能被认为是一场噩梦了!

七月里,假期渐渐临近,本顿早就在一个设备豪华、费用昂贵的海滨胜地为自己的妻子预定好了度假的地方。那儿离开他称之为家的那个中部地区的小镇很远。他们夫妇俩每年都要去那里度假。这一年一度的“纵情畅游”能够让本顿尽情地沉湎于平日里抑制着的那种逃避现实的幻想之中。在整整两个星期里,他可以假装自己并不只是个区区职员而已,而在他周围一起度假的那些人也会以为他的那些假想是事实,从而使他更加陶醉于这类假想之中。

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假日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的傍晚。这个时刻终于让他盼来了。他乘上那列上下班的专车回家时,心里感到异常兴奋。明天他就可以去海滨游乐、去晒日光浴了。行李箱子都已打点停当,票也已经买好。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明天一早……

他在走进前门的时候,还快活得直吹口哨,可是一跨进门厅,他的口哨就吹走了调。他神情沮丧地停下脚步,皱起鼻子嗅了起来。他大声地说:“嗬,一定是排水管又出毛病了。”但是这种可恶的气味有点特别,他觉得这气味很熟悉——这真是一个不祥之兆。顿时,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本顿觉得自己颈后的毫毛全都竖了起来。凭空里有一股彻骨的凉意直向他袭来。

他从门厅疾步走进起居室,那儿的空气似乎更加难闻。他又停了一下,霎时间,脑海里闪现了可怕的记忆。他明白了这种恶臭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起了自己以前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曾经有过这种经历。

他看见一顶非常熟悉的帽子——一顶软绵绵的黑色宽边帽子!它被随随便便地扔在他自己的那把安乐椅的椅背上。突然,他觉得整个房间在他的四周旋转了起来!

他好像被人施了催眠术,一味呆呆地盯着那顶帽子——它变得越来越大,膨胀到后来简直快要把整幢房子、把他的整个大脑全都给塞满了,但是,他竭力把自己的目光移开,打破了这种着了魔的状态,楼上的卧室里传来了一阵低弱而又柔和的声音:一阵痛苦——抑或是欢畅——的哼唧声。接着他又惊恐地听到了一阵下贱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轻微的咯咯声,他清楚地回想起了自己以前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于是他就挣脱了那无形的镣铐似的震惊,不顾一切地冲上楼去。

“埃伦!”他大叫着把卧室的门推开,此时正好传来了第二阵哼唧声——顿时,他的两腿怎么也站不稳了,就连忙用手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去,因为卧室里的景象对他不啻是狠狠的当头一棒!

那个驼背全身一丝不挂,四肢伸开俯卧在本顿的床上,他的那个畸形的背上青筋绽露,肮脏得令人恶心。他的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向前披散在埃伦雪白的乳防上,他那污秽不堪的双手犹如两只螃蟹似的在埃伦拱起的肉体上挪动着。埃伦则闭着眼睛,张开了嘴唇气喘吁吁。她浑身都呈现出放荡不羁的轻佻和银荡。她的那双纤纤素手痉挛地去抓那个驼背人蠕动着的无耻的大腿……

本顿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的眼睛快要从脑袋上蹦出来了。一瞬间,连时光都停止了。随后他猛然冲上前去,用手去抓那个驼背。他的体内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正义和复仇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他那勾起了的手指上——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驼子从床的另一边滑了下去,本顿没能把他抓住。矬子用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地穿上衣服,趁着本顿像个醉汉似的在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跑上来抓他的当儿,返身从床上一掠而过,活像一只灰色的蝙蝠。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脸又凑近了埃伦的面孔。就在那驼背跃下地板,并且从房间里窜出去的时候,本顿又听到了那种不堪入耳的轻微的咯咯声。

本顿怒火中烧,气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没注意到妻子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缝,也没注意她的眼睛上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薄翳。正当他冲上去追那个驼子的时候,埃伦伸出了一条赤裸裸的腿,存心让他绊了一下,使他猛地摔了出去,跌倒在楼梯的平台上。

他站起身来,倚在平台的栏杆上直喘粗气,这时候,矬子早就到了门厅口,他的帽子仍然耷拉在他那奇形怪状的肩膀上。矬子抬头朝他瞟了一眼,在帽子阴影的映衬下,他的两颗眼珠就像一对令人望而生畏的宝石。驼子出得门来,把门在身后轻轻地掩上,此时此刻,这个备受折磨的户主看到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驼子的那对无所不知的眼睛又可恶地对他眨了一下!

过了大约三四十秒钟后,本顿追到了花园的门口。果然不出他所料,矬子早已踪迹杳然……

在这以后的两个星期里,本顿常常竭力回想紧接在驼子离开以后他家里发生的那一幕情景。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使他感到满意的解答。他想起了自己对妻子的胡乱指责,自己的恶语伤人;想起了妻子的显而易见的惊愕——可是她的惊愕反而使他更加火冒三丈;也想起了自己狠心地把她从这个房间追到那个房间去打她耳光以后,埃伦的那张红红的脸上露出的无比震惊的表情。他想起了埃伦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