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呀!
她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一只手捂在胸口上,甚至想大呼救命,只要有人听见,只要有个正常人听见,她就有救了。
可是,可是那个可是啊!这里他奶奶的到底是啥地方啊!?
仇陆腆着脸靠过来,歪着脑袋看她,问一句让她想抽他的话:“怕吗?”
怕……怕怕你个茄子!她真想啪啪甩他几个耳光子,然后像个女侠一样抬起骄傲的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可是她不敢,面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怪人,还被一把剪刀架在脖子上,想不死都难。所以她还是哆哆嗦嗦地蹦出一句:“你到底想干嘛?”心里那个擂鼓一样的声音在突突跳个不停,完了完了完了,妈妈呀我才十七岁,可不想这么快就慷慨赴死。
仇陆又把头偏向另一边,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眼睛怪异,那红光又变成了阴郁的深蓝,他呵呵地笑,原来你们是怕我的?
他奶奶的,他一笑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家伙不是疯子就是一纯属变态!她心里咒骂,暗想,我发誓,要是今天本人能活着,呸呸,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一定、一定、一定要把这家伙驱逐出三川去!不仅仅是三川,最好是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让他永远在那儿面壁思过!
可是现在,此刻,怎么熬过呢?
仇陆嘴角阴冷的笑变作比剪刀更锐利的凶器,仿佛撒旦的獠牙,想把眼前的她一口一口地撕裂吞食下去。他对她说:“是你让人来修理我的,以为我不知道?”
施乐乐抖得厉害:“谁,谁,谁说的?”
“哼!那些打我的人,今天晚上还和你碰杯喝酒呢,不是吗?”他拿两个拳头死命地相抵相撞,发出咔咔的声音,直到拳头关节破皮渗出血来。
施乐乐吓得魂飞魄散,从喉咙里蹦出的声音沙哑粗劣,就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我,我,我是又怎么样?喝酒又不犯法?”
“死鸭子嘴硬!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得瞑目!”他忽然发狠,把她一把提了起来,拽着她的脖领子就往一张桌子面前推。施乐乐不明白这是做什么,面前这张桌子落着薄薄的一层灰,上面参差不齐高矮胖瘦的东西都被一大块蓝色天鹅绒的布盖着。仇陆把脸靠近她,贴着她的头发,她就像个俯首待毙的鸭子一样动也不敢动。“来吧!看看我的杰作,这些都是我精心制作的,你是第一个,走近观看我收藏品的活人。”
她的头皮一阵酥一阵麻,心里正暗流涌动的时候,仇陆一把掀开幕布,他的杰作果然全数展现在她面前。
啊——
又是一声惨叫,凄厉尖锐。
施乐乐本能意识地向后退,可他一只手死死地卡着她的喉咙,她进退不能。那桌子上的玩意儿,让她胃里更是排山倒海,哇一声又全吐了。
仇陆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扯,生生甩到地上。
她趴着,膝盖上淤青了大块儿,眼泪忍不住吧嗒出来,掉在地上,被那层薄薄的灰尘吃进去,顷刻间消失不见。她的手碰到一个透明的瓶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一旦看清楚了更是“吓”得啊一声昏厥过去。
仇陆走过来捡起那个瓶子,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这个液氮小罐里面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眼珠,眸子纯净得像一滴玉露,没有丝毫尘世的污染,就像个活物一样有泪水泛潮把它包裹着,栩栩如生。
施乐乐慢慢醒过来,水泥地板的阴凉让她浑身哆嗦,沁透寒意。一睁开眼睛看见仇陆透过那只透明瓶罐正看着自己,顿时吓得浑身发硬,脊椎发直,吭都不敢吭一声。
仇陆对她阴笑:“怎样?我的收藏品不错吧?他们个个都漂亮,比咱们学校化学实验室里那些老旧的实验品强多了。”桌子上排列着数十个瓶瓶罐罐,大到三十公分高,小到几公分宽,那些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都成装着千奇百怪的动物标本,各个都被药水沁泡得皮光肉净,有一种稀薄的光泽泛在上面。
“那,那那只眼珠是,是谁的?”她哆哆嗦嗦地问。
他单手一指。
施乐乐回头,看见一堆破烂纸箱旁边趴着一只像她一样瑟瑟发抖的黑色小猫,它还是活的,但是那样子痛苦得让人不忍相看。
他……挖了那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的……眼珠?!
“你!”她忍不住尖叫,发出的声音却抖得不想样,“你,你变态!”
他神经兮兮地抖了抖头,靠近她,逼视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我没听见?”
“你,”施乐乐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舌头打了结,两条腿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哭腔充斥了整个喉咙,“我,我跟你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让金墨他们把你打得那么惨。我,我只是,我只是怕你……反正我跟你道歉,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出了气,求你放我走吧!”
他说话轻飘飘的,拿着那把冰凉的剪刀抬起她的下巴:“我不打你,也不骂你。”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抓我来干什么?”
他又笑,却笑得又阴又狠。他对她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放了你。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让你和我的猫一样下场。”说完他一边熟练地戴两只白色塑胶手套,一边漫不经心地瞅着她。
这个动作简直要让她崩溃。
“你说吧!让我干什么?”施乐乐一头载倒在两臂中间,无力地抽动着,哭成了一团……
第十一章 无路可逃(1)
一场暴雨过后天空像水洗过一样澄蓝明净,空气也清爽得沁人心脾,可施乐乐却高兴不起来,像个背着大包袱的蜗牛,心事重重来到学校。江南从后面拍了她一下,她竟吓得跳起来,脸色煞白,神情快要哭了。
江南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你怎么了?我只想逗逗你,没想真吓着你。”她使劲地甩头,一个字都不肯说。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走近教室,气氛沉闷得要死。
“江南。”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睛发直地看着窗外。
“你叫我?”江南觉得奇怪,她喊自己的名字,头却偏向别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请你原谅我……”施乐乐眼圈发红,心里难过得想死,“我是无心的。”
“你怎么了?”她不明白,“说得好像要死人似的,现在除了高考会累死人,别的没有那么严重吧?”
施乐乐甩头,拼命地甩头,想把昨夜那场噩梦连渣都不剩甩到脑袋外面去。可是没有用,今天早上她在自己的书包里发现了那个装着猫眼珠的液氮罐子,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那不是噩梦,而她自己正身陷囫囵,就要在劫难逃了。
江南特意走过来塞给她一个徐福记沙琪玛,跟她说:“乐乐你别生我气啊!”
“为啥这么说?怎么会生你气?”
“昨天我没打招呼就先走了,当时我不想跟金墨他们纠缠,只记得闪人,忘了你还在洗手间。”
她惨淡地笑笑:“没什么,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其实,她心里忽然有那么一点小埋怨,如果,江南没有提前走,如果,麦杰坚持把她送回家,如果,自己没有喝那么多酒晕头八脑的,如果……没有如果了,这是孽,怨不得谁。
中午她没有去吃饭,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江南问她怎么了?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江南:“这是你今天第二次问我怎么了。”
“你今天是有点怪嘛!”
“怎么怪?”
“平常的活泼劲儿哪儿去了?你的嘴巴一向没有把门的,今天怎么不吧嗒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累。”她又把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上心灰意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还没到期末呢你就晕菜了?那到高考你可怎么办呢?”说是这么说,江南还是和颜悦色地说,“我去波尔给你带份快餐回来吧!你想吃什么?”
施乐乐摇头,现在就是有满汉全席摆在面前也不能提起她的兴趣来。
“今天奢侈点,要咖喱鸡饭吧!我请客。”江南说着拍拍她的头就出去了。
施乐乐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更不好过:江南,如果有一天我们会反目成仇,你不要恨我。两滴斗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腮帮子顷刻间潮了。如果十七岁的雨季可以改写,是不是希望从来没有过朋友。施乐乐拿起削铅笔的小刀在课桌上狠狠地刻下了朋友两个字,接着又使劲地划花了它们,眼泪沁在上面,早已泣不成声。
江南在波尔碰见了杜玛,他还伸头在她身后张望:“她呢?今天没看到你那个死党啊?”
“乐乐今天不舒服。”江南托着快餐盘找个空位坐下。
“病了?”杜玛探过头来,有点小紧张。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很关心她吗?”
“啊?谁说的?”他不承认,马上把脸转向一边,“只不过是你哥们,我才偶尔过问一下。”
她噗嗤一声笑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关心就关心呗,也不犯法,谁还拦着你不成。”
“她真的病了?”
“不舒服。”
“怎么个不舒服?”
“没精打采的。”
“看医生没有?”
江南支起左臂撑着下巴:“杜玛。”
“啊?”
“真关心她就去看她呀。”
“神经。”他哼哼地笑,“谁都知道我跟她是冤家,她不在我正好耳根清净,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有人想做冤家还没那个缘分呢!”
“江南,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缘分大大地多啊?”
“怎么讲?”
“你看,如果连我和施乐乐都算是缘分的话,那你认识我十几年了,不是缘分更不得了吗?”
“嗯。”她像老夫子一样摇头晃脑,忽然拿筷子敲了他的头,“你呀!真是会计算!赶紧吃完饭去看她吧!”说完她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目光冷冽,并无善意。顺着那道视线就和她撞上了,江南琢磨着,这是个什么来头。杜玛看见她眼光发直,也转头去看,这一看又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你看她干嘛?”
第十一章 无路可逃(2)
“你认识?”
“怎么不认识,她给隔壁,就是金墨那个班上过课。”
“老师?”
“嗯,算是吧!”
“算是?”
“我也不知道她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不过觉得她可不像朴素的园丁。我听说过一点风言风语,好像是借着她们家的财势才来混了个老师当,目的就是为了追求那个司徒丰绵。”
江南恍然,原来传说中的司徒克星就是她呀!她不再看那个人,只管扒拉自己碗里的饭。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站起来,把手揣在牛仔裤口袋里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嗨!江南是吗?我是森绿。”
天!她竟主动来打招呼?!江南看着面前伸出的红蓝紫绿指甲油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握上去。就在她伸出手准备示好的时候,森绿却利索地把手缩了回来,哗啦一下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了。
“你……?”江南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个看着刺头儿的女生,“我认识你吗?”
“很快就认识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一只脚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转头看着杜玛。那眼神的意思是,关你什么事儿?怎么还不滚?
杜玛唰的一声站起来,端着快餐盘转到江南旁边坐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到一分钟完成。
呵呵,森绿笑了:“怎么?你们一条战线?”
杜玛伸着脖子问她:“我怎么看你都不像老师,就你这摆谱的样子咋地都像个女流氓。你打算在三川待多长时间?”
森绿看着他不屑一顾地冷笑:“我待多长时间犯不着像你汇报,不过,下周开始我也会代你们班的课,你刚才说我什么?女流氓?!哦!”她装模作样地点头,“这么辱没你的代课老师,我看你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什么什么什么?杜玛差点把下巴掉到菜盘里:“你,你你还要来我们班?”
“谁规定不可以吗?”
“完了。”他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甩头,“完了完了完了……”
江南把他脖子摆正,照着后脖颈拍了一巴掌,对森绿笑着说:“你别介意,他这人有时候就是有点人来疯,其实并没有恶意。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别当回事。”
森绿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天然去雕饰的女生,她到底哪儿好?好到会让司徒这么死心塌地留在三川?若说漂亮,自己也漂亮,况且比她更张扬,真是老天瞎了眼睛叫这么个像白纸一样的女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当下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杜玛差点把饭喷出来,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叫了一份羊肉面,还对小新疆说:“多放孜然和香菜!”
杜玛抹一抹嘴巴,乐了:“我还当地震了呢!不就是一碗羊肉面嘛!弄得跟打仗似的。”
森绿对着他不屑地撇撇嘴角,打仗?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呢!想偃旗息鼓,可没那么容易。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口的玻璃门被人推来了,那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先晃了进来。金墨?!杜玛这次是真的想喷饭了,并且容不得他想,已经付诸行动了。
噗——
虽然对面的椅子是空的,可是相邻咫尺的森绿还是沾了“光”,她那条昂贵的LEE牛仔裤上面凸显出一大块菜叶子。
“呃?!”圣母玛利亚啊!杜玛傻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站起来要帮她擦,衣裳拉链带了一下汤碗,整碗南瓜汤全扣翻在桌子上。粘稠的黄色汤汁流了一副地图出来,森绿惊慌地跳起来躲,狠狠地瞪他一眼。场面一下子变得狼狈起来。
江南走过来拉森绿:“跟我来。”她向小新疆要了一点洗洁精,拉着森绿进了洗手间,拿出手帕沾点水开始擦那条LEE上的污秽处:“不要担心,及时处理好不会留下油印的。”
森绿看着她手脚麻利地弄自己的裤子,忽然觉得不是那么讨厌她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并不是非要弄得不可开交才善罢甘休。她忽然明白面前这个女生哪里好了,她是清爽宜人的,像一股春风,让人不知不觉如沐其中……
这真是,伤脑筋啊!
金墨看着眼前的杜玛,向小新疆要了两碗羊肉面,还要多放孜然和香菜。杜玛心里嘀咕,怎